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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千机阁主

    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推门而入,只见这男子头戴束发玉冠,身穿竹叶绿长袍,腰系松柏色腰带,上绣祥云图案,面如冠玉,丹凤眼吊梢眉,唇若涂朱齿白如玉,让人不觉赞一声,好个风流倜傥美少年。吴笛见此人不请自来,不免面露不悦,语气生硬地问道:“我们可曾见过?”男子笑答:“不曾。”“既是不曾见过,就是不认识,阁下何以不请自来?”吴笛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呃……”男子略微尴尬了一下,很快地按下心绪回道:“在下墨羽,刚刚经过门口,听到姑娘的佳句,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是何人吟诵,不免唐突了些,还请姑娘莫怪。”说完一揖到底,吴笛观此人态度诚恳不似作假,心情好了许多,声音也不似之前的冰冷,笑笑说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也不要怪我刚才言语冒犯。”“不会,不会。”墨羽连连摆手道。黑一在两人说话时一直紧张防备着,当听男子说他叫墨羽时就不淡定了,别人可能不知道墨羽是何许人也,但作为资深暗卫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墨羽出身不详,他掌管着势力遍布五国的千机阁。千机阁内部高手如云,除去武功高手外,还有一些能工巧匠,在制作兵器和暗道机关上是无人能比,因此千机阁是许多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而身为阁主的墨羽除了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外,对琴棋书画也是颇有造诣,而且沉醉其中痴迷不已。据江湖传言,为了一睹画圣柳如崖的真迹,不惜屈尊四度叩拜,最后感动了柳如崖,两人成为至交好友。据黑一了解墨羽应该是年过花甲的老者,如今看到的却是一位翩翩少年,如此不由得让他怀疑此人是不是真的墨羽,于是身不由己地将吴笛挡在身后,正面对上墨羽,低声对吴笛道:“姑娘小心,以防有诈!”吴笛当即一愣,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黑一道:“江湖传言墨羽是花甲老者,如今看来不过十七八岁,这不太符合常理。”墨羽内功深厚,别说是小声说话,就是飞过的苍蝇也能凭借声音判断出公母来,此时一听黑一的话不禁“哈哈”大笑,黑一和暗处的黑二一见立刻严阵以待,待墨羽笑完才问道:“有什么可笑的?”墨羽收拾起笑容道:“不亏是天王府的暗卫,竟然知道本阁主的秘密,你说本阁主是不是应该杀了你呢?”黑一握紧了手中的刀,吴笛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她根本没感觉到墨羽的杀意,吴笛走到窗前坐到太师椅上,笑着对黑一道:“放松,这么紧张干吗?相信墨阁主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杀人吧?”墨羽微眯起眼睛看着吴笛,道:“姑娘怎会如此认为?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哈哈……”吴笛大笑,墨羽脸沉了下来,待笑过后吴笛冷声道:“阁主自己散布传言,不外乎是不愿别人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与其说你喜欢千机阁阁主的位置,还不如说你更喜欢借助千机阁的势力让自己逍遥自在,你说要是我们打起来,有没有可能泄漏你的秘密呢?”此时墨羽的脸已黑沉到极致,浑身释放出的威压,使得屋内的空气都要冻结。面对这样的强者,黑一、黑二也额头冒汗,再看吴笛仿佛没事人似的,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不时地发出感叹,看上去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有吴笛自己知道此时有多辛苦。一开始墨羽确实没有杀意,自从黑一说出那句江湖传言后,她明显地感觉到这位阁主真的动了杀机,可那又怎样!前世今生吴笛所遇到的绝境绝对不比今天小,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屋内静得可怕,仿佛风都被冻结了。吴笛微抬起眼看向墨羽,见墨羽紧闭双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让吴笛恍惚间不禁想起前世生气的哥哥,每次惹到自家老哥时,他也是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那架势是打不得骂不得的样子。吴笛心里一阵阵悲凉,不知老哥知道自己离世会是什么样子,再不能跟哥哥一起骑马一起射击了,无尽的思念霎时席卷全身,让吴笛顿时眼前朦胧一片。

    墨羽被吴笛惊住了,小小的人儿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全身萦绕着悲伤和不知是什么的情绪,看上去那么无助,叫人忍不住想抱过来安慰。再看那清澈如湖水的眸子,被一层水雾遮掩,流转之间一下下地撞击你的心房,让人心酸让人心疼,墨羽从没见过这样矛盾的人,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像是历尽百年沧桑,想着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儿究竟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她如此的……特别,是!就是特别。墨羽收敛了威压,“咳咳咳”轻咳几声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喜欢姑娘说的那段话,所以打扰到你,很抱歉!”吴笛被他的话语拉回到现实,微微一笑道:“我这人性子直,不喜欢转弯抹角,对那种故作神秘的人也没什么兴趣,我只管身边的人是否安好就行了。”墨羽自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对他的身份没兴趣,但是威胁到她的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墨羽不知为什么就是相信这个小小的女孩,能够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人,被她保护的人何其有幸?忽然对能被她保护有了一丝向往,不觉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干净的、不带虚假的笑容,他自己却没发现,那眼底的宠溺呼之欲出,既然决定结交这个女孩儿,墨羽也不做作,直接说道:“我与姑娘有缘,感觉似家人,恕在下冒昧,能否与姑娘结拜为异姓兄妹?”吴笛诧异,冲口而出道:“阁主尊贵无比,怎么会想与我结拜?”墨羽眼神暗了暗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曾有一妹子,自小与我亲近,后来家中突遭变故,可怜小妹也无辜惨死。”说到这墨羽嗓音凝噎,眼圈红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强力控制住情绪,接着道,“小妹死时还没有你大呢!如今我四海为家,虽贵为千机阁阁主,然却无人亲近,伤心时无人安慰,开心时无人分享。如今见到姑娘,觉得姑娘就像家中小妹,遂起了结拜之心。姑娘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一番话让吴笛感同身受,自己来到这异世,不也是一个家人都没有吗?墨羽的这种心情她又何尝不是?被打动的吴笛一口答应了墨羽的请求,于是在酒楼掌柜的帮助下,二人跪地结拜。黑一等人还没从惊讶中醒过来,吴笛与墨羽就结拜完了。黑一瞪大眼睛看着吴笛,心道:这位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不小心捡了个哥哥,捡个哥哥没什么稀奇,可人家捡的是千机阁阁主啊!之前有天王护着,现在又有个厉害的大哥,姑娘你以后会不会横着走啊?

    结拜过后,两人进行了一次畅谈,通过交谈墨羽知道吴笛的名字以及身世,对在狼群生活多年的吴笛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当即决定帮她寻找家人,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族会抛弃亲生骨肉。吴笛也大致了解了墨羽的一些身世,只是没那么细致。对于墨羽这个兄长,吴笛本着尊重原则相处,他想告诉她的她就听,不想说的也不强求,吴笛总以为相交的是人不是身份地位,正因如此在与墨羽畅谈时,她反而显得洒脱,也令墨羽更是刮目相看。要知道凡是上赶着结交他的,哪个不是看上他的身份地位?与吴笛在一起少了利用多了真心,这怎能不让他欣喜?当时发下话来:若是有求于他的,吴笛只管说!临走时还留下一块黑色的令牌,竟是千机阁阁主令!黑一不免咋舌,这令牌可是世上独一块啊,见令牌如见阁主,在江湖上不亚于上方宝剑。

    在溪云楼和墨羽一起吃过饭,又谈了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临行前墨羽对吴笛道:“能与笛儿成为兄妹是我今天最畅快的事,日后如果找哥哥,就去城中一处锻造坊。笛儿,为兄就此别过。”说完飘然而去,吴笛望着墨羽离去的方向,默默地道:“哥哥,保重。”

    出来一天了,此时华灯初上,看着街道两旁的店家早已挂起的灯笼,吴笛道:“走吧,回去。”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天王府。一进天王府就见到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管家,看到吴笛回来,他急忙上前行礼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王爷就要去找你了。”说话间就只见龙翔天已经迎过来,步履匆匆地走到吴笛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道:“没遇到什么事吧?怎么这么晚回来?可用过膳了?”一连几个问话脱口而出,焦急的样子毫不掩饰。黑一无语了,不就是出去一天嘛,您老至于这么急三火四的吗?我们出去多久也没见你着过急,这待遇相差的怎么就这么大捏?站在旁边的管家把翻着白眼的黑一看个正着,心里鄙视道:这能一样吗?那可是未来王妃,主子的媳妇儿,不惦记她还能惦记你?白痴!龙天王对属下的心理没什么兴趣,现在正拉着吴笛的小手往饭厅走呢。一边走一边打听这一天下来吴笛都做了什么,吴笛也不隐瞒,把自己在街上看到的听到的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当说到与墨羽结拜一事时,龙翔天站住了,转头看着吴笛道:“笛儿还真是运气好,那墨羽性格古怪,能入他眼的当今天下还没几个,没想到竟让你给遇到了。以后多一个人保护你,我也会放心些。”吴笛歪着脑袋看着龙翔天,一个个问号从脑子里跳出来,这不对啊,自己看过的小说里不都是男主霸道,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接触异性的吗?这龙天王怎么还这样说?龙翔天似乎明白吴笛的不解,笑着说道,“我当然不喜欢笛儿和别的男子相处,可是笛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虽说我能保护好你,如果多个人岂不是更好?当然觊觎笛儿的人我是绝对不容的。”吴笛听了心中暖暖的,感动于龙翔天的深情,为了自己能这么想,对于一个视女子贞操为命的古人实在是不容易,小手紧紧地回握住龙翔天的大手,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两人相视一笑,情意在周围漫延,得到回应的天王一扫等待的幽怨,阳光灿烂的走进饭厅,感觉今晚胃口大开,有人陪伴的日子咋就这么好呢?

    虽说吴笛吃过饭了,却也在龙翔天的感染下又用了些,两人互相夹菜,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浓情蜜意,就连站在旁边的老管家都直咧嘴,被自家冷情王爷吓到了。

    吃过饭两人一起去了龙翔天的书房,书房是天王府的重地,等闲人是不得进入的,看到主子满不在乎地领人进书房,下人们更加明白了吴笛在龙翔天心中的分量,暗暗发誓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吴笛。一进书房吴笛就找个舒服的位子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龙翔天一直都知道吴笛很聪明,她说话和处事的方式也与这里的人有很大不同,这让龙翔天想更多地了解吴笛的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龙翔天开口问道:“这些书笛儿都能看懂吗?”吴笛视线从书上移到龙翔天的脸上,淡淡地一笑道:“是的,我能看懂。虽然这里的文字过于繁琐,但大体上与我以前认识的字没什么不同,又因为在这之前我也看过许多这里的书籍,所以现在看书写字都没问题。”说完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站起身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白绸上“唰唰”地写了几笔。龙翔天走过去一看,一排苍劲有力的大字出现在眼前,吴笛的书法是从小在爷爷的严格教导下学习的,所以她的字不似一般女子的温婉,多了些大气磅礴,再配上“海乃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样的句子,更是让人心胸豁然开朗。“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足以说明龙翔天的震撼,蓦然抬头看那娇艳欲滴的容颜,让他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一种自豪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