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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弃义谁怪情凄凄 背信敢怨意萧萧(其二)

    贺公桓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猛扑到傅枕云身上,下死手掐住她的脖子,林雪飞和陈海润连忙上去把他拉走。陈海润搂着他的腰他还挣扎着要上前去,双手疯狂地朝傅枕云挥舞。突然,他的脸色由红变白,挥动的双手也僵在空中,双眼暴突,血丝密布,口中吐出白沫,等到众人施救之时,已经一命呜呼了。

    惠如站在旁边吓得面如死灰,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是她不想看到的,将军毕竟是士名的父亲,以他近七十岁高龄还要服罪实在于心不忍。而贺公桓在她作为梁家媳妇的时候着实待她不薄,此时死于非命也让她心生怜悯。当时她猜到傅枕云话语中的意思之后,左思右想把过往的许多事都串联起来,猜到了宝娃儿手术的秘密。但她当时只是感到可怖,连人心都能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不想让孩子再跟着他们,却绝没有想过要置他们于死地,此时事发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梁佃桥受到了惩处,人们对此众说纷纭,惠如依旧不怎么受人待见,但也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招人厌恶,毕竟人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好通过可怜这个女人聊表安慰。她找到了一个工作,靠男人是有风险的,不如指望自己来的踏实,虽然赚钱不多,但养活他们娘俩也足够了。

    且说那日谷小召被撞之后,警察将晋欢和老爷子的孙子带到了警局,郭谋忠作为目击者也被一同询问。

    “当时我们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晋欢是这样说的,“现在想来是有人恶作剧。我们的车开得不快,可是突然有一个灌满了假血的塑料人向我们飞来,我们以为撞到了人,他也慌了神,操控出现了失误,车子向路边拐去,正好撞到了受害人。我们不敢确定,但现场的确只有他一个人,等他醒了你们可以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他搞的恶作剧。”

    “我希望他没事。”老人的孙子说道,“就像晋欢说的,怀疑伤者不太好,但是搞恶作剧的人实在太可恶了,完全不顾别人的安危,那个假人太逼真,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没看到车上那一滩血,虽然是假的,但也够吓人的。”

    “你们两个都提到假人。”一个询问他们的警察说道,“但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什么假人。”

    “你说车上有一大滩血。”另一个警察说道,“我们也没有发现。”

    “郭警官也在现场,他都看到了。”晋欢说道,“郭大哥,你告诉他们是怎么回事。”

    “郭队长。”一个警察说道,“请你说说看到的情况。”

    “当时我不仅在现场,而且目击了整个事发过程,你们也许听说了,我们正在追查一个用假人做恶作剧的人,他已经犯了两起案,当时我正站在道路旁边的楼顶。”郭谋忠的描述让两个人放了心,他说的句句属实。

    郭谋忠接着说道:“做恶作剧的人着实可恶,这件事也闹得人心惶惶,但是这都不足以成为别人逃脱惩罚的借口。”

    晋欢和老爷子的孙子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一齐看向郭谋忠,对面的两名的警察似乎也没有听懂。郭谋忠笑了笑,说道:“开车撞了人也算不上什么大罪过,可是硬要把受害人说成是犯罪者就未免太无耻了。我看到了整个事件的过程,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假人,我不知道当时车内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拐向了路边?可是正在林子里散步的受害者却因此遭受不幸。”

    晋欢和老爷子的孙子惊讶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有人竟然可以将谎话说得这样坦然,晋欢急切地说道:“郭大哥,当时你把……”

    “晋欢。”郭谋忠的话打断了他,“你既是我的同乡,又是我的朋友,你怎么可以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呢!受害者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们于心何忍?你以为我是警察,仗着跟我的关系可以叫我帮你说假话?不瞒你们说,我还真的犹豫过,可这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关乎一个警察的职责,更关乎一个人的良知,对不起,恕我不能包庇你们了。”

    晋欢和老爷子的孙子百口莫辩,毕竟警察在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只能企盼这受害者能够说出实情,但倘若恶作剧真的是他做的,目前这样的形势下,他又怎么会承认呢?两个人想到这里心凉了半截,以为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不过谷小召并没有否认恶作剧是他做的,但他也没有承认,他的两腿小腿骨骨折,医生说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怜这个曾经活蹦乱跳的少年为自己的荒唐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自从住院之后,他心如死灰,整天半死不活,面无表情,一个字也不肯说。在他住院期间,郭谋忠和韩采梅曾多次去探望过他,有两次遇上了谷市长。

    有一次,他们跟市长攀谈起来,郭谋忠对他说道:“市长先生,您不必过虑,令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谷市长摇了摇头,但守着儿子他不能说别的:“对,医生也这么说。”

    “您一定已经听说了关于这件事调查的进展。”

    “我相信咱们的警察。”

    “那两个无耻的肇事者,他们竟然说公子就是做恶作剧的人。”韩采梅听他这样说,抬头看了他一眼。

    谷市长叹了口气,示意叫他们出去,他们出了病房,谷市长也跟了出来,说道:“小召做事,我也摸不透。”

    “不,市长先生,您误会公子了,当时的事情我看得清清楚楚,令公子只是在林子里散步。”

    “真是这样就好喽。”

    “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平白无故地诬陷令公子,别说他是市长您的孩子,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谷市长点了点头,说道:“我作为市长要以身作则,你如实说就是了。”

    “这个自然,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市长您的作风我们是最了解的,市民们也都了然于心,公平公正在花间蔚然成风。”

    “好,你费心了。”

    “哪里话?这不过是一个警察应尽的职责,是一个市民应有的良心。”郭谋忠恭敬地伸了伸手,“市长您请进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们两个出了医院,韩采梅总有些疑心,她问他:“谋忠,不是我不相信你,晋欢他真的说谎了吗?”

    “他还只是个孩子,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害怕的,编些谎话来说也可以理解。”

    “可是这件事与他无关呀。”

    “你还不了解他吗?想替他的朋友开脱呗。”

    “你知道吗?那个司机的爷爷是我公司的员工,他说得跟晋欢一样。”

    “他当然要包庇他的孙子了。”

    “老爷子老实本分,晋欢,晋欢他也……”

    “你就这么相信外人?”郭谋忠笑问道,“不肯相信我?”

    韩采梅只能苦笑,没有作答,当天下午她到晋欢的住所找他。晋欢租住的房子原先是一家公司的宿舍,整个二层只有他一个租客,像这样等待拆迁的房子已经很少有人租住了。晋欢房间的门虚掩着,韩采梅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便自己推开了门,屋内的一切一览无余,西北角摆放着一张床,床头有个破旧的电脑桌,西侧有个桌子,靠近门口的西北角上置着一个木柜,窗台上挂着几件单衣。

    韩采梅兀自奇怪,门开着,人跑哪里去了呢?她转身向西走,却看到一个身影一晃而过窜进了楼梯口,她认出那是晋欢。

    “站住。”韩采梅快走了几步,“跑什么?”

    晋欢在低一级的楼梯上停了停,接着便又朝下疾走,韩采梅在后面喊道:“我相信你!”

    韩采梅说完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晋欢就从下面露出了头,嘿嘿笑道:“我没跑,我没跑。”

    “你是在飞吗?你没跑!”

    “我没看见你,采梅姐。”

    “刚刚还说相信你,现在就说谎!”

    他刚才之所以跑是因为他知道她得到的信息来自郭谋忠,如果她以为他是一个骗子,而他又拿不出什么对自己有力的证据,那他真的没脸见她了。虽然他不能揣测到她的全部想法,但上次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她把他骂了一顿,然后赶走了他,这一点他可是记忆犹新。

    “你什么时候来的?”晋欢上了楼,怀里抱着一个盛满湿衣服的盆子,刚才他在楼道尽头的厕所里洗衣服。

    “你去洗衣服怎么也不关门?”

    “这里就我自己,一般没有别人来。”晋欢摸了摸后脑勺,“采梅姐,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干嘛骗你!”韩采梅跟着晋欢来到了他租住的房子门前,“可是我信你没有用。”

    “就是,所以呀,你也不用跟人提这件事。”晋欢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只要她相信他,就算受了这冤屈也没什么相干,他这么说是怕韩采梅在郭谋忠跟前提起,又跟他闹得不愉快。他本来一咬牙,打算跟她坦白地说,像郭谋忠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可是他知道她太爱他了,他的任何缺点她都能包容和原谅,即使说了也于事无补,白白惹她不高兴。

    晋欢开了门,韩采梅跟在后面想要进去。“我饿了。”她说,“给我找点吃的。”

    晋欢却按住门把手不让她进去,叫道:“你在外面等我。”

    他自己走了进去并且从里面锁上了门,他不让她进入房间,生怕自己的邋遢和这房屋的破旧唐突了她。韩采梅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外,不一会儿晋欢出来,先锁上门然后将手里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递给她。

    “这是什么?”

    “钱。”

    “什么钱?”

    “三万块钱。”晋欢笑道,“我还你的。”

    韩采梅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非得要给现金吗?你叫我怎么拿?”

    “你不点点?”

    “我点你的头!”韩采梅把那钱袋在他的头上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后把钱塞到了他手里。

    “采梅姐,这钱我是一定要给你的。”

    “这钱我是一定会收的!”韩采梅瞪了他一眼,“可是我不好拿,你给我提着!”

    “你不是饿了吗?我请你吃饭。”

    “我不用你请!”他们两个说着话,上了韩采梅的车。

    “算是利息。”晋欢笑道。

    “刚才连门都不让我进,我不吃你请的饭!”

    “好吧,那你请。”

    “你借了我的钱还叫我请你吃饭?咱俩个人吃个人的,谁也别碍着谁!”

    晋欢从眼角里瞧了瞧韩采梅,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