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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孤舟趁早去江海 金凤终了归峦嶂(其二)(最终回)

    且说当时林雪飞等人从舜树口中得知事情败露便已决定要解散“谎言”,如此一来警方必然会有所行动,一场风波在所难免。他们甘心迎接毁灭的到来,可是韩采梅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结果。当时恰逢爆炸发生,他们和晋欢合谋想出了引韩采梅去东莱并尽可能托住她的办法。得知朋友们的决定晋欢肝胆欲碎,即便不能改变什么他也想再跟那些可敬的朋友们见上一面,但这是他们最后的嘱托,并且他也要尽全力保护韩采梅不受伤害,所以只能答应朋友们的要求。晋欢请郝小愚帮忙,让她带着韩采梅瞎转,避免让她接触到电脑、电视、报纸甚至手机新闻。

    晋欢正盘算着该如何跟韩采梅解释,韩采梅就提前看出了破绽。那天韩采梅和郝小愚从昌阳返回东驾马沟,由于韩采梅嫌郝小愚开车不稳,决定自己驾车。在她们远远地看到海云农场马上就能见到晋欢的时候,韩采梅突然听到郝小愚一声尖叫,吓得连忙踩了刹车。

    “怎么了你?”韩采梅埋怨地问道。

    “好像撞到人了。”郝小愚担心地说。

    “什么!”韩采梅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道,“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她们下了车,果然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女孩的裤腿有些破损,莫非刚才真的碰到了她?韩采梅担心地跑了过去,郝小愚紧随其后。她们想要询问小女孩的情况,可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韩采梅检查了一遍女孩的身体,她并没有外伤,可是看她哭得这么厉害别是伤到了里头。韩采梅和郝小愚急匆匆把小女孩抱上车掉头驶向镇医院。

    医生给小女孩做了检查,她并没有受伤,可能只是受到了惊吓。不一会儿,一位自称小女孩父亲的人闯进了医院,叫嚣着要拉韩采梅和郝小愚去公安局。韩采梅先是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恶狠狠地朝两人走去,几名护士想拦住他但没成功。

    “快跟我走!”他喊道。

    韩采梅缓缓地站起来,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你在说什么?”男子不明白她的话。

    “你的鹅绒送到了?”韩采梅听出了他的声音,此人正是几个小时前与她们起冲突的那位货车司机的搭档。

    “你……”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是飞石岛员工,我曾跟你坐过同一条船。”韩采梅说完接着转头对着郝小愚说道:“你们疏忽了吧。”

    起初韩采梅听到那人的声音虽然觉得熟悉但只凭一句话还不至于让她确认说话的人是谁,可当她看到他的模样的时候,一瞬间恍然大悟。这些人在跟她绕圈子,她这么巧遇见了同样来找晋欢的郝小愚,这么巧接连走了四五个地方就是找不到晋欢,又这么巧一路上遇到那许多曲折。原来这一切都是晋欢和这些人安排好了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显然是在故意耗费时间,这又是为什么呢?是林雪飞他们四个诱使她来找晋欢的呀,他们是不想让她做什么事还是想避免让她知道些什么事?她临走的时候,他们几个尽数相送,那满怀深情的拥抱,那恋恋不舍的表情难道别有深意吗?郭谋忠早已知道了常业清的事,莫非他又掌握了其他什么证据?

    韩采梅接连拨打了傅枕云、林雪飞、陈海润和周克新的电话,全都无人接听,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她推开郝小愚和那名男子,向门外走去。出了医院大门,她站在街边想要拦车,晋欢从不远处的一辆车里跳了下来,自韩采梅来到东莱后他一直暗中跟着她。

    “采梅姐,你要去哪?”晋欢喊道。

    “晋欢,你干的好事!”韩采梅一脸严肃,“送我去车站。”

    “我先带你回农场。”晋欢拉住了韩采梅的胳膊。

    “送我去车站!”韩采梅甩开晋欢的手,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遍。

    “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自己拦车吧。”韩采梅离晋欢而去。

    “我送你去车站。”晋欢钻进了车里,“上车吧。”

    韩采梅上了车,让晋欢没想到的是,她既没有问什么问题,也没有向他发火,但晋欢觉得应该把事情告诉她了。

    “采梅姐。”晋欢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韩采梅回答。

    “出事了。”晋欢又说。

    “什么事都没有,送我回去。”

    “采梅姐。”晋欢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说出来,“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也没有用。”

    “停车!”韩采梅突然大喊。

    晋欢停下了车,韩采梅又朝他喊道:“你给我滚下去,滚!”

    韩采梅见晋欢不动,解开两人的安全带,伸直胳膊打开了晋欢一侧的车门,用尽全力往外推他,晋欢任凭她怎么打骂只是一动不动。

    “他们死了,他们死了!”晋欢也大声喊起来。韩采梅听他这样说,双手拍打得越发用力。他们既然想到把她支走,已然自知凶多吉少,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结果都是一样。一时之间,叫她如何接受?

    韩采梅拍打得累了,趴在车上呜呜哭起来,晋欢说道:“林雪飞、周克新和陈海润都死了,傅枕云被警察抓了起来。他们跟我说,一个在凌云渡他们以为已经被他们杀死的人只是受了伤,在医院昏迷了一年多之后醒了过来,向警方指证了他们。他们……他们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在你离开后他们解散了谎言杂志社。就在今天早晨警方包围了他们,各地新闻都做了报导,很多很多的老百姓赶到了花间市,现在……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送我回去吧。”韩采梅止住了眼泪,坚定地说道。

    “好,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应该做的。”

    “采梅姐,他们为什么要哄你来这里?不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我们有过约定,现在他们都兑现了诺言,我难道能苟且地活着吗?”

    “你是‘谎言’剩余的唯一财富,如果你认罪,‘谎言’就真的在这个世界上荡然无存了。”

    “如果‘谎言’曾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那是他的荣幸,至于他自身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采梅姐,你执意要去的话,我也去。”

    “你……你要做什么?”

    “我是你们的同伙,你忘了,我曾经也是‘谎言’的一员。”

    “别傻了,警方会查出来的。”

    晋欢也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只是急于劝止韩采梅,口不择言。

    “采梅姐,你为我想想好吗?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朋友,还要再失去你吗?因为你我才来到外面的世界,因为你我才遭遇了这纷杂纠缠的一切,因为你我才看清了世间的美好和丑恶,现在你说走就走,就这样撒手不管了吗?”

    “晋欢,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一直陪着你走下去,可惜没有机会了。”

    “怎么没有机会?”晋欢急切地说道,“只要你想。”

    “我的人生早已被预设了结局。”

    “改变往往都是瞬间发生的,采梅姐,就像你们当初做那个决定,现在你可以从头再来。”

    “晋欢,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的,唯独负了你的真心。”

    “采梅姐,你不想想我,也该想想问之的孩子吧。”

    韩采梅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惊,刚才知晓了“谎言”诸人出事的消息一心要随他们而去,竟然把孩子抛到了脑后。这一刹那,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晋欢看出了韩采梅的为难,继续说道:“这孩子有个畜生一般的父亲,先是失去了母亲,后来又失去了养母和养父,现在你又要将他抛弃了吗?你忘了问之的嘱托了吗?”

    韩采梅低头不语,暗暗沉思。

    “选择死亡固然是艰难的,可选择活下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晋欢最终说服了韩采梅。在林雪飞、周克新和陈海润死后,傅枕云被判终身监禁,警方对“谎言”曾经的员工和青峰集团的部分领导进行了调查,因为没有证据的支持再加上韩采梅本人的否认,她最终被认定为无罪。

    江露泠死后于衍修心灰意冷,向警方供述了谷成甫和自己的罪行,这也与警方在谎言杂志社的废墟中找到的证据吻合,许多不为人知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至于郭谋忠,他开枪击杀平民违反了纪律,但这对于他的前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几年后他离开花间调任他处,听说混得还不错。

    江月影因为江露泠和周克新的去世伤心欲绝,不肯再在花间市待下去,春寒料峭的时候他去墓地探望了姐姐和周克新。她的双手提着一个半米高的紫金釉大罐子,因为罐子过于沉重她不得不将它来回摇摆,寒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割痛了她的面颊。最终,她将那个大罐子放在了周克新的墓前,把里面全部的酒倾倒而出。

    第二年夏天,整个事件尘埃落定,韩采梅辞去了青峰集团的所有职务,带着问之的孩子随晋欢坐上了回栖凤山的汽车。刚一下车,村里的三姑恰好从车旁路过,看到晋欢,笑道:“呀!这不是晋欢吗?这几年干什么去了?”

    晋欢笑着回答:“出去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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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各位垂阅拙作的朋友:

    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您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之余抽出的宝贵时间。如果有人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肯花费漫长的时间读完一篇无名之辈六十万字的无名文章(当然这文章必须是用心撰写的,否则便是对自己、文字和读者的亵渎),我会献上最深的敬意。

    本书涉及人性、苦难、爱情以及一些自作聪明似的小小隐喻,正义与抗争是笔者迫切想要表达的内容,但“尊重生命”才是本书的首要旨意。毕竟人要先活下来,才能有更高层次的追求。法律与制度将是我们必选、必走的道路,但现在,我们做得不够好。

    笔者的观点已在文中表达殆尽,这里就说这么多。再次感谢各位朋友近一年来的陪伴,感谢编辑未名书屋屋主老师的辛苦审核!如有朋友愿屈尊与鄙人交流,请在评论区流言或发飞笺(QQ:934559140,邮箱:lu_qiang1988@126.com)。

    鲁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