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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自更去世后,枣花的日子过得就有点艰难了。狗财也不乱跑了,每天开着自更留下来的三轮车,和枣花一起下地干活,割草喂羊,拉粪扫院。一天。枣花正在门口洗衣服。突然,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车,在她家门口停了下来,问:“大姐,你这里有个叫自更的人吗?他屋里在哪块?”枣花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点疑惑地说:“这就是他家,我是他老婆。”

    这个男从摩托车上下来,说:“那自更人呢?”枣花唉了一声,说:“你见不上自更了,他死快两个月了。”这个男人一愣,走进了屋子,看见自更的遗照还在桌子上放着,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尘土。桌子上还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些杂物。他走到桌子前面,看着自更的遗照,眼睛有点湿润了。枣花放下手里的衣服,拉了一个凳子过来说:“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去。”那男的连忙说:“嫂子,你不要倒了,我不喝了。你坐下,我有些事情给你说一下”。枣花坐下来,这个男人说:“我也是收羊的,原来和自更一起,最近一直没有见到自更,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他,就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家伙一声不吭地走了。”

    突然,这个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家狗财呢?”枣花说:“去地里给羊割草去了。”

    “现在养了几只羊?”这个男的又问道。

    “十几只吧!一年全靠这些羊过日子里。”枣花扭头往后院看了一眼。

    那男人起身往后院走去,又站在羊圈旁边看着眼前的十几只羊,不失地环顾着四周的院墙,枣花心里有点疑惑了。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更的朋友,但是,根据他说的有好像是自更的朋友。善文看见一辆摩托车停在自更家门口,就走了过来。自从自更去世后,善文总是帮着枣花。枣花看见善文走了进来,连忙喊:“善文……”。这个男人才回过头来,朝善文笑了笑。善文问到:“这是干啥的?”“自更的朋友,来看看。”枣花答道。这个男的看善文进来了,就开始往出走,善文和枣花跟在他后面,男人直接骑上摩托,说:“嫂子,那保重呀!我先走了。”至始至终,这个男的都没有和善文说一句话。

    那个男人走后,善文问枣花,这人你原来见过吗?枣花说:“我没有见过,也没听自更说起过。”

    善文有点怀疑了,说:“你不要随便把陌生人往你家后院领,现在偷羊的人多的很。”

    善文这么一说,枣花心里有点害怕了,说:“我没领他进去,是他自己进去的”。

    “那你晚上睡觉不敢太沉了,把狗放到后院里。”善文对枣花说。

    枣花哦了一声。

    其实,善文的怀疑是对的,这是一个偷羊贼,他在荒塬村里来过好几回了,骑着摩托车在巷道里转,嘴里喊着:“收羊,收狗……”。但是,从来没有看到他摩托车后面有羊,或者狗。他早就知道枣花家里有十几只羊,而且也知道自更去世了,更知道自更是羊贩子。他觉得这次是作案的好机会了,就又来踩点了。这次他比较胆大,明目张胆的走进了自更家里。

    晚上,枣花早早就把门关了,把狗放到后院里,又给狗财说,晚上睡觉轻一点,注意听后院的动静。狗财莫名其妙的问:“咋了?”枣花说:“小心贼把羊偷了,这可是咱娘俩的命根子呀!”狗财说:“狗在后院里,没事。再说,后院墙那么高,贼进不来。”狗财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拿了一个铁锨放在床边上。但是,晚上并没有任何动静,连大黄狗都没有叫一声。每天早上,枣花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后院看羊还在不在,一连十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

    荒塬村的初冬早晚温差极大,晚上天黑地暗,伸手不见五指。巷道里的路灯过了十二点就全部熄灭了。村子里面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狗叫,人们都在温暖的被窝里沉睡。凌晨两点多,一辆灰色的大面包车停在荒塬村南边的大路上。从车走下来两个男人,一高一低,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子,一前一后地悄悄向村子里面走去,他们四周不停地看着,还有一个司机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其中,走在前面的大个子就是前段时间来枣花家的男人,不用说,这是两个偷羊贼。他们来到枣花家的后墙外面,其中大个子男人指着院子里一个大树说,就是这一家,差不了。然后,他们两个向四周观望了半天,掏出蛇皮袋子里的工具,蹲在墙角,折腾了半天,墙上出现了一个洞。小个子钻进洞里,看了一眼,又退了出来,又把洞口往大的弄了一下。凑在大个子耳边嘀咕了几句,又钻了进去,他来到羊圈门口,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圈门。顿时,满圈的羊被惊吓的呼里呼噜地乱窜,“咩……咩”地乱叫。他心里一紧张,赶紧靠墙角蹲了下来,待羊静下来后,又把羊全部从洞口往出赶,但是,羊在圈里四处乱跑,就是不往洞口钻,小个子便抱起一只羊从洞口塞了出去。这时候,大大小小十几只羊全部跟着第一只羊从洞口钻出去了。大个子已经把工具装进了蛇皮袋子里,他又从蛇皮袋子里拿出一根绳子将第一只羊拴住,拉着走在前面,后面的羊都在跟着走。小个子提着蛇皮袋子跟在羊后面,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树枝。羊一上了道,也就顺着熟悉的路静静地向前走着。当我们把羊赶出村口的时候,村里传来几声狗的吠叫声。他们心放松了下来,待他们走出村子,狗叫声也就消失了。村子里又宁静了下来。然后,他们将羊装上了面包车,面包车挺大的,十几只羊全部装了进去。然后,车发出“呜……呜”的马达声,两道强光沿着路面直射在远方,他们一踩油门加速开着车绕过一个大弯子,离开了村子。此时,村子里依然夜黑星密,鸦雀无声,人们还在睡梦中。

    初冬,村里人都没有啥事情,起来的比较迟。但是,恒升却起来的比较早,他还是有前列腺增大的毛病,尿多,起的比较早。恒升的前列腺增大的毛病很长时间了,自己觉得也不影响,就没去医院看。

    有一次,狗财问恒升:“你咋啦?一个劲上厕所里。”

    恒升说:“医生说我前列腺增大。”

    狗财疑惑地问:“前列腺是哪个‘县’?”

    恒升抬起脚踢在狗财屁股上,说:“你咋瓜的啥都不知道。”狗财一脸懵逼地看着恒升。但是,恒升也没有告诉他前列腺是什么东西。

    恒升提着裤子在门口的粪堆旁尿了一泡,又提着裤子想去村外的地里屙泡屎。他刚到村口,就看见路上一路的羊屎蛋。恒升心生疑虑地跟着羊屎蛋往村里走,一看枣花家的后墙上有个洞,他也顾不上拉屎了,跑到枣花家大门口咣咣咣地砸着铁门,这样急促的响声,狗财一骨碌趴起来,打开铁门,一看是恒升问,咋了?恒升气喘吁吁地说,你看你家羊还在不在?

    狗财莫名其妙地揉着双眼,跑到后院一看,羊圈里什么也没有了。一个洞在后墙上,这时候,枣花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看着羊圈墙上的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听见哭声左邻右舍都起来了,跑到枣花家,大家议论着,惋惜着,有人说,给派出所打电话把!香叶把枣花拉起来,狗财去跑到洞跟前,四处瞅着。又从洞里钻了出去。派出所的民警不一会就来了,在后院里勘查着,用笔记着,又用照相机拍照,又去了村外查勘,询问。一位民警问,这是谁先发现的?恒升说我先发现了,嘴有点哆嗦了。恒升原来也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虽然他没有偷过大东西,也没有被警察处理过,但是他见了警察就不由得有点害怕。

    近年来,荒塬村及周围村子里偷羊的越来越猖狂了。大白天偷羊的都很多。栓牢家的羊就在前几天被偷了。那是中午快吃晌午饭的时候。绣花正在家里做饭,栓牢在房子里看电视。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绣花便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向大门口走去。他以为是耀祖和金花回来了。到门口,她只见汽车嗖的一声开了过去,绣花就又转身进了厨房,边走边说喊,栓牢,你给羊扔些草去。栓牢电视正看得起劲,嘴里喊着哦,身体却没动。绣花又喊了几声,栓牢才慢慢腾腾地起身从门口的笼里抓了一把草走向门外。

    这时候,刚才过去的那个小轿车又调头开了过来了,停在栓牢家的羊圈边,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打开车后备箱,便径直走进羊圈,用刀割断了羊脖子上的绳子,抱起羊就塞进了汽车后备箱,羊咩咩咩地叫着。他刚盖上后备箱,拉开车门,一只脚都塞进车里了。栓牢手里拿着一把草出来了,栓牢一看羊不见了,又听见羊咩咩咩的叫着,顿时明白了,门口的大奶羊已经被这两个人装进了桑塔纳轿车的后备箱里了。他急忙扔了手里的草边喊边跑到车跟前,一把抓住了车门。

    突然,绣花听到栓牢大叫:“哎,哎,别走!别走!偷羊了……”绣花赶紧就往门外跑,但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栓牢正站在一辆无牌黑色桑塔纳轿车前门处,一手拉着车门,一手拉着车里的男人胳膊,而轿车已经起步了。车上那人看见绣花出来了,使劲把栓牢推倒,轿车减速向前驶去。栓牢趴起来一边呼喊一边追赶轿车,但还是没有追上。这时候,左邻右舍出的人都出来了,绣花立即报了警。

    狗财又从洞里钻了进来。

    善文问到:“你和你妈昨晚都没听见啥动静吗?”

    狗财说:“没有呀!我也没听见大黄狗叫呀!”又扭头看着在后院跑的大黄狗。

    枣花这下停住了哭声,说昨晚我觉得自己有点发烧,晚上早早关门就睡了,本以为睡着了就没事儿,可是,一觉醒来,看时间才十二点,我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全身没劲,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后来,我喊了狗财起来,陪着我去卫生所,让医生给我打了一针,又给了我几包药,然后,我回来,喝了一包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其实,狗财睡觉前还特意去后院看了一下,羊都卧在圈里,没啥异常。但是,就在狗财进后院的时候,大黄狗去溜进来枣花房子,卧在房子的火炉旁边了。天气冷,狗也不愿意卧在后院的窝里。狗财并没有看见大黄狗进来,他也就关了后门,钻进自己的房子睡了,药效发作,枣花早已睡去了。

    看来枣花家的羊也很难找到了,常茂叹息道。

    是呀!可惜了,十几只羊,上万块钱哦。这可要了这娘俩的命了。老槐叔说着,走出了家门。

    警察让恒升在询问记录上签了字,又安慰枣花说,案子我们会尽快破的,早日挽回你的损失,又告诉枣花要耐心等待结果,不要有啥思想负担,就开着警车走了,人们也都散去了。

    荒塬村及周边村子频繁的出现的丢羊事件让村里养羊的人,人心惶惶。但是,案件都一直没破,养羊的人都不敢把羊往门口圈里拴,下地的时候,都要把羊拉回家,下地回来,又拉出来。晚上更是警惕,时不时的起来到羊圈里看一下,有人把狗和羊拴在一起,睡觉也不脱衣服,一听见羊或者狗叫唤,就赶紧往后院跑。人们都成了惊弓之鸟了,羊叫声就如警笛般的刺激着养羊人的大脑中最敏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