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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夕阳西下,残阳撒了满路,街道旁有几朵梨花盛开,为枝干都仿佛镀了一层金纱,一少年郎牵着白马痴痴的立于街头目送着一位姑娘的离去。一阵春风徐来,花瓣被随风吹起,恰好有一瓣雪白落在少年肩头,少年尚未发现又来一阵风将那花瓣又吹向远处,似乎是带着少年的心飘向不知何处。

    小厮虽然知道自己这时开口有些煞风景,但是有命令在身,只好硬着头皮打破这美好场景。

    原来这恣意怒马的少年郎竟是那人族贺朝的太子爷,名叫贺修岚,正是弱冠之年。蓬莱这地位于人界和神界的交界处,自古就是各界都想拉拢讨好的,因此慕卿的及笄礼各界各族都差人前来,以表他们与南海蓬莱建交友好关系的诚意,贺修岚此番前来正是奉了人皇和皇后的传谕。

    “原来你就是慕卿。”贺修岚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着小厮前往蓬莱仙城的驿站。

    而慕卿几人刚踏进自个儿的住处就见老宫主身旁的陈叔在外殿中来回的转圈,面上一片焦急的模样。

    “陈叔?你怎么不在义父的身边伺候着倒上我这来了?”陈叔是这里的老人了,一向行事做派最是成熟稳重的,今日怎么……慕卿显得有些意外,连忙叫住陈叔。

    “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急死老奴了,老宫主他……他出事了。”陈叔跟着老宫主一辈子了,自然是对老宫主忠心耿耿,见着慕卿赶紧把来意原原本本的告知,“午后,老宫主他说要去后山打坐修炼灵术,可老奴刚刚去送晚膳的时候,老宫主竟被两名弟子搀了回来,这会子已经不省人事了!蓬莱城的医师是些酒囊饭袋,关键时候全不顶事了,竟诊不出老宫主的病因,老奴想着姑娘精通药理只好来找您了,姑娘快随老奴去吧!”

    慕卿闻言浑身一晃差点摔倒还好身后的簪云及时扶住,眼眶倏地红了起来,不过马上镇定了下来,这可是最疼爱她的义父,于慕卿而言,她只有哥哥和义父两个亲人了,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于是慕卿暂缓了情绪拉着陈叔边赶向老宫主的住处边询问老宫主现在的情况。

    老宫主的住处位于蓬莱岛的一座高山上,到了山下慕卿让两个丫头在这等着,她和陈叔会灵术,运着轻功向山顶飞去。

    山上气温骤冷,慕卿和陈叔到老宫主的文康仙苑时,天色已晚,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雾惨云愁的场景,天上的星云如同一张巨大画纸上晕不开的墨点,也晕不开慕卿的满腹心事。这里安静的让慕卿害怕,安静的只听得山林中有几只“啾啾”鸟啼声,还有风穿过片片树丛的沙沙作响。

    就在慕卿推开老宫主房门的一瞬间,里屋便传来小厮的哭喊声,随机一个小厮跑了出来,衣衫不齐,双鬓散乱,眼眶红润,嘴里叫喊着:“老宫主仙去了!老宫主仙去了!老宫主仙去了!”

    一阵冷冽的山风刮来,吹的慕卿浑身一抖,瞳孔猛的收缩,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红色的圆珠顺着脸颊滑落了一地,鲛人泪,皆是白色若泣血则为红。

    身旁的陈叔也是悲痛欲绝,看到慕卿竟流出血珠,眼中更是血红一片,吓得连忙要扶住慕卿:“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无碍……”慕卿推开了陈叔的双手,一步一步踏入房中,古色古香的房中现在满是血腥味,呛得慕卿不适应的急咳了几声。床榻前跪着一众婢子小厮,皆是低头大哭,呜呜咽咽了一片。

    慕寒早早守候在慕老宫主的床榻前,身旁跟着的是左护法执月,执月的模样长得和妖冶无双的执夙全然一样,只是全身的气场与执夙截然相反,温婉如月。慕寒见慕卿到了,招手让慕卿过来,声音都有些沙哑:“卿儿,过来。”

    慕卿见哥哥在,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从来都没有大喜大悲的哥哥,垂首跪在了地上,高大挺直的背影此刻也显得十分落寞,慕卿更是泣不成声,一头扑在慕寒怀里,慕寒看着慕卿哭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一遍一遍的轻拍着慕卿的后背,用他觉着最柔和的声线对慕卿说着:“卿儿不哭了,有哥哥在。”

    慕寒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的

    慕卿扭头看到床榻上的老宫主,面容苍老,只是短短半日时光,全身竟变得枯瘦如柴,仿佛全身水分被耗尽了一般,嘴角还有溢出的鲜血。慕卿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老人是自己的义父慕云澹,明明前几日还笑容慈祥的唤慕卿常来文康仙苑玩,明明还亲口吩咐陈叔为慕卿备下及笄时候的贺礼,还说有大事要交代慕卿兄妹二人。

    “哥哥,义父说过会看着我及笄礼成然后为我择一门好亲事看着我风风光光的嫁人的,怎么他老人家连这话不作数了呢?”慕卿扑通一声跪在了慕云澹的遗体前,伸手紧紧握住慕云澹垂于床侧的手,慕云澹的手掌已经开始微微发硬,慕卿凄入肝肠在义父慕云澹的遗体前整整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觉得心绞般疼痛,心力交瘁,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一口浊血吐了出来,眼前陡然昏暗,人一下子就要倒在地上。

    “卿儿……医师说义父是猝死,他原是最疼你的……”慕寒还想再说什么,却抬头看见慕卿吐血倒在了地上,急唤了一声“卿儿!”赶忙将地上的慕卿抱起向外跑去。

    慕卿昏昏沉沉的靠在兄长的怀中,只觉得周身骨彻撕裂的疼痛,胸口尤是钻心一般。慕卿镌心刻骨的记得,文康仙苑那晚的山风极冷,冷的寒心,手脚冰凉让人直打哆嗦,兄长的怀中似乎是最后一点温暖,便彻底昏了过去没了意识。

    慕卿这一昏便昏了足足七日,这期间急得慕寒指着一直不省人事的慕卿,差点要下令将那些庸医处死,吓得医师一个一个跪满了玉染苑,高声喊冤:“慕卿姑娘身体已无大碍,照理说应该可以苏醒过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慕卿姑娘迟迟没有苏醒的征兆……”

    话音未落,一个茶盏子便扔到了这些个医师的眼前,慕寒冷笑道:“你们已经治死了一个慕老宫主了,若卿儿明日还未苏醒,那你们便去陪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了。”

    医师们哆哆嗦嗦的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谨遵宫主吩咐。”

    “执月,你在这守着卿儿,我去义父那准备明日哭灵的事宜。”慕寒将心腹执月留下,看了看床上的慕卿,叹了一口长气离开了玉染苑。

    临走时,执月提裙追了出去甚是担忧慕寒,尽管有满腹心事想说与慕寒听,但是瞥见这些天慕寒因为休息不好而消瘦了整整一圈的身子,也只说了一句:“宫主要保重身体,想做的便去做吧,执月会让你无后顾之忧。”

    慕寒对她终是勉强挽起一个笑容,“你放心。”这几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仿佛一夜之间慕寒就要成为他想守护的人最大的依靠,肩上扛了太多太多他这个年纪本不用为之担心的事了,义父之死处处充满蹊跷,他绝不会相信平时身强力壮的人会突然猝死,走火入魔也没有这样的巧,他心中虽然有了惨测,但是苦于无凭无据不能立即将那凶手绳之以法,这几日慕卿昏睡着,慕寒故意不去理会那些糟心事,一心照顾着妹妹,同时也是给那凶手得以残喘的机会,让凶手松懈了下来,好让他布局瓮中捉鳖。

    慕寒离开后,执月守在慕卿的床榻前事事亲力亲为,她看着慕卿紧闭着的双眼苦笑着喃喃自语:“卿儿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啊,老宫主身死,他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希望了。”

    其实慕卿也不是不愿醒来,只是这七日日日夜夜都坠在了梦魇之中,慕寒他们的话慕卿听的是清清楚楚的,只是她却触碰不到慕寒,仿佛是隔着一道屏障,切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慕卿时而梦到一个红衣女子,与她长得有七八分的相像,她温柔的反复的唤着慕卿“卿儿”“卿儿”,慕卿刚想问她是谁她却不再说话,只是开始流泪,泪珠都是血染的红,慕卿一惊,这女子也是鲛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老宫主提起这个女子,她看着那女子无声的流泪,心中隐隐作痛,而这时梦境中突然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蛇霎时吞卷了一切,连慕卿都似乎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量,而她梦中那个女子居然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火海之中,笑容凄美慕卿不敢想那皮肉被火炙烤的痛楚,想要把女子拉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只能傻傻站在原地,看着红衣女子的被活活烧死在大火之中,红衣与火光相应,脸上留着血泪滑过的痕迹,女子只是直直的看着慕卿,不言不语,如同枯叶一般被烧成了灰烬,渐渐消失在了慕卿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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