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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萧浔无端的心里发凉,可萧邹紧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个其实与自己一般大的弟弟就这样成为了他心里第一个不讨厌的人。

    萧权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摆了摆手,“赏给你了,便是你的,与朕无关。”

    萧邹一听,大喜。

    当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佩剑将手掌大的暖玉一分为二,亲自将好的一块给萧浔带上,微笑着道“既然是与七哥一同赢来的,那我们便一同享用。”

    自此,萧浔便常常与萧邹同进同出,萧浔甚至心里将萧邹当成了这偌大的皇城里唯一重要的人。

    他们一同扮成世家公子堂而皇之的逛过京城里的每一座青楼,一同在马场里策马奔腾,一较高下。

    萧浔从小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可这些都只有萧邹一人知道……这个明面上不受宠的七皇子才是最优秀的。

    一朝政变,萧左身死,萧邹落狱。

    萧浔才放出了自己隐藏的獠牙,将往日的平静杀了个片甲不留。

    想到此,萧浔颇为无奈的放下身段,侧身对白寒道“朕前半生,信一人,这后半生,若是说能有人让朕毫无顾忌的处理朝堂里的政事,将定国安邦的兵权交出去,只能是你,白寒。”

    白寒稽首,沉言“皇上是怕东边起战乱?”

    “怕有用吗?”,萧浔缓缓道“暂时不会,昨日东墨派人来求亲。”

    “长公主!”

    萧浔叹了口气,“白寒,朕不能将欣儿远嫁。换个人都行,欣儿不行!”

    白寒愕然,唐邪竟如此对萧欣恋恋不舍,看萧浔的打算,是舍不得萧欣嫁出去。旧时还好,如今若真与东墨起了战事,怕得打上好几年了。

    白寒重握军权,数日都在京郊大营里练兵。

    一切风平浪静,萧浔也一改往日的温和手腕,大力整治朝纲,惩办那些加大民间赋税的黑心官员,一时朝廷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不远万里来求亲的东墨使臣再一次败兴而归,萧浔力排众议,一力拒绝了这门姻亲。

    萧欣知道了,不吃不喝呆坐了许久。

    这一日,甲胄都没来得及脱身的白寒进了莫无的小院,莫无正在练刀,看到白寒风尘仆仆的进来,就知道他刚从大营回来。

    白寒在院中石桌边坐下,莫无过来匆忙问“可是出事了?”

    “嗯”,白寒点头道“钦天监夜观天象得知今年西边会连降三个月的大雨,为了以防万一,恐怕得从军中提人连夜到西边修建堤坝。”

    今年确实从立春以来,天气湿润了些,莫无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便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宫里的钦天监是位历经三朝的老仙人了,基本不出门,未卜先知之事十言九准,萧权湛在位时尤为风光,那些神乎悬际的说道让萧权湛很受用,甚至还赐了“国师”的称号。

    对于求仙问道一说也很唬人。

    但萧浔继位后对这些虚的明显不怎么上心,只安置了一间殿宇算是给老仙人安享晚年之用。可就在昨日,颤颤巍巍一身白袍的老仙人由小道童搀扶着觐见了萧浔。

    对西边连降大雨,将发洪灾之事说的字字如金,萧浔将信将疑的提前做起了准备。

    莫无听闻,再抬头看看京城灰蒙蒙的上空,同样觉得钦天监的话并非无稽之谈,她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你去?”

    白寒“已经连连下发颁布令,该做的事自然有人去做,皇上的意思是最迟下个月派我西行。”

    “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白寒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对了”!莫无一眨眼,垂眸几分落寞的道“受人之托,到头来却没还回去,何若天死了。”

    白寒微微一震,叹道“世事无常。”

    莫无唏嘘一番,将傅家印拿出来,还有一把崭新的钥匙,完全不似在牢房里捡回来的样子,银白色的光芒,没一点污垢。

    这可是莫无刷洗了数十遍才好歹让它露出了本来面目。

    “何前辈将钥匙留下了,他怕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我受了他的恩惠……这傅家印要不要打开?”

    白寒沉言“打开看看。”

    莫无也是这么想的,并非是觊觎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就是想知道让多位豪杰心心念念,不择手段想要抢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锁孔很小,莫无仔细对准才插进去,她轻轻将手里的钥匙往左边一扭,傅家印发出一阵机关转动的轻响,随后印底的“傅”字呈四面断开,里面慢慢托上来几层薄薄的布帛,保存完好,连丝丝褶皱都没有。

    确实如何若天所说,布帛上书着一套精妙绝法。

    莫无看了白寒一眼,白寒楚然道“我用不上。”

    “哦”,莫无笑笑,她将布帛收起来,“那就还给何前辈吧!有始有终。”

    何若天的尸首由阎兴带了出来,自古,这种无端死在牢里的,不过最终落了个乱葬岗,任由群鸦分食的下场。

    莫无给何若天找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方圆十里绝对没一间寺庙,一个和尚,给他立了个无名碑。

    她将傅家印里的布帛在何若天坟前烧了,算是彻底断了一场纷争的根源。

    …

    闻音坊

    日日笙歌的门牌却紧闭着,一连三日没见到谢莲的身影,坊里的姑娘们照样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拒不开门迎客,堂内阵阵幽香,夜夜不散。

    只说是坊内的姑娘们病了,近日不宜见客,丧了不少世家公子的心。

    京郊山庄里,灵音和轻音守在院内的房门外,就连谢务卿都窝在它的小院里不问世事。

    屋内谢莲眉头紧皱,手指不由自主的拢在一起,轻捏着关节。

    落无痕在一旁将一封书信丢在火盆里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良久,他才低声唤了句“谢姨……”。

    “痕儿”,谢莲打断了他,“这次是我强迫你了,可痕儿你知道,即使我们埋了那么多人,仍旧是势单力薄,皇宫固若金汤,不是说进就能进的,里面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要谢姨眼睁睁等着这牢笼一步步瓦解,那要到何时才得以报仇。此次南府有意示好,与他们合作乃是良机。”

    落无痕捏了捏鼻梁,低垂着眼睑久久未言。

    好一会,他才幽幽开口问道“谢姨知道南府叶辰是什么人吗,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知道”,谢莲脱口而出,反言道“他是什么人不重要,我们格自为谋,就像南府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也恰巧需要他们助一臂之力而已。痕儿,谢姨这么多年,是不是强求你了,你也觉得是你爹爹做错了,是吗?”

    落无痕一怔。

    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是一分为二的,一半由谢莲从小呵心照顾着,所以跟谢莲同一条心,当年满目的鲜血止不住的场面夜夜都会出现在梦里,惊扰他。

    另一半仿佛蒙了尘的明珠,他想拨开看看里面的风景,却触手不及。

    他忍不住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