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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第十九集

    1, 白天。鸽群在皇宫上空盘旋。下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画外音:刚刚统一了全中国的晋武帝司马炎,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忽然深宫之中又传来太子司马衷的贴身丫环谢玖为大晋国生下皇孙的消息,一时间双喜临门,直把个大晋天子心里乐开了花。

    2, 晚上。皇宫。谢玖的住处。室内。司马炎抱着孙子满屋子转悠,乐得合不拢嘴。有杨芷、胡芳、赵粲在陪。

    司马炎:哈哈!谢天谢地,朕终于抱孙子啦!(大笑。)

    赵 粲:瞧把皇上乐的,皇上自己得儿子也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司马炎:朕当然高兴!此子总有一天上要继承皇位的;你们看,他的眼睛多有神,真像他的爷爷文皇帝。这一定是琼芝在天有灵,托天上神仙降子于衷儿,好让我大晋朝后继有人。

    胡 芳:那她一定托的是观音菩萨。

    司马炎:你怎么知道?

    左 芳:臣妾听说,观音菩萨千万法像中的一个便是送子观音。近来民间有专门供奉此法像的,不少善男信女都因此而得福呢。

    司马炎:是吗?看来朕也该拜一拜他了。

    赵 粲:怎么,陛下也要去当和尚?(笑。)

    司马炎:那倒不至于。常听信佛者说,人只要心中有佛,必登极乐世界。(拍拍胸口。)也好,朕就让佛和菩萨一起在这里住一住吧。为了表示朕的诚意,朕不妨给这小家伙起个与佛有关的名字 —— 你们说,叫什么好呢?

    杨 芷:世人都称佛门的弟子为沙门,陛下何不以此名称呼他?

    司马炎:好!好!还是皇后说得好,就叫沙门吧!(哄婴儿。)哈哈,朕的小沙门,朕的小和尚,朕要让最好的老师来教你,让最好的大臣来辅佐你,朕要把你培养成最伟大的皇帝!(问躺在床上的谢玖:)羊儿,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谢 玖:托万岁爷的福。……奴婢斗胆,请皇上再给孩子起个大名吧。

    司马炎:好的。让朕想一想 —— 《大雅 . 文王有声》说:“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朕希望此子将来能有周文王那样的业绩和名声,使国富兵强,天下安宁,就给他起一个遹字,叫司马遹吧。

    谢 玖:谢陛下。(婴儿忽然哭。)

    司马炎:噢,别哭呀,孩子怕是饿了。(将婴儿交给谢玖。)

    谢 玖:莫哭,莫哭,遹儿,娘的小沙门,娘的小和尚,来,娘喂来你。(解怀喂子。司马炎捻髯大笑。)

    3, 夜晚。皇宫全景。

    画外音:所有的皇帝都希望自己家的江山能好运长久,晋武帝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他本人在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但当他在世时,却也自认为是个有道的明君,足以贻福于子孙后代。如果他能预先知道儿子和孙子们日后的结局,或许会完全成为另一个人,用更严厉一些的手段来治理他的朝廷,统治天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放纵手下的达官显贵,或者至少不会像最后的十年那样荒疏朝政,沉腼于声色之中。可是历史毕竟是历史,它只把想象的空间留给后人,却不允许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有机会去改变它。

    4, 白天。贾充府邸。鼓乐震耳。前来贺喜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贾安、贾福迎接不暇。冯訦、荀勖至。)

    贾安、贾福:冯将军!济北公!

    冯、荀:恭喜!恭喜!

    贾安、贾福:多谢大人!里边请——(里面有人喊:“左卫将军冯訦、济北公荀勖驾到!说话间张华至。)哎哟,张大人!

    张 华:恭喜啊!恭喜鲁公得个乘龙快婿!

    贾安、贾福:多谢大人!大人里边请——(里面喊:“广武县侯张华驾到!”张华进。王戎王衍至。)

    贾安贾福:二位大人来了!

    王戎王衍:恭喜!恭喜!

    贾安、贾福:多谢二位大人了!二位里边请————(里面喊:“安丰县侯王戎、尚书令王衍驾到!”裴頠至。)

    贾 福:呦,裴大人!稀客!稀客!

    裴 頠:我是特来为鲁公贺喜的。

    贾 安:多谢大人!裴大人请——(里面喊:“钜鹿郡公裴頠驾到!”……)

    5, 白天。贾府院内。室外。贾充被来客包围着。

    大臣甲:恭喜鲁公!贺喜鲁公!

    大臣乙:鲁公家终于又添丁进口了!天大的喜事!

    贾 充:同喜!同喜!

    荀 勖:但不知鲁公,何时能抱上孙子呀?

    冯 訦:哎,这就不是鲁公的事了。”(众人笑。)

    贾 充:众位,众位同仁,今天是小婿韩寿与小女午儿大喜的日子,感谢各位赏脸,大驾光临寒舍,贾某略备薄酒款待八方来宾,请诸位厅上就坐 —— (众人进前厅。)

    李 肇:鼓乐侍候!(乐声大作。)

    6, 晚上。贾府后宅。洞房室内。贾午坐在床上倾听外面的鼓乐声。一会儿,韩寿微醉而入,上来揭盖头。

    韩 寿:小姐。小姐。

    贾 午:错了。(抢过盖头重新蒙上。)

    韩 寿:错了?……(再揭盖头,脸对脸问:)哎,小姐,韩某错在何处?

    贾 午:又错了。(抢过盖头重新蒙上。)

    韩 寿:又错了?……啊,我好糊涂!(上前轻轻揭开盖头,娇叫一声:)娘子——(贾午噗哧一笑。)这回如何?

    贾 午:夫君请坐。(拉韩寿在身边坐下。痴情地望着。)

    韩 寿:娘子为何这般看我?

    贾 午:我且问你,你可是真心嫁到我家?

    韩 寿: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早和娘子说好了嘛。

    贾 午:可入赘到别人家毕竟说起来不好听,你就不丝毫不觉得委屈?

    韩 寿:今生今世只要能与你共做连理,别的我再不也去想了。(贾午搂住。)

    贾 午:我到底没把你看错。可当初你还一百不乐意呢!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悔不悔呀?

    韩 寿:那是因为人家不知道你是否真心的嘛。

    贾 午:好糊涂的书呆子!姑娘家哪有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现在你知道了?

    韩 寿:还用问吗?

    贾 午:韩郎!我的好韩郎!这下我死也心甘了!(韩寿捂住她的嘴。)

    韩 寿:嘘 ——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亲吻。)

    贾 午:韩郎,咱们一定要生个儿子。

    韩 寿:当然!

    贾 午:我爹一生无子,他老人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咱们身上了。只有给他生个儿子,才算我们最大的孝敬呢。(韩寿忽然有些泄气。)你怎么了?

    韩 寿: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我多吃了些酒,此刻头脑有些昏沉……

    贾 午:那咱们快睡吧。来,我给夫君铺床。

    7, 夜晚。灯红酒绿的贾充府。大厅内。众宾客的欢笑。舞乐声。只听得“恭喜!恭喜!”“来!你我干下此杯!”“邹大人输了!”……乱哄哄一片碰杯、叫笑声。

    8, 白天。洛阳皇宫。暮鼓晨钟。

    字 幕:一年之后

    9,白天。贾充府全景。院中传出婴儿的哭声。

    10,白天。贾充府。室内。贾充喝茶。一丫环进门。

    丫 环:老爷大喜,小姐生了个男孩!(贾充一口茶喷了出来。)

    贾 充:你再说一遍 ——

    丫 环:恭喜老爷,小姐生了个男孩。

    贾 充:啊!我贾家终于有种了!老天在眼!老天有眼!我贾家终于有种了!(起身往外便跑。一出门,绊了一跤,重重跌倒。)

    众家奴:老爷!(一齐扑上去。但见贾充脑袋都磕破了,趴在地下直哼哼。贾福跑过来。)

    贾 福:老爷!……你们为何不扶好老爷?!

    家奴甲:……我等正要搀扶,可谁知老爷就绊倒了……

    贾 福:快把老爷搀起来。(上前搀扶。众人一齐上手。)老爷,您没事吧?”

    贾 充:没事……我没事……快……带我去看我的小孙子……

    众家奴:是。(搀起贾充往后院走,可眼看着贾充就不行了 —— 两脚刚还能将就迈动步子,很快便全无生气,只是被人拖着走。众家奴乱成一团。)

    家奴甲:哎呀!——老爷不行了……

    贾 福:放屁!……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快抬老爷回屋去(众人急忙把贾充往回抬。贾安赶来。)

    贾 安:怎么回事?老爷——老爷——

    贾 福:快去叫太太!老爷您醒醒!老爷……”(急得直哭。)

    11,晚上。鲁公府。室内。贾充躺在床上,周围围了一大群男女老少。郭槐哭鼻子抹泪。

    郭 槐:老头子,我的老头子,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呀 —— 这是怎么说的?(贾充眼皮动了动。众人一阵骚乱。)

    众 人:“老爷醒过来了!”“老爷睁眼了!”“老爷!”

    郭 槐:你们别乱嚷!(俯身细看,摸摸贾充的额头。)老头子 —— (贾充睁眼。)

    贾 充:哎……夫人……我这是在哪儿?

    郭 槐:你不是在自己家里嘛 —— 你瞧,咱家的人都在。

    韩 寿:爹。(贾充眼睛一亮。)

    贾 充:延年啊,快,快把孙孙抱来我看 ——

    韩 寿:快抱过来。(梅香忘抱婴儿上前。)

    梅 香:老爷您看。为了生小少爷,小姐疼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贾 充:让我看!(众人将贾充扶起,老家伙一见孩子,顿时老泪横流。)

    梅 香:老爷,您怎么哭了?

    韩 寿:是啊,爹,孩子还等着您给他起名字呢。

    贾 充:他,他姓什么?

    韩 寿:他,他姓贾呀。爹,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贾 充:好,好……我儿!我儿!我……儿……儿……(眼睛朝上一翻,就要死。)

    众 人:“老爷!”“老头子!”“爹!”

    贾充强睁双眼:……啊……这下好了……我没事……你们别吵……让我……安安静静……再……再睡一会儿……(眼睛又一翻,倒气儿,死。)

    众 人:“老爷!老爷!”

    郭 槐:老头子,你不能死呀!(一片哭声。)

    9, 晚上。贾府院里一片哭声。

    画外音:贾充就这样满怀幸福地死了,也许是他生前在人情险恶的政治圈里活得太累的缘故,临死时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会儿。因为这句话,郭槐将新出世的孙子取名叫贾谧,这个“谧”字的意思,就是安静、安宁。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10, 白天。皇宫。室内。乐队演奏。司马炎欣赏吴宫音乐。一群吴娃包围着他,有捶背的,有递茶的,有剥水果的,好不快活。

    司马炎:都说江南丝竹悦耳迷人,看来的确如此。朕日日听来,日日都觉得新鲜,真是百听不厌。(吴娃甲撒娇地滚进怀里。)

    吴娃甲:陛下只夸她们琴弹得好,箫吹得好,难道臣妾的歌唱得就不如她们?

    司马炎:美人莫多心,朕何曾贬低过你的歌喉?

    吴娃甲:那陛下为什么好几日都不让臣妾唱一曲呢?

    司马炎笑:你看,你们这些娇娃一来就是成千上万,恨不能个个都有美妙的节目,朕如果只听你的,那其他姑娘都吃起醋来,却如何是好呀?(一太监进。)

    太 监:万岁,鲁公府上派人来了。

    司马炎:什么事呀?他贾充不自己来与朕讲,却要另派人来?

    太 监:回万岁,鲁公他……他已在昨晚薨逝了。

    司马炎:啊?你待怎讲?

    太 监:鲁公他昨晚薨了。(司马炎一屁股坐下,半晌无语。)

    11, 白天。皇宫。大殿内。司马炎、杨芷高坐在上,文武百官班在下窃窃私语。

    大臣甲:怎么茬儿,鲁公死了?

    大臣乙:可不是!

    大臣丙:唉,可惜,可惜。

    大臣丁:有什么可惜的?死就死了呗。

    大臣戊:嗳,你看冯沈和荀勖二人,如丧考妣呀。

    大臣己:这两个小人,看他们今后还与谁狼狈为奸!

    大臣戊:嘘,小心别让皇上听见。”

    宣旨太监:传鲁公夫人广城君郭氏进殿。(郭槐入。拜。)

    郭 槐:臣妾拜见皇帝陛下……(抽泣。司马炎也一个劲抹泪。)

    司马炎:爱卿平身吧。赐座。(太监搬来椅子,郭槐哭着坐下。)

    宣旨太监: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鲁公贾充,崇德立勋,勤劳佐命,不幸背世殂陨,朕甚悼之。特命使使持节、太常奉策,追赠太宰之职,加衮冕之服、绿绶、御剑,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大鸿胪护其丧事,假节钺、前后部羽葆、鼓吹、缇麾,大路、銮路、温京(音)车、帐下司马大车,椎斧文衣武贲、轻车介士。葬礼依霍光故事,及安平献王故事,给茔田一倾。以大晋功臣配饷庙庭。谥曰“武”。追赠充子贾黎民为鲁殇公。钦此。

    郭 槐:谢陛下。(下拜。)

    司马炎:爱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抹泪。)

    郭 槐:陛下,黎民死后,臣妾与鲁公再无子嗣,鲁公生前念及此事,每每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日前小女贾午刚刚产下一子,鲁公为他起名为“谧”,临终前曾让臣妾恳请陛下出面,将此子过继给黎民为嗣,还求陛下恩准此事。(众人哗然。)

    大臣甲:什么?以外孙为子嗣?闻所未闻呀!

    大臣乙:鲁公定是在说胡话。

    大臣丙:啧啧啧,这,这岂不有违人伦?

    大臣丁:不象话!不象话!”

    嵇 绍:哼,可笑之极!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 衍:以鲁公平日之所为,这样的事他倒是想得出来的。

    王 戎:你我不必多嘴,还是听皇上如何发落。

    司马攸出班:陛下,臣以为不可!自古无子者立嗣,都是用同族之后,没听说过用异姓的。鲁公虽然没有儿子,可他的同族子弟尚有数人,完全可以继承贾家的香火嘛,何必非要立一个外孙,让天下人耻笑?

    杨骏出班:齐王之言有理。礼中规定 —— 大宗无后,以小宗支子后之,根本就无异姓为后之说。无令先公怀腆于后土,使良史其书过,岂不痛心哉?!(郭槐闻言,不禁柳眉微微一挑。阶上,杨芷见父亲出面反对,心中不悦。)

    杨瑶轻拽杨骏:二哥,你何苦管这闲事?

    杨 骏:哼!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贾充一家都是什么人性!

    王戎自语:瞧见没有,要有好戏看了。

    司马炎:是啊,爱卿,他们说得都对,你还是在鲁公同族子弟中选一个得德行的人来继承香火吧。

    郭槐哭诉:陛下,鲁公临终口口声声要以谧儿为嗣,眼下他尸骨未寒,臣妾怎好违背他的心愿呢?还请陛下降恩!

    刘 毅:怪事!怪事!(出班。)贾黎民乃是一个早已夭折的三岁孩子,论起来,他还是贾午的弟弟,哪有姐姐的孩子过继给弟弟做子嗣的?真是荒谬绝伦!陛下,臣为以鲁公之谥不配一个“武”字,干脆就叫他“鲁荒公”、“鲁谬公”好了!(群臣哗然。任恺鼓掌叫绝。郭槐恨得咬牙。)

    冯訦出班:岂有此理!鲁公的愿望本无可责怪,岂能容你刘毅在这里说三道四,诬蔑功臣?!

    王 浑:哎,冯将军,刘直隶所言句句是实,何言诬蔑?若皇上同意了鲁公的请求,那鲁公岂不成了悖溺情以乱大伦的千古罪人?我等提醒皇上不准此事,也是为了保全鲁公的一世英名嘛。

    冯 訦:非也。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没看见周朝的周公和汉朝的萧何吗?他们或者豫建元子,或者封爵元妃,显然都不是情理之中的事,然而却都得到了天子恩准,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所作所为自然不能因循常例。鲁公要以外孙为黎民之后,完全是感念于骨肉至近,推恩计情的缘故,原本就合于人之心性,你们为什么非要加以贬低呢?诸位手拍胸膛想一想,在朝的有谁比鲁公的功劳更大?嗯?陛下,臣以为鲁公功高盖世,除陛下之外,满朝文武没人有资格评论他。

    荀勖出班:陛下,臣以为鲁公的请求应该得到准许,这样才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郭彰出班:陛下,鲁公死不瞑目啊!(司马炎犹豫不决。郭槐用眼角瞪王衍。)

    王衍出班:陛下,老子有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鲁公不以人伦为念,这正是他的超凡脱俗之处 —— 丧失了道,然后才能有德,此之谓也。鲁公意向深远,非常人可测,臣请陛下准其奏。

    司马炎:照夷甫这样一说,此事却又非同一般了。好吧,朕准奏。(下面一片骚乱。)

    郭 槐: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2, 白天。皇宫大殿外。群臣散朝出来。杨骏和杨瑶边走边谈。

    杨 瑶:我说二哥,你不应该呀。

    杨 骏:哦?我做错了什么?

    杨 瑶:那郭槐是个何等泼辣的女人,咱们不去惹她便也罢了,却为何要当众与她过不去?一旦被她忌恨,将来太子即位,天下之大,恐怕也没有你我的容身之了!

    杨 骏:三弟错矣。郭氏之所以能为所欲为,全仗着皇上宠信着贾充的缘故,如今贾充没有了,她还能嚣张几时?我看现在正该杀一杀她的气焰。

    杨 瑶:贾充虽死,可他的党羽还有,你没看见冯訦、荀勖等人在朝中与郭槐沆瀣一气,愚弄皇上的架势吗?连王衍那等目空一切的人物都要受她的摆布。二哥心气虽高,却未必就是她的对手。

    杨 骏:非也。贾充不在了,这宰相的位子也该轮到你我兄弟坐一坐了,到那时,大权在握,这班小小雕虫何足惧哉?

    杨 瑶:二哥把自己估计得太高了吧? —— 若论功劳,你能和张华、杜预及王睿、王浑相比吗?若论声望,你能与齐王、琅琊王及汝南王相比吗?想做宰相?谈何容易!

    杨 骏:论功劳论声望,我确实无法和那些人相比,不过,我却有一样本事他们谁也没有,那便是我生了一个做皇后的女儿。我不信男胤的一百句话顶不上他们一句话。

    杨瑶连连摇头:男胤那孩子并非争强好胜之人,平时她也常常流露出不希望你我过多参预朝政的意思。她是对的,哥哥还是别趟这潭浑水的好。

    杨 骏:不!我就要趟一趟!那贾充一向目中无我,难道他死了,他的老婆孩子们仍要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不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杨 瑶:算了,二哥,夜郎自大者终究是要吃亏的。

    杨 骏:你这是什么话?我挖空心思,还不为了咱们杨家的人也能出人头地、留名青史吗?你不想帮忙便罢,却为何一再给我泼冷水?真是岂有此理!

    杨 瑶:好,好,兄弟不说了。

    13, 白天。皇宫。室内。司马炎与杨芷在坐。司马炎叹息不止。

    杨 芷:陛下,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还应保重身体,以国家为念。

    司马炎:你有所不知,若没有贾充,哪里会有朕的今天?朕登基之时,曾亲口允诺于他,今生今世要和他同享福贵,共守荣华,没想到天下刚刚一统,他便撒手而去,叫朕怎能不痛心?怎能不惶惑?朕失掉贾充,就是失掉了左右手啊!没有了手臂,叫朕如何立足?

    杨 芷:陛下差矣!贾充对本朝固然立下不世之功,但他的功劳再大,也一手遮不住天呀。就拿伐吴这件事来说吧,他贾充始终都不赞同,若没有羊祜、张华、杜预等人出谋画策,若没有陛下的英明决断,也许孙皓至今仍在江南作威作福呢。臣妾并非贬低贾充的功劳,只是想提醒陛下,大晋朝的功臣不只贾充一个,陛下何必因为失掉贾充,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淡了?贾充去了,可天下事还需有人来管,陛下应振作起来,另外再挑选有才能的人来代替他,这才是正理。

    司马炎:噢……噢……你说的对,朕几乎糊涂了……(擦泪。)朕这就召开御前会议,和大臣们商量一下,看由谁来出任司空之职最为合适。(一太监进。)

    太 监:启禀万岁,齐王千岁求见。

    司马炎:叫他进来。(太监出。司马攸入。)

    司马攸:臣拜司马攸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司马炎:免礼。桃符找朕有何事?

    司马攸:陛下新失股肱,臣怕陛下过于哀伤,特来看望。

    司马炎:难得你一片恭敬之心。唉,近来朝中老臣日见稀少了 —— 石苞没了,山涛没了,前些时刚刚走了何曾,接着贾充便也步其后尘撒手而去,叫朕怎不痛心?

    司马攸:人生难免生离死别,过分悲痛又有何益?那班老臣辛苦一生,为的正是陛下的安康和大晋国的繁荣昌盛,陛下应振作起来,以国事为重,使百官各尽其责,万民各守其业,如此,则忠臣之亡灵才能含笑于九泉之下。

    司马炎:唉,贾充这一去谁来为朕总领百官呢?

    司马攸:朝中明达之士如林,陛下尽可选其中皎皎者任用之。……其实,贾充虽然功大,但已年愈花甲,寿高之人,做事难免会有昏愚之处。自从平吴之后,陛下常常居住深宫,外面大小事务都由贾充来管,这朝政却大不如前了。(司马炎不悦。)

    司马炎: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朕用人不当呀。而用人不当的原因,则在于朕只顾享乐而懒得过问朝政。对不对?

    司马攸:……不错。陛下近来确实过于偏爱歌舞美色,对朝廷大事关心得少了些。

    司马炎:我一猜你就是为此而来。你哪里明白,天下之大,俗事之多,若事事都要朕去过问,那还要你们这些文臣武将干什么?

    司马攸:陛下!

    司马炎:你不必再说了!朕这叫“无为而治”,你们是不会懂得的。

    司马攸:陛下效法古之圣人,实乃天下万民之幸事。不过,臣有一事终不能放心得下 —— 谁来做陛下的萧何、曹参呢?

    司马炎:对!这正是朕要问你们的!(一太监气喘吁吁跑来。)

    太 监:万岁!太后不好啦!

    司马炎:啊? —— 你,你待怎讲?

    太 监:回万岁,太后早上起来就说头痛,奴才们请太医来瞧过,说没什么大病,睡足觉就会好。可谁知,用过早膳后,老人家竟一时不如一时,现在眼看着下不了床了……(司马炎狠狠给他一个耳光。)

    司马炎:混帐!为什么不早说!(太监急忙跪倒。)

    太 监: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司马炎:母后!母后!(撒腿便跑。)

    司马攸:……母后!(大哭。追上。)

    14, 白天。后宫。室内。王太后两眼紧闭。司马炎和司马攸双双跪在病榻前。

    司马炎、司马攸:“母后,母后啊……”“母后,孩儿看您来了……”(抽噎。王太后微微睁眼,张一张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二人忙跪行上前,各拉住太后的一只手。)娘!娘!(王太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流泪。二人同时把耳朵凑过去。)“娘,您说吧。”“孩儿听着。”

    王太后:安世……

    司马炎:孩儿在……(以下王太后说话断断续续。)

    王太后:桃符是个急性子,在你面前无话不说,你那是为你好呀。可你作为兄长,对他不够仁慈啊!我死之后,恐怕你早晚容不下他,若真是那样,娘九泉之下得安宁呀!

    司马炎:娘!孩儿错了,孩儿今后一定有事多与桃符商量,决不让娘失望!

    王太后:但愿如此。我儿,你们要相亲相爱,切不可学曹魏一家兄弟相残。

    司马炎:孩儿一定照娘说的做。孩儿要让桃符主持朝政,永不对他猜疑。

    王太后:桃符,听见你哥哥说的话了?

    司马攸:娘,孩儿听到了。孩儿一定竭诚帮助皇兄治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太后点头:安世,娘把桃符交给你了,别忘了娘的话。(闭眼。)

    司马炎:是。(兄弟二人擦泪相望。)

    司马炎、司马攸:娘!

    15, 白天。皇宫。暮鼓晨钟。

    画外音:继鲁公贾充死后,王太后也在洛阳病逝。司马炎感念母亲临终遗言,决定让自己的亲弟弟齐王司马攸接任司空一职,主持朝政。

    16, 白天。皇宫大殿。太监宣读圣旨。

    太 监:着命齐王司马攸为司空、太子太傅,加侍中,羽葆、鼓吹,行总督天下兵马大元帅。钦此。(群臣发出窃窃私语声。司马攸出班。)

    司马攸: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炎:桃符,朕不光把国家大政交给你,同时还把太子也交给你,你要好自为之,莫负朕的厚望。

    司马攸: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

    司马炎:众卿听了 —— 今后若非朕临朝之日,凡朝中大事小情,尔等可先报齐王府,与齐王商议后再报朕知,如鲁公贾充故事。

    众大臣:臣遵旨。(人群中,杨瑶捅捅杨骏。)

    杨 瑶:怎么样,二哥,我说什么来着?(杨骏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17, 白天。皇宫大殿外。众文武散朝出来。冯訦、荀勖在人群中边走边谈。

    荀 勖:皇上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重用齐王呢?(扭头看,见司马攸正与司马亮打招呼,心中暗恨。)瞧他那个得意劲儿!

    司马亮:恭喜桃符!

    司马攸:侄儿才疏学浅,受皇上如此重托,真怕力不从心。还望皇叔多多指教。

    司马亮:没的说。皇上这回算是想明白了,别人就是再有能耐,不也是外人吗?天下是咱司马家的天下,当然应该由咱自家人来掌管,否则,曹魏篡汉,那还不是个例子吗?放心好了,今后只要用得着,四叔一定为你出谋划策,当好参谋。

    司马攸:多谢四皇叔。(二人离开。)

    荀 勖:瞧见没有?这拍马屁的他倒不说了,怎么咱们一到跟前,他就瞧着不顺眼呢?

    冯 訦:哼,别看他现在得意一时,早晚有他栽跟头的时候!

    荀 勖:可他一上台,那些王爷们都高兴得了不得呢!还有张华、卫瓘等人,也无不拍手称快。有那么多人抱他这根粗树干,他能倒得了?

    冯 訦:仁兄一向胆识过人,如今为何却如此糊涂怯懦?他们人多,难道咱们的人就少吗?

    荀 勖:那都是过去的事啦。老弟,鲁公在,怎么都好说,眼下鲁公没了,你我说话自然也就不好使 —— 没人听喽!(冯沈大笑。)你笑什么?

    冯 訦:我笑你何其愚也!鲁公是不在了,可鲁公生前听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荀 勖:你的意思是 —— 咱们去听听鲁公夫人广城君的意思?

    冯 訦:这不就完啦!你想想,一个傻子都能让她鼓弄着当上太子,一个丑丫头硬是被她捧成了太子妃,只要咱们能说得她动起心思,世间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吗?

    荀 勖:有理!有理!

    冯 訦:那仁兄还犹豫什么?你我现在就去慰问慰问她老人家吧。(二人坏笑。)

    18, 白天。贾府。室内。郭槐、郭彰、韩寿戴孝在。荀勖、冯訦入见。

    荀勖、冯訦:小弟拜见嫂夫人!(郭槐鼻子一酸,流泪。)

    郭 槐:二位免礼。叔武、延寿,快请两位先生坐下用茶。

    郭 彰:是。二位请。(荀、冯入座,丫环上茶。)

    冯 訦:嫂夫人要节哀呀。鲁公去世已半年有余,不知家中近况如何,有没有需要小弟帮忙之处?夫人尽管讲来,我二人一如既往,愿效犬马之劳。

    荀 勖:是啊,夫人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们讲,只要能办到,小弟将尽力而为。

    郭 槐:唉!难得你们如此义气,实不相瞒,自从鲁公走后,到我这府上来的人愈发的少了,真是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就凉啊!你们能来看望我,怎能不让我感慨万千?你们才是真朋友啊!

    冯 訦:一冷一暖,人之常情,此消彼长,物之常理,嫂夫人大可不必为此难过。现如今太子殿下的东宫之位已经坐稳,贾妃娘娘也没有什么过错,照这样下去,皇上万岁之后,这天下的一半还不是嫂夫人您的吗?

    郭 槐:说得轻巧,还不知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荀 勖:哎,嫂夫人一向无病,面色红润、气阔声圆,加之人中颇长,分明就是长寿之人嘛。将来小鲁公在朝为官,还不得全靠着您的福气份嘛。(众人笑。贾午抱贾谧进门。)

    贾 午:二位老伯来啦。(冯、荀急忙起身。)

    荀 勖:哎呦呦,正说着,小鲁公就来了!来,让我二人看看。(二人上前看孩子。)

    冯 訦:呜呀!了不得!了不得!

    贾 午:冯老伯看此儿将来如何?

    冯 訦:实在是了不得!你们看,此儿天庭高广,地阁方圆,鼻直口阔,耳大如轮,目若朗星,眉分八彩,乃宰相之貌。这……这不就是鲁公再世吗?(揉揉眼,再看。)

    荀 勖:不错,不错,我也是越看他越像鲁公。

    贾 午:听见没有,谧儿,他们都说你像爷爷,若将来你做不成大事,可真的对不起你爷爷了。(韩寿在一旁有些尴尬。)

    冯 訦:哪能呢,有道是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貌,我看此儿必将出于蓝而胜于蓝!

    郭 彰:你看,你看,连二位大人都如此说,可见我的判断是不错的。

    郭槐就笑:你们且不必夸他,变龙变虫还早呢。二位贤弟,近来朝廷里可有什么传闻吗?

    荀 勖:倒也没什么新消息。皇上将朝政交给齐王掌管,众文武对此似乎并无异议。

    冯 訦:是啊,看来齐王颇得人心。唉!

    郭 槐:你叹什么气?

    郭彰笑:姐姐不知,那齐王虽然有容人之量,却偏偏对他们两个看着不顺眼,曾当众加以羞辱。如果我没猜错,二位大概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吧?

    冯 訦:哪里哪里,尚书大人这么一说,真是把冯某看扁了。冯某无非是个小小的左卫将军,在朝廷中说话本来就无足轻重,就算心胸有些狭窄,也不至到了凡事想不开的地步。冯某所叹息者,非为自己也,乃是为太子也!(郭槐立刻瞪大眼睛。)

    郭 槐:太子怎么了?难道齐王会做出对太子不利之事吗?

    冯 訦:我的嫂夫人,齐王主持朝政,这事情本身已经对太子十分不利了。就算他没有这个想法,也怕到时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们唆使着他去做哩!

    荀 勖:此事本来就在情理之中嘛 —— 皇上只顾躲进深宫图享乐,天下万事皆由齐王做主,日久天长,则天下人只知有齐王而不知有皇上了。圣人云:“得人心者得天下”,真到了那个时候,还用他齐王去想吗?(郭槐一家人相视。)

    贾 午:哎呀,要是齐王真的要当皇帝,那我姐姐不就该倒霉了?

    冯 訦:何止是贾妃娘娘?凡是跟太子沾亲带故的,怕是全都得跟着倒霉呢!所以我说,此事不能不防呀。(贾谧忽然大哭。)你们看,小鲁公已经不安了!

    郭 槐:把孩子给我。(起身抱过贾谧。)不哭,不哭。啊。(孩子止住哭声。)怕什么?有奶奶给你保驾呢!

    19, 晚上。贾府。室内。郭槐独自在灯下踱步。一会儿,郭彰进来。

    郭 彰:姐。

    郭 槐:你来啦。坐。(郭彰坐下。丫环上茶。)

    郭 彰:姐,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郭 槐:还能想什么?就是荀勖冯訦他们说的那件事呗。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哼,他二人在齐王面前吃不香了,才又想起老娘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郭 彰:小弟无能,实在想不出个好法子。他齐王如此势大,光靠我们几个如何能搬得动他?再说,齐王做事十分光明磊落,未准就有那个贼心。我看,是荀勖冯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郭 槐:不不,他们说得有道理。人心这东西是不能抗拒的,当年曹操说不篡汉,结果他的儿子仍然篡了汉;当年宣皇帝和昭皇帝都一再表白不会篡夺大魏的天下,可到了当今皇上这里,不还是把大魏的江山给抢过来了?他们说的未准就不是真心话,只是到了他们的儿孙这里,人心变了,天下万民全都向着他们的儿孙,所以他们不那样做,倒成了违背天意的事。如今的齐王走的不正是这条路吗?皇上怎么就如此糊涂!

    郭 彰:那是太后的意思 ——

    郭 槐: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对咱们都一样。

    郭 彰:要不,我把延年叫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郭 槐:延年那孩子是再老实不过的,叫他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弄不好再吓着他。算了。其实办法倒是有一个,我考虑再三,只怕赶走狐狸又引来狼……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20, 白天。洛阳街道。郭槐乘车行走。来到一路口时,忽见齐王的车队浩浩荡荡从那边过来,李秀忙停车。

    郭 槐:怎么停下了?

    李 秀:回太太的话,齐王千岁的车驾过来了。(郭槐掀帘观看。)

    21, 白天。街道。齐王的车队隆隆驶过,仪仗森严。

    22, 白天。街道。郭槐在车中观看,面露不平之色。一会儿,齐王车队过去,李秀重新催赶牲口。

    23, 白天。杨骏府。大门外。郭槐上台阶。庞氏迎出,面露惊讶之色。

    庞 氏:哎,哎哟!这是怎么说的?是哪阵风把广城君您老人家给吹来啦?妾身接嫁来迟,罪过!罪过!

    郭 槐:国太在上,请受妾身一拜。(就要行大礼,慌得庞氏急忙扶住。)

    庞 氏:不可不可!您老如此行礼,岂不要折杀我了?

    郭 槐:国太乃皇后之母,不也就是我家南风的姥姥嘛,说起来,要长妾身一辈呢,难道妾身不该恭而敬之?

    庞 氏:广城君真会开玩笑!请。

    郭 槐:国太请。(老黄狗忽然出现,冲郭槐狂吠。)……哎哟!这畜牧,怪吓人的!

    庞 氏:云儿,快把阿黄牵开。

    云 儿:是。(跑过来带狗离开。)

    24, 白天。杨骏府。室内。庞氏、郭槐分宾主落座。家奴上茶。

    庞 氏:广城君金身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郭 槐:妾身是为太子之事而来,也是为皇后而来。

    庞 氏:哦?请讲。

    郭 槐:唉,照理说,这种事是不该咱们女人来操心的,可我家鲁公还小不是?小婿韩寿又是个脱俗之人,除了读书消遣,从不关心朝廷大事。所以,我才不得不请国太来帮这个忙。

    庞 氏:到底是什么事呀?说得如此严重?

    郭 槐:国太请想,那齐王一天到晚把持着朝政,算个什么事呀?长此下去,这天下人心岂不都归了他?

    庞 氏:这?我不明白……

    郭 槐:哎呀我的国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 人心一旦归了齐王,皇上百年之后,那太子还立得起来呀?皇位还不就是他齐王的!到那时,不仅太子性命难保,就连皇后娘娘也将无地自容了!

    庞 氏:怎么?有这么严重?

    郭 槐:您还问! —— 若太子得以继位,你家男胤就是堂堂正正说一不二的皇太后;反过来,如果齐王继了位,男胤成什么了?嗯?古往今来,谁听说过有身为皇嫂而大权在握的?那不是笑话吗?皇嫂算个什么东西呀?!就连你这个国太,到时也不知该怎么论了。

    庞 氏:啊……啊……

    郭 槐:也不知皇上是真爱男胤还是假爱男胤,否则,既然立男胤为后,却为何又不替她的今后想一想呢?

    庞 氏:那,依广城君之见,如何是好?

    郭 槐:拼呀!争取呀!咱们不能坐着等死,是不是?说什么也得劝皇上改变主意,别再给齐王这么大的权力了,是不是?你家夫君和三叔都身为中书令,怎么也不在朝内活动活动?我真奇怪他们是怎么想的?

    庞 氏:嗐!我那老头子是再老实不过的,虽然也想有所作为,可论资历、论才智,哪样也比不上你们鲁公,他能干什么?

    郭 槐:他不行,还有皇后娘娘不是?您老没事了到宫里和娘娘多聊聊,说明这里面的利害,娘娘是何等聪明的人?她自然会想出好办法来。至于杨大人,不成您老叫他到我府上去,我跟他谈谈,兴许他就开窍了。

    庞 氏:哎呀,多谢广城君!我一定让他去府上拜访。他这个人,就缺高人点拨,我这脑子也不行,全靠您了!

    郭 槐:哎,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切不都系在太子身上嘛。这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归,就是拼出一死,也不能让齐王给算计了!你说是不是?

    庞 氏:广城君高见!真是高见!这事你要不是提,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郭 槐:是不是呀?哼!

    25, 白天。山林。司马攸和两个儿子司马蕤、司马炯率队围猎。纵马骑射。

    司马炯:父王,孩儿射中了!

    司马蕤:你并没射中要害,看我的!(放马去追。)

    司马炯:等等,它是我的!(抽出一支箭,追赶。司马攸看着两个儿子,捻髯微笑。)

    司马攸:围住这片林子,不要放走猎物。

    众将士:是!(马队行动。)

    26, 白天。山冈上。刘渊、刘聪、刘曜父子三人骑马出现。远远望着山下围猎的景象。

    刘 渊:你们看,齐王也出来打猎了。

    刘 聪:哼,好一个狗王,(抽出一支箭。)不如在此结果他的性命!

    刘 渊:聪儿不得乱来!

    刘 曜:爹,聪哥说得对,若没有这个昏王,爹爹早就受皇上的提拔重用了,今天在此相遇,正是上天给了我们报仇的机会。

    刘 渊:胡说!这里离洛阳不远,我们在此杀掉他,能逃得了吗?

    刘 聪:反正洛阳我也呆够了,不如就此回到并州去。

    刘 渊:那样一来朝廷就会归罪于所有的匈奴人。不行,你们不能蛮干。

    刘 聪:那 —— 就这样便宜了狗王不成?(刘渊捻须沉吟。)

    刘 渊:我看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

    刘 曜:爹怎么知道?

    刘 渊:身为皇上的同胞兄弟,大权在握而又不知收敛,这正是自取灭亡之道。我看,用不了多久,只怕他后悔都来不及了。咱们走。(三人拨马离开。)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