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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没有预演,突如其来不是幸福

    “没有表情是世界上最好的表情”。一切都积压在心底,打不开心扉,没有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我喜欢给自己这样的表情,可是只是喜欢,遗憾的是,在生活里没有把笑容长在脸上的人。

    如果,时光真的可以从来,我愿意总是笑,不是装,是就爱笑,让流泻的碎沫触动我眼中的泪水。

    回忆又不像往事

    回家的第四天刘大志出院了,当刘大叔把刘大志安顿在家里的时候,特意嘱咐我妈妈帮忙照看他。

    因为被父亲训斥了,我跟王一冰这几天都躲在家里看电视,连大门都不敢出。刘大志出院的那天,我迅速跑进他家里拽着方楚文,千叮万嘱不让他说跟我是一个学校、还坐同一趟火车回来的。

    方楚文什么也没问,拼命点头。

    假期里的几天,我连大门都没出,串亲戚也不去,就窝在家里看书。

    方楚文在刘大志家里,但是我却不敢去找他。

    王一冰也被下了最后通牒,再住一个礼拜就打包回到小姨妈家里。临行前的一晚,她挤在我被窝里,使劲用头蹭我的脸,就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故意拿着书装作很入迷的样子不搭理王一冰。

    “你说,姐姐,我想快点长大。”

    “傻瓜,长大有什么好呢?”

    “长大的好处多着呢。你没发现几个哥哥看你的眼神。”王一冰说了一半,将话咽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反正跟看我不一样,我是小屁孩,而你却是星星一样,他们看你会发光。”

    晚上睡到半夜,王一冰爬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摇醒我让我喝水。

    我坐起身来,喝完水,对王一冰笑笑说:“咱妈做饭太咸了,害得我天天半夜喝水。一冰,你渴不渴?”

    王一冰从我手里接过水杯,“咕噜噜”一口气喝完,用手背擦一把嘴:“咱妈做饭多好吃呀,小姨妈从来不做饭,我们都是下馆子,天天吃拉面,我都成拉面了。说实话,我最爱吃咱妈做的手擀面,筋道、弹性足,不像小姨妈要么炒煮方便面,要么水煮鱼。你知道吗,白水煮,不放葱花,没有蒜,开锅满屋都是腥味儿。”

    我听着“哈哈”大笑,继续逗她:“那你是愿意跟着小姨还是继续跟着我们?”

    王一冰眨巴着眼睛:“我两个都想跟。”

    “小姨对我很好,可我也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姐姐。”说完抱着我依偎在我怀里。我抚摸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一闪泪珠儿都要掉下来,就赶紧安慰道:“又不是不见面了,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还有王一诺,我们永远在一起。”

    “姐姐,一诺哥哥不是咱爹的儿子吗?为啥,咱爹说他没儿子呢?”

    说起王一诺,我就想起一个特别像传说的故事。

    王一诺不是咱爹的亲生的,听我小姨妈说,是外地要饭的一个女人拖着身孕来到村里要饭,到我家附近的草垛旁生下了王一诺。当时是我妈张罗找到村里的接生婆接的生。可惜当时产妇太虚弱,生下王一诺没多久就奄奄一息,临终前拉着我母亲的手一个劲地希望我妈妈收留这个孩子。

    母亲为了信守承诺,于是给孩子取名叫一诺。王一诺是可怜的,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生了他就去世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好人家。

    这段记忆在我们家不是秘密,小姨自然给王一冰复述过。

    “其实咱爹就是太要强了,种庄稼要强也就罢了,生孩子要强给咱妈累得流产了好几次。生儿子能怨咱妈吗,那是男人的问题。”王一冰一说完,我被她逗笑了好久。

    我故意逗她:“小丫头知道还不少呢,那这是为什么呢?”

    王一冰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姐姐,咱们家的庄稼种得是最好的,所以我们家里才没有儿子,万物不是都遵循质量守恒定律嘛。”

    “你个鬼头,怎么尽说着乱七八糟,从哪里听的?”我拿出长姐的威严教训一冰。“以后做回孩子,成天别老搅和在大人的世界里,每个人的童年只有一次,你要好好珍惜。”

    “你说,咱们家现在,庄稼地可以荒废一年,可咱妈还能生吗?”王一冰压根没听我说,继续沉浸在刚才的追问里。

    我说:“可现在咱们家的庄稼即使荒废了,咱妈也生不了喽。老了。”

    “姐姐,我知道,老了不排卵,咱妈绝经了。”

    “小孩子咋知道这么多?”我的睡意一下子没了。“是不是听你新爸爸说的?”我坐起身认真地问王一冰。

    “对呀,我小妈你小姨,他们俩成天说要再生个儿子,要不然又跟我爹说的一样,要绝后。”

    派出所的意外电话

    假期,我小心翼翼地熬到正月。过年走亲戚,大年初二,王一冰早早地就来我家了,嚷嚷着要全家人要去一起去逛庙会。奶奶垫着小脚,表现得也很积极。老爹从早晨四点多起来拜祖先,敬神灵,一直忙乎,八点约定出门时,电话响了,我的心莫名一紧张,千万别是找我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找的是我。

    而且电话是从我们乡镇派出所值班室打来的。

    说我一个远房表哥在火车站跟人打架被抓起来了。

    我爹一听,以为是大姑家的大表哥从新疆回来了,开着我家的小货车就往乡镇里赶,并嘱咐我妈也着急忙慌地给兰州的二姨、内蒙的三姨打电话。结果打过去,电话都无人接听。

    我坐着我爹的小货车,颠簸半个小时到了镇上派出所,一心想见识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大表哥”究竟是谁。

    偌大的一间房里,一个人穿着牛仔服的青年脑袋耷拉着,独自蜷缩在墙角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派出所工作人员给我开了门,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旁,看他一点点抬起头,满脸胡须,眼里毫无神采,竟然是贺军。

    奇怪,刚结婚的他不是正应该享受新婚蜜月,怎么一脸颓废迷茫?

    我憋了一肚子问号,可一个也问不出来。以往神采焕发的他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什么话也问不出来,眼泪禁不住涌出来了。

    父亲开着客货车坐在驾驶室里,贺军执意不坐副驾驶的位置,于是我陪他一起坐在车皮里,又像小时候一起跟着父亲赶集大采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嬉笑打闹,玩累了坐在车里开始数路边的白杨,看天上的流云,玩累了,趴在车皮里就呼呼地睡;到了目的地,父亲带着我们去批发各类用品拉到镇上的商店里。

    那时候王一诺最羡慕的就是表哥贺军,因为他从小太淘气,淘气的次数与奖励的积分一抵冲,根本不够父亲约定奖励的进城赶集分数,每次回家我们描述着城里的见闻和尝过的美味,王一诺就咬牙切齿抡起拳头砸空气。

    平时我们回味起这些,都笑成一团,而此时,我再度陷落进回忆,再看看眼前的情形,我却只能用眼泪祭奠现实。

    贺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我自然不能去问,到底又是什么事情摧毁了我心目中一个玩世不恭却凡事不放在心上的人。

    自从得到他结婚的消息,看到他领回家说要结婚的对象及宣布要结婚这一路以来,我就有不安的因素隐约掠过心头。

    那个称之为准嫂子的李美,这个自称是亲哥哥的贺军,一个其实是王一水的老师,一个其实是王一水的表哥。前者严厉无比,相貌平平;后者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这样压根不可能的组合竟然硬生生组合在了一起。关键让王一水心里很不舒服。

    从23岁的贺军嘴里得知打算娶回家的一个李美的女人,我就开始沉默了。不知道为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我成了一个冷漠的人,习惯独处,习惯在人群在落寂。总是满腹心事,也总是不知所踪地迷惘着,我不知道心情是不是已经碎裂开来了,真的不知道。

    有时候,心绪会变成一张白纸,我会任意折叠着自己喜欢的样子,在把玩叙旧后,将它揉成一个团儿,狠狠地扔出去。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雨水里如是这样的想。抬眼看看,雾气也越发浓重了,发梢的雨水开始往下滴落。

    而此时此刻,看看眼前像一滩烂泥的贺军,王一水隐约觉得李美出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一水不能问。除非表哥想说。

    曾经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曾经对任何人都面无表情,只对王一水挥洒纯真笑容的人,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

    晚上,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久,想着鸟吃虫、猫扑鼠,所谓“一物降一物”。强压着内心的愤懑,蒙头睡觉。

    睡到半夜,贺军敲门,王一冰起身开了门。贺军进来,我看看表凌晨三点,他的脸上带着香味儿,是刚用剃须刀刮了胡子的味道。

    “一水,我想我不说你也猜到了。”贺军故意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摊摊手。

    我想此时此刻,贺军应该已经对母亲坦白了一切,所以才会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来给我看。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小心思”,曾经也一直配合我满足了弟弟的恶作剧,我的好奇。

    “我不知道。”我倔强的脾气上来了,“当初,我说我最讨厌的老师就是新来的李美,谁知道你偏知难而上,要替我出气。谁知道一个暑假,一个寒假过后,你们就宣布要在一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听见母亲也进来了,“军,心里已经够委屈了,你就别添乱了,现在李美人都没了。”

    “李美怎么了?”我从被窝里翻身坐起来。

    “出车祸了,当场没了。”

    听到这,我心惊了一下。

    “李美,跟你表哥怄气,因为过年走亲戚的事情,结果出门就被车撞了,撞人的车也跑了。贺军喝醉酒耍酒疯,把劝酒的同事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