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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梨和菠萝

    我看过一本书,书中有诸多故事,其中便有一句话:人都有生命的低谷啊,而且永远不知道是不是最低谷。老狗对这句话理解深刻,印象中自己的低谷太多了,每次想着低谷差不多就是这么低了吧,可最后才知道,你一年纪轻轻的高中生来的什么低谷,这就是个坡儿,你离底儿还远着呢。

    这运动会堪称老狗的奇耻大辱,老狗自以为自己成了英雄便霉运到头,否极泰来,可现如今的情形老狗都不知还能表达什么。老狗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是一个有志青年啊,虽然近年来一直诸事不顺,却也从没跌过这么大的跟头。老狗低着头,沉默不语,班级里传来的骂声他听得清清楚楚,老狗觉得这事儿实际上自己也没多大错误,结果怎么会这样?

    老狗一直往班级的区域前进,靠的越近,那些不满的声音听的便越清楚,刚刚老狗冒着憋死的危险吹起的气球,也都被踩爆了。老狗本来是帮忙出战,结果却遭到众人声讨,这世上总有这样的事,你帮了别人,好像理所应当,而且你必须全力以赴,若是你帮的不好,反倒是你亏欠了他人。书中的确说过集体的利益要高于个人的利益,可也没说过集体利益受到损害全由个人负责啊。老狗心里骂道,你们一群高中生,难道没学过思想品德,咱们都是年龄一样的跨世纪的新一代啊,从小讲究个尊老爱幼,五讲四美,你瞅瞅你们还是共青团呢,这也没有共产主义所追求的高尚情操啊。德智体美劳也是以德为先啊,我老狗虽然没什么德,可也不像你们如此缺德!

    老狗心里一通暗骂,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时运不济,碰上个吹哨的裁判也不告诉自己去哪拿接力棒,本来好好地一场英雄表演,全砸手里了。老狗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万般抵赖,这事儿都是裁判不好,规则不好,你们观众看看热闹就算了,骂什么骂。鲁迅先生说了那么多,你们还不觉醒,就会窝里横,当时钓鱼岛什么的形式已经挺紧张了,哎,无知的中国人,可悲可叹。然后老狗又想到刘翔,那时北京奥运会刚过去一年,觉着刘翔当世英雄,世界冠军,为国争光,因为受伤退赛被观众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如今自己竟也落得和刘翔一个处境,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感,不由得自言自语,刘翔兄,天下只有我才懂你。说完还傻呵呵的干笑几声。

    其实刘翔退赛的时候,老狗也骂了许多。那时候是老狗高中前的一个假期,老狗每天徜徉在网络世界之中,被腾讯赚走了不少银子。那天老狗玩的正嗨,游戏中有人说,咱们先别玩了,去看刘翔比赛吧。于是整个游戏区里立马安静了下来,敢情玩网游的都是一帮爱国小青年,然后刘翔就退赛了,游戏里立马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骂开了,偶尔有些为刘翔辩护的,也都淹没在那浩浩荡荡的声音海洋中了。这热闹必然少不了老狗,老狗那年也是骂的声情并茂,挥汗如雨,不骂不足以证明自己的祖国的一腔热诚。

    老狗想到这,又觉得自己当年做的不对,今天的一切原来都是报应,于是便悲从中来,哭丧着脸。同学们看到老狗刚刚还在笑,现在又开始悲伤,情绪瞬间转换,觉得老狗疯了。于是都停止骂声,私下里小声的讨论,这货不会受到太多的打击,发疯了?

    老狗听着骂声小了,抬头看了看,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没有一人注意他。老狗想,完了,现在我已经是被集体抛弃的人,我是历史的罪人,我将被钉在耻辱架上,历史的车轮会将我碾地粉碎。

    那文艺女孩儿看着老狗,忽然大喊道,他已经很好了,我们应该宽容,应该鼓励他。

    说罢,带头鼓起了掌。班主任一听,头脑也清醒了,喊道,对对,咱们是一个集体,咱们得鼓励他。

    还是班主任的影响力大,班主任说完,同学们也都幡然醒悟,一时间掌声四起。同学们也都不生气了,各个喜笑颜开,正所谓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有的同学甚至在喊,老狗,别担心,你是好样的。

    老狗万没料到会发生如此的转变,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觉得更加尴尬了,这比一字一句的骂人更难受。老狗听到是那个文艺女孩儿带头鼓掌,更是觉得如今颜面扫地,班级还是别回去的好。于是心中骂了一句,这婊子真歹毒,居然如此羞辱我。老狗越想心越难受,于是掉头就跑,一直跑出校门,消失不见。

    高中的生活,都知道有多无聊。老狗的这一事件,成为了整个校园的笑料,成为了课间饭后的谈资。老狗经此一役,也算得上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了,虽然不是正面人物。老狗从此避谈那件事,但事件确如洪水猛兽一般,穿过时间的阻挡,一直流传,而且每到运动会,都有人以此为戒。

    “哎,是你的接力棒。”

    “是你的接力棒。”

    那天老狗跑了之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那个文艺女孩儿本来抱着一颗真诚的心给予老狗鼓励,没想到却直接逼走了老狗,于是感到内心十分愧疚。之后的故事便简单了,那个文艺女孩儿去追老狗。生命中总有这样的人存在啊,老狗也不曾想到,那个女孩儿会对他有多重要,老狗叫那个女孩儿凤梨,于是凤梨就陪伴了老狗余下的高中岁月。

    老狗本来想叫她为菠萝,可是舌头卷曲发出的音节总那么熟悉,菠萝,萝卜。老狗想,算了,就叫凤梨吧,反正是一样的。

    老狗跑得很远,心里想着谁来找找我,给个台阶下多好。谁想到等来的是凤梨,这时候老狗才明白真的有冤家路窄这个词。老狗自从转学之后,便一直觉得这世界是如此的大,想见的人永远也见不到。老狗离开时曾在萝卜家楼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后来听人说萝卜那天去亲戚家了,看吧,世界多大,我创造好了机会,却还是见不到你。

    如今见到凤梨,才知道你不想的事儿都会发生,你希望的事儿,却再也没有。老狗如今落魄了,看见凤梨,只觉得怎么哪哪都有你啊,就算你瞧不起我,我都躲开了,你也不用长途跋涉来取笑我啊。

    凤梨来了便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跟个废物似的,最关键的我当初居然还不如你?我咋还能输给你这个怂包?

    老狗也挺无奈的,说,我有啥办法?

    凤梨说,你想没想过,你能干点啥?

    这句算是个老狗提了个醒,老狗瞬间头脑风暴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伟大的三步走计划呢,自己当时豪情万丈,承蒙邓爷爷看得起自己,将三步走的要领传授给自己,自己定不能辜负了一代伟人的在天之灵。

    虽说老狗的第三步连个边儿还没有呢,但也不能让凤梨看笑话,于是便对凤梨说,你少瞧不起人,我做事的计划岂能让你知道?

    凤梨说,你要是做不成点事儿,就去死吧,吞一千根银针而死。

    凤梨是个从不说脏话的女孩儿,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老狗,也只是骂他没用、废物之类的。凤梨讨厌老狗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刚才本来想说些恶毒的话儿,却又说不出口,于是便说了句吞银针而死。

    这句话如果别人听了,绝对不会在意,偏偏老狗听了这句话。老狗思维一项跳跃,神经兮兮,脑洞打开。听了这话,便自行脑补。吞银针倒还好说,电视节目中还播过吞宝剑的,宝剑都吞得下,银针也不是问题,可关键是宝剑吞了,再从嘴巴拿出,可银针就得经过人体排出体外。老狗想到这,觉得浑身毛孔一张,心里打了个冷颤,敢情这婊子真毒啊,要不是聪明绝顶的人,谁能想到,吞了针老子就得去走近科学了。

    凤梨又说,你为什么讨厌我?

    凤梨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儿,长相不错,学习不错,家庭不错。可是那年头,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话,我吸烟我纹身我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姑娘。凤梨是一个不吸烟不纹身不说脏话的人,偏偏成了众人眼中的坏姑娘。女孩儿不能爱过太多的男孩儿,否则便是一个放荡的人。凤梨爱过很多个男孩儿,于是她便是了个坏女孩儿。生活中总有不公平的事儿啊,凤梨就觉得如此对她非常不公,她爱过的人都是用心的去爱,即便分开了也没有责怪和悔恨,可是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若是男人这样,便不会怎样,女人如此,就是淫荡和不忠诚?

    凤梨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一直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儿,凤梨想着,心中就觉得委屈,不禁红了眼眶。

    凤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姑娘?

    老狗听了,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凤梨怎么突然这么问。刚才凤梨心中想了很久,老狗却是一点也不知。老狗这一呆逼有什么能特殊的想法,记恨凤梨也只是因为凤梨那时骂了老狗,老狗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于是才和凤梨势不两立。

    凤梨接着说,其实我是爱过很多男孩儿,可是我最初是真的爱,爱他了也没有同时爱别人,可是,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吧?

    老狗想了想说,最爱的永远是第一个。

    凤梨说,扯淡,既然最爱第一个,就一直一起好了,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老狗说,邓爷爷说,发展才是硬道理。

    凤梨也不理会老狗瞎说,接着说道,可是我爱上一个人,他曾经无比完美,但相处了总会有缺点,于是便觉得和我的希望不同,于是也就不爱了。人都是如此的吧,年纪轻轻,总爱幻想出一个完全符合自己的对象,拼命爱呀,可是找到那个人多么不容易,你若不和他真的相处,便永远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真的如你心中所想。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天下间的父母有多伟大?

    凤梨说,他们的才叫爱情,一爱就是一辈子,我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千万缺点,也知道生活千难万难,但还是在一起了,你想啊,一辈子得有多长啊,我们活了这么久,才十几岁,他们可是一起生活了多久,日子一眼望不到头。虽然说日子平淡,但总得一天一天去过啊,结婚时根本不知道这辈子结束时什么样子,每天都会有新鲜或者矛盾,但真的是一辈子,不是吗?

    老狗说,是吗?我以为他们那个年代没有爱呢,到年龄了,相亲结婚生子。

    凤梨说,就那样还能一起走一生,咱们做的到?其实我爱过那么多男孩儿,爱了便爱了,不爱就不爱,我从不想找一个完全符合我想象的,若能遇得到一个我明明知道他这里那里全都是毛病,可我又舍不得离开的,我就嫁给他吧。

    老狗说,可你交了那么多男朋友,你不会吃亏吗?

    凤梨说,社会上对女孩儿总有偏见。恩,我还没吻过呢。

    那天之后,那年的夏天好像一直很明媚,天空洁的像块蓝玻璃,纤尘不染。那些个日子,老狗总是陪着凤梨,老狗经常请凤梨吃凤梨。凤梨总说,这是菠萝,跟我读,b~o,l~u~o。

    总之那些有凤梨陪着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而且一去不回。时间总是走了便不知所综,老狗倒不留恋那些时间,只是那些日子,老狗才明白,市场上,凤梨和菠萝为不同种水果。

    菠萝削皮后,有内刺,需要用刀划出一道道沟。而凤梨削皮后,没有内刺。

    老狗觉着,若是叫你菠萝就好了,可是凤梨已经陪了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