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见谈易翔,何相如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站起身,刚想去狠狠揍他几下,却突然想到面前的这个应该是和他同一空间的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而他真正恼恨的L-三维空间的谈易翔,早已烟消云散,缩在了一块手表里。一想到这儿,何相如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连声叹了几口气便转过身,背对着谈易翔,茫然地望着远方。

    谈易翔则浑然不觉,浅笑一声,优雅地走到何相如身旁,郑重其事又漠不关心地说:“朋友,我知道你有很多恨,既是对我又不是对我。不过这不重要,你怎么不转身看看我还带了谁来?”

    “谁?你还想干什么?”

    “嗯?”谈易翔笑着朝那边略微转了转头,示意他看看那边。

    何相如烦闷至极,这几天的经历使得他对所谓的科学家厌烦透顶,似乎他们总是仰仗自己的聪明而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下意识地按照谈易翔的指示朝那边看了看,却发现,那边绿树之下,一个身着简装,充满运动气息,朝气蓬勃的女孩,微笑着慢慢从树后缓缓走出,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影,不是木芯却又是谁?

    “这?!”何相如惊喜又难以置信,望着谈易翔,不知该如何发问。

    谈易翔依然优雅地笑了笑,但并未打算玩神秘,详细地跟何相如讲起了始末。

    原来,当L-三维空间的木芯来到A-三维空间后,依照L-三维空间的谈易翔的指示,想办法接近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并盗取他的智力。可是没想到的是,L-三维空间的木芯发现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乐观积极,尤其是那一身正派是她难以拒绝的魅力,所以,她爱上了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但又无法完全放弃对L-三维空间的谈易翔的迷恋,诸般矛盾之下,只好以自尽的方式了结此生,并在此之前把前因后果悉数告知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而此时,恰巧正是L-三维空间的谈易翔化为手表之时,这对不是恋人的恋人,也算是同日死了,不知是否也是一种巧合的誓言呢?

    但无论如何,A-三维空间的谈易翔终于得知了这个巨大秘密,为了拯救他数年前放弃的恋人,A-三维空间的木芯,他找到辛鸣,一番激烈交锋之后,既是敌人又是朋友的两个科学家终于讲和,在辛鸣的帮助下,谈易翔得以成功潜入L-三维空间,终于在当晚22点之前,屏障尚未完全生成之前,把木芯成功带了回来。一切尘埃落定。

    “原来如此!”何相如喃喃细语道。他从未觉得今天的阳光是如此明亮,他看着微笑着的木芯,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以前不可预知的前程也逐渐明朗起来,他暗暗发誓,从今天起,一定要脚踏实地,一起为两个人的未来努力。想到这,他又觉得,这些科学家也不是那么的可恶,不管怎样,这一次的经历让他懂得了珍惜和努力,他想,另一个空间的何相如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功成名就,而他,也一样可以,只要努力,就从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此,或许与他人而言,这次经历有些残酷,但于他何相如而言,却是一次幸运的重生。他倒应该感谢才是。

    “原本我们回来后就想直接来找你的,可是这几天你倒是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要找到可真不容易啊!”谈易翔说。

    “我……”何相如欲言又止,却被谈易翔打断了:“好了,什么都不必说了!都结束了,以后,你和木芯,你们,要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也不需要过问。”

    何相如说:“我明白,会的。”

    “那就好!”谈易翔说,“好了!就这样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等一下!”就在谈易翔刚转身欲走时,何相如突然叫住了他,“我能,能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最后一个?”

    “好,你要问什么?”谈易翔发觉面前的这个人还真有趣。

    “我想问……当初,你为什么要放弃木芯?”这是木芯的心结,何相如也想知道,“你这么去救她,一定很在意她的,直到现在也是吧?”

    “是!”谈易翔愣了几秒后,斩钉截铁地说。

    “那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我是科学家!”

    “我不明白!”

    “哎!”谈易翔的脸上拂过一丝哀伤,但顷刻便化为虚无,若不细心很难捕捉得到,“科学可以使人明智,却也可以使人疯狂,对科学,我太痴迷了,我不晓得我未来会不会变得疯狂,是好的疯狂还是坏的疯狂,但我不能放弃科学,这是我的生命所在。我,包括我的精神状态,未来都是未知的,甚至,是我自己无法预料和控制的,你在L-三维空间所看到的那个疯狂的无可救药的谈易翔,虽然不是我,可又何尝不是我暗藏的一种念想?天堂也好,地狱也罢,未来,我都必须承受和面对,但我决不能让木芯跟我一起承受,她必须找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好好地生活,幸福地生活。这是我唯一所求,而这,只有你才能给她,明白了吗?我这个答案满意吗?”

    何相如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说:“虽然我听不太懂,但似乎也是明白的。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疯狂的无可救药,像他那样!”

    “呵!”谈易翔说,“但愿吧,希望承你吉言!”

    “保重!”

    “保重!”

    谈易翔走的时候没有跟木芯说一句话,而木芯也没有问他一句话,包括这几天,她始终没有向谈易翔问那个问题,曾经那是她难以放下的心结,但现在早已不重要了,所以也无需再问。只是她没想到,她没有问的问题,何相如却代替她问了,至于答案,于她木芯,知道与否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路,从此只向前走,决不再回头看。

    而此时在L-三维空间,那里的何相如苏醒之后,慢慢地得知了一切,但他心中并无怨恨,摸打滚爬这么多年,从一文不名到如今的事业有成,宽恕与原谅早已融入他的血液,他的生命里从来就只有爱没有恨。所幸的是,他通过努力又重新赢得了齐露原的爱,二人也于不久之后举办了婚礼。每一个生命都如愿回到了自己原有的轨道,虽偶有偏离,好在不是倾覆之祸。一切,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

    但是,这种正常只是针对芸芸众生而言,星幻学院的科学家们,仍然总想着突破正常的轨道,去寻找一些不正常。比如说,谈易翔就没有告诉何相如,他在把木芯带回来的同时,也把那块载着“邪恶”智力的手表也给带了回来。未来,仍有无数不确定性。

    A-三维空间,星幻学院科研室里,辛鸣和谈易翔相向而坐,而他们的旁边,则是一间透明的密室,里面正封存着那块谈易翔从L-三维空间带回来的手表,而那块手表里则暗藏着一个拥有高超智力却相对“邪恶”的灵魂。

    “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对木芯还余情未了。”辛鸣率先打破沉默。

    “哼!”谈易翔冷笑道,“反正也未铸成大错,一声道歉岂非多余?”

    辛鸣却并未追答,而是转移话题,问起了那块“手表”:“它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里面储存的是L-三维空间谈易翔的智力,所以,只有我才能与之融合相通!”谈易翔毫不客气地说。

    “但如果没有我,它根本不可能存在,而你,也不可能把它带回来!”辛鸣提醒他道。

    “所以,”谈易翔说,“既然我们都不同意让对方独吞,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封存!”

    “嗯,不错!”辛鸣点头笑答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想不到这次你这个老毒种倒是蛮有人情味的,没有一到手就私吞!”

    “至少我还是有些许良知的,倒比不上某人鬼鬼祟祟地搞了这么大的动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互相讽刺着,直到都觉得没了生趣,累得不想开口的时候才停下,互相不满地瞪着对方。

    “我说,两位!”这时候,他们的助理孟远插话了,“其实,这个手表,善恶尚未可知,不管你们谁与它融合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可能会造福全人类,但也可能会遗祸无穷。我个人认为,在尚未断定福祸之前,你们两位,最好还是当它不存在的好!”

    “嗯?对!说得好!当它不存在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谈易翔附和道。

    “对!确实如此!”辛鸣也附和道。

    孟远见俩人达成了一致协议,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两位终于不再吵了,哪怕仅能清静一会儿,那也是一种千载难逢的幸运。

    但是,孟远却忽略了,其实他们俩位也真的是暂时讲和而已,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始终都有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一个想“真的是善恶不辨吗?也许只要正气够足就能压制住那些恶念也说不定”,另一个想“我真的不能与它融合吗?也许只要一个巧妙的转换就可以”;一个在想着如何说服对方让他同意自己独吞,另一个则在想如何能趁他不备独自享有。但他们两个都是极其聪明之人,为了防止在自己尚未想出办法之前被另一个捷足先登,权衡之下,都一致同意,这间密室的钥匙设为两把,分别由他们二人共同保存,只有二人合二为一时,才能开启密室。这无疑是最为妥帖的。

    只是当他们都转身离去时,密室里的那块手表滴滴答答地微微颤动,似乎在表明,只要它在,这世界就不可能永远安宁,而它相信,迟早有一天,它会以新的面貌重新出世,因为,无论社会规则如何约束,也阻止不了贪婪二字。

    但不管怎样,何相如的世界恢复了平静,而何相如的故事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然科学无止境,善恶也总无定时,就像几年后,一个新的“何相如”,一个新的“何相如”的故事又如期上演,同样是科学家与普通人的善恶交织,同样是疯狂的科学难知的结局,但不同的是其中的人和事。

    (第一部分完,第二部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