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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再无可能

    次日卯时,单西在帐外喊道:“欧阳公子?欧阳公子?”

    姆依可闻声醒来,见自己与景轩一丝不挂地睡在一起。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迅速起身穿衣服。

    景轩困乏地应了声:“帐门我关死了,还烦兄台到别的帐中休息。”

    帐外脚步声远去,顿时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姆依可衣服还没有穿戴整齐,又听帐外传来脚踩在草上发出的簌簌声。姆依可无奈闭眼,今天非被发现不可,姆依可心中念叨着完了。

    脚步声在帐外门口停住:“公子,昨日二小姐为你洗的衣服干了,我为你拿来了!”帐外一男子道。

    “你放在门口便是!”

    脚步声远去,姆依可再次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蹲身赶紧穿鞋,昏暗的帐内,床单上那一小朵暗红映入眼帘。姆依可苦脸看了一眼景轩,用大小姐的语气命令道:“一会去把床单洗了!”

    “万一被他们看见我怎么说?”

    “就说你手划破了!”

    “手划破了还怎么洗?”

    姆依可不耐烦,压低声音道:“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爱怎么就怎么!”扔下一句,打开帐帘左右环顾,天色还迷蒙,守夜人已经回帐休息。姆依可心中暗喜,轻迈脚步回了自己的帐中。

    景轩又修养一日,烧虽退去,但咳嗽不见好转。再耽搁也不妥,第二日一早,姆依可送他回了莱州。一轮金日已偏西,两人依依不舍告别。

    此一别在彼此的心中都是为再见,再见后再也不会分开,都期待着相见的那一天。

    木朗寨

    寨中街道上响起敲鼓声,村民纷纷出门观望寨中又发生何事。只听人群中一男子兴奋地吼道:“乡亲们,二小姐回来啦!”众人一阵欢呼。敲鼓者又说:“二小姐与大公子在十里铺了,再过一会就到木朗寨了!”敲鼓声向寨中远处敲去。

    得知二小姐回来的消息,许多人喜极而泣,纷纷回家,拿上家中酿的青稞酒,到山口迎接二小姐。

    姆依可并没有想到她在族人心目中如此重要,如此受族人爱戴。

    马队刚到十里铺,一匹雪白的骏马向姆依可疾驰而来。远远地,姆依可便认出它是布布,姆依可惊喜万分。布布行至姆依可附近嘶叫了一声,姆依可翻身下马背,跑上前去抱住布布。布布眼中流出了泪,姆依可心中疼惜,知道布布定是为她而流泪。“对不起,布布,我应该把你带上!”布布嘶叫了一声,左蹄踢了两下地。姆依可浅笑,一跃骑上了布布的马背!

    两个多月前,布布兽性大发,冲出马厩向莱州方向跑去,它似乎感知到主人遇到了危险。山路被冰雪封住,布布一直在雪封路段守了五天五夜。单西派了一对人马寻它几日,当单西见它焦急的在原地打圈时,单西心中隐隐有不详的感觉,妹妹难道遇事了?可还是只有等路通才能去莱州。为了劝会布布,单西上前与布布说了几句话,布布居然听话随他回去了。单西心中震惊,这马很有灵性!今天它居然知道自己主人回来了,或许是因为太思念,亦或是因为主人受了太大的委屈。

    “二小姐,如今布布只认你,连它原来的主人都不要骑了!那日……”

    “阿朗!”单西呵斥道。阿朗赶紧闭上了嘴。

    姆依可蹙眉半晌:“贡布来我木朗寨做什?”

    单西犹豫片刻:“提亲!”

    “父亲可是答应了?”姆依可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到也不惊慌。如今她已经是景轩的女人,怎会嫁给他!

    单西一直看着前方,眸光暗淡,语气低沉:“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要看妹妹的决定!”

    贡布?他到是不难对付。告诉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他也不会发难与木朗!淡淡道:“哥哥放心,我不嫁给他,他不会威胁我木朗寨的!”腿夹马肚快速向木朗寨跑去,单西紧随而去。

    到山口,六位公子齐聚在此迎接她。姆依可心中甚是欣喜,咬唇轻挑眉梢,一脸喜悦,翻身下马逐一拥抱。彼此问候,都装有太多的话要说。姆依可总觉还缺个什么,只是回乡心中喜悦一时想不起那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妹妹,族人们已经在山道中等你许久了,快些回去吧!”单西看了一眼一脸哀伤的三公子催促道。

    姆依可侧身看去,山道两旁长长两行人道,顿时被感动,眼眶湿润,她姆依可何德何能受如此待遇。向六位公子拱手道:“来日再聚!”

    姆依可骑马在长长的迎接道中缓步而行,一一接过族人为她敬的酒杯,一饮而尽。

    即将行至寨门口,从人群中窜出一位头发蓬乱的女人,哭天喊地跑来,跪至姆依可马前:“二小姐,你要替我做主啊!呜呜……”

    “阿妈?”姆依可认出她,她是依娜的母亲。姆依可终于想起来心中缺少的是什么,她到此时都没有见到依娜。单西紧皱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姆依可下马扶起哭得撕心裂肺的阿妈,此时依娜的父亲冲出人群,骂着他的女人,上前就拉她回去:“二小姐她疯了,你别听她胡说!”姆依可挡住他的拉扯,柔声开口:“阿妈,发生何事了?”话落,姆依可抬眼看见寨门口两侧贴着丧联,心中不详,难道依娜死了?不会,她立马否决,只有寨中主要人物离去才会在寨门口贴丧联,难道是哪位长老逝世?

    那女人甩开男人的手,再次跪地抓住姆依可的裙摆:“二小姐,依娜被寨主远嫁卡西,不到十日依娜就被她丈夫杀死……呜呜……二小姐你一定要为依娜报仇……呜呜……”

    姆依可一阵茫然,内心揪痛,死死握紧拳头,泪水滑落。向后退了几步,缓缓道:“这丧联可是为依娜所贴?”

    女人泪流满面使劲摇头,哭的已经看不清脸:“不是为依娜所贴。一个月前卡西侵我木朗寨,寨主被射伤,夫人被抓,依娜为救夫人答应嫁给卡西郎甲,大小姐为此受了惊吓,病情加重,七日前离去!呜呜……二小姐……””

    姆依可一脸暗淡,眸子暗沉死寂,她走半年寨中竟发生这么多事。父亲受伤,姐姐辞世长去,依娜也走了。垂眼看着跪着的女人,摇头不信,一字一句:“你说这丧联是为阿姐而贴?”

    女人用劲点着头。姆依可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日姆依可醒来,父母坐在床边老眼泪花看着她,半年不见父亲老了许多,鬓角发丝全白了。

    寨主见女儿醒来,内心愧疚:“可儿,对不起,是阿爸害了依娜和你姐姐,是阿爸没有用。”

    “阿爸!”姆依可温和地叫了一声,“依娜的事不怪阿爸,我知道阿爸尽力了!”姆依可起身半躺着,关心道,“阿爸,您伤哪儿了?”

    姆依可的阿妈拿掉丈夫腿上盖着的布,寨主右腿已经截肢。姆依可忍住泪水,心中的痛与恨驱使着她,她要报仇,她要灭了卡西。无力开口:“父亲可愿将寨主之位交于我?”

    还未等父亲点头,单西抢过话去,大声道:“百年来,日麦就没有女人担任寨主这一说,妹妹你简直是胡闹!”

    姆依可没有理会哥哥的话,径直问父亲:“阿爸?”

    “其实年前我与寨中长老商议就决定推举你为新任寨主,只是……”寨主犹豫没有再说。

    “只是阿爸已答应贡布,将我许配给他。阿爸,不妨事,贡布家族虽权势强大,但他并非蛮狠无理之人;再说我担任寨主之后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动我木朗寨。”她握着父亲苍老的手,“阿爸,如今您身体不适,就把寨主之位交由我吧!反正族人已同意,你也不必担心什么!”

    寨主含泪点头。单西急切道:“阿爸!”寨主闭眼摇头,摆手道:“阿爸老了,保护不了木朗寨了!”

    老寨主如今见到女儿这般温顺,他明白了,那算命先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因她西北一族灭,血染山头红,灭的怕是卡西族。也罢,卡西欺人太甚,灭了也好!他再次点头应了女儿。

    姆依可嘴角微微勾起:“谢谢阿爸!阿爸明日我们就受寨主冠礼之仪,行么?”

    寨主点头,吩咐单西道:“西儿,去安排明日受冠礼之事。阿彩,去请释比前来!”阿彩满脸兴奋,应声去请释比。两老嘱咐几句走出了姆依可的房间。

    单西一脸疼惜,久久不愿离开妹妹的房间。姆依可浅笑道:“哥哥,还有话对妹妹说?”

    “那欧阳公子来迎娶妹妹时,妹妹会弃了寨主之位?”

    姆依可果断回答:“不会!”如今她不可弃族人不顾,她要替死去的族人报仇。她要在景轩到来之前杀了郎甲。“他若愿留下,就做我木朗上门女婿,他若不愿随他好了。不过哥哥放心,他会做我木朗上门女婿的!哥哥,你去准备明日事宜,我想去看看姐姐!”

    单西沉默许久,如今事已至此,只要景轩陪在妹妹身边,妹妹便不会大动杀戮,也不会被仇恨泯灭人性,她做寨主也未尝不好!

    姆依可来到后山矮矮的一座坟前,泪水模糊眼帘。“七日,为何姐姐不等妹妹?”她有太多的话要与姐姐说,双膝跪地,趴地哭的歇斯底里。她心中有太多的悔,她对不起姐姐,十指深深嵌入泥土里。她知道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她敞开心扉的笑一次,妹妹能快乐。如今她得到快乐,想与姐姐分享快乐,可姐姐永远离开她了!哭了许久,泪水似已经哭干,姆依可抬起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石头,放在坟前:“姐姐,这白石会度你灵魂,来生姐姐不会再受病痛之苦!姐姐在世从未见过妹妹给姐姐笑过,今日妹妹给你笑。”说完她浅浅笑着,自然美丽!叩首,“姐姐,安息!日后妹妹再来看你!”

    离开坟山,姆依可径直去了镇上一家酒馆独自喝闷酒,喝至八分醉,贡布出现在她眼前。

    贡布温和一笑:“可儿,半年不见越是美了!你走这么久可是想的我好辛苦。得知你三月回来,我在卡尔镇已经待了足半个月。我向你父亲提亲,他老人家吞吞吐吐,也不给个定话!今日,你可以给我个话么?你要多少聘礼我贡布都答应,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姆依可托腮看着贡布,忍不住苦笑起来:“呵呵……”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竟把自己哭睡着了。

    贡布目光迷蒙,看了半晌趴在桌上睡着的姆依可,起身将她抱起。

    “我们送二小姐回去便是,就不劳烦贡布少爷了!”三个中年女人出现在贡布面前,一壮实女人边说边伸手去接姆依可。

    贡布向后退了一步,道:“邓真!”三个女人身后走来三个男子,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晕,绑了起来被扔进酒馆的柴房里。贡布抱着姆依可径直上了二楼,放在床上姆依可紧紧地抱着贡布,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想你了,不要走……”贡布抵抗不住她唇里流出温和气息的诱惑,唇落在姆依可被酒熏红的唇瓣上,两人缠绵起来。

    第二日姆依可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回想着昨日之事,用力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半晌,她将十指陷入自己的发丝里,心中无限懊恼,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蛋!”

    姆依可此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完了。她对不起景轩,此生他们注定无缘。穿好衣服,发现贡布负手站在窗前,心中怒火攻心,抓起床头贡布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怒目骂道:“你混蛋!”

    贡布闭眼不反抗,淡定道:“你若今日杀了我,明日我哥哥就会派兵踏平你木朗寨!”

    “呵呵,”姆依可冷笑,咬牙,“你威胁我!”

    贡布缓缓睁开眼睛:“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若想杀我如今不是时候,你难道不想替你死去亲人朋友报仇么?”

    姆依可手猛地一松,如今她大仇未报,确实不能杀他。厉声道:“那你就等着是时候的时候,我姆依可定取了你的性命!”扔掉手中的刀,怒目瞪了一眼贡布。他毁了她的幸福,她也要毁了他的人生。

    姆依可离开后,贡布眼眸中灰暗失望,自言自语道:“景轩?你是何许人也?竟敢抢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