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野马分鬃
华灯初上。
“沈主任你真客气,咋不让她叫醒我?”涂自强拿着话筒一脸嗔怪,“你看,这都几点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有,没有,没特意等。”对面沈祖德言之凿凿,“碰巧有些工作没处理完。那啥,沈岩主任已经跟我说了,我举双手赞成!涂主任你下命令吧!”
“下命令谈不上,到时候总社具体怎么任命还没定呢,这得通过选举……”涂自强舔舔嘴唇。
“涂主任你是众望所归,我沈祖德肯定投你一票!”沈祖德慷慨激昂的说道,“谁要是不投你涂主任一票,那他一定是别有用心,必须严查他一下子!”
“唉呀妈呀,不用那么上纲上线。”涂自强笑了,“再说我没几个月就要去上大学了,还真没有精力处理什么日常事务,尸位素餐可不行。”
“您这杆大旗往那一戳就是对互助社工作的最大支持~”沈祖德一本正经无耻的吹捧着。
“好了,咱别互相吹捧了。”涂自强哈哈一笑,“既然沈主任你表态了,那我就放心了。”
“啧啧,我提个小意见,”沈祖德咕噜一声咽了口吐沫,“您能不能别沈主任沈主任的。叫我小沈就行。”
“嗨,那我可不敢,我还是叫你沈哥吧~”涂自强抿嘴一笑,对面支着耳朵偷听的蔡巧巧做了一个干呕的表情。
“行,那我就讨个大~”沈祖德嘿嘿嘿的笑着,“咱下一步?”
“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涂自强收敛起笑容,严肃的说道,“辽沈你现在能不能脱离开?可以不可以到吉春来做总社的副主任?”
话筒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沈祖德的喘息声。
涂自强有点意外。
沈祖德这跑前跑后还厚颜无耻的吹捧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升职嘛?这怎么要提拔他,他还犹豫了呢?、
“辽沈这边倒是脱离的开,但是我,我不太想去吉春。”沈祖德顿了一顿,补充道,“但我一定全力支持互助社的工作,这点涂主任你一定要相信。”
“真的?为什么?”涂自强有点迷糊,“沈岩的意思?他不放心辽沈?”
“不是,不是沈主任的意思。”沈祖德轻轻的否认道。
“不方便说?”涂自强稍微停了一下,问道。
“嗨,我的个人原因~”沈祖德自嘲一笑,“情感上的原因,哎……”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因为嫂子?”涂自强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胡玉梅打靶沈祖德来都没来,你跟我说他俩伉俪情深?
要是这样,那可得重新考虑下计划了。
他沈祖德要是跟媳妇感情真那么好,那……
胡玉梅可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
“我不骗你,挺复杂的。”沈祖德诚恳的说道,“有胡玉梅的原因,也有其他因素。比如,嗨,我一到吉春就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失败。”
“难得老哥掏心掏肺,那我说两句?”涂自强试探着问道。
“嗨,您说。”沈祖德一点都没犹豫。
“这心里的坎儿啊按说都得自己过去,”涂自强抿抿嘴唇开始劝说,“你这一直避着不来吉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在哪留下的阴影,只能在哪驱散。”
沈祖德没说话,话筒那边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老沈你这有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谁一辈子还能一帆风顺?关公还走过麦城呢,伍子胥不也得过韶关?”涂自强长叹一声轻轻的说道,“你要是不来吉春,一辈子都过不起这个坎儿,知道吗?”
涂自强准备搏一下,搏沈祖德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需要用沈祖德牵制朱玉。
“强子,你就不怕我因为胡玉梅的事儿怀恨在心吗?”沈祖德沉默了许久,疑惑的问道,“你去上大学,放心把后院儿交给我?你走了,互助社里可没谁能……”
“嫂子的事儿前因后果咱们都清楚,这结果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相信老沈你不会迁怒于我这无辜之人。”涂自强长叹一声回答道,“互助社是我们共同的事业,在爱岗敬业和工作能力方面,我还是充分信任老沈你的!”
话筒里只有沈祖德粗重的喘息声,涂自强握着话筒耐心的等着。
“吉春需要我吗?”沈祖德轻轻的问道。
“非常需要!”涂自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好,”沈祖德顿了顿,“我去!”
“嗯,”涂自强点点头,“那你等我电话。”
“好~”沈祖德重重的答道。
嘎达,涂自强放下话筒,蔡巧巧惊奇的看着他不说话。
“嗯?怎么了?”涂自强抿抿嘴。
“没啥~”姑娘摇摇头,单手托腮继续发呆。
“发啥呆,回家吃饭啦~冬梅一定等急了,你也不说叫叫我~”涂自强小声埋怨着。
蔡巧巧保持单手托腮的姿势纹丝不动,一双笑眼盯着涂自强。
“啊?”涂自强一脸疑惑。
“这就完了?你是不是忘了啥事儿?”蔡巧巧木木的问道。
“啥?”涂自强上下打量下自己,一脸懵逼。
“睡蒙了吧?”蔡巧巧讥笑着,“这才解决了一方,后面的呢?”
涂自强瘪着嘴看着姑娘不说话。
“赶紧的吧~~~”蔡巧巧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我都饿了!”
涂自强看看蔡巧巧,长叹一声拿起话筒。
什么都瞒不过这小丫头,也不知道配合一下,没意思!
“您好,我是涂自强。”涂自强一边打电话,一边坏笑着看着蔡巧巧。
蔡巧巧支棱着耳朵偷听,根本没工夫搭理这坏小子。
“唔~”对面唔了一声。
蔡巧巧皱着眉头思索。
这是谁呢?声音不太熟呀!
“互助社现在人手短缺,近期准备登报招聘一些职工。”涂自强顿了一顿,补充道,“退伍军人优先。”
“嗯,谢谢,我知道了。”对面毫无诚意的表达了感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这就完了?啊?
蔡巧巧怒目圆睁。
“走啦,回家饭饭儿喽~”涂自强促狭一笑,转身就跑,“我可不等你啊,慢了就自己走回去!”
“涂自强,我看你是活拧歪啦!!”
蔡巧巧边追边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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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拉达风驰电掣。
蔡巧巧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双手虎着脸。
涂自强把着方向盘,鼻孔插着两根粉笔,一脸刚被蹂躏完的衰样。
“该!该!挺大个人了,跟傻似的!”蔡巧巧撇着嘴讥讽道,“人家墙招你惹你了?直眉瞪眼的就往上撞!”
“我是没刹住车~”涂自强分辩道,“速度太他妈的快了!鞋底儿又那么滑!换你,你也刹不住!”
“切!”蔡巧巧一撇嘴,努力憋着笑。
“你还笑!”涂自强怒目而视,“你不追那么紧,我能跑那么快吗?”
哈哈哈哈哈~~~~~~~~~~
蔡巧巧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你,你自己说的……”蔡巧巧边笑边说,涂自强憋着嘴不说话。
“说是不等我,追不上,哎呀妈呀,追不上你就让我,让我走回家,”蔡巧巧看着涂自强那衰样笑得更开心了,“我,我能不追嘛~~”
“切~”涂自强撇撇嘴。
“诶,诶,还生气啦啊~”蔡巧巧伸出手指捅咕捅咕涂自强的胳膊。
“起开,开车呢!”涂自强一甩胳膊。
“小气样。”蔡巧巧一撇嘴,收回了手指。
涂自强虎着脸不说话。
“疼吗?姐姐给你揉揉~~~”蔡巧巧没消停多一会,又伸出她的小手,要去摸涂自强的鼻子。
“姐~~~”涂自强晃着脑袋躲闪着蔡巧巧的小手。
“诶,咋了,弟儿?啥事儿?”蔡巧巧捂着嘴笑。
“别闹~”涂自强一脸无奈。
“不闹就不闹……”蔡巧巧一瘪嘴,想了又想,一丝狡黠浮上面颊。
“你憋啥坏呢?”涂自强警惕的看着姑娘,“啊?说,憋啥坏呢!”
“嗯哼!”蔡巧巧装模作样的干咳一声,“我呀,得好好组织组织语言,一会呢,好跟冬梅讲~~~”
“那个电话我是打给马秋实的。”涂自强咧咧嘴,认输了。
“马秋实?”蔡巧巧收起嬉笑,严肃了起来。
“嗯,马秋实。”涂自强点点头,“马秋实就是三角形的第三个角。”
“你什么时候联系上马秋实的?”蔡巧巧身子一紧,急切的问道。看書溂
“就是去见老黄头那天,”涂自强撇撇嘴,“我去的时候马秋实已经在了。”
“那天……”蔡巧巧缓缓靠在椅背上。
“对啊,要不呢?”涂自强撇撇嘴,“除了上厕所,我哪有机会离开你视线?”
“哦~”蔡巧巧神思不属,敷衍的哦了一声。
红色拉达缓缓行进,路边路灯的光芒照得车内二人的脸明灭不定。
“为啥告诉我?”蔡巧巧扭过头。
“想告诉就告诉呗!”涂自强潇洒一笑。
虽然因为粉笔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蔡巧巧没笑。
“可……”姑娘嗫喏着。
“我知道,这个人最好不打交道。”涂自强说道。
“知道为什么告诉我?”蔡巧巧微微探身。
“想告诉你就告诉你呗!”涂自强貌若无意的说道。
蔡巧巧定定的看着涂自强,一双眸子反射着路灯的光。
“黄金计划离不开军方的支持~~”涂自强自顾自的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
Mua~~~
蔡巧巧突然抱着涂自强的脑袋,在他脸蛋上猛地一亲……
“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你已经好久没打我了!”
218、转进方略
庚戌年正月二十二。
朱九成板着脸对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运气。
“爸?什么事儿急着要我过来?”朱文推门进屋。
朱九成黑着脸对着桌上的文件努努嘴。
“啊?”朱文拿起文件定睛一看。
“不是吧~”小伙子嘟囔着。
《关于成立东北四省暨普鲁士省互助社总社的倡议》。
“这~”朱文一目十行的看完倡议书,目光逐渐呆滞。
“咱们还没出手呢!这小子就来这招绝户计!”朱九成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盖滴溜溜乱转。
“这也太损了,”朱文黑着脸看着父亲说道,“咱们不但失去了互助社的控制权,而且失去了黄金计划的主导权,这……”
“晚了,”朱九成木然的摇着头,“这份倡议书是群发的,估计黄尚生和赵国权已经收到了。”
“普鲁士也太远了吧~”朱文瘪着嘴吐槽。
“沈岩是唯恐天下不乱!”朱九成气咻咻的说道,“涂自强肯定先和他商量好了,否则没辽沈做基本盘,他敢?!”
“爸,你别生气。”朱文绕过办公桌站在爸爸身后挽起袖子轻轻的帮着他揉着肩膀。
“哎……”朱九成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使点劲!!!”
“爸,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朱文手上加了点劲儿,“这算是涂自强的反击吧?咱们?”
“现在没空想他啦。”朱九成长叹一声,“黄尚生、赵国权明天到,沈岩后天到……”
“我~”朱文吧嗒吧嗒嘴一脸无奈。
“看见没,一个个的今天忙明天累的,那是没闻到荤腥!”朱九成嗤笑着说道,“闻到荤腥啊,比他妈谁都精神!”
“诶,不对呀,这么大的动作咱们事先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我妹妹……”朱文皱着眉头说道。
“那丫头天天泡在轻工!”朱九成虎着脸,“也怪我!没想到涂自强这小子胆子这么正!”
“啊?啊~蔡晓光啊~”朱文一拍额头,“嗨,也是好事。”
“你觉得沈岩有没有拉拢的可能?”朱九成拍拍儿子的胳膊示意可以了,起身走向沙发。
“沈岩这个人吧~”朱文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思索着,“说老实话以前我从来没看得起他。”
“唔,接着说~”朱九成一点都不意外,缓缓落座。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能力不强,野心不小。”朱文挨着父亲坐下,轻轻的总结道。
“色厉而胆薄,好谋而无断?”朱九成笑着看着儿子,“那是袁绍!”
“他还不如袁绍呢~”朱文撇撇嘴,“你看他到辽沈都两年多了,那么高的位置,那么好的条件都做出什么成绩了?”
“唔。”朱九成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工作能力不行也就罢了,斗争也不行~”朱文一脸的不屑,“当初多好的机会?互助社还什么都不是呢,都能打的他铩羽而归……”
朱九成看着茶几不说话。
“所以啊,不客气的说,他沈岩就是外斗外行,内斗呀,也是外行!”朱文说得很痛快。
“他再差,但是有一点比你强!”朱九成目光炯炯的看着儿子。
朱文低头受教。
“他一旦发现斗不过或者斗得过但是不合算立刻转变态度改斗争为拉拢。”朱九成看着儿子一字一顿说道,“这个人,比你理性,比你实际!”
“切~”朱文自嘲一笑。
“怎么?不服气?”朱九成眼睛一立,有点不满意。
“不是~”朱文吧嗒吧嗒嘴苦笑道,“那天看打靶归来,在涂自强的车里,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哎……”
“哦?他怎么说的?”朱九成兴趣来了。
“他说,九头鸟省的人就比咱们普鲁士省的人强。”朱文顿了一顿,看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人家求财不求气!”
“嗯!嗯!这句话总结的经典!”朱九成拍着大腿念叨着,“求财不求气!气去财聚,气来财散!好,很好!”
“爸爸,你刚才问沈岩是否能拉拢~”朱文干咳一声,把歪的楼拉了回来。
“嗯~你能做到吗?”朱九成微微欠身,“黄、赵肯定是穿一条裤子的,理论上沈岩也应该跟咱们同一阵营,那样的话咱们能少吃不少亏,可是~~~~”
“可是,爸爸你也说了,沈岩的优点就是……”朱文摊摊手,“再有虽然我跟他年纪相近,可人家从来没觉得跟我是对等的。”
“事儿呢,肯定是我出面~”朱九成摆摆手,“我就是想知道该怎么下手,从何下手。”
朱文静静的看着爸爸。
“再有就是如何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朱九成抿着嘴看着儿子。
他果然没让儿子失望~~~
“沈岩这个人心眼儿可不大,上次黄尚生可是扫了他的面子。”朱文思索了一下建议道,“我们是否能利用他和黄尚生的矛盾?”
“嗯,有道理!”朱九成略一思索,点点头,“继续。”
“涂自强没有足够的筹码对抗咱们的压力才使出了这一招,他肯定也不愿意解决了我们这边的压力然后再面对更大的压力。”朱文缓缓分析道,“所以虽然沈岩是涂自强拉来的帮手,但他的敌人并不是我们,而是黄、赵!所以从涂自强和沈岩的关系和沈岩和黄尚生以往的矛盾看,沈岩是有机会站在黄、赵对立面儿的。”
朱九成默默点头。
“沈岩也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肯定也不是来白帮忙,他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朱文笃定的一挥手,“再说他手中还有辽沈互助社这一张牌。有动机有实力,肯定是要吃上一口肉的!”
“红肠省的互助社不是还没筹建嘛,”朱九成冷冷一笑,“咱们可以提议,骨干人员从吉春和辽沈抽调。”
“爸,这挑拨离间的意思有点太露骨了吧?”朱文不是很赞同,“而且这样沈岩也没占到啥便宜呀!”
“露骨嘛?”朱九成手指轻轻的敲着茶几,“那就索性更露骨一些!”
“爸爸?”朱文疑惑的看着父亲。
“吉春在未来的计划里时间紧任务重,人员缺口太大!”朱九成笑了一笑,“所以红肠社的骨干,还是全部从辽沈互助社抽调为妙!”
“嗯,不错!”朱文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关节,“这样一来我们用本来就没到手的利益交换到了吉春这边的完整利益!好处给了沈岩不说,还能小小的离间一下黄、赵!”
朱九成得意的拗着脑袋。
“只是有一点,”朱文缓缓说出但是,“我们现在对吉春社也没有控制力,这样的提案涂自强会同意吗?他发起这个倡议,本就是为了分摊控制权和压力,怎么会眼睁睁的看到问题回到原点?”
“你说,”朱九成凝视着儿子,“如果我现在对涂自强保证,放弃对吉春社的所有企图,他会信吗?”
“爸?”朱文目瞪口呆的看着爸爸。
这就认怂了?我当初好歹还还了一招才投降呢!
爸爸你这浓眉大眼的就出了一招就认怂了?
合着今天不是商量如何反击,是商量如何投降的?!
“从吉春范围看,好像咱们是白忙活了,”朱九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但从东北乃至普鲁士省全局考虑咱们不但没吃亏,反而推进了一步。”
朱文半信半疑的看着爸爸。
“你看,拉拢了沈岩了吧?”朱九成扳着手指头数,“向涂自强明确了态度并建立了信任了吧?推进了整个计划的实施了吧?”
“爸,新官上任三把火……”朱文病恹恹的说道,“要是那么干,咱们就连着放了两个闷屁啦!你想过没有,那样的话,蔡宝健怎么看咱们?地方上怎么看咱们?谁还会向咱们靠拢?谁还把咱们当回事?啊?”
“那都不重要!”朱九成果断的一挥手,“我们只是吉春的过客!只要目标达成了,管他别人怎么看?你忘了?求财不求气!”
朱文低着头不说话,满脸的不情愿。
“儿砸,哎……”朱九成长叹一声,拍拍儿子的手,“你想过没有,几天以后我们面临着什么?”
“他们三个人还能赶咱们出局不成?”朱文脸红脖子粗,气咻咻的质问道。
朱九成没理儿子也没生气,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灰色烟柱。
朱文热血退却,呆呆的看着白墙不说话。
“这一局本来就没咱们什么事儿。”朱九成呆呆的看着座钟,“是咱们从黄尚生嘴里硬抢来的机会。”
朱文默默无语。
“咱们能上桌儿,已经很侥幸了。”朱九成缓缓扭头看着儿子,“按现在的形势看,这次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爸,我懂,是我错了……”朱文臊眉耷眼的低着头。
“上,则龙翔九天,退,则万劫不复!”朱九成没理儿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能胡个大三元自然最好,不过要是见机不对……”
朱文的头更低了。
“屁胡也好过点炮!”朱九成耷拉着眼皮嘟囔着。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
不过矿奴并非没有出路,若是能开窍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报备的话,便有机会参加一项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为邪月谷弟子。
然而矿奴中能开窍者寥寥无几,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整日劳作,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还能开窍。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矿奴都已经认命,每日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
陆叶对玄天宗没有什么归属感,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玄天宗就被灭了,宗内那些人谁是谁他都不认识。
他也不想成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这不是个正经的势力,单听名字就给人一种邪恶感,早晚要凉。
但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当矿奴,那成何体统,好歹他也是新时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开窍,原本他以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树能给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帮助,可直到现在,这影子树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说什么帮助,有时候还会影响他的视力。
陆叶严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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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道弯,远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矿道的出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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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收获不错,将矿篓里的矿石上缴,应该能得三点贡献,算上前几日积累的,约莫有十二点了,两点拿来换两个馒头,剩下的十点刚好够换一枚气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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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血丹是一种很低级的丹药,并非辅助开窍之物,但是想要开窍,就必须得气血充盈才行,气血丹虽然低级,却正适合陆叶这样没开窍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气血丹,也并非善心发作,而是他们深谙人心之道,这最廉价低级的丹药可以让心怀希望之人愈发努力挖矿。
比如陆叶每日就很勤劳。
距离矿道出口还有三十丈,陆叶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巨石横亘。
他脚步不停,继续朝前走着,直到十丈左右,才将背负在身后的矿篓放下,紧了紧手中的矿镐,又从矿篓里取出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稍稍掂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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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朝着那块巨石奔跑起来,临近巨石前,侧身滑步,一脚踏在矿道的岩壁上,整个人借助反弹的力道对着巨石后方俯冲而下,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两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浑没想到来人竟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听到动静,再看见陆叶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在两人惊恐的注视下,陆叶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矿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当即啊呀一声惨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鲜血直流。
陆叶另一手的矿镐再度出手,却没打中第二人,那人反应不错,偏头躲过了。
然而陆叶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踹下,正中对方小腹,那人顿时满面痛楚,跌飞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陆叶迈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兄弟两个!
这两人他认识,是一个刘氏家族的弟子,刘氏所在的地盘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刘家一些年轻的弟子便被送到这里来充当矿奴了。
严格说起来,陆叶与刘氏这两兄弟也算是同命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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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砸的不轻,刘氏老二只哼了一声,便直接被砸晕过去。
陆叶又朝之前被他打伤的刘老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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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大额头都被打烂了,鲜血模糊了双眼,隐约见到陆叶朝他行来,吓得连滚带爬:饶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过来了,还以为是旁人饶命啊!
刘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矿道出口前,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这两人在被抓来之前,俱都是娇生惯养之辈,哪怕成了矿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矿奴身份低贱,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矿奴当人看,没有矿石兑换贡献的话,根本换取不到吃食。
所以这两兄弟便经常蹲在矿道的某个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单的矿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开采的矿石被劫走,还被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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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们就是想打劫陆叶,结果不是对手,被教训了一顿。
不曾想,这才没几天,又碰到这两兄弟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矿奴中有如刘氏兄弟这般好吃懒做之辈,也有如陆叶这样心怀梦想之人。
这一年来,陆叶通过矿石兑换到的贡献,除了保证每日的温饱之外,皆都换取了气血丹服用。
林林总总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气血丹。
这就造就了陆叶强于绝大多数矿奴的体魄,虽然他的体型不算壮硕,可身躯内蕴藏的力量,已经胜过普通人。
对付两个好吃懒做的矿奴,自然不在话下。
刘老大还在告饶,陆叶只当没听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扬起另一手的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矿奴生涯,陆叶见过太多惨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怜悯和同情都是没有用处的。
矿奴们也不是一片和睦,来自不同势力的矿奴注定没办法团结起来,为了一块上好的矿石,矿奴们经常会打的头破血流。
矿道中每天都会死人,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为被人打劫而饿死的矿奴不在少数。
刘老大应声而倒。
陆叶捡回自己的矿镐,重新背上矿篓,迈步朝出口行去,他没有杀刘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受伤的矿奴在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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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没几步,出口处忽然慌慌张张冲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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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那人低喝着,一巴掌朝陆叶扫了过来。
这一瞬间,陆叶遍体生寒,只因他看到对方掌心中有淡蓝色的光芒流过。
那是灵力的光芒,换句话说,对他出手的是一个修士!
开启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才有资格被称为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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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灵力是一种极为神奇的力量,陆叶曾见过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虽没有太强的威势,但那人只是轻轻一掌,便拍碎了一块矿石,正是见过那神奇的一幕,陆叶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开启自身灵窍,成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评估过,哪怕邪月谷修为最低的修士,也能轻松吊打十个自己。
所以在察觉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时候,陆叶便知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生死危机关头,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跃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声音响起,陆叶应声倒飞,跌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头脑清醒不少,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个修士有些惊讶,刚才那一掌他虽然没有用全力,只是随手拍出,但也不应该是矿奴能够承受的。
借着微光看清矿奴的容貌,脱口道:陆叶?
陆叶此刻已经摆出转身逃跑的姿势,听得声音之后也愕然至极:杨管事?
这个姓杨的修士是矿上的一个小管事,陆叶时常会与他打交道,因为气血丹就是从他手上兑换来的,所以彼此间也算熟稔。
杨管事很看好陆叶,毕竟如他这般能吃苦耐劳的矿奴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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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好归看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一日没有开窍,陆叶这样的凡人与修士之间都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在认出陆叶之后,杨管事对于自己一掌没能拍死对方的事就释然了,陆叶这一年来从他手上兑换了不少气血丹,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的矿奴强,再加上他只是随手一击,没有要刻意杀人,对方能活下来并不奇怪。
杨管事对面处,陆叶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会理会矿奴的死活,他们也知道矿奴在矿脉之中会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除非被他们碰见,否则基本不做理会。
陆叶这边才把刘氏兄弟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转头杨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陆叶看来,这分明是杨管事在教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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