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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励志上进 第五节 出了趟公差

    5.出了趟公差

    新学期又开始了,沈士亮又重复着从房间到教室,从教室回到房间,两点一线枯燥而单调的工作。这天,教务员来传话,说校长找他有事。他来到校长办公室,除岳平外,还有陈会真和杨成山。

    岳平开门见山的问:“沈老师,你跟丁县长很熟?”

    沈士亮吃了一惊,在沈长明的寿宴上他对丁书怀说过,学校管理有不到位的话,莫不是传到了岳平的耳朵里,岳平要找他算账。他又不得不回答:“我跟丁县长不是很熟,跟他爱人沈芳很熟,是同村人,沈芳她爹60大寿时,我们在一起喝过酒。”

    岳平笑了,说:“你跟他爱人熟也行,现在请你为学校办件事。”

    沈士亮放心了,岳平不是找他算账,是要他为学校办事,忙问是什么事?

    岳平说:“你替学校送份报告给丁县长,求他批点钱,把学校的厕所给重建了。”

    七中的学生厕所还是老式的木板厕所,因为年久失修,横梁和楼板多有腐烂,一到下课,众多的学生涌进厕所,木楼板忽悠忽悠的颤抖,万一发生了垮塌,那就是一次大的安全事故,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可不让学生上厕所也不行,学校也曾多次打报告,要求教育局拨点钱,重修厕所。但教育局的回复是没钱,要学校自己想办法解决。

    按理说,一个偌大的县教育局,拨个10多万应该不成问题,教育局为什么不拨给七中?因为教育局的钱,首先得保证普阳一中,为普阳一中评上省重点中学提供财物上的保障。

    普阳一中的历史悠久,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初年的宋金时期,大批中原人南渡,也带动了普阳县经济文化的发展;普阳县一批文人,在县城东郊的桃林山下创办了桃林书院,属于私学,一直延续到了清朝初年,统治者为了加强思想控制,将桃林书院改为官办,其名也改为“普阳书院”。故今天的城市规划,将一中前面的街道,定名为“书院路”。

    戊戌变法期间,普阳书院开始采用西方的教育方法和教学内容,开创了普阳县近代教育的新篇章,其名也改为“普阳县时务学堂”,戊戌变法昙花一现就失败了,普阳县时务学堂却有幸保存下来。中华民国成立,普阳时务学堂改名为“普阳县立中学堂”;新中国成立后,又改名为“普阳县第一中学”,至今。即便是从近代教育算起,也有百年的历史了,从这里走出的莘莘学子,不少成为了社会的栋梁之才。

    1991年,普阳县委作出决定,将普阳一中从市级重点中学打造成省级重点中学,即提高了普阳县的声誉,也是县委领导班子的一项政绩。这一决定获得了县人大的通过,通过的这一天是4月25日,故把这一重大决策定这为“四二五工程”,由新任的副县长丁书怀任工程总指挥。

    要将一中打造成省级重点中学,最棘手的问题是钱,普阳县是个农业大县,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县政府重新编制财政预算,挤出专项资金,用于“四二五工程”。这还不够,就把教育经费中的维修费、器材购置等费用集中到“四二五工程”中来,专款专用,没有丁书怀的签字,是没人能从教育局弄到钱的。

    教育局要七中自己想办法解决,七中的报告已经连续打了三年,如果每年从学费中挤出几万元,是可以解决。但七中学生少,所收的学费也少,要从学费中挤出钱来,势必要影响到老师们的自筹工资,老师们不会同意,学校领导也不干,只有厚着脸皮向教育局要钱,教育局不给,就找教育局的上级,丁书怀就是教育局的上级。

    岳平之所以把弄钱的任务交给沈士亮,也是事出偶然。开学之初,县教育局召开了全县高中学校的校长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下达今年高考各学校的上线指标,作为分管教育的丁书怀出席了会议。吃中饭时,岳平和丁书怀同桌,俩人的座位相邻,丁书怀问岳平:“七中有没有个沈士亮老师?此人的情况怎样?”这纯粹是无话找话,只不过在沈长明的寿宴上,沈士亮为丁书怀挡了酒,有印象罢了。

    岳平对沈士亮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丁书怀一问,岳平就理解错了,他认为学校这么多老师不问,单单问沈士亮,说明丁县长很关注沈士亮,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于是小心异异的回答:“沈士亮是个很不错的老师,当然,年轻老师历练历练就好了。”

    丁书怀也没说什么,事情就这么简单。岳平回到学校后,与陈会真谈起丁书怀问到沈士亮的事,陈会真同意岳平的分析,沈士亮与丁书怀的关系不一般。便说:“要是这样的话,就要沈老师去找一下丁县长,走个后门,批点钱把学校的厕所修建了。现在公事很难公办,公事私办反倒容易。”

    就这样岳平就找上了沈士亮。

    沈士亮说:“我去也不能空着手去。”

    岳平想了一下,说:“我那里有两盒茶叶,给丁县长带去。”

    洪山镇有个茶场,地处高寒地段,出产一种云雾茶,相当不错,在市场上也有了名气,因为茶场有子弟在七中读书,茶场也就送点上等的云雾茶给校长,图个方便。

    杨成山说:“这可不行,为学校办事怎么要你私人拿东李西。”

    岳平说:“茶场送给我的茶叶,实际上是送给学校的,理所应当拿出来。”

    沈士亮说:“两盒茶叶怕少了点,拿不出手。”

    陈会真说:“我那里有两瓶‘剑南春’,是过年时以前教过的学生来拜年送的,也拿去,只求早点把钱搞到手,把厕所修了,免得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的。”

    沈士亮听了很感动,为了公家的事,两位领导把自家的东西都奉献出来了。接下来四人又谈了找丁县长的细节问题。岳平拿出两份报告交给沈士亮,说一份交给教育局,只是走个程序,不抱希望,关键的是交给丁县长的一份,一定要交到丁县长的手中。

    沈士亮回了一趟石桥村,向沈长明问清了沈芳的家庭住址。星期日,沈士亮搭早班车到了县城,提着编织袋向税务局的宿舍区走去。路过儿童商店时,沈士亮突然想起沈芳的孩子,现在的独生子都是家中的小皇帝,跟小皇帝套近乎,更易于办好事情。他进了商店,买了一辆电动小汽车,这小汽车很有意思,装上电池打开开关,就能在地上行驶,碰到了障碍物,就会停下来,自动倒退转弯。沈士亮要售货员开个发票,以便回学校报销。但售货员说,玩具不开发票,沈士亮只好作罢。

    沈士亮来到城东开发区,也就是东城区,很容易就找到了税务局的宿舍区,从敞开的大门看,里面有两栋新修的宿舍楼,这是住房改革之初修建的,房主享有不菲的住房补贴。丁书怀和沈芳的工龄比较长,级别也高,也就有了一套大三居。

    沈士亮按了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沈士亮不认识,中年男人问,你找谁?沈士亮说,找沈芳。沈芳在屋里问,是哪个?沈士亮说,芳姐,是我,沈士亮。沈芳说,进来吧。中年男人把沈士亮让进了屋,自己去了厨房。

    换了拖鞋进了客厅,沈芳正在拖地板,见沈士亮进来,便放下拖把,请沈士亮在沙发上坐下。沈士亮打量了一下客厅,说:“芳姐,这客厅好大,好气派啊。”

    沈芳说:“房子大了就是难得搞卫生。”

    沈士亮从编织袋里先拿出小汽车,放到茶几上,说:“小外甥呢?我给他买了一辆小汽车。”

    沈芳说:“这样的小汽车他有好多,但还是得谢谢你。洋洋在他爷爷奶奶家里。”

    丁书怀的父母离休后,便把孙儿接来一起居住,照顾孙儿的饮食起居,接送孙儿上幼儿园,为自己的离休生活增添了一份乐趣,隔代之亲溢于言表。丁书怀和沈芳都要上班,儿子由爷爷奶奶照顾,俩人正好过二人世界,何乐不为。

    沈士亮把茶叶拿出来,说:“芳姐,这是我给你带的茶叶,是我们洪山镇出产的云雾茶,女人喝了还能美容。”

    沈芳看了一眼,包装精美,说:“喝茶能美容,我还没听说过。来就来吧,还拿什么东西。”她没说收还是不收。

    沈士亮最后把酒拿出来,说:“这酒是给丁县长的。”

    沈芳说:“这不行,我家老丁说过了,不能收外人的东西。”

    沈士亮说:“我不是外人,我们是同宗姐弟,老弟来看老姐,带点小礼物是很正常的事。”

    沈芳也就没坚持,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士亮说:“我是受学校领导的委托,交一份报告给丁县长。”说着把报告拿出来,递给沈芳。

    这份要求修建厕所的报告,前面的文字部分是讲述了修建厕所的紧迫性,中间部分是新厕所的设计图纸和工程预算,最后是七中旧厕所破烂不堪的照片,表明新厕所已经到了非修不可的地步。七中领导为修新厕所,是作足了功课。

    沈芳瞟了报告一眼,并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就把报告放到茶几上,说:“老丁不在家。”

    沈士亮问:“丁县长去哪里了?”

    “在市里开会。”

    “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

    沈士亮说:“那就请芳姐替我把报告转交给丁县长。”

    沈芳未置可否,俩人也就没话好说了。这时,中年人领着一个年轻人从厨房出来,年轻人还背了一个工具袋,他说:“沈主任,洗碗池的下水道我疏通了,还加了个过滤网,以后就再也不会堵了。”

    沈芳很热情的说,辛苦你了,坐下喝杯茶。年轻人说,不了,我还有事。他又对中年人说,金总,我先走了。被称为金总的中年人说,你先走吧。说着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报告,认真地看起来。

    沈士亮弄明白了,是沈芳家厨房的下水道堵了,这位金总就叫了一个管道工来疏通。就是没明白,这位金总与沈芳是什么关系。

    金总把报告看完了,说:“你们学校是应该修新厕所了。”

    沈士亮马上接过话题,说:“我就是来找丁县长批钱的。”

    金总说:“只要我们沈主任同意了,丁县长会批的。”

    沈芳笑着说:“金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家老丁的事我是从来不过问,要是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干预老丁的工作,影响多不好。”

    金海说:“你从不干预丁县长的工作,我可以作证,不过代表一下民意,向丁县长反映一下情况,还是可以的。”

    沈士亮听出来了,这个金海与沈芳的关系更不一般。金海掏出一张名片交给沈士亮,说:“沈老师,等丁县长把钱批下来,你们学校修建厕所的工程就由我承包了。”瞧他的意思,这钱丁县长一定会批。

    沈士亮接过名片一看,原来金海是金鑫建筑公司的总经理。金海指着图纸和预算,谈起了厕所的修建,好像他已经承包了七中修建厕所的工程似的。沈士亮不懂建筑上的事,插不上嘴,任凭金海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他注意了一下沈芳的反应,沈芳也没插一句话,看得出来沈芳并不反对。在金海的的谈吐中得知,金海是丁书怀的堂姐夫,怪不得与沈芳的关系不一般,看来这一趟不会白跑。

    沈士亮站起来告辞,说:“芳姐,这事就拜托你了。”

    沈芳也没挽留,把沈士亮送到门口。沈士亮走出税务局的宿舍区,到街上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到七中,问岳校长在不在办公室,请岳校长接电话。不一会岳平接了电话。

    沈士亮详细的汇报了他到丁县长家的情况,重点说了带去的东西丁县长的爱人收下了,并说沈芳对学校的要求表示支持。

    岳平问:“丁县长什么时候回来?”

    沈士亮说:“今天晚上。”

    岳平说:“那好,今天你就不要回来了,一心把这件事办好。明天再去丁县长家问个信,免得再跑一趟,一定要问个准信,我们好作打算。”他告诉沈士亮到银杏宾馆去开个房间,银杏宾馆是学校的定点宾馆,学校人员出差和学生进城考试,都是住在银杏宾馆,你只要签个字就行,不用付现金,他会电话告之银杏宾馆的。

    沈士亮放下电话,接照岳平的指点,很快找到了银杏宾馆,这里离书院路很近,拐个弯就到了。进了明亮的玻璃门,来到前厅,正面墙上有四个醒目的大字:“宾至如归”。前台却不见服务员,便叫道:“有人吗?”

    高高的柜台后面有人答道:“干嘛的。”语气很生硬。

    沈士亮低头一看,柜台后面的女服务员低头对着镜子用一把小镊子在拔眉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年轻的女性。他说:“住宿,要个单间。”他知道单间的住宿费很贵,但不跟陌生人住一起,安全,反正不要自己掏腰包,花公家的钱无所谓。

    女服务员继续拔她的眉毛,说:“身份证。”语气还是很生硬。

    沈士亮拿出身分证,说:“我是七中的,我们的校长说打电话联系过了。”

    女服务员这才抬起头,把住宿登记本扔到柜台上,语气稍有缓和的说:“登记。”

    沈士亮看清了,这是一张漂亮的脸蛋,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她那生硬的语气,没有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沈士亮登记好了,女服务员看了一眼,扔给沈士亮一把钥匙,说:“308,餐厅就在对面。”她指了指前厅的一扇门。

    沈士亮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到中饭时候了,干脆吃了中饭再上楼。便进了餐厅,餐厅很大,但食客不多。他坐下后,餐厅服务员过来要他点菜,他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不能显得寒酸了,便一荤一素一汤,外加一个冷盘,再要了瓶白酒,拉开架势,独酌慢饮。

    沈士亮考虑下午干点什么,还有一份报告要送往教育局,今天是星期天,教育局没人上班,说不定连大门也没开,还是明天送吧,反正明天要去沈芳家问信的。下午就逛街吧,县城倒是经常来,只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没有好好的玩过,现在有机会了。

    吃过中饭,沈士亮拿着没有喝完的白酒,来到房间。房间装饰得相当不错,比沈芳家的客厅还要豪华,一张大的席梦思床,美观的壁灯和顶灯,柜子和桌椅都晶莹发亮,有一台电视机正对着席梦思床,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就像是电视里的房间一样。他还没住过这样高档的房间,看来花公家的钱真爽。

    沈士亮最想的是看电视,他还没有好好的看过电视,现在好了,一个人一台电视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他打消了逛街的念头,简单的洗潄过后,拉上窗帘,半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调台选择节目。选来选去都是广告,好不容易才选定了一个电视剧,是外国片子,原声带有字幕,故事情节也很简单,他一下子就看懂了。说的是一个年轻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一个犯罪团伙的一个秘密,因而遭到犯罪团伙的追杀,最后他选择了报警,才获得了安全。片子的看点在于惊心动魄的追杀场面,青年又是如何机智的逃脱。在逃跑中,青年得到一个女护士的帮助,俩人产生了爱情,有床上戏,而且是大尺度,让沈士亮心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