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无家可归
一身黑衣，一个包袱，一身冷傲，莫离走进了雁门关。
耳边听到的是熟悉的汉语，擦肩而过的是熟悉汉装打扮的人，站在雁门关的城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是契丹的土地，一切已经成为过去。
深深吸了口气，迈开脚步，心里着要放下一切，她是黑衣莫离，以后依旧还是那个看透一切冷傲的莫离。
一路朝汴京城行去，不几日就看到了汴京城高大的围墙，站在高高的城墙外面，仰头看了一眼站在上面象钉子一样的守城士兵，唇角掠过一丝冷笑，一年前，她还随大宋皇帝慰问了那些不管风吹日晒都站在那里的士兵，没想到，自己会是当今皇帝的女儿，恐怕，在大宋朝，她是第一个走上那高高城墙的公主。
一身风尘，一身落寂，牵着白马走向城门，心里默默着：我们回来了，终于要到家了。
她肩上的包袱是妹妹赵静的骨灰，才几个月的功夫，埋在地下的人已经开始腐烂，面目全非，一把火，剩下的只有骨灰，她心翼翼包起骨灰，一路急行回到京城，进了城门，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是回师父家里，还是进宫？
她站在城门口犹豫，她不想师父知道耶律羽是那样残忍对待她的，她知道他在师父心里的重要，她不想她感到失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冒充慧国公主开始的，所以，一切就由她来承担。
随着进城的人流，有一帮脸色不善的捕快拿着一张通缉令在看来往的人，眼睛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神情。
汴京城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莫离猜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脚下不停地走着，一个捕快看见她，窜了过来，“站住。”挡在她的面前，手里的刀往莫离胸前一横，眼睛里不怀好意，“你是干什么的？”看出莫离是女扮男装。
莫离冷冷看着他，冷不防抬手就是一记清脆的巴掌，“仗势欺人的奴才。”语气里透出冷傲气势，看着被她用了一半功力打倒在地脸已经肿起半边的人，又看了看抽刀一起围上来的十几个捕快，轻轻一哼，“滚开。”低沉地喝道，右手已经成拳，浑身的怒意就要爆发。
才进城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她心里恼怒，积蓄了太久的压抑情绪就要此时爆发出来，散发出来的阴冷把看热闹的人都吓跑了，就是胆子够大的人，也在远远躲了起来，在一旁偷偷地看。
城门这里就只剩下莫离和一帮捕快对峙着。
“住手，住手。”一声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奔了过来，满脸油腻腻的，手里还抓着一只鸡，嘴巴里还胡乱的嚼着。
他的脚步奇快，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伸闪身挡在莫离和捕快之间，对上莫离儿嘲笑的眼神，“哈哈，多日不见，你回来了，有空老夫去领教几招。”着一抱拳，连带被啃了一半的那只鸡和莫离行礼。
“不要打听我住在哪里。”莫离哼了一声，酷酷地牵着她的白马越过那些对她一脸不满的捕快，扬长而去。
“头，她是谁？”被打的捕快捂着脸看着自己的头领对莫离恭敬的态度，知道自己被有来头的人打了，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她是个女的。”以为头儿不知道人家的身份。
那个邋遢的男子横了他一眼，一咧嘴，哼道：“没把你的门牙打掉已经客气了，别问她是谁，老老实实地做你自己的事，把那个该死的阿紫找出来，”他望了一眼莫离离去的背影，唉了一声，“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这么棘手的案子居然落到我的头上，魔女阿紫，不要让我逮到，逮到了我先敲破你的头。”又气又恼，咬着鸡走开了。
捕快也摇着头，伸头看了一眼兄弟手里的画像，那个女飞贼长的还算漂亮，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跑到当今丞相府里去偷东西，还把大名留在墙上，把这京城搞得人心惶惶。
莫离不知道，她因为在妹妹赵静的坟前停留了半日火化尸体，阿紫已经赶在她前头到了京城，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目的就是为了引她出来救她。
牵着白马经过师父的宅子，大门紧闭，不知道她是否在家，她没有勇气去敲门，忍着泪水头也不回的走远，不一会儿，大门轻轻开启，走出一个全身白衣风度翩翩的少年，十五六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回头笑哈哈道：“晚上我不回来了，在宫里值班，走咯！”潇洒的一挥手，长剑往颈子上一搁，双手就挂在剑上，悠哉悠哉的走了。
满脸沧桑的守门人探出头，笑呵呵的看着离开的少年，宠溺的一笑，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要他牵着手才能出去的孩子了，笑容满面的朝少年的背影喊道：“公子，晚上记得要睡觉，随便找个地儿眯一会儿。”
少年没有回头，扬起右手朝他挥挥，示意自己有数，疾步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莫离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望着少年悠哉走远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宠溺，牵着白马从巷子往前走去，在汴京城里，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幽静的院落前，望着已经发绣的铜门，眼泪情不自禁滴落下来，这里是她十岁以后的家，短短两年的时间，却是她一辈子最美丽的回忆。
“我们回来了，公主，我们到家，我们回来了。”她喃喃地着，泪情不自禁地滴落在前襟，想起自从雁门关后发生的种种，心被扯痛，都忘记吧，只要踏进这个破旧的大门，她就是真正的黑衣莫离，不要再把那些属于替身王妃的事记在脑海里。
“你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满头白发的老者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一把青菜，眯着眼睛想看清挡在面前的人是谁。
“李伯，是我。”莫离擦擦眼泪，对他笑了，扯开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你还在这里守着，守着我们的家。”走过去，轻轻抱住从看着她长大的老人，“我回来了。”靠在老人的肩上失声痛哭出来，他和王伯一样，从看着她在师父的家中长大，在她十岁的时候随她一起来到这个别院。
“莫离，是莫离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老人拍拍她的背，开心地笑了，“我有多久没看见你了，一年还是两年了，你不是随公主去了契丹，怎么跑回来了？”
听到契丹二字，莫离的心更加痛了，再也忍不住，象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在老李的肩上放声大哭，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不再压抑，所有的委屈、不满、悲伤都倒了出来。
老人轻叹，从她的哭声里听出她心里的悲哀。
他在她出生的那天就开始保护她，又惊又喜地看到主人的第一个孩子，以为她会是韩王府中最美丽最幸福的公主，而命运却捉弄了这个被盼望着来到这个世上的公主，为了让她活下去，主子牺牲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把她抱到紫灵府中，跪在地上哀求她收留他的女儿，只有她才能确保孩子的安全。
他看着他的公主慢慢地长大，以为她会变成一个快乐的人，可是，他等到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不拘言笑的公主，看着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冷，把她自己完整封闭起来，不让人关心她，也不去关心除了慧国公主以外的人。
“好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老泪纵横，心里牵出多年以前的记忆，“我过，不管你去了哪里，这里永远是莫离的家，老李为了莫离在看守大门，为了莫离在打扫庭院，为了莫离有一天回到这里能有一个烧饭的人，老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等到了。”
这个自己从就尊敬的老人，出这样的话，莫离的哭声更大，尽情地在他的面前宣泄着自己压抑太久的感情，只有在这里，在这个老人的怀里，她才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
锈迹斑斑的大门被打开，映入眼中的是莫离记忆中的庭院，花草树木还是那样整齐，路上的几片落叶是在清扫之后才落下的，她的脚迈进大门，眼泪滴落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到家了。”她挺直身子站在大门里面，满眼是熟悉的景物，“公主，我们到家了。”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翻滚的情绪，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经历了代嫁，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痛，她累了，倦了，这里才是她疗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