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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南美洲的暗度陈仓

    在猎狐行动办里,林坤有个经典的倒时差方法,那就是无论飞行时间多长,到了目的地也不要马上入睡,而是要熬到入夜困得不行的时候,再入睡。按照这个方法,只需一天,时差便能倒过来。林坤将这个方法教给了许多年轻人,都屡试不爽。想想也不奇怪,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多年警龄的老公安,林坤的肚子里又何止这一点儿招数。

    南美国家哥伦比亚,当地时间10点,林坤和靳伟相隔十多米的距离,在一个别墅区旁漫步。虽然波哥大市的气温在二十摄氏度左右,但阳光暴晒,靳伟的额头冒出细汗。

    别墅区不大,约有几十栋建筑。每个别墅前都有一个院子,院外用金属栅栏围住,私密性较强。林坤停在树荫里,接过靳伟递来的香烟,他冲靳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靳伟回应,向左侧的一栋别墅抬了抬下颌。两个人相对无言,用眼神交流着。他们已经在这个别墅区前蹲守了整整三个小时。

    “林处,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靳伟还是忍不住打破沉默。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是猎狐缉捕组的队员。

    林坤是经侦局的处长,此次来支援行动办的缉捕行动,他总是一副笑模样,仿佛再大的压力都能轻易化解。“再等等吧,静观其变。”林坤言简意赅。

    两个男人默默地喷吐着香烟,脑海中在迅速地思考对策。就在距离不足五十米的一栋别墅里,潜藏着外逃境外三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邹双庆(化名)。如果是在国内,林坤和靳伟早就冲进屋中,将他绳之以法了。但在哥伦比亚,根据当地的法律规定,如果未经审判,即使犯罪嫌疑人有再大的罪行,也不能进屋抓捕。但审判的程序复杂冗长,无法保证迅速行动、及时押解,这就意味着,要想成功缉捕邹双庆,就必须等到他走出别墅院子的时候再动手。人已经锁定,而抓捕却迟迟无法实施,林坤压抑着内心的焦躁,默默地注视着与犯罪嫌疑人邹双庆之间相隔的那堵墙。

    “钓吧,这么等不是办法。”林坤计上心来,他看了看停在别墅门前的一辆白色宝马轿车,随后又转过头,望着不远处的一辆贴着深色车膜的尼桑轿车。车里四个哥伦比亚移民局的警察正在等待。

    邹双庆涉嫌的案件重大,他以支付高息为诱饵,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两亿余元人民币,被害人达上千人之多。他五十多岁的年纪,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面似忠厚但城府极深。在潜逃之后,他还多次向国内的被害人谎称,自己在澳大利亚经营项目、弥补欠款,以扰乱视听、拖延时间、干扰侦查。面对如此狡猾的对手,单靠一般的招数是很难缉捕成功的。但林坤的招数却一定不一般,这点靳伟深信不疑。

    林坤走出树荫,来到尼桑车前,跟坐在里面的移民警察说了一会儿,便径直走到停在别墅门前的宝马轿车前。移民警察启动了引擎,缓缓朝着林坤的方向驶来,就在驶过宝马车的时候,林坤重重地敲了一下车门。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宝马轿车警报大作。

    尼桑轿车停住,两个移民警察走了出来。为首的警察叫艾迪,三十多岁,高大威武,深棕色的头发卷卷曲曲,他在宝马车前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歉意。

    “喂,这是谁的轿车?”艾迪冲着别墅的方向用西班牙语说。

    林坤和靳伟则静静地在一旁的树荫中等待,时刻注视着别墅里的动静。邹双庆果然沉稳老到,就算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也不马上出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世界仿佛静止了,只能听到腕间手表的指针声音。林坤的大脑在飞速转动,他在判断着有三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第一种,邹双庆没有听到自己宝马车的报警声,如果是这样,要让移民警察继续做戏,引他出门;第二种,邹双庆听到了报警声,但是不敢出门,如果是这样,就只能让移民警察先行离开,在车上留个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放长线钓鱼;第三种是最麻烦的,就是邹的别墅内还有别人,邹让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出来解决问题,如果真这样……

    林坤刚想到这里,别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肤色白皙,留着短发,身材保持得较好。这是林坤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但他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回事?”女人站在门前用西班牙语问。

    艾迪迟疑了一下,开始用林坤教的面对第三种情况的解决方法。

    “你的车停得不是地方,不能怪我们。”他反驳道。

    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哎,你们撞了我的车,还反咬一口,你们怎么开的车啊,怎么这么说话啊?”女人生气了。

    林坤在不远处静观其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在刚才与移民警察的交流中,他特意强调,如果有其他人出来,一定要胡搅蛮缠,以引邹双庆出来帮忙。

    “你的车没事,我们走了啊,学会好好停车。”艾迪装作不屑,转身就要上车。

    女人气得脸色惨白,但面对两个陌生的哥伦比亚男人却不敢上前,一时处于两难境地。林坤默默地注视着别墅大门,心里默念,是该出来帮忙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别墅的大门再次打开。

    一米八五的身高,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消瘦,面沉似水。对!就是他!林坤几个小时蹲守的疲惫一扫而光,沉着的他竟也激动起来。

    邹双庆并没有急于走过去,而是伫立在院子里,冲着艾迪问:“你说,我的车怎么停得不是地方了?”

    艾迪也认出了他,但考虑到要在院外实施抓捕,便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上下打量着宝马车,语气放缓地笑着回答:“不好意思,其实撞得也不是很厉害。”

    见对方态度缓和,女人的气势又来了:“什么撞得不厉害,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的车你们必须赔偿。”她说着就走了过去。邹双庆见状,也随后跟了过去,走出了院门。

    成了!林坤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靳伟紧随其后,埋伏在车内的另两个移民警察也跳了下来。

    邹双庆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移民警察扑倒在地。女人吓傻了,手足无措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坤走到女人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中国警察,来遣返邹双庆的。”

    女人的表情暗淡下来,随后又坚毅起来:“你们无权在这里抓捕他,这不是中国,你们没有执法权。”看来她对法律也略知一二。

    “是,你说得对。所以抓他的不是中国警察,而是哥伦比亚移民局的警察,他们在这里有执法权。”林坤不动声色地回答,气势压住了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是他什么人?”林坤反问。

    “我……”女人欲言又止,“我是他的翻译,姓名你们无权过问。”

    “翻译?”林坤皱眉,从女人不自然的表情就能看出,她与邹双庆不可能是简单的雇佣关系,“那好,我可以不问你的姓名,但既然你与邹双庆没有什么关系,就不要阻拦移民局的执法。”林坤语气强硬。

    这时,邹双庆已经被移民警察戴上了手铐。

    “老邹吗?”靳伟走到他面前问。

    “是我啊。”邹双庆表情平静,毫不惊慌。靳伟知道,对手的城府很深。

    “我们是公安部的,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抓你吗?”靳伟问。

    “嗨,怎么还用你们来啊,打个电话我不就回去了吗……”邹双庆轻描淡写地回答。

    “嗨,我们不是怕你孤单嘛,所以过来接你啊……”林坤接过了话茬,“老邹,别的不多说,我们既然来了,就请你好好配合工作,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未来的发展取决于你的态度。”

    “嗯,我知道……”邹双庆默默地点头。

    大功告成,将近四十个小时的漫长航程和连续工作的疲惫一扫而光。林坤多年的工作经验再一次成就了成功的缉捕。林坤、靳伟和移民警察押着邹双庆返回到波哥大移民局,与案发地经侦总队派出参与押解的老申和老尹会合。两位老大哥因为高原反应,到了波哥大便胸闷气短、连续腹泻,看林坤回来,才精神起来。老申打开一包红旗渠香烟分发给战友们,四个老烟枪喷云吐雾,就当作是庆祝。

    “各位警官,我家里还有几条‘黄金叶’,你们拿过来抽吧。”邹双庆坐在一旁,讨好地说。

    “咦……我们可抽不起那么贵的烟,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老申一张嘴就是家乡口音,听得一旁的靳伟想笑。

    “哎,我说,你为什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老申问。

    “我在波哥大和朋友合作开发了两个金矿,一旦开发成功,国内欠的那些钱就能还上,你们看看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邹双庆说。

    “金矿?”老申皱眉。

    林坤见状,把话接了过来:“可以,但你要先回国解决那些投资者的问题。”林坤故意把案件淡化,良好的沟通是押解工作的关键,有助于在漫长的路途中尽力消减嫌疑人的畏罪心理,成功将其押解回国。

    这时,移民警察艾迪走了过来,他用英文对林坤低语:“Thesuspect’sfriendsarehere,sayingthattheyarepartnersofhim,theyseemtohaveimpressivebackground.Wouldyouliketomeetthem?(嫌疑人的几个朋友来了,说是他的合作者,看样子来头不小。你们是不是需要与他们见面?)”

    林坤明白了,邹双庆刚才的话不是吹嘘。“No,sinceearehereintheImmigrationBureau,allinaccordanceiththeprocedure.(不见了,既然已经到了移民局,咱们就一切按照程序办理。)”林坤回答。“Ihopethere’renoproblems.(希望不会有什么阻碍。)”他补充道。

    艾迪点了点头,拍了拍林坤的肩膀:“Don’torry,I’mhereithyou.(放心吧,有我在呢。)”他在几个月前,和猎狐缉捕队队长文小华联手抓捕了犯罪嫌疑人王志伟,今天又在林坤的指点下,巧施妙计缉捕了邹双庆,他已经被中国警察的智慧折服。在境外工作中,不同国家的执法者语言、肤色、种族、习惯都不相同,但只要让心与心良好沟通、达成互信,合作的关系便会密切,工作便会顺畅。

    “行,谢了哥们儿。”林坤不禁说了句中国土话,对艾迪笑着点头。

    不一会儿,驻哥伦比亚大使馆的参赞也赶到了。参赞姓图,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国南方人,他已经在哥伦比亚工作了三年,一见到林坤就紧紧握手。

    “祝贺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得到消息,邹双庆在当地有一定的关系。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将他押解回国,以防夜长梦多。”图参赞开门见山。

    林坤看着图参赞的表情,不禁皱眉:“夜长梦多?难道会有什么意外吗?”

    “现在还不好说,但据我掌握的信息,和邹双庆同居的一个女人在四处活动,意图阻碍你们对他的押解工作。所以……”图参赞停顿了一下,“当务之急,就是要立即将他遣返回国,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也要迅速行动起来。”图参赞的几句话,将原本轻松的气氛迅速拉到紧张之中。

    邹双庆在看押室里闭目养神,他面相和善,说话信誓旦旦,初看都会认为是典型的老实人,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城府极深,喜怒哀乐都隐藏在心里,真话假话混淆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林坤在不经意间,与他目光相碰,邹双庆迅速将眼神收敛,归于茫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种不安在林坤心中生出,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我明白了,图参赞,那我们立即订票,乘最近一个航班回国。”林坤回答。

    图参赞走后,林坤改变了主意,他叫来艾迪,要会会邹双庆那些所谓的朋友。

    移民局的接待室里坐着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在五十岁上下,一个西装革履、身材臃肿,一个戴着茶色眼镜、抽着香烟,女人就是刚才和邹双庆在一起的所谓翻译。他们见林坤走进来,一起站了起来。

    “他犯的是什么罪?”西装革履的男人问。

    “你是他什么人?”林坤一改往日微笑的表情,冷峻地质问。

    “我是他的朋友。”男人回答。

    “那你无权过问。”林坤一句话堵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带他走?”另一个男人用手夹着香烟发问。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是中国警察,他因为触犯了中国的法律,所以要回国接受调查。”林坤回答。

    这两句话回答得干脆利落,让两个男人无言以对。

    “你们不能带他走,国内的事情我都知道,是那些人在诬告他,赚钱的时候都笑脸相迎,赔钱了就说老邹犯罪,这是什么道理啊!”女人开始发难。

    “是不是犯罪要由法院最终审判,这点你要明白。再说了,老邹一天不回国解释清楚,就一天无法判明事实、理清是非,所以这次让他回国,也是给他辩解的权利。”林坤回答。

    “那我不管,你们就是不能带他走,有什么事让国内的人过来说清。”女人胡搅蛮缠起来。

    看她这样纠缠,林坤也索性快刀斩乱麻:“我告诉你,下一步我们还会继续开展侦查,如果有人故意使用他在国内利用非法手段获取的资金,会涉嫌共同犯罪,我们也会一并将其遣返回国。我问你,邹双庆居住的那个别墅,是用什么资金购买的?”林坤一语击中要害。

    “这……”女人哑口无言,她再愚蠢也该明白林坤话里的意思,更何况那个别墅不但是邹双庆用赃款购买的,还挂了她的名字。

    “啊,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啦……”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圆场,“我们就是想让你们多多关照一下老邹,嗯,这是一点儿心意。”他说着就递过来一个鼓鼓的纸包。

    “拿走,拿走。”林坤坚决地将纸包推开,他停顿了一下,以缓解紧张的气氛,“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老邹走到今天这步,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但事到如今,躲避始终不是办法,你们也许出国时间久了,对国内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以前。我们警察办案,始终会严格遵守法律的,老邹如果没事,谁也不会冤枉他,就算犯罪了,只要能主动交代、积极退赃,也能争取从轻的条件。作为朋友,你们应该积极协助警方处理他的事情,而不是妄加阻拦。”林坤说得有理有据。“还有,这……是对我的侮辱。”林坤指着那个纸包说。

    “啊,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一点儿辛苦费……”男人红着脸回答。

    “行了,那就这样,有事回国可以找我们,希望你们能积极配合工作。”林坤说着转身离开,留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三个人,愣在原地。

    波哥大的午后依然炎热,邹双庆暂时在移民局看守所关押,在图参赞的大力协助下,晚上10点就可以将其押解回国。这简直是又一次的“闪电行动”。几个人从移民局打车回宾馆取行李,在附近下车步行,大家都有相同的意愿,就是领略一下波哥大的风土人情、地方风貌。老尹和老申不停抽着烟,仿佛喷云吐雾是这两杆大烟枪的工作动力。靳伟的肚子咕咕直叫,林坤这才想起来,大家到现在还没吃饭。

    “走,我请各位吃点儿当地美食吧。”林坤轻松地说。

    “我看算了吧。”靳伟摇头,“上次我和文队长来的时候,就是吃了当地的饭才闹了肚子,我还是回去吃泡面吧。”他一想起汉堡包中半生不熟的大块儿肉,就觉得胃疼。

    “行,那咱们就泡面、火腿肠加榨菜,怎么样?”林坤又说。

    “行,够丰盛了,我们还带了一些家乡特产。”老申说道。

    “哈哈,那可真是饕餮盛宴了,让您这么一说,我也饿了,但可惜啊,不能喝上两口儿。”林坤笑了起来。

    “哈哈,那好办,等任务完成、顺利回国的时候,我请你好好喝两口儿。”老申也笑了。

    几个人在波哥大午后的阳光中漫步,途经玻利瓦尔广场的时候,他们在被称为“拉美解放者”的玻利瓦尔雕像前合影。老申和老尹让靳伟多拍了几张单人照,他们戏言这样回去才好向朋友炫耀。

    林坤始终面带微笑神情轻松,但在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不安。这种不安缘于刚才与邹双庆对视的那一瞬,他探寻到对手眼中的一种沉着与淡定,仿佛主动权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几个人围坐在林坤房间的茶几前,方便面、火腿肠、榨菜和几包地方特产便成了迟到的丰盛午餐。靳伟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和国内的战友通着微信。两地相隔十三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的北京已是凌晨点,猎狐办的郝言、孟晋、彭蓬和杨晨几个小伙子刚刚结束加班,正在一个新疆餐馆聚餐,他们一边吃喝,一边把照片通过微信发给靳伟,名义上是让他参观,实则是勾他馋虫。靳伟心情舒畅,缉捕成功让他志得意满,他通过微信对郝言说,哥伦比亚的汉堡包远胜过新疆的烤串,不料却被杨晨揭穿。上次文小华带队,杨晨和靳伟曾经赴哥执行过缉捕任务,那汉堡包中半生不熟的大肉块儿,他们都记忆犹新。

    “郝老师,回去要再请我吃一顿羊肉串!”靳伟对着手机说,他显然已经中计,被勾出了馋虫。

    “行啊,回来咱们啤酒烤串伺候。”郝言耍起“嘴把式”,一点儿都不含糊。

    两个年轻人用流行的社交工具,隔着几万公里的距离打趣儿着。林坤看着靳伟暗笑,心想也真是难为这些小伙子了。靳伟的女儿才刚刚四岁,为了猎狐行动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回家探望,而郝言看似轻松,实际上为了不耽误工作,就连父亲在北京住院都默不作声。他想,谁说八零后没有责任感,不能担负时代的重任,就冲这些小伙子激情澎湃的热情和游刃有余的能力,未来也一定属于他们。

    夜来得如此迅速,高原的巨大温差让温暖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萧瑟的寒冷。一个小时后,林坤等人在图参赞的带领下,已经站在了波哥大埃尔多拉国际机场的出境口前。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压抑在林坤心中许久的不安似乎有了一些缓解。他看了看手表,即将到达约定的时间。

    艾迪果然守时,远远地看着他和其他三个移民警察一起将邹双庆押了过来。

    林坤的心顿时放松下来,看来邹的关系并未影响到移民局的工作。

    “Thanks,Eddie.(谢谢了,艾迪。)”林坤与其握手。

    “Don’tmentionit,I’mjustdoingmyjob.(客气什么,我只是公事公办。)”艾迪客气道。

    “WeletoChina.FallisthebestseasoninBeijing.(有时间欢迎到中国来,北京的秋天是最好的季节。)”林坤说。

    “Sure,I’llbethere.(有机会一定来。)”艾迪也笑着说。

    “也感谢您了,这次行动的成功,离不开您在当地打下的扎实基础。”林坤也握紧图参赞的双手。

    “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图参赞说话是典型的南方口音,让林坤不由得想起烟雨蒙蒙的江南风貌。

    其实林坤说的并不是客套话,执行境外工作的队员都知道,国外的工作是否顺畅、缉捕和押解工作是否得力,除了要靠国内强大的后台支持外,还要依仗驻外使领馆在当地的扎实工作。此次林坤一行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将邹双庆缉捕归案,与大使馆的有力配合是分不开的。

    “行了,飞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起飞了,您请回吧,跟着我们跑了一天了,辛苦了。”林坤说道。

    “没事,我等你们离境再走。”图参赞认真地回答。

    在办理完交接手续后,波哥大的移民警察正式将邹双庆移交给中国警方。艾迪与林坤紧紧握手,代表的是两国警方之间的通力协作。

    在办完出境手续后,林坤对图参赞和艾迪等人挥手告别,哥伦比亚之行即将画上句号。众人缓缓走向登机口,回想着此行迅速的抓捕和顺利的工作,心中愉悦轻松。不料在到达登机口之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在号登机口前,几位Z航空公司的人员拦住了去路。

    “Sorry,youarenotalloedtoboard.(对不起,你们不能登机。)”一个人用英文说道。

    “Why?Whynot?(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登机?)”林坤大惑不解。

    “Becausetheticketsareoverbooking,andthepassengersarefilledintheairplane,youhavetotakethenetone.(机票超售了,现在飞机内的乘客已经坐满,你们只能乘坐下一个航班。)”对方说。

    “Nonsense!Overbookingisnoneofourbusiness,it’syourfault.(这是什么道理!超售机票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的问题!)”靳伟急了,提高声音说。

    “Sorry,ecan’thelpit.(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办法。)”对方无奈地摊开双手。

    这是什么道理!Z航空公司超售机票,竟然要乘客为此承担后果。再说,此刻林坤和靳伟还押解着嫌疑人,下一个航班距现在多长时间、是否还有机票、嫌疑人在何处羁押,这一系列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林坤感到脑海里“嗡”的一声。

    “Askyoursuperiortobeheretogiveusaneplanation,please.(请把你们的上级叫来解释。)”林坤压抑住怒火,一字一句地对Z航空工作人员说。

    “Ok,butit’snouse.(好的,但就是我们的上级来,结果也是一样。)”他不负责任地回答。

    在境外工作,一切可能引发冲突的不理智举动,都要尽量避免。林坤深深地呼了几口气,以平息内心的怒气,冷静地判断和抉择才是此时要做的。他的那种不安终于得到了应验,他不知是不是该怪罪自己的敏感。

    “靳伟,你马上给图参赞打电话,请他立即过来协助。老尹、老申,带邹双庆到座位上等待,我去和机场人员协调。”林坤忙中不乱,井井有条地安排起应对的工作。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移民警察艾迪的电话,向他通报了情况。

    “I’lltalktoyoursuperior.Callhim!(我要立即见到你们的上级。联系他!)”面对原地不动的工作人员,林坤还是忍不住发了火。

    工作人员点头应付,拿着手中的对讲机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

    林坤眼看着机舱门关闭,飞机起飞,在长达三十分钟的时间里,那个所谓的上级始终也没有露面。

    林坤愤怒了,对几个工作人员拍了桌子:“Why?Where’syoursuperior?(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的上级呢?)”

    而他们却还是老样子,摊开双手无奈地摇头:“Sorry,Idon’tknohereheisno.(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坤知道再和这帮人扯也没有用,就招呼其他人押着邹双庆,向出境口走去。

    这时,图参赞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我也问过他们了,Z航空公司答复说是超售了机票,没有办法解决,我已经找到了Z航空公司的高层,他们承诺会为你们安排其他的航班。”图参赞说。

    “其他的航班?”林坤皱眉,“现在嫌疑人已经到了我们手里,随时可能出现突发情况,更何况在境外我们没有执法权,图参赞,请您立即向大使馆的领导汇报,看看能否尽快帮我们订好回国的机票。”林坤加快语速,他是真急了。

    “嗯,我已经向使馆的领导汇报了,但是……”图参赞停顿了一下,摇摇头,“经过查询,今晚离境的两个航班都没有票了。但是你放心,这家航空公司已经做出了承诺,会安排最近的一个航班,时间不超过明天的这个时候。”

    “唉……”林坤叹了口气,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忧虑还是怀疑,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但他还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如此巧合,单单他们五个人无法登机。难道是……他不想再去推测,起码此时去推测是毫无意义的,他现在要做的,是立即将邹双庆押解到安全的地点,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图参赞,那就麻烦您要大力协调了。”林坤不想多说,其实彼此都心照不宣,邹双庆在波哥大有着一定的关系和势力,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看似意外,但谁能保证没有其他的情况。

    在陌生的国度工作,有太多看不到的对手暗藏,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可能发生。林坤再次拨打着移民警察艾迪的电话,催促他尽快赶回机场。他心中的不安再次升腾起来,这种感觉,是任何在国内办案的警察都无法体会的。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缉捕工作中,有时最可怕的就是在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

    半个小时后,艾迪赶回了机场。在他的协调下,邹双庆暂时被押解到设置在机场内的一处移民局办公点内。

    办公点只有里外两间屋子,外面是个一百多平米的大厅,四周用砖砌着一圈石台,石台上面有几个简易的垫子,可以让人坐靠。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大约有十平米左右,这是遣返对象的临时关押点,但房门并没有锁,也就是说并不能限制邹双庆的行动和自由。虽然哥伦比亚移民警察提供了看押地点,但因为嫌疑人已经移交完毕,所以移民警察再无控制邹的权力,从现在开始到成功登机,看押他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国警方的肩上。

    林坤给邹双庆倒了一杯热水,房间里很冷,水杯中的热气袅袅升腾,向上空飘散着。

    “不好意思,今夜你要在这里度过了。”林坤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注视着邹双庆的表情。

    邹双庆面沉似水,丝毫不给林坤探寻的机会。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在哪里都一样。”

    “嗯,也不能这样说。”林坤缓和着语气,“先吃点儿东西吧,夜很漫长,我们都要尽力应对。”他回身把艾迪拿给自己的汉堡包和薯条送到了邹双庆面前。

    邹双庆迟疑了一下,直视着林坤的双眼,不再隐藏锋芒。他缓缓拿起汉堡包,大嚼起来,又拿起几根薯条,囫囵地吞到嘴里。林坤看在眼里,默默地思量着,对面这个人在当地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你当了多少年警察了?”邹双庆不客气地问。

    “二十年了,怎么了?”林坤反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邹双庆边吃边说,“你什么级别,一个月多少工资?”他又问。

    “我是处级干部,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收入吧。”林坤直爽地回答,“你呢?”

    “我?”邹双庆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面包渣。“干好了一个月上千万的收入,干不好血本无归身陷囹圄,就像现在一样。”他回答,“我和你啊,根本不是一路人。”

    “呵呵,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说的你我吧。”林坤迎接他的挑衅。

    “哼……呵呵……”邹双庆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次带不走你?”林坤抬起头,坐直身体问道。

    “我不知道,人命天定,一切都会发生变化。”邹双庆摇着头回答,“但我想,你们大概不会那么容易将我带走。”他抬起头,直视林坤的眼睛。在这一刻,林坤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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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希望在不久之后,你会吃到合乎口味的中国饭菜。”林坤笑着说。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交谈,看似平常,却是暗中的较量与试探。在清冷的夜里,两个对手隔着一杯热水的哈气,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地对抗周旋,相互搜索着想要的信息。

    已过凌晨,波哥大的气温骤降到了三四摄氏度,仿佛将众人拉到了冰窖之中。老尹和老申已经抽完了整整两包“红旗渠”,第三包已经打开,开始点燃。靳伟打开行李箱拿出了所有T恤和夏装,都套在自己身上却还在发抖。夜安静至极,除了门外移民局警察的鼾声之外,整个世界似乎再无声响。

    第二天的清晨,一宿没睡的林坤安顿好看押工作,带着靳伟再次前往大使馆,找到图参赞。

    “这件事没有看上去的简单。”林坤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的,我也感觉到了。”图参赞点头,“但经过使馆的领导协调,波哥大移民局的领导已经联系了Z航空公司,Z航空公司保证,今晚让你们第一个登机,确保押解工作的顺利进行。”

    “今晚?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吧?”林坤疑问道。

    “这个我也不敢保证。”图参赞直言,“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去尝试。能协调的关系都协调了,Z航空公司也做出了保证,我想,今晚应该问题不大。”

    “好的,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林坤点头,“但我觉得……邹双庆在波哥大的关系,确实不简单,还有可能对押解工作造成影响。”

    “是,所以面对这种复杂的情况,你们更要谨慎行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图参赞叮嘱道。

    晚上8点,林坤等人在押解邹双庆登机的时候,果然又遇到了情况。Z航空公司的一个安全主管拦在了登机口前,他用不流利的英文说着:“Ifyouescortthesuspectonboard,youarerequestedtoreportinadvanceof48hours.(你们要是押解犯人,必须要提前四十八个小时进行申报,不然无法登机。)”

    林坤看着面前的安全主管,心中再无疑惑。是的,如果说昨天无法登机,可能是因为超售机票出现的问题,那今天的状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Z航空公司在故意刁难。

    “Ok,shometherequirementdocument.(好的,那请你出示一下押解犯人,必须要提前四十八小时申报的文件给我们看。)”林坤一语击中了要害。

    安全主管摇头,说自己手上暂时找不到这个文件。

    林坤转头看着在一旁配合押解的移民警察艾迪,苦笑了一下。

    这下轮到艾迪发火了,此刻他也感到是受到了愚弄。艾迪每周都会协助各国的警察办理移民遣返,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个文件。他大声地与安全主管争吵着,要求他立即撤销这荒唐的理由,不要阻碍移民警察的遣返工作。而安全主管却依然和昨晚的机场人员一个模样,既不发火也不争辩,就是站在原地阻拦登机,消耗时间。

    “走吧,大概他也做不了放我们登机的主。”林坤摇着头,转身将邹双庆押走,邹双庆不屑地笑着,似乎胸有成竹。

    飞机起飞,又一个二十四小时被浪费,当再次回到移民局办公点的时候,林坤等四个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反而是邹双庆一头倒在房?

    ?里呼呼大睡。林坤知道,现在在波哥大每多停留一小时,不确定性的危险就多增加一分,战友们几天来高度紧张,几乎到达了临界点,万一看押松懈让邹双庆趁机逃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Z航空公司两次以不同理由拒绝登机,已经不再是偶然事件,可以预见,这两天邹双庆的关系网一定在紧锣密鼓地活动运作,试图阻止我方押解其回国。

    通过电话和图参赞沟通,林坤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通过线索反映,邹双庆的女友很可能通过关系买通了Z航空公司的高层,以阻拦遣返的正常进行。更令人担忧的是,邹双庆的另一个合作者已经找到了当地的移民局疏通关系,一旦移民局高层动摇了遣返决定,后果将进一步恶化。事不宜迟,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林坤在黑暗中默默思索着,他深知,在境外工作中,任何一个突发事件应对不好,都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此刻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用智慧去战胜面前的困难。经侦警察的工作,本就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与对手进行智慧的较量,林坤看着身边沉睡的邹双庆,慢慢地计上心来。

    第二天清晨,按照林坤的计划,图参赞和移民警察艾迪兵分两路,一路由图参赞带领靳伟,继续找Z航空公司死磕,让该公司今晚必须预留五张机票,确保顺利返程;另一路则由艾迪带领老申,去移民局面见高层领导,要求其全力协调Z航空公司的出票事宜。

    使馆的领导再次致电给移民总局领导,称如果今晚再不能顺利成行,将通过外交渠道向当地政府请求支持。移民总局领导也坐不住了,多次责令Z航空公司道歉,弥补过错。该航空公司的领导亲自致电林坤表示歉意,说昨天的安全主管由于业务不熟,给中方造成了麻烦,今晚一定预留五张机票,确保顺利返程。

    林坤的回答也很强硬,表示如果今晚再不能如约成行,就要通过法律的手段要求Z航空公司赔偿。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给予对方最大压力的同时,将全部暗藏的火力都吸引到今晚的这次航班上来。谁都没有想到,林坤已经通过远在国内的行动办,预订好了今晚8点整的另一家S航空公司的机票。他要做的,是三十六计的一个经典招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晚上7点,四个人押着邹双庆再次走到机场大厅,但与前两天不同的是,五个人并不同行,而是一前一后隔着很远的距离。林坤和老申押着邹双庆在前面走,靳伟和老尹在远处跟着,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这五个人是一个团体。

    他们并未在Z航空公司的服务窗口取票,而是不慌不忙地分散坐在休息区等待,靳伟和老申甚至聊起闲天来。这种状况反而让邹双庆警觉起来。

    “林警官,再不去取票,是不是就晚了?”他不禁问道。

    “嗨,没事,反正移民总局已经协调Z航空公司了,他们今天不会再拒绝我们登机了。”林坤胸有成竹地回答。

    邹双庆在心中暗笑林坤的轻敌,他知道只要耗过今晚,明天自己就有可能获得自由。自己在波哥大的关系网已经活动了几天,相信在几股势力的运作下,律师明天就将到移民局正式递交材料。他怎能料到,这只是林坤的“按兵不动”。

    “行了,咱们该走了。”林坤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

    邹双庆脸上露出不屑,由靳伟和老申押着,向出境口走去。

    他们没有到原定的Z航空公司窗口取票,早在今天下午就提前取得了S航空公司的机票。在林坤的巧妙安排下,为了避免Z航空公司在机场的耳目获得他们的登机信息,图参赞让使馆的工作人员持林坤等四人的护照以及邹双庆的回国证明,到机场的S航空公司办理了乘机手续。S航空公司回国的航班,比Z航空公司的航班整整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林坤特意耗到即将起飞前的半小时才开始登机,就是为了规避可能出现的阻碍和干扰,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正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安检很顺利,五个人前后分开,按照既定计划走到了Z航空公司的号登机口附近。这下,反而让邹双庆觉得不踏实了。

    “林警官,咱们怎么进来得这么早啊?”他不禁疑问。

    “嗨,早到早登机,省得一会儿匆忙。”林坤轻描淡写地回答。

    邹双庆将信将疑,但也无权选择,只得坐在号登机口前等待。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7点0分,距离Z航空公司登机还有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邹双庆这几天也折腾累了,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这时,林坤突然站了起来。

    “走,登机了!”林坤对众人说。

    四个人配合默契,迅速将邹双庆从长椅上拽起,快步向着号登机口的另一端走去。

    “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邹双庆更加迷惑了。

    “带你去哪里?呵呵。”靳伟笑了起来,“带你回国。”

    几分钟后,几个人押解邹双庆来到了45号登机口,S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非常配合,验票之后便示意他们登机。

    这一下,邹双庆全都明白了。他看着林坤,无奈地频频摇头,之后灰心丧气地被靳伟和老申押上了飞机。

    航班于哥伦比亚时间晚8点准时起飞,林坤接到的最后两个电话,一个是Z航空公司打来的,询问为什么还没有取票,一个则是图参赞打来的,祝他们一路平安。

    夜幕中的波哥大美轮美奂,飞机腾空的那一瞬间,林坤紧绷了数日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他望着窗外陌生国度的夜色,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连续工作的七十二个小时啊,他和战友们的睡眠加起来也不过十个小时。林坤的行李箱到现在还没有打开过,从执行任务到现在,连一次澡都没洗过。他和战友们都臭了,浑身上下弥散着一种烟味、潮味和馊味的混合气味,弄得周边的旅客纷纷掩鼻。林坤想表示歉意,但又觉得无法改正,只得装作无辜,学着Z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一样,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靳伟要换过林坤,让他稍作休息,却被林坤拒绝。林坤重申自己倒时差的方法,那就是“无论飞行时间多长,到了目的地也不要马上入睡,而是要熬到入夜困得不行的时候,再入睡,按照这个方法,只需一天,时差便能倒过来”。

    靳伟知道,林坤只不过是拿这个作为借口,让其他人能多睡一会儿。这几天的连续战斗,已经让林坤的面色由红润变得土灰,人也整整瘦了一圈。但他拧不过林坤,只得和老申先行休息,在几个小时后再换过林坤和老尹。

    回程的旅途总是轻松迅速,近四十个小时一晃而过。在下飞机的时候,靳伟打开手机,播放起一首他最喜爱的老歌《友情岁月》。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来忘掉错对,来怀念过去,

    曾共度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

    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

    奔波的风雨里,不羁的醒与醉,

    所有故事像已发生漂泊岁月里,

    风吹过已静下,将心意再还谁,

    让眼泪已带走夜憔悴……

    老申掏出了最后几支“红旗渠”,分给大家每人一支,当然,没有邹双庆的份。四个又脏又臭的中国爷们儿,迎着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走下飞机,他们表情疲惫,目光却炯炯有神,鲜花、掌声和闪光灯接连不断,此刻他们就是最美的英雄。

    境外猎狐,拼的是速度,是信念,是坚持,是智慧。林坤接过萧然送来的鲜花,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这趟活儿,有点儿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