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国天启十三年，渭城下了一场雨。
这座位于帝国广阔疆域西北端的军事边城，为了防范草原上野蛮人入侵，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干燥时节土墙上的浮土被西北的风刀子一刮便会四处飘腾，然后落在简陋的营房上，落在兵卒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片土黄色，人们夜里入睡抖铺盖时都会抖起一场沙尘暴。
正在春旱，这场雨来的恰是时辰，受到军卒们的热烈欢迎，从昨夜至此时的淅淅沥沥雨点洗涮掉屋顶的灰尘，仿佛也把人们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在众多军卒的欢喜中，杨凡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近乎十六来，他从未有如此清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仙人的修行不同于之前的修行，在成仙之前的修行重在精、气、神的积累，度过天劫成仙之后，精气神三者已经融为一体，成就最基础的元仙道果。
自元仙开始，以后的修炼都是在对道果进行完善的过程，而最为常见的方法便是领悟不同的规则，不同的道路，以此为燃料祭炼道果。
此时苏醒过来的杨凡，只是本体向不同世界中投放的数十颗元神化身中的一颗，经过近乎十六年的成长，终于在今天苏醒。
微微握拳感受其中的力道，杨凡轻轻一笑：“不出我所料，现在的我只是凡人一个。”
情况在意料之中，杨凡心中只有淡然，虽然没有修为，但脑海之中还有记忆，那些记忆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杨凡，走喝酒去！”
就在杨凡再一次难得感受凡人的感知时，话音落入耳中，抬头看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引入眼帘。
来人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也有些油腻。
再看那张脸却洗的极为干净，从而显得眉眼格外清楚，脸颊上那几粒雀斑也格外清楚。
看到人影，十几年的记忆自脑海中涌出，杨凡轻声道：“宁缺？”
“杨凡，你脑子坏了吗？”看到杨凡脸上的疑惑，宁缺快步走上前，道：“之前砍柴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没事吧？”
所谓砍柴，自然不是真正的去砍柴，而是斥候之间的较量，敌人就是柴，自己便是砍柴人。
简单而言，砍柴便是杀人。
“没事，刚才只是睡迷糊了，走吧喝酒去，不然他们可就等急了！”
说罢，杨凡和宁缺两人搂着肩膀，快速向喝酒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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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们来啦！”
欢快如同清泉流过青石的声音响起，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女童身材矮小瘦削，肤色黝黑，眉眼寻常，身上一件不知宁缺从哪儿偷来的侍女服明显有些过于宽松。
“桑桑！”
看到女童，宁缺明显更加高兴，笑容不断，还有个小小酒窝出现在脸颊上。
“渭城、宁缺、桑桑，原来是这个世界。”
杨凡自己开辟了内世界，对内世界的生灵而言，杨凡就是他们的神。
而此时他身处的这个世界，世界之中的所有生灵都是老天圈养的羔羊，名为昊天的天地意志，时刻都在关注自己的牧场。
等待牧场中的羊羔长大，迎来一场丰收。
自己变成了，他人圈养的羊羔，实在很有趣，杨凡都想见见那高高在上的昊天。
目光看着眼前的两人，感受着渭城中刚刚落雨之后的湿润，杨凡的心中了然起来。
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世界的主角将要踏入属于他们的命运路途，而自己或许正是因为命运的波动，才从沉睡中真正的苏醒，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
营房内，一张方桌放在正中，桌上放着酒坛，年纪大小不一的军卒围坐起来。
军人的交流除了刀枪，还有烈酒，几碗酒下肚，营房之中顿时热闹起来。
嘈乱的喝骂和行令声，向四周传开，即便是营房外也可以清楚得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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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空中满是点点形成，但却没有杨凡记忆中熟悉的明月。
夜空下的渭城显得更加微小，更加安静。
捡漏的土屋内，杨凡正在收拾东西，苏醒后的他，有自己的规划，明日他就要离开渭城。
若是其他军卒，想要离开渭城还有些困难，没有军部的批准，那就是逃兵。
不过，杨凡不是军籍，只是渭城中生活的平民，之前砍柴，也只是为了生活，而不是军工。
想要离开，只需要打一声招呼便可以。
而且，通过交谈，杨凡知道宁缺也要离开渭城，前往唐国的都城，参加书院的考试。
书院，唐国众多修行者的圣地，简单而言有了书院才有了唐国，若书院不存，那唐国也定将不复存在。
而书院的后山，是天下第一不可知之地，那里有一位夫子，天下无敌上千年，他早已经远远超过这世间的所有人。
这样的夫子很有趣，杨凡想要去看看，想要认识这个有趣的夫子。
而且书院中收集了天下上千年来的众多修行之法，这些修行之法，是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资粮。
离开渭城，唐都之行，在杨凡看来，已经是当务之急，是必然。
能够和宁缺一起，还可以相互照应，现在没有修为，只是凡人，若是自己一个人，可不能保证可以安然到达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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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车队缓缓启程，向渭城外驶去，宁缺和桑桑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即便是宁缺也露出不舍的神色。
杨凡骑着一匹棕色的老马跟在后面，渭城十余年的生活，没有攒下什么钱财，就连老马也是砍柴的时候得到的。
还未修行，便已经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杨凡面前，那就是没有钱，到了长安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离渭城远了，自然也就离草原远了，正在困扰蛮族部落和新任单于的春旱，并没有影响到这里，春风绿了枝丫草叶然后染上车轮与马蹄，时时惹来几只蝴蝶追逐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