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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记无是楼主:亲仇记(11)

    原来何善人是这一乡有名的美人,原本叫何美人。长得十分标致,又很有些招蜂引蝶的本领,和好多青年喑地往来。人家说她家门前的萆路都踩成一条大路了,这自然是有几分夸张的说法,萁实这都不过是有人替她拾高声价放出去的话。她最得意的是到底把本乡第一个大財主孙大老爷勾上了,真是吃穿不尽。不久何美人就身怀有孕,要孙大老爷明媒正娶。孙大老爷哪里敢把她娶回来,一则家里有一个母老虎守住门椹,娶不进去;二则何美人肚子里怀的,他也没有把握说是不是该姓孙,要是别人的种子,岂不乱了孙家的宗了,这也使不得。可是何美人又实在够怠思,难舍难抛。于是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铮孙大老爷出了一个主意,专门在不远的僻静山湾湾里修一个小庙,塑一尊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那塑像的师傅也很有心计,那现音大士简直就象何美人站在那里了,一只手抱宥水瓶,一只手拿着杨柳枝,怪好春的。孙大老爷就叫何美人打掉娃娃,宣称从此改邪归正,霣到观眘阁出家修行,再也不叫何美人,改叫何善入了4孙大老爷怕烛剌了头发成个光秃于,玻了相,不好看,叫她带发修行。这就是有了何善人才修观音阁的来由。从此观音阁名义上是孙大老爷经常去烧香的地方,实际倒成了他和铒養人寻欢作乐的逍遥宫了。只是把何美人改成何誉人罢了,谁还敢去沾花慈草呢?但是,这只是孙大老爷的想法,何蕃人舞不是从此皈依麋法,就一心貼在孙大老爷这个老家伙身上,和那丞标致的小伙子断情绝义了,也很难说。孙大老爷也顾不得这些,他只要有这座逍进莒就行了:又有何善人走家串户给他拉皮条,把女人骟到这里来行乐,避开了家里的母’老虎,又省得到别人家去偷难拱狗,要担多少风险。至亍外边风言风语,说观音阁里除开观音菩萨,没有一处干净地方,有的还说如果观苷菩萨是恬的,也难祐不失身的,谁耐煩去听这些。

    现在孙大老爷的闺女和长工闹恋爱,怀了孩子,有伤孙家门风,非两小可,他就想起这个僻静的小庙和俩善人来。

    何费人是孙公馆的常審,一请就来。她一来就径直到了孙大老爷的后房烟捕,一屁股坐在床沿便唠叨起来:哟,我以为大施主再也不去我们小庙行善了呢。你又是瞧起嫌‘家,要我来拉了。”

    “你胡说什么,我有正事。”路大老爷纠正她。于是孙大老爷滗不避讳地一五一十,把孙小芬和铁柱私通身怀有孕的事,对何善人说了。

    “哼,我说啥子正事呢1你在补边寻欢作乐,就不准他们在家里儋鴆拱狗?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人行各人的方使吧:何善人辄住了孫大老爷家里的阴私,更有理了。

    “哎,你少唠叨,我以后多来行養就是了:于是孙大老爷把他和他老婆商量的办法,告诉何善人。他准备把孙小芬偷偷送进观音阁去关起来,等她生罢孩子,再偷偷接回窣/把这一宗丑事掩盖过去。

    何善人问:“那么,那个私娃儿呢?”

    “你还不懂得咋个处理私娃儿?哪个还耍这个杂种孙子?”孙大老爷认为何善人对于处理私生子是早有经验,不消说的。她所以要这么问,不过是想多要几个外快,于是,他又补了一句4“一切开销,来我这里拿就是了:

    事情就这么说妥了,孙大老爷给何善人一叠票子打发她走。临出房门又叫住何善人,对她说,“这件事你要漏出去,有你好看的就是了。还有,这女子你要看好,不耍叫她偷跑了,也不要叫她寻死上吊,何善人对于这种善事久有经验,一点头答应了。―个黑夜,人不知鬼不晓,孙小芬被送进观音阁去,锁在大殿侧边一间堆杂乱东西的小屋里。这间小屋只有一个高窗透进空气和光线来,何善人只从她素来行方便的后门进出。

    孙小芬的亲妈也被打发回娘家去了。对外只说她两母女都回娘家去了。

    铁柱被蒙在鼓里。

    孙小芬知道她是被关在观音阁里来了,因为何善人她是认得的。何善人除开给她送水送饭,带她上脷所外,还给她说好说歹,见天在她的耳门子里嗡嗡地灌:“你自己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败坏了孙家的门风,孙家绐你掩盖了,你还不愿意?’’又威胁她:“你要跑出去,丑事就会张扬出去,孙大老爷也届不得你了,看孙家祠堂里不把你拿去沉河才怪呢:”这一点孙小芬是早已听说过的,按照孙家祠堂订的族规,孙家的女子要是“儋人”放者守寡的不贞洁,就要捉起来,背上'磨墩沉到大河里去。地现在就落到这种危险的命运中去了。\~"他们打算把我咋个办?她问何善人。―“这个你都不明白?’在这里偷偷生下私娃儿,你佾像因家去,还是一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嘛。”“那么娃娃呢?"―“私娃儿,你就不用管了。”何善人说得真轻巧。那怎么行呢?这是她和铁柱的骨血,是他们的幾情见证,怎么能不管:但是该怎么办呢?她的心乱极了铁柱哥啊,你在哪里?:你怎么不来出个主意哟?

    铁柱在哪里?孙小芬被悄悄送进观音阁后的笫三天,他躭被孙大老爷随便拈一点过错,把他开革了。铁柱和长工伙伴们当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只好捏着鼻子受了。他到远远一个一长工伙#那里寄住,打零工混饭吃。他一心一意要打听出来,他们把孙小芬到底弄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下落。他到孙小芬的外婆家里去问孙桂芬,孙桂芬说她不知道,她也正在潴急呢,是不是真的被他们偷偷地沉了河了?铁柱跑到大河边去1望着那滔滔的江水,大江只頋自己流着,不能告诉他什么:如果真是沉了河,铁拄是有决心下河下海去寻我她的。

    铁柱一有工夫就回到孙家大院子去打听,他的长工伙伴们也帮他打听。几个月一晃过去,还是没有打听到孙小芬昀下落。难道真的被他们悄悄拿去沉河了吗?‘孙大老爷这种人是什么坧事都干得出来的。关在观音阁里的孙小芬吏是着急,时间过得快,几个月过‘去,她的肚子更大起来,她已经感受到孩子在跟她开玩笑似的賜蹬了。她象一个准备第一次做母亲的女人一样,旣怀着兴奋,又怀着恐惧,而孙小芬更是有先穷的忧虑。她已经搞淸楚孙大老爷准备搞什么鬼把戏,私生子是没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的。他怎么能容忍她和铁柱的真正爱情的结晶被人毁灭呢?啊,不,这是我的孩子,不能:

    她一直心神不宁,夜晚常常作梦,一时梦见她才生下来的孩子被何善人捏死了,丢进厕所的粪坑里去了,象过去她听说过观眘阁粪坑里不止一次发现过私娃子的事一样。一时她又梦见铁柱到观音阁里来了,拉起她跑出观音阁。唉,她怎么也跑不动,铁拄把她背起来飞跑。她的壯子疼得不得了,醒过来原来是在作梦。哬,铁柱,铁柱,你再不来,这一辈子就要见不着了。但是她坚信铁柱正在找她,他的心比金子还亮呀。

    在孙小芬临产前一个月,铁桂到底打听到了孙小芬的下落,起初他从长工伙伴们的口中探听到孙二查偶然漏出来的口风。孙小芬并没有死,被关起来了,等到生私娃儿。后来被一个青年‘长工探听到了,匙关在观音阁何善人那里。因为有一回何善人到孙大老爷家背米,她背不动那么多,就叫一个长工伙伴帮她背一下。这个伙伴背起米口袋,觉得重得很,为什么何善人背这么多米去?他就起了疑心。等他把米背到观音阁的后门,何善人就不准他再往里面走。那青年说。”何善人,我帮你背进去倒在米柜子吧,一个脚手就办完了。”何善人却坚决不叫他搬进去。他从大殿边伸头望一下,看到厢房有一间屋子上了锁,这观音阁里—定有名堂。

    他回来和几个长工伙伴一合计,要赶紧告诉铁拄。铁柱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兴奋,也十分着急,巴不碍马上冲进去,不廣他三七二十一,把孙小芬背起来就跑。不过伙伴们商量一下’这个:消息怕不实在,还是先搞确实了再说。即或知進孙小芬是被关在那里面,但是被销在屋里,门也打不开呀。千万不萝打革惊蛇。孙大老爷如果发现了,把孙小芬弄到别的地方去藏起桌,或者把孙小芬描死,就不好办了。铁柱也明白了这件亊情急不得,伹是他算一下时间,小芬的产期快到了,叫他又怎么不#龕呢?

    铁柱第一步要摘清楚的,到底孙小芬是不是被关在观音拥里:他趁擦黑的时侯,没有人看见,偷偷地涫到现音阁孙边的小&林里去。他装斑鸠的叫声在叫,“咕咕,咕一咕!咕咕,咕一咕,”

    他想孙小芬如果是关在里面,她一听就知道是铁柱来了1这声音过去她在柴山上密林里等铁拄,铁柱躭是先在树林边装斑鳩咕咕叫的。

    孙小芬在里面?下就听出来XV“啊,铁柱哥,是铁柱哿,你到底来了。”她简直要发疯了,她很想笑,却偏偏抽抽喳噎地哭了起来。趿泪舉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哂,你到底来了7―但是,她怎么回答铁拄‘?她不能高声喊铁柱的名宇呀,她一惫中生智,到底想出了一个办法。她从床上爬到破桌子上去,她的手勉强够得着那个高窗。她用她刚才揩眼泪的手粕包上二顧地上的石子,用力从商窗扔了出去。手帕可能落在高窗下,银石字却一定会打到窗外的竹林里去的:是的,当飨艳手帕傕上石子抛出高筘以后,她听到石子进竹林去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果然铁柱的耳朵很尖,他听到竹林里有响声,他&了过去,悄悄穿过竹林,在暗淡的光线下,到底#到一块白晃晃的东西在垴边。他轻手轻鸫走拢去,一看,是一块小手柏6拣起来一看,他认得,这肯定是小芬的手帕。他一摸,湿漉漉的。啊,这肯定是小芬的眼泪打湿了的。他心疼极了,他望一望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髙窗。“啊,小芬,你在那里。”

    铁柱弄清楚了孙小芬果然是关在观咅阁里。他不敢再停留,又咕咕地装两声斑鸠叫,就跑开了。

    这晚上孙小芬睡得更不好,痛苦和希望交织在一起。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一个人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了。生了孩子以后,身体虚弱,更不好走。但是孩子却是可以抱走的。她很关心孩子的命运,深怕何善人抱去整死了。她对她自己能不能逃脱孙人老爷的魔掌,已经无所谓了。但是孩子,一定要叫活出去,如果他和铁柱一起带着孩子跑,很容易被孙大老爷发现,把他们抓回来,他们三个人一个也活不成。还不如让她留下来。只要铁柱能够抱走孩子,她的死活也不必管了。如果请何善人做这么一件善事,让铁柱把孩子悄悄抱走,何善人只要在庙后垒个泥巴堆,去向孙大老爷报告说,孩子巳经死了,埋了,这样就遮掩过去了。

    对了,就是这个主总,恐怕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但是,何善人肯做这样的善事吗?

    铁柱离开观芮阁,去找他的长工伙伴们商量。有一个青年长工说。”索性我们硬打进去,把孙小芬抢出来,铁柱哥背起她跑掉。”铁柱很赞成这个主盘。可是一位老年长工却不赞成,他说:“孙小芬快要生了,我们就是打进去,抢了出来,铁柱能够背起她走好远呢?何善人去告状,孙老财派人四处一追,你跑得脱?这方圓几十里都是他的天下,脚脚爪爪多的是,给抓回去就没命了。”

    这个道理大家认为也是确实的,但是总要救孙小芬才是呀。要是能把何善人说动,叫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好了。大寧正说着,一个青年高兴地儿乎叫起来,说,“有了何赛人耍的男人不止一个,和她最要好的是张家湾给张家财主帮长工的张树本。我跟他熟,我去找他跟何善人通个关节,叫她傲事莫要向倒孙老财,把事情做绝了,还是给自已留条后硌的好。”

    “好,这个主意行樽通,何善人瑯里着得起孙老财这个老东西?无非是想他的钱财,和她真相好的人去说她,一定说得动。”老年长工分析说。

    就这么办了,也只有这么办了。那个靑年长工去找了张树本,把事情的原委对他说了,劝他搭一个帮手。张树本看在都是长工的份上,对铁柱又素来佩舨,就答应去找何善人说一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