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文学作品 > 我符 > 二十七、“花”多叫人恼!

二十七、“花”多叫人恼!

    118、箭术演示

    回到县学的郭纯、钟城、林秦和王仁丽,很快融入了自己班里,和新的同窗熟悉起来。

    这天,上箭术课。到了高年级后,原来笼统的练体课开始细分,“黄坏人”因箭术不错,改教高年级,任他们的箭术教习。

    丁班集合列队,在靶场站好,每人手上均拿着一张弓,背上一壶箭。“黄坏人”讲解了一会射箭的基础要诀,又把郭纯叫出列,要他讲述关于瞄准的一些诀窍。郭纯面对一众同窗,清清嗓子,说:“诸位,我想说的是,射箭时对于想射的物体,比如靶子,要有一个具体的想象。”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许添培,这个猎户的儿子,此刻不知如何呢?

    “一般来说,猎户的射术是比较好的。除了常在野外射猎,射的多是活动的物体外,还有一层关系,就是猎物与他们生存、生活息息相关。

    面对猛兽,若射不中,就要面临近身搏杀了。事关生死,你说猎户在拉弓瞄准时会如何?他会不会像对着一棵树那样,对待那只猛兽?

    要是遇到一只毛皮很值钱的野兽,猎户会很小心地把野兽射死,又不至于对毛皮造成大的损伤。这时射野兽,就关系到他的生计了,野兽的皮毛,或许会换成他家人孩子的衣服。你说他在临射时,会如何看待那只野兽?

    今天我们要射的,是冷冰冰的木靶。要想射得好,就必须把木靶想象成你喜欢的东西,你梦寐以求、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或者反其道而行之,想象成你最讨厌的东西、一心想要逃避的东西。

    然而,要注意的是,你爱憎喜怒的感觉,不能影响你的动作,你的动作决不能因此而变形。你拉弓放箭,必须照常规而来,就像刚才教习说的。

    所谓箭术,实际上就是熟极而流,一应动作都变成了下意识。

    这便是我想说的:脑中有想象,动作无意识。”

    赵家箭术中有如下要诀:“弓箭一出,手眼如一。心神沉浸,如获至宝。气定神闲,探囊取物。”郭纯所说,就是他对箭诀的理解了。“手眼如一”、“气定神闲”等,“黄坏人”已说过了,他便着重解释了一下瞄准时应“如获至宝”。

    赵家箭术,郭纯是直接受神识传输的,虽与“黄坏人”有过交流,但已是第一手与第二手的区别了。要论对箭诀的理解,郭纯已超过了“黄坏人”。

    郭纯在队前侃侃而谈,队中有人微微颔首,有人脸露喜意,有人却不是很服。虽是同班,郭纯的战绩也不可能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尤其是郭纯背着手打横拿着的大弓,那么长那么粗,真的假的?拉得开吗?

    队列中有人出声了:“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射一箭看看。”

    郭纯看向“黄坏人”,见他下巴一抬,便在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箭,说声:“右边最边上的靶子。”

    他的手一扬,弓已竖起,旁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听见弓弦的绷响和箭支的强劲破风声连成了一气,射出的箭只能看见箭影,然后,就只能看靶上了。

    到了高年级,箭道上靶子的距离不再是三百步了。左边的一溜是三百五十步远,供尚未引气入体的学子练习;右边的一溜是四百步远,供已经引气入体的学子练习。

    郭纯射的是最右边的靶子,四百步的箭道,他站立的地方离射箭的横线还有百余步,箭走的虽是斜线,加起来也超过了五百步。

    “中的!”有人眼尖,先一步看清楚了。

    这一箭的震慑力,使得无人再提异议了。有人羡慕地看着郭纯手中的大弓,问:“你这弓,多少鼎?”

    “十八。”

    这数字让人哑口无言。不过,事情总有例外。

    就在郭纯觉得完成了任务,正想归队时,一个脆脆的高音女声响起:“你刚才把靶子想象成什么?”语速极快,像蹦豆一样。

    “唔。”郭纯看着这位腰极细、瓜子脸、一脸稚气、娇俏可爱的女生,叫陈玉铃,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想,顺手就射完了。

    郭纯想下去又不能下,被上百道目光看着,头脑仿佛失去了急智。那些男生还无所谓,被一帮女生盯着,还是很有压力的。

    “黄坏人”的话解去了郭纯的尴尬:“郭纯刚才应该是没想,这个距离对于他太简单了,十拿九稳、很有把握的事,再想就多余了,反而会影响射箭的反应和速度。你们当中,不少人射箭中标都困难,这就需要用到郭纯所说的法子。郭纯这一箭,已经变成下意识的反应了,你们要有人能做到,一箭中的、得彩不是难事。好了,大家去箭道上练习吧。”

    全班散开后,郭纯站在最右边的箭道,“黄坏人”站在他左边的箭道,两人要比快箭。其他人都已站在箭道上,却没有射,都看过来,想瞧瞧教习与郭纯孰胜。

    两人都用连环三箭,虽说五个指头可练连环四箭,因大拇指要扳弓弦,中间夹着一支箭总觉得别扭,常人不能和“赵六指”那样的“变态”比。

    弓弦和箭支破空声连成了一片,两人背上箭壶里的箭支,以看得见的速度减少着,待箭壶里空了,两人的动作也相继停了下来。

    一壶三十支箭,两人射完不用三十个呼吸。射完后,两人互相看看,却是郭纯要快了一步。两人又去看靶子上插着的箭支,两个靶子上的箭全在红色的圆圈上,以及圈内。得彩就不用数了,唯有以中的数目定输赢。数了数,都是十支中的。凭两人的眼力,对此一目了然。

    三十支箭,二十支得彩,十支中的,还是快箭。两人若去参加州里的射箭比赛,夺冠不敢包,名次一定是得定的。

    “谁胜了?”靶子上插着的箭支密密麻麻的,别说尚未引气入体的,就是已进入导气境后期的钟城、林秦都看得不甚清楚。

    见学子们都在等结果,“黄坏人”便宣布了:“各三十支箭,二十支得彩,十支中的,打平。可这是快箭,郭纯……”

    “教习!”

    “黄坏人”刚想宣布郭纯因早一步射完而获胜,却见王仁丽叫了声,站了出来,好像有话要说,便暂时停下。

    王仁丽见教习望过来,也不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指,高高地举起,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119、这压力山大!

    “黄坏人”见到王仁丽举起的手指,猛然醒悟,看向郭纯,说:“你先射了一箭,还是中的!”

    郭纯所在的箭道,靶子正是刚才射的,因事先射了一个中的,却不能说他快而胜了。

    郭纯和“黄坏人”打闹惯了,没有脸红,嘻嘻笑道:“不是王仁丽,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呢。看来,作为一名箭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素质还未真的过关啵!”

    “黄坏人”也笑道:“你小子贼啊!不过说到箭术,很快就追上我了,当你的教习压力还真大呀!”

    “黄坏人”对郭纯说:“有空还是一起到野外射活物去,在这练不到什么了。”随即又叫郭纯去指点一下女生,自己指导男生。大约是女生日渐长大,他作为教习要纠正动作,也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郭纯苦着脸,想和“黄坏人”商量换一下,可“黄坏人”却板起了脸,摆出教习的架子,叫他无可奈何。

    这时,丁班的学子们都开始射箭了,为了追求命中率,都慢慢射着。

    郭纯走到王仁丽旁边,因为熟悉,所以没那么多顾忌。王仁丽的身高臂长,对于射箭倒是一个优势,她的动作严格按教习教的,一板一眼,一丝不扣,做得极为中规中矩。不过,在郭纯看来,王仁丽因为太刻意去遵照了,所以整个人显得太过于紧,射箭做不到松紧自如,终落下乘。

    郭纯便把箭诀中“阵中取敌酋,如闲庭信步”这一句的涵义,向王仁丽细细地解释了。她的动作无须纠正,心态的东西只有她自己领悟了,才能改正。

    看到王仁丽在调整自己,渐渐开始放松了点,郭纯就去看下一个。

    甄彬儿!一看到是她,又是射箭,郭纯便觉得头疼。甄彬儿使3石弓,比低年级入学时增长了一倍,可现在是高年级了哎!那些尚未引气入体的,多使4石半弓,最起码也4石弓了。力量不如也就算了,可她的动作实在太不规范,纠正了手上,脚下错了,纠正了脚下,身子的姿势又不对了。

    郭纯心里正叫苦,错眼见到了旁边箭道的麦七。果然是“有甄彬儿的地方,必有麦七”!这是从低年级一起升上高年级的同窗传出的,非常具有总结性的话。不是说麦七缠着甄彬儿,走到哪跟到哪,而是有机会的话,便如眼下,麦七必在甄彬儿身旁。

    郭纯如获救星,麦七的箭术虽不算高明,可教甄彬儿绰绰有余了,关键是他有足够的耐心。郭纯把任务交托后,见麦七很乐意地在教甄彬儿射箭,便趁机脱离了。

    接着下面几个都是男生,“黄坏人”正在这里,见他对较生的学子好言相告,对熟悉的学子则毫不客气,或拍手拍肩纠正上身的动作,或踢小腿纠正射箭时的站姿。郭纯经过时,看着好生羡慕,唉,谁叫自己摊上个苦差事呢?

    接下来是两名女生,恰好是最让他头大的,一叫尹沅虞,一叫唐遇乐。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有企图,盖因这两位,身为女性的杀伤力太过巨大,让他吃不消。他自认为是一名男子汉,越是女性的,越应在其面前表现出赳赳雄风。可越想如此,偏偏就事与愿违。

    他想自然一点,可在旁人看来,显得十分局促。他想表现得体一些,可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想表露出自己的优点,如智慧幽默的一面,可头脑已不复平时的灵活,口舌已不像是自己的了。表现什么?如何表现?

    至于说些动听的话,控制脸上的表情,配以能吸引人的动作。这些对于目前的郭纯,那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郭纯先指点尹沅虞。尹沅虞落落大方,主动向他请教。好出众的人物!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像会说话,她的声音极动听,爽朗的笑声悦耳。可在她面前的郭纯,连头都不敢抬,眼睛只瞧着自己的脚下,如此状态,如何去指教人?支吾了几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啥,就落荒而逃了。

    再到唐遇乐,这位也大方得体,态度温婉,语声柔腻,抿着嘴儿,现出梨涡,带着浅笑,如水如蜜般可人。就这样,郭纯也无福消受,脸红耳赤,强自支撑着,带上口吃,背了几句箭诀,便借故离去。

    经此两役,郭纯感觉自己像用轻功,在深山老林里腾跃了数百里地,又像在大海里搏击风浪,一气游到楠珊岛又游了回来。身体的感觉没那么累,可心跳的频率就差不多了。

    好在下面这位是让人安心的。水绕青,海边有不少人家姓水,她是渔家的女儿?或也未必。不过,在海边长大倒是真的。她的肤色,就不像前面两位那般白皙,带着淡淡的黄,淡淡而又油亮的黑,带着海边的阳光味道。

    据说海边有采珠女,自幼习水,因常年潜入深海,那肤色、那身材都是一流的。一些成年人中的色胚每每谈起,都眼中色迷迷的,口中垂涎三尺,还说府城青楼中的头牌都远不如,可那是良善人家,如何能得手?

    她不会是采珠女吧?郭纯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不过看肤色,还不像。他偷眼一瞥,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怦怦加快了。

    完美!郭纯总算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把自己的心声叫出来。

    难道又要完蛋?好在这是位恬和淡致的女孩,拥有一种使人安宁的神奇能力。她也笑着,也在看着郭纯,也在说话,可就是让郭纯感到一股山野的和风扑面而来,又像海边日升日落时的阳光照着,让人感觉融融暖暖的,浑身彻彻底底地放松着。

    她既如霁月清风,他自能风轻云淡。郭纯不仅把该说的关于射箭的话都说了,还得空扯了一会闲聊,甚至还能手把手地教她箭术。虽没有直接接触,只是虚虚做着围绕,亦足销魂矣!

    近距离的挨近,郭纯只觉比躺在数千数万颗正八品灵丹堆上还要舒爽,这无关灵气,究竟为何?不知道,但就是舒爽,无与伦比的舒爽!让人想待在这不愿远离。这是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吗?

    对水绕青,郭纯虽不能做到像对楼夜雨那般毫无禁忌,但相较其他女生而言,已好得太多了!

    待了好久后,带着不舍,郭纯临走时,还略带贪婪地扫了一眼她的脸。突然想到,这也是一位达到了恐怖级别的美少女,自己何以如此大胆?或许,她的美是内敛的,使人察觉不出那惊人的杀伤力。对自己来说,应该就是这样吧。

    美好只是短暂的,不可能给他放松太久。下两个是陈玉铃和史兼艺。这两名女生好像形影不离,本是教陈玉铃的,史兼艺却从隔壁箭道上跑过来,非要一起学箭术。

    像这样缠人的小萝莉,一个就够了,何况两个一起!陈玉铃像个好奇宝宝,提的问题又多又刁,嘴里像不断地炒着豆子,偏偏声音的穿透力极强。郭纯怀疑自己捂上双耳,也未必能封得住她尖得像童声般的声音,只能在心里默念:小铃铛,小铃铛,丁零当啷丁零个当……

    史兼艺没有说话,却用一双美得不像话的大眼睛,在郭纯的脸上、身上扫描来扫瞄去,让人直觉得所扫之处,痒痒的、麻麻的,说不出的滋味,就是不得劲。

    这也不是眼光,是摄魂夺魄的魔光!饱受折磨的郭纯恨不得她移开这目光,去扫一扫旁边不远的其他男生。自己在受煎熬,这帮家伙居然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天堂地狱,只在一目光之间!

    面临双重考验,郭纯只能当这是意志修炼的绝佳场所,当自己是入定的老僧,不,是金刚降魔!在天人交战当中,不住地口诵佛号……

    经历了一番意志的炼狱,费了不少口舌,郭纯好容易才得以摆脱,远离这两名具有特异杀伤力的小妞。

    教习安排的好差事,忒折磨人!

    郭纯心中哀叹着,如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赶向下一朵。

    120、“小花”事件

    在县学,郭纯上课之余,除了和钟城、林秦找李飞熊、段乐、梁瑞一起玩,还和班里一些志趣相投的男生玩,每天过得充实而快乐。

    一次课间休息时,郭纯和一帮家伙在一块空地上追逐后,漫步一会,想等汗消了回去上课。经过一个角落,见到陈玉铃和史兼艺两个,突然在灌木丛后露出头来,吓了他一跳。这么大了,还玩捉迷藏?

    当然不是,陈玉铃和史兼艺在观察一棵稀奇的野花,看完了站了起来。由于刚蹲过,脸上红晕未消,犹带着点惊喜的表情,而两人此刻的背景极佳。郭纯看过,没说什么,只暗暗记在心里。

    稍后是诗文课,罗教习在讲台上讲得正起劲。郭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只是一个垫子,低年级还有矮凳坐,到了高年级,就鼓励一边打坐一边听讲,说是若习惯了修炼时听课,可提高两边的效率,相得益彰。这对郭纯没有意义,他早就无时无刻不在修炼了。

    郭纯借着案几的遮挡,双腿盘得高一点,悄悄取出空白玉片,用刻刀在上面刻着,不多时完成了一块灵符。旁边的学子或可看到,只要教习看不到就行。

    见到什么有趣的,立即刻下,已经成为了郭纯的习惯。

    到了晚上,高年级是需要集中自习的,主要是温习天文地理、经史诗词等。毕业大考不仅要考专业,比如郭纯的制符,还要考基础。专业再好,基础不过关,也不行。

    到了亥时,学子们纷纷收拾摆放在案几上的书籍,准备回去了。郭纯和钟城、林秦向来是一起走的,出了课堂,到得外面,只见远处灯笼绰绰,当面之处,正是一片黑暗。

    郭纯玩兴忽起,在乾坤戒上一弹,一块玉灵符飞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回到手中,正是今天课堂上偷刻的灵符。

    黑暗中,淡淡的光线勾勒出一幅场景。背后绿树如云,两丛红叶当中,两名嫩生生的小萝莉刚站起来,她俩身上的随喜县学女生制式衣袍,明显是裁剪过,显得非常合身。正因如此,反而凸显出她们的稚嫩、青涩,如花之含苞。

    她俩的神情,有点惊讶(迎面见到刚经过的郭纯),带着惊喜(观察稀奇的野花)。嫩嫩的红红的脸蛋上,那似嗔似喜的神色,极能打动人心。

    这时,陆续走出课堂的学子中有人认出了:“快看快看,是陈玉铃和史兼艺!”于是,大家都伫足观看。

    还没完,更神奇的是,陈玉铃的嘴唇在高速地开合,虽没有声音,若是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在飞快地说着话,就像蹦豆一般。她的牙齿好白好亮,即使没见过她的人看到,也会认为她说话的声音极好听。

    与之相映成趣的,是史兼艺的一双大眼,活了一般,在扫来扫去,似带着特别的韵味,让当面被她扫到的人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一下,就把两人的特点体现出来了,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陈玉铃和史兼艺呀!有熟悉她俩的女生,捂着嘴在笑。

    这块玉灵符,未达佳品,只是正八品上,是郭纯以光属性玉片刻就,以自身的光属性灵气灌注,再以光属性灵气徐徐激发的光灵符。那光非常柔和,显影时间很长。

    这段时间,已足够才思敏捷的人士作出诗来。

    “绿树掩映花含苞,红叶衬出娇羞容。

    两小无猜心高洁,身后蝶舞谁能懂。”

    摇头晃脑吟出诗来的是罗文籁,他面容清癯,身材清瘦,上唇胡子稀疏而下巴较为浓密,盖因常揪之故。他性喜吟诗作对,班里已传出“诗人”之名。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风。

    “蜕蛹雏蝶欲恋花,奈何藩篱总相隔。

    借问春心何处寄?聊把红叶作喜贺。”

    这吟咏声情深意长的,是郑圣聪,总是一脸正色,极能为人,心细如发。班里若有活动,大家合钱后必交给他,统一使用。

    美少女配上诗,这感觉又不同了。诗咏俏佳人,人借诗名传,这种事,一听就是极雅。能做这种事的,那是风流才子呀!

    吟诗的两位同窗,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拔高了不少。罗文籁和郑圣聪,享受着众人的目光,由于是第一次这样做,还有点不习惯,既有点忐忑又有点飘飘然。

    “这符起了什么名?”林秦问道。虽做兄弟时间不长,可对郭纯的习惯他已掌握了不少,更知道李飞熊、段乐、梁瑞和钟城都各有一块与玄日的灵符,郭纯那还有后刻的佳品。这可是友谊的象征,他也想拥有。至于灵符的品阶,当然要和几个兄弟看齐,然而欲求佳品须机缘巧合,只好耐心等待。

    “宜嗔宜喜含苞图。”

    “那在作战中有何用处?”

    郭纯低声解释,关窍就在于史兼艺的一双大眼睛,若是正常激发,那眼中的强光会一扫而出,足以让对面的人目不能视;陈玉铃的两排牙齿也是武器,随着嘴唇开合,细碎的光不断射出。这就是威力强攻与连续压制的结合,对手能躲过强光的一击,也会受到持续的细光影响。这时,上去用兵器给对手一下,就搞掂了。

    到此为止,对这灵符的虚影都是赞颂,毫无杂音。实际上,陈玉铃和史兼艺就在背后的人群里,互相搂着,暗自偷笑呢。

    却有人不合时宜地出声了:“两个小妮子春心动了!”这人在人群里发声,说得极快,没人察觉是谁。

    这么一说,大家再看,好像真有这么点意思,虚影中的两人似正含情脉脉地面对心上人。这就是语言提醒后的心理暗示作用了。

    人群中又爆发一阵笑声,这笑带有别的深长意味。

    这就把陈玉铃和史兼艺给得罪了,她俩可不是只会坐在地上哭的小妞,找不到发声的人,就把气撒在灵符的主人身上。

    “郭纯!”陈玉铃一发威,小铃铛就变成了洪钟巨吕。人群顿时让出一条通道,陈玉铃和史兼艺捋起袖子,露出粉拳,就要上来擒拿郭纯。

    郭纯见势不好,赶忙捅了林秦一下。林秦张开双手,上前阻拦,口里说道:“有事慢慢说,大家好商量。”

    高年级,一班之长分为正从,林秦为从,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陈玉铃和史兼艺要给些情面,这就给挡住了。

    应付这种场面,郭纯经验充足,自蒙学起到低年级,把女生稍微欺负那么一下(不能欺负狠了,会报告塾师、教习的),再溜之大吉,是他常干而乐此不疲的事。高年级了,也不过就是以前的翻版罢了。

    郭纯一扯钟城,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头冲进了黑暗之中。为了逃快点,他借着黑夜的掩护,还用出了轻功。钟城被他抓住手,身子腾空而起,只觉几个飞跃,就到了挂着几只大灯笼的县学大门口之前,实在刺激得很!两人施施然出了校门,再抄小道走了。

    待陈玉铃和史兼艺从两旁绕过林秦,追着上去,却哪还见得着一星半点的影子?

    正所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这种事情,女生不追究犹可,一旦追究,就没得跑了。

    第二天早上,郭纯回到课堂,心里就打了个突。一大堆女生,围着陈玉铃和史兼艺两个,见他进来,就招呼他过去。

    一点小事,至于这么大阵仗吗?郭纯心里纵不情愿,也明白这种情形之下,别无选择,只能前去面对了。

    郭纯一个人对着十几名女生,阵势上已输得一塌糊涂。

    “兼艺昨晚哭了一晚上。”说话的是康智姮,深深的酒涡,带着浓浓的文气,因头脑聪慧,素有韬略,被一帮女生当作大姐头。

    郭纯望向史兼艺,只见她两眼炯炯有神,眼睛又不红,心想:只是口头上说的吧。

    陈玉铃见他看过来,站起来,搂着史兼艺,好像在安慰她,实则在挡着郭纯的视线。

    康智姮又说:“我们商量过了,你没经过玉铃和兼艺的同意,就把她俩刻上了灵符,是你的不对。”刚才是动之以情,现在是晓之以理了。这次序,很合理。

    “我们都觉得,你只是贪玩,无心之失,就不要你道歉了。”这叫板子高高举起,再轻轻放过,叫你承情。

    郭纯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看向陈玉铃,意思是:你想怎么样?

    陈玉铃也不说话,只伸出了手。

    郭纯只好取出那块“宜嗔宜喜含苞图”,走上前,递给陈玉铃,说:“正八品上,你使得了吗?”这是纯粹的要出口气了。

    陈玉铃把灵符抓在手里,俏皮地眨眨眼,得意地说:“现在使不了,以后总会使得了!”

    “两个人,谁要呀?”这是不忿之下,给对方添堵了。

    “我俩商量好了,谁先引气入体就谁拿着,另一个可以随时借去玩。”陈玉铃偏着头,眼睛在逗着郭纯,自己这边大获全胜了,你呢,能奈我何?

    史兼艺也及时从陈玉铃后面探出头来,用一双大眼扫着郭纯,示威一般。郭纯不出声了。

    “你应该刻了不止一块灵符吧,还有呢?”熟知郭纯秉性的,自是同窗三年有余的王仁丽,她也向郭纯伸出了手。

    “好吧!”已经认栽的郭纯还是十分诚实的,又取了两块玉灵符出来。这时,一帮女生都好奇了,围拢上来,想看看两块灵符究竟刻了什么。

    刻的内容在灵符上看也可以,但何不演示出来,让大家看看效果呢?

    王仁丽读得懂大家的身体语言,收回了手,对郭纯说:“又是正八品上?我可使不了,你给大家演示一下吧。”

    课堂里人多了起来。要演示灵符,在里面不方便,大家就跟着郭纯出去了。

    课堂外是凤凰树的余荫遮掩,阳光打斜照射过来,在地上留下了树影。郭纯手指一弹,手中的一块玉灵符飞了出去,打着旋回到手里时,另一块玉灵符又飞了出去。无非就是两符小回环,简单!

    流水畔,垂柳旁,一袭红得像火的裙裾飘扬,一名少女悠闲地玩弄着垂下的柳条。

    “杨丽虹!”

    “快看,是杨丽虹!”

    前符的虚影尚在,后符的虚影已现。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少女,这位身着轻柔的碎花长裙,手抚柳条,悠然一笑。

    “哈哈,是袁冬萍!”

    两道一模一样的流水,两棵垂柳不分轩轾,两名少女衣裙各异,却都给人一种闲情逸致之感。两幅虚影各有阳光树影,飘荡在玄阳的光照中,虚影中的阳光和当前的阳光交织着,虚影中的树影与地面上的斑驳树影交错着,令人有虚实不分之感。如此画面交叠,人物对照,更显得景致新奇,人物出尘。

    这两块灵符,是郭纯周日回县学闲逛,遇见两人午后消闲,兴起而刻。两名少女都穿着家常的衣裙,体现的正是景幽人闲。

    又是光符!郭纯看着,心里叹了口气。没办法,在灵符上表现人物,若想让人活起来,最好是用五行属性,可这已是六品灵符了,他还远达不到这个水准。单属性,除了光属性还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刻画人物场景,最佳的是体现出精神的感染力,这只有用幻神玉刻符才行了。幻神玉,稀罕得很,哪儿有呢?以郭纯的身份地位,还远远做不到去大肆搜罗。没奈何,光符就光符吧,虽然已有了一堆关于人物场景的光符。

    这种赏花一般的场合,若少了诗人登场,该是多么逊色!

    有人在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人群背后,郑圣聪其实早就打好了腹稿,可有个别词句尚欠斟酌,自己拿不定主意,正口里反复吟哦,欧绰缤在旁听到,对他说了两句。郑圣聪眼里一亮,随即吟了出来:

    “小溪水无声,杨柳荫未成。

    四望无景胜,丽影幽芳芬。”

    在此之后,又有一位新诗人上场。他叫刘惠彰,体格壮实,性格有点绵,典型的乐天派。他笑嘻嘻地吟着:

    “涓涓溪流水,花红柳绿翠。

    曼妙身影轻,青春留人醉。”

    两人都是咏杨丽虹那幅景象的。至于袁冬萍那幅,则由一个悠扬的女声吟出:

    “小溪水潺潺,绿柳迭鹅黄。

    东风摇婆娑,萍踪漫幽芳。”

    这人就是刚指点过郑圣聪的欧绰缤,肤色白嫩,脸蛋涨卜卜、红扑扑的,加上一对小酒窝,天然萌,班里公认的逗人开心的“小苹果”。又因一副依人小妹妹的模样,被称为“欧小妹”。

    没想到,平日里似只会玩乐逗乐的“欧小妹”亦有这般才华!班里已有了男诗人,如今女诗人也不遑多让,这就齐全了!

    现场一片叫好之声,这种和乐和美的场面,大家都愿见到。

    郭纯把收回的两块玉灵符,重新灌注满光属性灵气,递给袁冬萍和杨丽虹。这两名女生没有怪郭纯,接过时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

    这让郭纯的心气稍微顺了点,他望向逼迫自己交符的陈玉铃和史兼艺。这两小妞却拿着郭纯给的灵符,传花一般传来传去,不时拿起来亮一亮,那架势,把灵符当成了战利品。还远远地与郭纯对望,那眼神带着挑衅的意味。那鼻孔朝天,很招人恨!

    郭纯气得牙痒痒的,暗暗说道:下次把你俩刻成丑八怪,看你们哭去!

    郭纯没了三块灵符,却让四名花季少女在大家面前活灵活现,渐渐地,这四名女生在班里被称为“四朵小花”。

    咏这“四朵小花”的,共有五首诗,诗人则有四位,被并称为“四大才子”。此处有过争议,“欧小妹”不是女生吗?怎么也称为才子?应称为才女才对呀!

    看官须知,才女又怎如女才子好听?女才子也是才子,此“巾帼不让须眉”之义也。

    有了诗人,而班里除了“四朵小花”,还有那么多花般少女待咏,自该不时结社,为大家服务,由此催生了“初蕾诗社”的诞生。“初蕾”者,其起始于“小花”也。

    诗社应有刊物,便名为《初蕾》。除了“四大才子”的诗作,还有林秦的文章、陈鸣的义理、康智姮的策论等。这儿没郭纯什么事,本该功成身退的,可《初蕾》需要雕版印刷,郭纯的刻功被看中,只好也入社了。

    随喜只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初蕾诗社”的成员只是些寻常学子,诗虽不工,文亦不精,难入方家法眼,却足以自娱自乐。“初蕾诗社”成立的目的,便只为此耳。

    诗文只为我,我娱我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