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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献宝获懿封

    且说王家用千吊木排“傍”上了朝庭高官单懋迁,打通了官路子,让自己家在京城也有了不大不小的官——顺天府尹王立清,根据王应魁购买田产、搞活生意双兼顾的战略,把农副土特产的生意直接做到了京城。因有着单懋迁和王立靖这层关系,连一把龙须草,几匹棕衣子也不愁销路。而且单懋迁与王立清对京城的经济信息特灵,王家捣腾出手的山货,价钱总是看好;倒腾到手的货物,价格总是便宜;王家那银钱硬是放在磨盘上——大赚(转)特赚(转)满圈儿赚(转)。

    后世称有官帮忙倒腾的生意叫作——“官倒”,其实官越倒腾活钱儿越不倒。越“倒”人缘越看好——有钱铺路拉关系不是?

    王家的生意做到京城几头赚,可王应魁还觉得花的成本也不小,还在琢磨不花成本的生意。

    倒是翁玉莲琢磨出了只花工夫钱的生意,烧木炭,给北京烧木炭。北京的冬天特冷,木炭生意保证红火。

    王应魁喜得把翁玉莲已经皮肉松驰的大腿一拍,说:“还是你会琢磨!”

    这样的辛苦事儿,现在总是落到王应荣身上。一听说要王应荣经管烧木炭,其妻周玉荣说:“这样的吃苦下力活儿,咋总是你来干呢?”

    王应荣说:“大哥年纪大了,也操劳够了,该松松肩了;富弟年轻些却打不下身子来,我不干谁干?弟兄伙儿的,吃得亏,在一堆哟。人家郑板桥还有名言,吃亏是福哩。”

    周玉荣没有拉住王应荣的后腿儿,一交秋,王应荣就上九华山,吩咐着人工砍树,打窑,日里夜里发火,烧炭。把个九华山闹腾得伐木声声,鸟儿惊惊,绿树丛中,红火焰焰,柴火烟云雾烟,搅在一起卷上天,幻化成钱圈圈儿,银坨坨儿。

    王应荣在经管烧炭,又总是抽空就去听陈姓老者拍哒九华山的来历,虽然一时半会儿听得是零零碎碎的,但听完了,就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真武大帝去武当山修炼,路过古上庸国南部腹地一片大深山,眼观岭崖奇特险峻,水秀山青,不禁大发感慨:“真个是好山好水好风光也!无奈上天安排已定,不然的话,我就在此山修炼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丁了。”又想,我真武既不能在此山修炼,也不要亏了这好地方。于是,就请观音菩萨出面说个话,让九天玄女补补人间修炼这一课为好。

    观音菩萨很乐意打这个圆场,就在天宫与几个玩儿得要好的神仙一商量,作了布置安排。至于如何进行布置安排的,因是天机,就不可提前泄露。

    一转眼,人间过去了几多年头。且说九华山下峪口街,有一位姓华的年轻猎人到了娶亲的年龄。成婚的那天晚上,他搂抱着漂亮的新媳妇,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九位仙女从南天门上飘飘荡蔼地,边歌边舞朝下降,降在他家石瓦房院子里按落了云头,闪身进了洞房,化成九朵鲜花开在他的新媳妇身上。说也怪,从此华猎人的媳妇就一年生一个女儿,两年生一双女儿,不歇气地生出九个姑娘来。

    华家那九个姑娘,吃的是南山里的苞谷洋芋饭,喝的是堵河甜甜的水,却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水灵,个个都像花一样美丽好看。一时间,山里山外的人有事没事,人前人后,都在夸奖,羡慕华家九朵花。

    唯独驴头山上的聋耳朵的山大王明德成起了歹心;一点儿理也不明,一点德也不成,非要把华家九朵花都弄去当押寨夫人,偏生耳聋能闻艳事。

    那一天,华猎人夫妻俩见明德成一帮人马恶狼样的闯进峪口,就一个射弓箭,一个放火枪,拼命抵挡着,让九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后门逃出,朝后山上奔跑。华猎人夫妻终因寡不敌众,被明德成的人马乱刀砍死。一院房子也被一把火烧成灰烬。

    明德成的目的,是想一人独占九朵花,把艳福享尽。调过头来催逼众喽罗朝后山追赶。可怜华家九个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跟头掀天地跑不及,还直跌跤。眼看着恶狼恶狗样的人就要拢身,姐妹九人手拉手,不忍分手各自逃命。

    怪的是眼见恶人就要把九姐妹全捉住,可一眨眼,却不见了九姐妹,只见山坡上有九朵花在跳动着向前。这个蹊跷,九姐妹自己也不知道,还是只知手挽手朝前跑。

    眼看恶人明德成一伙儿又要追拢,鬼使神差,又不见九个姑娘,仍见九朵花在闪挪跳跃。

    山大王明德成从前是个半吊于文人,也做过百货生意,但为人反复无常,贼心眼儿多,这会儿明白了讲究,横下心来,咬牙发誓:“莫看我耳朵聋,眼睛却不瞎,你是鲜花也好,是姑娘也罢,老子今儿个都非要弄到手!扫帚眉毛一皱,想出了个毒主意,让众喽罗学着他的丑样子,解开裤子,朝九朵花儿转圈撒尿。这一下,羞辱玷污了九朵花,就显出了九姐妹的原形来。乐得明德成提着裤子闪闪神地,哈哈大笑着去搂抱九姐妹。

    正在万分危急时刻,山坡上忽然一下子涌出成群结队的飞禽走兽,对明德成一伙恶人抓的拥,啄的啄,啃的啃,咬的咬,不一会一帮子恶人就被整死了。

    恶人死光了,华家九姐妹认为这山上的飞禽走兽,比天下的恶人都善良,决定以森林为家,与飞禽走兽为伴。就搬石垒寨,安住下来。先后分别招了九个夫婿上山成亲,男耕女织,繁衍后代子孙,带来了山上的生机和兴旺。

    后人为感念华家九个姐妹九朵花,把她们住的寨子叫九女寨,把山叫作九女山。后来又觉得女儿家是花的化身,就改名九花山,再后来又顺口喊成了九华山。

    王应荣把这个故事听圆范了,还真有点不忍心再让人砍伐九华山上的树木,怕破坏了九华山的优美;更不忍心再发火焚烧得浓烟滚滚,怕惊扰了九个姑娘九朵花的香魂;眼看那炭也码成山堆成岭了,立即吩咐就此作罢,把木炭朝九华山下两河口转运。

    这一次烧炭,王应荣请的是最懂经最在行的师傅。每一节炭,落地都是钢钢响。由于火候看得好,黑炭上都附着一层粉白色,像霜,当地人称这种黑木炭为“白炭”。王家赚银钱,就把这炭雅称为“竹山银炭”。

    为了显示竹山银炭的精贵,也为了买炭者拿着方便,王家贴出告示,大量收购笋壳叶,用笋壳叶一节一节包裹起炭来。秋末,王家决定船装水运,上北京卖银炭。

    因王应荣王应富没去过北京,王应魁就决定让王应荣王应富弟兄俩去北京跑这一水生意。虽然他俩没去过北京,但有侄儿王立靖在顺天府做官,也就不愁银炭的销路,就打点了百十条大船,满载银炭启了程。

    却说王立靖在顺天府,干着知府助理的行当,因家中豪富,出手花钱大方,与知府的关系搞得很密切。与知府的关系稳定以后,又想出与朝庭文武大臣套近乎的妙招。

    说来古制公干文武大臣上早朝,不像后世人捱到八点,而时兴的是到时点“卯”。也即,点的是早晨五点以后至七点以前的“卯”时。点卯,也即看谁准没准时来人班上朝。点卯,也即点人,卯点无人应声,一般就来了麻缠。

    另有一宗,当此辰光,吃早餐是件很为难的事。清晨做早餐,既费事,又怕误了点卯之时;不吃吧,就拿不准三声净鞭响过的那句例话:“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点卯后,若无事,立即卷帘还好说;只怕有人出班启奏,只怕万岁爷老佛爷非要谁启奏。那可就一时半会儿不得了结。饿得头昏眼花,空肠拧成“搅肠痧”,你还得规规矩矩站着或是跪着。饿得你内心叫苦不迭,也毫无办法。不象后世八点上班签到后,还能跑街上去吃豆渣油饼热干面。

    那王立靖了解到文武大臣上朝用早餐的难处以后,就朝朝在正阳门外提前准备着热笼热屉热食盒,免费且适时为文武大臣普供早餐。

    早餐早点,不是酒肉宴席,花钱少,也简便,但就是有效解决了文武大臣们的肚腹问题。

    王立靖这一招,深得文武大臣们的喜爱,既白吃,又及时,谁不喜爱那才是个怪物。

    那年一入冬,北京城正好下了一仗大雪,大雪后,又连刮几天西北风,让积雪变成积凌,整个北京城冷得出奇。文武大臣们上早朝冻得也不迈那四平八稳的方步了,也不甩手甩胳膊地昂头了,耸着肩,一慨缩头乌龟模样,照常来到王立靖专供早餐的地场看情况。

    哈哈,王立清不仅照供早餐无误;而且还生了六大盆银炭火,让文武大臣吃了早餐,还能烘烘手暖暖身子。

    原来,王应荣王应富在一仗大雪后,正好把银炭送进了京城。

    文武大臣们吃饱了烤暖了,问王立靖哪来的那么好的炭火,真是六火都兴旺,盆盆都亮堂。

    王立靖趁机兜售银炭。说:“各位大人有所不知,敝邑湖广竹山盛产木炭,却唯有卑职家人会烧制这种落地有钢声,火旺耐烧的银炭。卑职来京后,方知京城入冬甚寒,早早寄书老家,大量烧制,到时好为诸位大人御寒。恰好卑职二位叔父专程送炭,昨夜赶到,今晨卑职特地烧旺六盆炭火,有请大人试烤——还望大人们各府中试烧……”

    众位大臣异口同声道:“真是雪中送炭,雪中送炭——”又一大臣说:“呃,不能说试烤试烧的话;你二位叔父不远万里进京,不收银钱,怎能白白地试烧试烤?”说着“当啷”朝食盒笼屉里抛出了白花花的银子。

    众位大臣一见,随声附和:“对对对,你这早餐我们算白吃了,你那家乡之银炭,我们都得花银子。”于是,张三说要五百斤,李四说要一千斤。一顿早餐的时光,把百条大船的银炭都订购光了。

    第二日夜晚,百船黑银炭,就变成了十匹马驮的银锭。

    五日后,那十匹马驮银锭,王应荣王应富一前一后打着“顺天府”的旗子,催着马儿“得得’’地驰出了京城。

    且说王立靖对文武大臣免费普供早餐,硬是坚持了三年,坚持了一千零三十五个早晨(还有四十五个早晨没供,那因为是三个新年的年假期),文武大臣们对王立靖这位顺天府尹的印象,是出奇的良好。第四个年头的新年头一个早朝,文武大臣们待点卯已过,三声净鞭响毕,齐伙伙地出班启奏,异口同声,推举王立清擢升为“黄河道台”。

    这算是对白吃三年早餐的一种集体答谢。

    道台,实际上官阶职称应为“道员”。但是,“员”没有“台”的响亮、好听。官场中的官官们相互称谓,就约定俗成易“员”为“台”。像后世的副局长、副县长、副市长,你不可当人家面叫出“副”字来那个味口。

    “道员”之称谓,始于明朝初期。是布政、按察二司为扩大自己的辖区和势力范围而设置的官阶职衔。到清乾隆时,搞了一次行政体制改革,实施了官职裁减,裁了“参政”、参议”、“副使”、“签事”等官官儿的名称,专设了“分守道”、“分巡道”的官名。这“两道”,还多兼任着“兵备”职衔、职事,管辖着府、州的政务(也兼军务),成为省以下,府州以上的高级行政、军政长官。也即,王立靖已成为独挡一面,独司其职权的大官了,不干县尹府尹的助理性职务了。

    俗话有言:“宁作鸡头,不当凤尾”——可见“头”的重要性,关键性。

    王立靖擢升为黄河道,管它是“台”是“员”,欢喜在心,自不待言。走马上任黄河道,就要干他最想干的第一件大事。

    王立靖任黄河道台以后,想着自己的家族在鄂西北深山发家致富,委实不易;尤其是乃父王应魁赌气离开麻城可算是一个净人,真正的白手起家,含辛茹苦,奋力拼搏,转眼几十年过去,在郧阳府境内提起来,也都只说是有钱人家,殷实富裕人家;但毕竟没有一个正当的名份相称谓。换句话说,一心想给王家弄个响亮的,值得骄傲的荣誉称号。如是,也不枉了乃父奋斗一场;也不枉了自己在外为官一场。他把这个念头和想法向单懋迁谈了出来;并想好了四个字:“亿万富第”,想让朝庭行文以“封”。

    单懋迁说:“朝庭给富庶大户封这样的名号,一是得你的总家产确实相值;二是得寻找、等待机会,让老佛爷高兴了才行。目下还是首要干好你的职事才好。”

    王立靖估摸着老家的家产足以值当那四个字。只专心瞅着能上报请封的机会,

    说瞅机会呢,机会就来了。

    公元一八九五年,清光绪二十一年,农历岁在乙未(羊年),慈禧太后早早要准备庆贺六十大寿。各省、各道甚至是各州、县的官员,谁不想去为老佛爷祝寿?身为黄河道员的王立靖,自然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不放,也得跻身于送寿礼的行列中去。

    一交羊年,王立清就琢磨该送什么礼品才会讨得老佛爷正眼相瞧,才会讨得老佛爷(实际是头老母羊)的喜欢呢?他把这个点子想到了故乡竹山盛产的绿宝石上,就给家中写信,要为其准备羊大一块绿松石。

    前面书中说过,竹山西乡、北乡,蕴藏着极丰富的绿松石,尤以县西女娲山北侧的喇叭山产的绿松石最为名贵。但一般是小块小砣的,羊大一块的绿松石不是没有,而是很少有人挖得到。可一待王家想要羊那么大一块呢,就风闻县西罗家坡有人挖出了比羊还大的一块。

    王应魁得了这个信儿,就要派人去麻家渡罗家坡去打探真假,看那消息是否属实。如亲眼所见果真有比羊还大一块,如果质地上乘,无论多么高的价钱,务必买回。想一想,怕别人办事不力,辨不出优劣,不顾已值古稀之龄,打坐一乘轿子,从县南部深山到县西部深山只两天时间就到了罗家坡。

    进了罗家坡村院,已然打听得那个传闻属实,那块绿松石就在张一刚家。

    王应魁落轿进屋,言讲购买绿宝。

    张家已知前来的是大财主王应魁,就掂出来让他看。

    王应魁打量那绿松石,先看形状,简直就是个有角有头有身有腿有尾的羊坯子;再看质地色泽,是孔雀绿夹杂着孔雀蓝,油绿处泛光,深绿处闪泽。真个是以绿为主色调,却又称得上五彩斑澜的上等货。

    “开个价吧——”王应魁对张一刚说。

    “你老是识货识宝的行家。这件货,一般人家也买不起。你老想中了,你开多少价码就多少价码。”

    王应魁听张一刚这么说,也就不说什么话,从襟褂右侧内兜里拽出了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说:“这五百两的银票你先拿上,给我把这块羊宝石放轿里去,咱们一起进县城银庄兑给你现银子!”

    张一刚能得五百两现银,乖乖隆地咚,喜滋滋随王应魁进竹山城。兑现了五百两银子打了转身。

    那时,竹山虽然盛产绿松宝石,却只知挖出来就卖,不会搞精加工。王应魁就只好把羊形绿宝石于县城东门外柳树林码头装上船。请了三五个保镖,保护他前往王立靖的官邸。

    王应魁来到王立靖官邸,父子俩就用心琢磨那块羊宝石该怎样琢磨。

    琢磨了两三天,拿出了琢磨方案:就石羊之坯型,细琢出活羊之形态,尤其是脑额口鼻眼耳的神态,务求逼真,也似可生动夸张;羊身之皮毛,琢磨出九十九个篆体“寿”字的卷毛花图案;羊角要雕凿得高挑,再就剔除的余块砣,雕镂出一只大寿桃,顶在羊角端;羊尾还是卷旋成一个寿字,但不可分出雌雄羊性之别,以防弄巧成拙。这样,肯定能讨老佛爷的喜爱。尤其是羊子通体皆旋寿字,以羊寿谐其“阳寿”,谐其九十九个“阳寿”,也肯定能讨老佛爷的格外垂青。但鬼晓得她是喜欢公羊还是喜欢母羊?所以,那羊要做得莫棱两可,阴阳莫辨,万不可显示出羊的性别。得提防拿不准老佛爷喜公喜母的味口,免遭杀头之祸。

    “羊寿”方案琢磨已定,王立靖命人把绿宝羊坯子送到了北京专门加工玉器的老字号“光明楼’。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慈禧太后的六十岁寿诞日已到。

    那天一早,王立清亲自去光明楼看过了绿宝寿羊。那羊,因琢磨挑剔得十二分精美,确实没有什么缺点可以值得挑剔。就用一个玻璃罩盒罩着,玻璃罩上面又用一方红绫搭盖着,命人捧掂着离开了光明楼,朝宫中收寿礼的地场赶。

    王立清的随从因不够资格进宫,眼目下那只绿宝寿羊只好由王立清白个儿搂抱着,跻身于长长的献寿礼的队列之中,那绿宝寿羊,沉甸甸地,又有玻璃罩子,很光滑,不好着手。可还得勉力着手搂住,以防罩打玉羊碎。毁了礼品还好说,若让老佛爷论个有意碎物,不是个好兆头,那才坏了大事。所以,虽然左搂不是,右抱不适,还得小心奕奕搂抱着。偏是那会儿下面尿急,蹩得啮牙咧嘴,还得作出一副喜笑颜开状。

    你说该有多么难受人?!

    慈禧太后正襟危坐于房墙大一个真金铸成的“寿”字前,受各方各路各官之礼。

    慈禧太后前面右侧台面角口上,专门有一位公公唱送礼之人的身份、名姓和所送的什么礼品,送的几多礼品。

    慈禧太后认真倾听着那公公的唱念,根据各官所送礼品的不同,正在一慨笑纳着,不过,那笑纳还分大笑着纳,中笑着纳,小笑着纳,长笑着纳,短笑着纳,笑笑停停着纳,哂笑着纳,冷笑着纳。

    好容易才轮到王立靖步近台阶,因手搂玻璃罩绿宝寿羊,不便向公公呈递“名刺”和礼品帖子,只好扎跪下去,自报家门儿:“黄河道员王立靖,恭祝老佛爷万寿无疆!万寿无疆!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唔”。慈禧因不知绸里搭盖的是何物,便没有大动喜色。“唔”了一声问道:“你就是湖广郧阳府那年送木头的吧?”

    王立靖答:“正是卑职”。

    “唔,你送的那些木头倒还真个笔直。”慈禧调侃着,“今儿个——”稳住,把“来送个啥呀”给咽了。

    王立靖却明白“今儿个”的后话,回道:“卑职打从今年开春就筹划起来,要为老佛爷表示点儿敬意,专门奉送一只寿羊…”。

    慈禧老佛爷到了“耳顺”之年,“耳顺”是个反话,其实耳不顺,这会儿把“寿羊”却听误会成了“瘦羊”。心说,你小子该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戏弄本后送瘦羊?便不愠不火地责问道:“你不就是在建颐和园时送了些木头嘛,哀家并没相亏与你,让你先一步作了顺天府尹,后来你就作了黄河道员……”

    “卑职没齿不忘老佛爷的恩典。”王立靖见慈禧翻脸作色,赶紧自打圆场,提起老佛爷的恩典。

    可是,不待王立清讲清白,慈禧太后从喉咙里挤出一阵冷笑:“嘻嘻……你还记得我的恩典?我看你是记不得一点点——来人哪,给我把活腻了的黄河道拉下去砍喽!”

    王立靖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乎玻璃罩玉羊就落了地,可又千万千万不能让它落地,就那么随着慈禧的冷笑,横身抖动起来,胯间那物件的那尿就一节节朝出喷射,却又被裤裆布折回,积存着,又浸润开去。

    只见御前校卫如狼似虎冲来要提溜王立清的千钧一发之际,王立靖心里才猛然悟出是慈禧把“寿羊”听成了“瘦羊”,急中生智地赶紧用嘴把红绸掀了,生怕再讲礼数就会掉脑壳!

    红绸落地,王立靖竭尽全力掂捧着寿羊,跪行向前,直跪行到慈禧的臭脚丫子前面,总算让慈禧看清了这只形态逼真,生动活泼,神里神气,角挑寿桃,通体“寿”字的绿宝石羊,一只玲珑剔透,色彩斑澜,光辉闪烁的“寿羊”。

    拿人的校卫也被这宝镇惊住了。

    慈禧立即转大怒为大喜,口里念道:“羊,寿——阳寿——”便离座,去数那宝石寿羊身上的寿字——是九十九个。心忖道,哈哈,这黄河道员聪明,以羊寿谐阳寿,以九九之数寓阳寿久久之意。好!好!便喜不自胜地对王立清说:“刚才本后是误听了。我说你们那深山口音,就比不上北京话清楚明白,嘴含了酸萝卜似的——呃,你心里有点啥紧要的想头,就直管讲了,我好与你行赏哩。”

    王立靖悬起去的心才慢慢平稳下来,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忙叩首道:“老佛爷日理万机,愿您阳寿九九久久之长,卑职已食朝庭俸禄,怎可再生受老佛爷赏赐?”

    “那,我领了你这番阳寿久久之美意,”慈禧说,“我总得给你意思意思——呀——说吧。”

    “启禀老佛爷,卑职既承老佛爷圣意——”王立靖试摸着恳求,“就请老佛爷给卑职家宅赐个名号——卑职就感恩不尽了。”

    “唔,想讨个什么名号啊?”慈禧问。

    “亿——亿万富第——”王立靖到底鼓着胆儿说出来了。

    “怎么个亿万富第法儿?”慈禧道,“你说来我听听——”

    “卑职家宅托老佛爷齐天洪福,经乃父与两位叔父发愤图强,现已拥用课粮九千九百九十九万石,拥有现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两……整个家境可谓人盛、地盛、财盛……”

    “我说黄河道”,慈禧拦住了王立清的数罗,说,“你那家宅钱、粮都设过亿嘛,怎能虚拟名号?我看你所说三盛的情况,就赐你家个‘王三盛’的名号就行罗!赴宴去吧——”

    老佛爷开口懿封“王三盛”,三盛就三盛吧,比皇上御封还过硬,王立靖只得磕头如捣蒜般谢恩。谢罢,退跪而下,去赴寿宴。可他还想请慈禧太后亲笔题写“王三盛”三个字,不知老佛爷肯与不肯?

    这正是:送礼险乎丢了命,

    讨个封号王三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