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也去瞧瞧，省得在我跟前碍眼。”顾念卿揉揉眉心，笑道。
话方说完，书沁便连忙拎着裙摆，快步跑了出去。
“小姐，这般纵着她们，日后还不翻了天了？”书语面上虽带着笑意，只话中却是带了几分忠告。
顾念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桌案上的芭蕉叶被折成了精致的兔子，翠绿翠绿的很是讨人喜爱。
纤细白嫩的手指，戳着兔子的脑袋，女子笑道：“总拘在这院中，难不成是要她们与我一同成佛了？盼归与书沁性子跳脱，却也不是不知分寸的，纵着倒也无碍。”
她身边不需要缩头缩脑的丫鬟，只要依着自己的性子活下去便好。
“总归我是无法如那两个丫头一般快活了，她们爱闹些，我这院子方不至冷清了。”
“小姐……”书语叹气。
眼前的女子不过方及笄了两年，双眸间却是没了少女的天真浪漫，不——是从未有过天真浪漫。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平静，娇艳的容貌，却是带上了寒气。
“小姐若是在院中呆得心烦了，不若便进宫参宴，这京中的贵女，总会有人乐意与小姐往来的。”书语道。
顾念卿摇摇头，道：“我不喜欢与人来往。”
太烦心。
要去认识一个人，并非便只说几句话，若是真正要走进她的心中，那人必不能是虚伪做作之人。
“便是与旁人往来又能如何呢？”
她抬眸，望着外头飞过窗户的小鸟儿，她还不如一只鸟儿痛快。
她是被慕容离囚禁起来的金丝雀儿。
“小姐，吃糕点。”书竹一脸兴奋的从外头奔进来，手上捧着一小块方块的糕点。
顾念卿双眸一亮：“书竹……”
她不过随口提起了蛋糕的做法，书竹竟是当真做出来了？
“奴婢不曾见过小姐所说的‘蛋糕’，只依着小姐说的，奴婢尝试了几回，小姐快来瞧瞧，是不是这个味道！”书竹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仿佛一束暖阳，能照进人心中一般。
顾念卿拿着小勺子，将小碟子上的糕点挖下一大块，嗷呜一声塞入口中。
甜而不腻，细软柔滑，还带着浓浓的奶香。上头的奶油带着她最爱的红枣味，一颗深紫色的葡萄，点缀在中央。
“是这个味道呢！”
顾念卿嘴角沾着奶油，伸出舌尖将嘴角的奶油舔干净，惬意的眯起了双眸。
她极其嗜甜，无论是香甜的桂花糕，亦或是奶香十足的蛋糕，但凡是带着甜味的，她都觉得是世上最好吃的。
“小姐慢些吃。”书竹忍不住笑弯了双眸，柔声道。
“书竹，你日后莫要便宜了旁人，便是要嫁，亦只能嫁与我身边的人，如若不然，何人来给我做糕点！”顾念卿将最后一口蛋糕塞入口中，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小勺子上的甜味，道。
书竹红着脸将东西收拾了下去，顾念卿吃了甜食，整个人似乎恢复了不少生气，只慵懒的靠着椅背，眯着双眸与书语对视。
二人皆不知应说什么，许是应说，顾念卿并无要说话的意思。
“小姐，小姐！”
半刻钟后，盼归便飞奔回来了，面上带着喜色，很是激动的凑到了顾念卿跟前，嬉笑道：“小姐，你猜书沁去了何处？”
“大概是……”顾念卿往盼归身后瞥了一眼，果真不见书沁的身影，盼归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快些猜，快些猜！”盼归急得直转圈。
“去教训容芊芊了？”顾念卿问道，双眸间却是笃定不已。
能叫盼归这般欣喜的，无疑便是容芊芊亦或是慕容离遇着麻烦了。
果不其然，盼归闻言更是跳了起来，拍手笑道：“没错儿，小姐猜对啦！”
她一五一十将一切都交待清楚了——
原是容芊芊知晓皇后的旨意下达到离王府后，又听闻顾念卿便无接旨的旨意，而慕容离更是对着旨意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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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芊芊自告奋勇，不，许是该说自不量力，竟是带着春兰与夏荷到了前院，本想着她至少亦是离王的师妹，亦算是半个离王府的主子。只她还未开始接旨，便见着容情冷着脸走了过来。
“书沁姑娘。”容情一眼便见着了躲在人群中，满是唾弃的望着容芊芊的书沁与盼归。
传旨的公公自是认得容情的，捏着嗓门道：“容情姑娘是来接旨的？”
所幸这公公倒也算是识趣，大抵是知晓慕容离与顾念卿皆不会出来了，见着容情，更是如见着离王府的主子一般。
怎知容情却是摇头道：“公公，接旨的是王妃身边的书沁姑娘，不是属下。王妃这几日身子不适，不能亲自前来，望公公莫要怪罪。”
书沁还未回过神来，便被盼归推了一把。不知是不是书沁故意为之，竟是正巧将跪在公公跟前的容芊芊撞飞了。
盼归跪在下人群中，待到书沁接旨后，便一路飞奔回到了荷香院中。
这等好消息，自是要与小姐一同分享，方能真正痛快的。
盼归眉飞色舞，顾念卿却是冷下脸来。
慕容离这是何意？叫她的丫鬟去接旨，是要说她在府中还是有地位的不成？只府中何人不知，她早便不想当着劳什子王妃了。
故意不去接旨，正是在同慕容离光明正大的宣布，她不乐意当王妃，最好是宫中的人知晓了她的刁钻执拗，好下旨废了她的王妃之位。
“王爷此举怕是在维护小姐的名声。”书语垂头想了片刻，道：“小姐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流言害人，小姐今后还是莫要再……”
她有些担忧顾念卿发怒，故而后头的话却是不曾说出口。只便是如此，顾念卿亦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我如何宫中那人是不在意的，若是她当真与容芊芊达成了共识，便是我再妥帖，她亦有的是法子来找茬。与其吃力不讨好，不若一开始便不出力，省得烦心。”顾念卿将发上的曼珠沙华取了下来，随意的把玩着。
她确实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只她更不在意的，却是变成了离王妃的位置。
若是能有机会摆脱慕容离，便是叫她的名声比从前还要差，她亦是不在意的。
毕竟，这囚笼中的金丝雀，不是人人都爱当的。容芊芊既是这般想着要荣华富贵，不若她便帮容芊芊一把。
省得旁人还当她是妒妇。
书语不说话了。
与一个走进死胡同，或许应说，一个自欺欺人之人说道理，总是说不通的。
书语心中不禁有些埋怨，若非王爷作孽，王妃便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从前的王妃多好呢？如今却是一个空有少女的壳子，却是包裹着一颗比老妪还要沧桑的心。
本不应是如此的。
盼归却是拧着眉头，对书语的稳重头一回表示不理解：“书语姐姐是多虑了，依着小姐如今的地位，便是有流言，亦没什么大碍了。皇后的旨意并非便是懿旨，没必要委屈了小姐亲自去接旨。”
何况皇后那小贱人，但凡是来了懿旨，总免不了要坑小姐一把。
“皇后曾经这般对小姐，下了她的面子，小姐还能高兴几日。若是小姐眼巴巴的去接旨，那方是真的傻呢，那宫宴分明便是为着容芊芊而举办的。小姐去接旨了，旁人方会笑话。”盼归歪着脑袋，道。
“不错，有长进。”顾念卿毫不吝啬的夸道。
书语笑了笑，道：“是我想多了。”
她虽稳重，只做事亦有些太过瞻前顾后，有时候甚至不如盼归看得分明。
不愧是小姐一手带出来的人，寻常时候瞧着虽无害，只关键时候，却总是比旁的人要聪明一些。
聪明了一些的盼归姑娘，此时正瞪着双眸，指着顾念卿的嘴角道：“小姐，你又吃了什么糕点，奴婢都闻到啦！”
“啊——”顾念卿擦了擦嘴角，道：“有得便有失吗，你去凑热闹，糕点自然是我一人的了。”
盼归捂着胸口，悲痛欲绝。
书语——我要收回方才的想法，其实盼归很是很傻很天真的。
顾念卿与盼归大眼瞪小眼，书沁却是一脸茫然的回到了房中。
“小姐。”书沁愣愣的转过头来，望着顾念卿，道：“奴婢方才是叫容芊芊难堪了？”
若是旁人，许是只在意她是不是走大运了，竟能替主子接旨。只书沁的关注点，显然是与寻常人不大相同的。
“书沁姐姐。”盼归眨了眨酸痛的双眸，侧脸对着书沁道：“方才奴婢回来后，容芊芊可是对书沁做了什么坏事儿？”
书沁拧着眉头，很是严肃的想了许久，方迟疑道：“奴婢不大知晓，只方才容芊芊似乎很是恼怒，奴婢便说了句‘难不成接旨还要看脸’，容芊芊便晕倒了。”
容芊芊被气晕了！
被书沁给气晕了！
饶是顾念卿再冷漠，此时却是不得不笑出声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书沁那张小脸，道：“她若是不晕方是怪了，毕竟长得比我的丫鬟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连她的丫鬟比不上，容芊芊要与她相比，更是异想天开。
这不是在侮辱人呢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