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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踏上探亲路

    一大早姐姐为她精心梳了妆,嘱咐了几句。心中万千不舍与哀愁飘过,身体日渐衰落,妹妹此去回来不知她还能再见不,泪水潸然而下。

    姆依可皱眉看着镜中的姐姐:“又不是生离死别,姐姐你伤心什么?姐姐整天这样哀哀戚戚的不病才怪!”她打小就知道姐姐这样病病殃殃的,没有一日活泛过,也习惯了,并不认为有一天姐姐会突然离她而去。可世间事实难料,在她醒悟过来时,姐姐已经与她阴阳相隔。

    她擦掉眼泪向妹妹勉强笑了下:“走吧,父母等着我们吃饭呢。”她知道妹妹最烦人哭,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妹妹哭过,就算被父亲用鞭子抽打的血痕累累,妹妹也不会流一滴泪,而她却每次心疼妹妹哭的稀里哗啦。

    姆依可轻“嗯”了声,随姐姐进了大堂。在饭桌上母亲又唠叨了几句,姆依可皱眉连连点头不语。她很烦躁这如生离死别般的告别,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一家人团圆之饭就在充满压抑、不舍、烦躁中结束,姆依可回来想起这顿早餐后悔不已,这竟是最后一顿家人团聚之餐!

    父亲并没有派专人送她去姑姑家,而是随去茂州和莱州做贸易的马队,只让哥哥送她到莱州后就与马队一起回来,而她则留在姑姑家至少得明年三月,冰雪融化道路畅通了,父亲才派人去接她。

    山道两旁乡亲们早已等候在此送她远行,这只有寨中主要人物上战场或者远行才有的殊荣,没有想到她姆依可居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排场,心中自然很受用!马队已在山口等着,姆依可骑着一匹棕马,慢悠悠地走过这长长的送别道,心中满是喜悦,拱手连连道别。路两旁的乡亲们端起酒杯向她敬别,姆依可就依依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她父亲和母亲、姐姐看她远去,来到碉楼最高处目送她。姐姐看见妹妹竟有如此殊荣由心赞叹道:“没想到妹妹受乡亲们如此爱戴,真让人高兴!”

    “是啊!这些年她确实为乡亲们做了不少好事,比我这个老寨主都得民心!”一双老眼溢满琉璃光彩,转而神色又暗淡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

    “阿爸为何叹气?”

    “你阿爸叹,要是可儿是男儿该多好!”一旁的母亲一直都知道自己丈夫心里的那点哀叹。

    “是啊!她怎么就是个女子呢?”父亲看着远处的女儿,心中愁绪密布。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在为下任寨主担忧,如若可儿是男子,那么他根本就不用费心费神的去考虑,他老去寨主之位自然交给她,可她这么出色偏偏是个女子!

    “阿爸不是还有单西哥哥吗?”她看出了父亲的忧虑宽慰道。

    “单西?”他摇了摇头,“他的心思在学医上,而且他性子软弱,没有你妹妹那般魄力。如果寨主之位交由他,他定管理不下来!”

    她点头默认,半晌道:“阿爸也不必太过担忧,寨中年轻有为者多不胜数,慢慢挑选培养便是!”

    “也只有如此!”姆依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狭长的山道里,人群已经向山上撤回。拍来拍妻子的肩膀暗沉道:“走远了,回吧!”女儿此次远行他便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可是这个助手迟早要离开他,他只希望女儿此去能打开心中的结。

    姆依可来沟口,六个寨子的公子已早早在此候着。罗布寨大公子上前扔给她一酒囊,二话不说,与其余几人拱手饮酒道别。

    姆依可亦拱手饮酒道别道:“谢谢各位哥哥!”话落调转马头随马队向山外行进。

    “山路弯弯哟,路儿长又长。阿哥送阿妹,绕过一山又一水哟,山上羊角花花朵朵开,水里鱼儿乐开花!阿哥只能把缰绳拉,云儿飘,水儿流,阿哥等阿妹回来哟。白云儿哟,白云儿哟,烦你送阿妹……”六人见她转身离去不约而同唱起来。

    姆依可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心中甚是欣慰。片刻后山头传来了依娜的歌声,“啊~啊~西呀啦撒~啊~喂呀啦撒~朵朵白云山间飘哎~悠悠乡愁青青草,扯把山歌扔过河,涉山涉水路远遥,朵朵白云满山飘,梦里依回故乡桥,多少故事难忘怀,多少情寄云霄,我随那风筝飘呀飘,思念暮暮与朝朝,我随那小船摇啊摇,羊角花儿开,美的姑娘笑呀,啊~西呀啦撒,啊~喂呀啦撒……”歌声清脆缭绕,响彻在整个大山,余音回荡山间,不舍之情在每个人心中荡漾开来。

    姆依可没有回头看她的至交好友,她又不是不回来,何必做的那么伤情呢!她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可这一别便成了永别,她后悔没有和她在离别时对唱山歌,哪怕回头看她一眼也好。

    一曲终了又一曲,山间的人儿哭成泪人,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依娜一眼。直到远的听不见依娜的歌声,她才拉住马缰回头看远山的丛林,浅浅道:“谢谢你,依娜!”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心情是那么的舒畅!她可以去见见阿叔口中繁华热闹的大城市,可以见到他们口中最美的姑姑!姐姐是寨里公认的第一美女,都说姐姐长的几乎和姑姑年轻时一模一样,看来姑姑确实是美女!不过姐姐从小体弱多病,招人怜惜,父母对她是百依百顺,就如那时候父亲对姑姑般疼爱有加!而自己呢,天生调皮招人厌,从小就在父亲鞭子下长大!

    穿上战袍与男子并肩作战,巾帼不让须眉。杀人从不手软,一刀毙命,所以周围的人既怕她又敬她。喜欢喝酒,酒后便惹是生非,而总有父亲为她收拾烂摊子。而她的针线活也不输于任何一个女子,绣的花朵鸟儿活灵活现,这要感谢她最深爱的外婆,在父亲把她送到外婆家的三年里,她不仅读书认字还跟外婆学了一手好针线。她也能歌善舞,不过这似乎是他们民族最大的特点,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特长!耕地种田时,牧马放羊时,进山采药时山间总会回荡起清脆婉转的歌声!

    姆依可一路面带喜悦之色,高歌如滔滔的江水不知疲乏!单西一路见妹妹心情愉悦,似乎她又回到了十岁之前的那个活波可爱的妹妹。心中感慨万千。

    “阿叔,我们走了十天到莱州,以往也是这么多天吗?”姆依可看着前方数丈高的大城门,城门上写着偌大的两个“莱州”字样,数着手指头问马队最年长的人。

    年长者冲着姆依可笑道:“呵呵,那要看天气,天气好啊,就十天,不好半个月也会有,我们这次运气好没遇上雨天。丫头累不累啊?”年长者是木朗寨的长老,有长老级别的身份一般都不会称呼她‘二小姐’。

    “不累!阿叔,谢谢您老了!”她向年长者弯腰鞠了躬,又向着其他人说道,“有你们的照顾我才一点都感觉不累,谢谢你们!”

    顿时一行年轻人连连摇手道:“二小姐,我们可不敢当!把你安全送到我们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姆依可撇了撇嘴冲他们淡淡一笑,这是给他们最大的回报,每个人心里都乐滋滋的。二小姐平时虽冷淡,但是心底还是善良,如今这难得的笑容让他们更加爱戴她。

    年长者摇手道:“是啊,有你们俩兄妹我们马队笑声都多了,哈哈,这一路竟不枯燥了,你看不知不觉就到了!”

    “我们没有拖累你们就好!”单西向着族长鞠躬道。

    一进城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街道两旁屋宇鳞次栉比,有商店、茶坊、酒肆、肉铺等等。布纺店里两边摆放着各色绫罗绸缎,珠宝店里陈设着珠宝香料。此外街上尚有医药问诊的,看相算卦的,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市上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人,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欢的豪门子弟,男女老少,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姆依可被这热闹非凡的景象深深吸引,感叹不已!

    “哇!这也太热闹些了吧!”姆依可东瞧瞧西望望眼前的新事物让她应接不暇,“哥,那边有很多人围着不知道看什么,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不行,这市里如此繁华人来人往,我们走丢了怎么办!”

    姆依可偷偷地白了一眼哥哥,心里暗道:“什么都怕!”但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哥哥的话,看着街市心不在焉地问:“哥,文忠哥哥会如信里所说到东市街口接我们吗?”

    “我们回信里说了来的时间,这几天他们应该天天会来东市街口吧!妹妹你过来,我们俩走一块,街上人太多我怕文忠他们看不到我们。”说着单西拉着妹妹回到阿叔身边,“阿叔,东市街口还有多远?”

    “孩子,你们向右手边的街道走去,拐弯就能见到高高大大的门牌上写着‘东市’两字,那里就是东市街口,你们就在那等亲人吧。”阿叔指着右手边的街道,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去北市安顿一下,阿叔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在那里等着亲人来接你们,市里人多繁杂可不要乱跑,知道吗?”阿叔叮嘱完俩兄妹后,对单西说道:“单西啊,你后天叫你表弟带你到北市运来客栈找我们,我在那里等你!”道别后马队朝北走去。

    送走马队,兄妹俩照着阿叔说的找到了东市街口,他们站在街门口等着,姆依可朝东市街里望去街上繁花似锦,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哥哥,他们怎么还不来?”姆依可望着街市不远处的杂耍,心里痒痒着急想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两兄妹第一次大城市里,阿叔也再三叮嘱,姆依可心再痒痒这里也不是她地盘,不敢乱跑,只有傻傻地站在门下等着。

    单西见妹妹心已跟着街道繁华景象去了,宽慰道:“耐心等着吧,妹妹!我们又不知他家在哪个巷子里,哎!”

    姆依可兄妹俩对面第一家裁缝店向前顺着数过去的第四家是一茶楼,三层高,楼前挂着一大匾,上面写着“聚贤阁”字样。二楼一雅间坐着一富家公子正品茶等候好友,他就是莱州知州大人之子,莱州四大美男之一欧阳景轩,市人都知道他有洁癖,不喜女子靠近。

    “阿宝,我们来多久了?”一身白色锦袍男子问道。轮廓分明,面容俊美绝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紫色丝质冠带。他及其净白而又修长的手,玩弄着青花瓷的茶杯,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

    “少爷,我们等赵家少爷足有半个时辰了!他多半不会来了!”下人起身甩袖,不耐烦的走到窗户前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了会演杂耍觉得无趣,又转头向街的另一边看去。突然像见到宝一样欣喜地叫道:“少爷,少爷,快来看,城门下有两人他们的穿着真新奇。一男一女,男的穿钱蓝色绣花长袍,外搭白色羊皮马褂;女的一身粉色绣花修身长衫,腰间系着围裙,围裙上绣的牡丹花着实漂亮,上身外穿粉色绣花马褂,头戴瓦装绣花黑头帕,两人都穿着绣花鞋。哈哈,挺有意思的,多半是北部的蛮夷。”下人看少爷没有反应,转头又叫,“少爷,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打发时间,你来看看喽!”

    景轩懒散地起身走到窗户边,向下人指的方向望去。迷蒙的眸子瞬间一亮,叹道:“此女怎生如此清艳脱俗!”

    他深邃而明亮的双眸,一直看着姆依可。姆依可因天热把帽子脱了下来,瞬间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洒落至腰间,她轻轻甩发,随后将长发用发丝捆在了身后。

    “真是楚楚动人,如此之远我竟能闻到她的发香。”他闭眼深吸。

    “不是吧!”阿宝不敢置信的瞥了一眼他,“你能闻到她发丝的清香那就奇了怪了!香味明明是隔壁香料桩散发出来的!”说完扁了扁嘴。

    他摇晃手中的扇子说:“非也,非也,此香非彼香!你是闻不出来的!”

    下人伸长脖子又嗅了嗅,道:“不可能少爷,她离我们足有十几丈,你能闻到她的发香就奇怪了!”

    他没有理会下人的话,看着姆依可的眸子神采奕奕,道不尽的喜悦!

    向他们走进两个年轻男子:“你们是单西哥和可儿妹妹吗?”兄妹俩身后传来陌生人询问声。“是的,你们是?”单西转身上下打量着问。

    “我是宋文忠,这位是我弟弟宋文贤”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道,他身边站着一位矮他一截、面目清秀的男子。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姆依可一脸不悦,自然地伸手拥抱了下文忠。这是她与好友无论男女久别见面一贯的做法,文忠是她的哥哥,第一次见面自然地拥抱一下。

    楼上的景轩看着她抱了下,那景轩心中莫名的泛起醋意,顿时眸子里飘过一阵暗淡。

    阿宝不屑地说:“又不是少爷的女人,少爷干嘛那副神色!”他瞥了一眼景轩,暗道:“反正你又不喜欢女人!”

    景轩没有搭理他,定神静默地看着姆依可。

    “家里请了郎中给母亲诊病开药,所以把时间耽搁了,还请哥哥、妹妹见谅。”文忠向兄妹俩解释道。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单西浅浅笑道。

    “哥哥我们回吧!单西哥哥和可儿表姐长途跋涉也是累了,回家让他们歇息。”宋文贤说道,于是四人朝城交走去。

    茶楼的景轩见四人就要离开,急匆匆跑下楼追去。

    “哎!少爷你干什么啊?去哪儿啊?”阿宝急忙收拾东西跟着跑了下去。

    景轩跑到东市门牌下已不见他们的踪影,他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吟诗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觉得她衣服比她人还漂亮,对吧少爷!”书童发现少爷没有回应自己的话,于是用左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哎!少爷,你发什么呆啊,人已经走了!”

    景轩回过神来,用手中的折扇敲打下人的头,道:“胡说!”

    “哎呦,你轻点行吗?少爷!我就说说而已,干嘛那么上心,哼!”

    两人又回了聚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