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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足智多谋

    打更的看见大猫在黑夜中晃动,大声喝斥:“谁——”

    张大猫立刻回答:“是我,张大猫。”

    打更的是朱仙镇的老户人,他走到大猫跟前问:“大猫,黑更半夜的,像一个夜老鼠出溜啥?”

    张大猫嘿嘿一笑,说:“大叔,你该打三更了吧?我是刚从码头卸货回来。”

    打更的抬脚踢踢放在大猫前面的布袋以后,他问:“张大猫,这布袋里是啥东西?”

    张大猫毫不迟疑回答:“是红纸,我准备结婚娶媳妇,买红纸写对子。”

    打更的没有继续追问走了。

    瘦孩躲在墙的后面,侧耳倾听大猫与打更人的对话,瘦孩等打更的走远,他出来继续贴标语,大猫和瘦孩没有到天亮,就把20多条标语贴完,每张标语都贴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整个朱仙镇沸腾起来,白纸黑字的大条标语,贴在每条大路的交通要道,非常醒目,镇上的老百姓和商人们,看过标语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说,咱朱仙镇有盼头啦,终于出现有胆量的人抗日,有的说,先除掉朱仙镇的汉奸走狗,等于斩草除根,日本兵才来朱仙镇几天了,日本兵的耳目就是汉奸,敢写标语这个人一定有浩然之气。有的说,只要有贴标语的人,就会有捉拿汉奸的人,就会有抗日的人,就会有抛头露面......

    住在岳飞庙的日本兵总头营长,他刚吃过早饭,正在办公桌旁看河南省地图,突然闯进来一名在朱仙镇街里巡逻的士兵,他没有喊报告,直接冲到营长跟前,把一条折叠几折的白纸黑字标语放在营长面前的桌子上。浆糊粘的地方,日本士兵从墙上往下撕的时候,纸上有大小不同的洞,摊在桌子上看的时候,只能用手按着拼在一起看,整体字数不缺,营长一目了然。‘抓汉奸打走狗’六个大字。

    日本兵营长既识中国汉语,又会说汉语,他嗖的站立,咚咚拍桌子说:“不好,有人抗日。”营长顿时抓耳搔腮,坐立不定,他在办公桌旁边踱来踱去。

    日本小士兵的视线跟着营长的走动而移动。

    坐在营长一旁的副营长,和站在门口的两名警卫员陆续来到营长的办公桌前。

    营长没等他们问话,营长就大发雷霆,指着副营长,用手使劲掀一下标语,狠狠地:“你看看,这是什么?”营长又怒目着副营长,一只手拍桌子咚咚响,另一只手忽闪忽闪颤抖着。“我的老部下,大难临头啦,有人抗日啦。”

    副营长和两名警卫员都目瞪口呆,束手无策。

    营长继续怒火中烧,大声喝令:“小士兵,你——快去把迟广才叫过来。”

    小士兵立刻答应:“是。”小士兵转身走出岳飞庙后院西屋。

    营长捶胸顿足,双手抱头目视垂地,双膝蜷曲蹲下。“唉——我的心似翻江倒海,猫爪挠撕。”

    日本小士兵带着池广才走进营长的办公室,池广才站在营长面前点头哈腰,撇着贼腔说:“报告老总,有什么指令请讲。”

    营长怒容满面,白眼相视池广才,池广才看见营长的表情穷凶极恶,池广才胆颤心惊,抖动嗓音说:“老总,我……我……”

    营长咚——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迅速起立双手扶案。“你——你——你想说什么?快说,现在事态已经火烧眉毛,把我们逼上绝路,你装什么装?朱仙镇出现勇士和你们拔刀相助,和我们抵抗战斗你知道吗?”

    池广才被日军营长那一声拍桌吓得后退两步,双手举过头顶,表露投降的姿势说:“老总,我知道我的工作有失误,外面大街上贴的有反抗标语,可是朱仙镇的人不好惹。他们都是些生意经,智商超群......”

    营长大声喝道:“池广才——你闭嘴,当初你是怎么向我承诺的。你们中国的俗话说,没有那个金钢钻,你就别揽这个瓷器活,我们漂洋过海来到你们中国干啥,难道你不清楚?池广才,我们日本人不会白养活你的,事态现在十分严重,朱仙镇大街主要交通口墙上贴的标语你知道吗?”

    池广才点头回应:“知道,知道。”

    营长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款步走到池广才跟前,伸出右手的一根指头指着池广才的眉头,怒火的目光冲着池广才。高声喊:“池广才——我限你三天之内把那位写标语的人头提着给我交回来,不然,你的狗头别想保住。不过,找到写标语这个人,不费九二虎之力,是不会轻而易举让你找到的,他们不是心血来潮决定的,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写标语这个人绝对是一名才华横溢,足智多谋的人。”

    池广才为了躲避自己的杀身之祸,他打掉自己的牙齿也要咽下去,他硬嘴心虚地说:“请老总相信我,三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个写标语的人抓住。”

    日军营长忽闪忽闪他那双眼睛,翘扬翘扬他那小鼻尖,张开小嘴说:“池广才,你少废话,赶快行动。”

    池广才蹶定弯腰给日军营长鞠躬,断然回答:“是。”

    池广才在日军营长面前狗胆熊风的表情。他一出日军营长的办公室,走到大街上,像过街的小老鼠,缩头夹尾,弓腰曲腿,灰溜溜地见缝就钻,千方百计找人少的地方躲身。凡是朱仙镇的老门老户人,没有不知道池广才是汉奸的,没有人把他看成人,他心知肚明。他回到自己家里,一头扎到床上,愁肠百结,躺在床上像一条死狗。

    他妻子去街上买菜回来进屋一看,丈夫在床上躺着紧闭眼睛。她问:“广才,你怎么在家里装死狗呢?”

    银枝看池广才毫无反应,她跨前一步,咬牙屏气攒住劲用右手喀——嚓——朝池广才的屁股上一巴掌。“你装什么死狗。”

    池广才像受惊的兔,猛地从床上爬起坐在床沿说:“银枝,你打我干啥?”

    银枝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说:“我打你,我准备斩了你,你男子汉大丈夫窝在家里睡觉。想让我养着你,除非天狗把太阳吃了。”银枝一把抓住池广才胸前的衣服提起来,往床前面地上扑咚一摔。你整天干的什么勾当,没有丝毫血刚之气,你去死吧。”

    池广才蜷着身躯,翘着头望着银枝,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苦苦哀求:“银枝,你别逼我啦,三天以后我要人头落地啦。”

    “什么?”银枝震惊地问:“池广才,你再说一遍。”

    池广才颤动着手,“银枝,我来到你们朱仙镇胸怀大志,一心想当个杰出人物,结果没想到跌进了万丈深渊。银枝,朱仙镇的大街上到处贴的大标语,‘抓汉奸,打走狗。’日军营长知道了,他把我揪到他办公室,限我三天之内必须把写标语这个人抓住交给他,不然,我的脑袋难保啊。”

    银枝顿时满脸愁容,“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办,朱仙镇这么大,几十万人口,想找到写标语的人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池广才缓缓从地上爬起,“银枝,你救救我吧,咱俩可是皆发夫妻啊,我已经陷入愁城,除你没有二人能帮我。你去北关天奎哥的小饭馆,找到他或许能打探一些消息,只要有丝毫线索,我就会想办法抓到这个写标语的人,不然的话,你就有守寡的可能。”

    银枝被池广才的狐狸嘴巴嚷嚷得心烦意乱,顿时受池广才的蒙蔽。她说:“好,好,你别像驴一样叫唤啦,我去,我去找我哥哥问问。”

    银枝操起她的红皮钱包,到食品店买些蛋糕,提着自己步行沿运粮河岸向北关走去,银枝的打扮走到大街令人刮目相看。只要是迎面过来的人,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她跨过大石桥拐弯即到我公公家开的小饭馆。她来到棚下驻足,往小饭馆里瞅瞅,有几位客人在用餐,银枝怕影响生意,她站在棚下等了一会儿,她看见我婆婆走出了后厨,她笑容灿烂,大声喊:“嫂子——”

    我婆婆往外一看,惊奇地:“哎哟,她二姑,哪股风儿把你吹来了?来屋里坐,屋里坐,她二姑,有事啊?”

    银枝没有直切话题,她想趁机扇扇感情再说正事,银枝问:“嫂子,毛妮呢?”

    “毛妮,她……嘿嘿。她二姑,咱做的是饮食生意,毛妮在这儿一会儿哭,一会儿闹,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洒尿,怕来吃饭的客人忌讳,我不让毛妮在这里。”

    银枝继续扇情,“嫂子,我和毛妮是两代刘家的血脉相通,我们味里亲近,我来了如果不见见我的小侄女,回家我真是彻夜难眠。”

    我婆婆说:“银枝,你要是真想见毛妮,哪天你哥哥在家,把毛妮抱来让你亲个够,今天太忙,现在还有几位客人正在屋里吃饭,我不能慢待客人。”

    银枝借机发挥,“嫂子,我哥他……”

    我婆婆故装假相说:“银枝,你哥哥他出来从不告诉我,我去后厨忙活啦,啊!”我婆婆说完走进了小饭馆。

    银枝呆立棚下一会儿,她掂起手里的食品扫兴而归。

    日军营长火烧眉毛之际,浮躁狂言,通过他手下的几个日本兵的劝解,使营长对池广才的过分要求有所妥协。其中有位经常在朱仙镇街上巡逻的日本士兵劝导营长。“老总,你没有经常到街里走过,看过,你没有直接与朱仙镇老百姓交谈过,你别看他们是一个小镇上的人,他们不亚于城市的老百姓,不好对付。你如果把池广才干掉,咱们的工作更不好开展,他们朱仙镇人民非常团结,既然有人贴标语,说明朱仙镇已经有了反抗组织。”

    日军营长听完日本士兵的讲述,他感觉士兵的话有参考的价值,日军营长断然决定:“好,那就留看察用池广才,他如果确实抓不到写标语的人,暂不把他干掉。”

    刘三喝风言风语听到日军营长要把池广才干掉,他便不顾一切闯进日军营长的办公室,他大摇大摆地背着双手,仰首挺胸地站在日军营长面前。“营长,你动不动就要挟我们中国人,你没有摸摸你的腚是在谁家的地盘蹲着。你们虽然有枪,有刺刀,你们日本兵才有几个,我们朱仙镇好几十万人口,要想起来反抗没有你们日本兵的活头。你不想想,你们日本兵在朱仙镇坐得稳当,是谁给你们当板凳腿,如果我们这帮人把板凳腿抽掉,你立马悬空失足。你们日本兵妄想抛开地头蛇,独吞朱仙镇,那是不可能的。”

    日军营长坐在他的办公桌旁,愁眉紧锁,对刘三喝的一派教训深感痛心。深刻体会异国他乡,并且又是侵略者,单靠自己国家以强压人,不一定取胜。日军营长经过简短的反思,他终于在刘三喝面前表态,他说:“刘区长,我们日本兵不懂你们朱仙镇的规矩,我希望咱们以后多配合,多沟通好吧!”

    刘三喝风趣地回应:“营长,算你没有喝醉酒。”

    日军营长哈哈大笑,说:“谢谢刘区长给我的高强见解。”日军营长双拳对握,微笑面对刘三喝,“刘区长,我营长拜服、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