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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清晨的曦光沿着半遮半掩的窗射了进来,隐隐望去,空气中浮动这的碎尘一点点的慢慢的落下积垫。整个山庄显得格外的寂静,草丛中的虫鸣便在这静中尤为的悦耳,院中风景雅致,亭台怪石虽多却也摆布有序,雕刻精致的可以看到石缝里的细纹,一看必定就不是凡品。

    敞亮的屋间榻上,榻上的人乌发披散,肤色白皙,可却眉头微皱,眼睑轻轻的浮动,似醒非醒,好似在梦中忍受着什么痛苦的事似的。随着窗外的一声蝉鸣,床上的人猛的睁开了眼睛,额头上还微微渗着细细的汗珠。落无痕扶着榻边缓缓的坐起来,衣领微敞,一缕墨发沿着边散在身前,给人一种莫名的虚弱之感。

    这时一女子端着水盆缓缓的进来,身姿窈窕,体态轻盈,薄唇微启,“公子醒了,可是又做不好的梦了!”说着拿起手中的脸帕帮落无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公子往日都是不能见血的,想必是昨夜偶然惊到了,厨房备了安神汤,公子一会可要食点?”

    落无痕阖目缓了一会,才将心中的急躁安下,“无碍,一个梦而已,灵音,北鹰门那边最近有什么近况吗?”

    “现如今有公子从旁协助扶持,北鹰门的实力已经丝毫不弱于当年,更何况财力物资方面没有了后顾之忧,石门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呢。”

    衣物单薄落无痕觉得有丝丝凉气侵蚀,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轻咳了一声道“石升此人急功近利,你需多加看住这,在这风云之下做生意,需要更加的细微谨慎,别让他太过张扬,关键时刻坏了事,知道吗?”

    “是,公子,我会多加叮嘱的,有了公子的庇护他才能得以今日,自然还是听灵音几分的。”

    灵音顿了顿,将手中的帕子重新热了热,看着落无痕紧绷的脸,眼眸深沉,少了平时外人面前的三分笑意,衬这略发苍白的肤色,更多了几分狠戾之气。灵音心中隐隐作痛,自己最看不得的就是落无痕这副冷凄悲凉之色,本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有钱公子多好。灵音不敢多言,看着落无痕冷冰冰的神色转而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他,看着落无痕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甚是好看。轻声道“闻音坊那边公子也不必担心,有谢姨经营着,轻音也在一旁照顾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并无不妥。”

    “嗯,谢姨我是放心的……”

    灵音几欲抬头又缓缓低下,欲言又止。落无痕注意到了便道“可还有事……”

    “公子,你又何必……”

    落无痕自是知道灵音要说什么,声音微冷,让人不由得一震“灵音,这种话以后莫要在说了,我不可能一世都做一个富裕无忧的商人,既然已经入了这世,妄想着搅和在这乱世的风云之中,我便已经无路可退了。”

    听闻此灵音心下一寒,“是公子,是灵音逾矩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再歇会。”

    世人都道人心险恶,只知皮相,不知骨相。落无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时候可以对他人嬉皮笑脸,也可以狠戾无情,时间长了,他也不在乎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路太长了,却看不到尽头,一旦开始了,就只能一个劲的走到黑了,“没有人能将我从这泥潭中拉出的……”

    白寒昨夜回到府中已经夜深了,白宗早已经歇下了,他便没去打扰。余辉庭已死,事情便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早饭时间白寒才见到白宗,白宗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看起来比以往的气色好了许多,白寒是心里由衷的高兴。

    “父亲最近气色好多了,看来谢务卿为父亲调理的还不错。”

    白宗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是不错,谢务卿毕竟是姚神医的徒弟,医术自然是堪当得起的,寒儿有心了。”

    “父亲身体康健便好,这偌大的将军府还需要父亲撑着呢。”

    “你昨夜不在府中,可是去了何处?”

    白寒本就是想问问白宗当年之事,昨夜因夜色已晚便没机会,正好白宗提起,白寒便道了出来。“父亲可还记得苍山大会上的余辉庭?”

    余辉庭让白宗的印象很深,便是他让白寒多加留意,以防发生什么事故的,怎会不记得“余辉庭,自然记得,我还让你对他多加留意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父亲说的没错,这余辉庭确实可疑之处颇多,但是我还未查到什么,昨夜他便死在了安王府。”

    白宗闻言顿时一惊,“安王府,怎么会和安王府扯上关系,这安王府如今是逆臣府邸,人人避之不及,你昨夜贸然潜进去,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不知道还要怎样在皇上面前参你我父子呢。”

    白寒知道这种行为确实不妥“这个父亲不用担心,无人瞧见。还有一事,这余辉庭可能与南疆还有些关系,我们与一群人交过两次手,他们手里有南疆的毒。”

    “南疆……”白宗脸色沉了沉,眉头微皱,垂首沉思了一会。

    “我是想问父亲,当年暗阁的事究竟是和缘由?”

    白宗叹了口气,看着白寒,起身走到一旁,缓缓的道“当年的事,我也并不清楚。当我知道的时候,暗阁大多数人已经被派往南疆行事,莫穹亲自去的。但究竟是何事,恐怕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了。并没多久,莫穹便回来了,但是非但没受到皇上的奖赏还重重责罚了他。莫穹性子刚烈,我只知道他回暗阁后就暗中遣散了很多人。直到我收到皇令,莫穹为臣不忠,意欲不明,让我带兵去抓捕,若有反抗杀无赦。”

    “后来呢?”

    “我与莫穹曾多次共处过,自是了解他的为人的,我劝他先行受命,再从长计议。可平王萧邹突然带着禁军就闯了进来,一言不发就开始下令射杀,场面混乱,莫穹也身中数箭,当场而亡。”

    “平王萧邹,能带着禁军行事,看来必定是皇上所命了!”

    “正是,所以身为人臣,对于莫穹我也无能无力……唉,罪孽啊!”

    白寒不知道当年之事如此曲折,最后的惨烈竟是由萧邹造成的,各方都有牵扯。从白宗处出来,白寒准备再次进宫一趟,毕竟萧浔是知道余辉庭的事的,上次进宫还多问了一嘴,于情于理自己都是应该进宫及时报备的。

    “李公公,皇上歇了?”

    “还没,在殿上看奏章呢,白公子进去就好,皇上已经等了一小会了。”

    “臣叩见皇上!”

    萧浔在里面已经听到是白寒来了,他正比看北边青州递过来的奏折,心下有些烦闷,听到白寒的声音顿时好了许多。“白卿,来了。”

    “是皇上,臣是想向皇上禀报上次余辉庭的事?”

    最近政务繁忙,许多事都耽搁了,这事萧浔也没过于放在心上,白寒一提才想起来,确有这么一回事的。“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禀皇上,余辉庭死了,不过臣怀疑与他同伙的人与南疆有关!”

    萧浔听到“南疆”二字,顿了一下,却依旧泰然自若的将手中的奏章缓缓的合上。李德意刚换不久的茶盏还微微在一旁散这热气,萧浔一下下的摸索着杯沿,久久都没说话。白寒看不清萧浔此时的神色,一旁的李德意微微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了。白寒心下疑惑更甚,南疆一向隐世,怎会与中原有如此多的牵扯,而且皇上似乎也是知情的。萧浔不说话,白寒只能略微垂首站在下方,片刻,白寒才听到萧浔低沉的道“朕知道了,白卿你先下去吧。”

    萧浔对此事的反应是在白寒意料之外的,白寒退出了正殿。待白寒出去后,萧浔不似刚才那么神情自若,脸色微寒,拿起放在一旁的玉玺看似随意的把玩了许久,却有不怒自威之态。杯中的茶已经渐渐凉了,李德意恭敬的侍奉在一旁,站了这么久,腿都有些许发麻了。

    “皇上,茶凉了,奴才去换一杯来。”李德意端着茶水还没转身走两步。“德意啊,你说,会不会是他呢?”

    李德意一惊,手中的茶盏一晃几乎要脱手而出,这要是碎在了地上,惊了圣颜,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一脸的惊慌失措,连忙稳住手中的茶盏,才没殃及,但杯中的茶却洒了一地。

    李德意连忙跪下“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萧浔并没因这点小事怪罪李德意,但眼神里蹦出来的寒意还是让李德意惊慌不已,连忙道“皇上坐拥天下又何必忧心呢,国运昌盛,皇上洪福齐天,万安哪!!”

    萧浔冷冷的轻呵了两声“是啊,就算是他又能如何呢……”

    李德意小心翼翼的清扫了地上的茶水,急忙换了一杯热茶递给萧浔。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的心从始至终都能是热的呢,这皇位坐的久了,心便凉了,喝再多的热茶也是暖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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