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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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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醇跑回房间,关上门,走进卫生间,再关上门。靠在门后,抬手轻轻得打了自己的耳光。走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被抓包而窘得通红的脸,正生生得耻笑她刚才的莽撞。杜醇啊杜醇,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呆在你该呆的地方,跑到主人家的地盘,人家当然不悦了。

    杜醇想起林妈妈临走前对自己的悉心嘱咐,沮丧得低头。打开水龙头,初春的水温仍然微凉,浇在温热的脸上,激荡出奇异的舒爽,哗哗的水声自上流下,渐渐安抚了杜醇的心。不管怎样,吸取教训,好好工作吧,杜醇。

    走回房间,路灯已经亮起,抬手看表,已经是晚饭时间。犹豫了片刻,不再与自己的肚子较劲,杜醇疾步下楼。

    要去厨房,必须经过客厅。唐家还未开饭,小丽如惠正忙着晚饭前的工作,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二少爷连续两天破天荒的回家吃饭,确实在这几年不太多见了。

    杜醇走到厨房,房门虚关,刚想推门进入,却因门内的人提起她的名字而停住。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听一听。

    “少爷看起来还是对醇醇有点意见。他肯定还是在意着那件事。”冯伯沙哑的声音响起,看着唐穆森长大的他,早已摸清楚了他的脾气。那天唐穆森问起杜醇的时候,流露出的不满表情,已让他猜到五分,这两天又是反常的回家吃饭,想是要找唐夫人商议。

    “是啊,阿森那孩子戒心重,况且又有上次那个事情,他也难怪有这样的反应。可是那个女孩子怎么能跟醇醇那丫头比。”张妈的声音响起,她天生嗓门大,即使现在刻意压低,门外的杜醇还是听得八分清楚。

    “那个女孩我一见到就不喜欢,夫人好心收留她,她却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来,也难怪少爷不高兴了。可是老头子,不知道你的感觉跟我一不一样,我看着杜醇这孩子就喜欢,这阿森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是啊,是啊……哎,老婆子,汤扑出来了……快熄火。”厨房传来一阵手忙脚乱,杜醇趁乱装没事人似的走进去,如过往的任何一个夜晚,帮着张妈准备碗筷起来。

    吃过晚饭,杜醇料想唐家人仍然在饭桌上。在厨房帮着张妈又洗又拖,又磨蹭了好一阵,才恹恹地回到房间。等给一一讲完故事,回到房间已经十点多,杜醇照例打开书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带来一室的惬意。杜醇缓缓回忆想起厨房中听到的对话,不禁再次琢磨起来。虽然听得懵懂,杜醇却可以确定,唐家之前也来过一个女孩,可是这个女孩似乎做了什么不讨人喜欢的事,惹得唐家人特别是那个男人的不快,导致了他今天对自己的反感。

    原来他对自己的敌意是有原因的啊,杜醇歪着头看向窗外,猛地拉过身旁的靠枕,一阵拳打脚踢。眼前的这个圆圆抱枕已经幻化成了那个男人,杜醇使出了吃奶的劲捶打,你这个叫唐什么森的家伙,我是我,她是她,你凭什么就因为那个女人做了坏事,就把帐算到我身上。我杜醇,没偷没抢,凭劳动生活,你凭什么就能狗眼看人低。

    越骂越来气,最后更是激动地把抱枕狠狠抛出,可怜的抱枕就这么在半空中划出一丝弧线,无声的掉落在门口。叉着腰盯着门口,哼,连抱枕都比你可爱许多。

    此时,电话铃声清脆响起,是英姿打来的。

    “啊,醇醇,我谢英姿杀回来了。这个周六,我开着我那辆破起亚过来接你啊”。英姿在那头,已经没了前些日的萎靡,又生龙活虎起来。

    “好啊,英姿,你再让我等下去,我就要学孟姜女哭长城了。”醇醇也被英姿的快活情绪感染,笑逐颜开起来。

    “哪能啊,你不知道,我们家那个杀千刀的猪头主编,大概意识到他再这么残酷镇压我们这些小罗罗,我们就要揭杆起义了。良心发现,这通活干完后,给我们放了四天假,算他识相,再这么被畜生一样的使唤,指不定哪天我就失心疯把他那颗猪头给咔嚓了,直接扔进肉店卖了。”英姿在那头活灵活现的讲着,夸张的语调七上八下,把杜醇逗得笑出声来。

    “你可别,这年头无证杀猪,也是非法啊。”

    “那倒是,算了,饶了他那条小命了。醇醇,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接出来,我们逍遥个痛快。啊,醇醇,你爬围墙出来吧,咱俩私奔去。”

    “唐家围墙挺高的,一个不小心,搞不好我就私奔去天国了。你舍得吗?”

    “不舍得呀,醇醇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哎,还得等两天……”英姿在那头已经度日如年。

    “我也想啊,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盼着你快点回来。可是我还要工作呢,没办法啊。”杜醇这两天过得着实不快,也想找个机会与英姿聊个痛快。可自己身处唐家,像是被锁了翅膀,多少不太自由。

    “好好,这次轮到我等你行了吧?你别看你现在住的是A城最贵的地方,其实最是无聊。等着本姑娘带你见识什么才是花花世界吧?”英姿在电话那头已经跃跃欲试,等不及把最好的呈现给杜醇。

    与英姿聊得兴致盎然,最后实在太晚,只能各自不舍得互道晚安,挂掉电话。

    跳着回床,关灯拉过棉被睡觉。不知道因为什么,脑子却是清醒如白天,或许是心已经被英姿搅得飞出唐家围墙,杜醇在床上翻来覆去,越动越清醒,最后只能皱着小脸开灯坐起。

    无奈得抓抓乱发,杜醇的眼角瞟到静躺在门口的抱枕。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下床批上外套,拿起床头柜上的素描本,赤脚跳上沙发,杜醇画起画来。

    铅笔一来一去,笔尖与纸张轻触的“沙沙”声在深夜显得格外清晰。半响过去,杜醇捧着画完的杰作,止不住得捧腹轻笑出声。

    画的左边站着一头高大的猪,穿着笔挺的西装,右边站着个矮小许多的小女孩,小小的额头上淌下几滴汗珠。西装猪傲慢得对小女孩说,“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西装的正经衬托着硕大猪头的滑稽,愚笨的猪耳朵招摇过市,显得滑稽无比。杜醇越看越觉得自己画得出色,得意的捧画垫脚旋转起来。

    第二天,果然唐穆森信守承诺,剩下的几日都回来睡觉,只不过或早或晚。一一小朋友对大人的听话感到非常满意,小闹钟当得越加勤快。

    春天本来就是春眠不觉晓的日子,杜醇常常还半醒半梦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全身扑上她,吓得她魂都差点遗落在梦里。无奈得刷牙看着小家伙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杜醇突然很想知道,小闹钟在楼下男人的房间里,是不是也采取了相同的战术。一定也是很哭笑不得吧,杜醇望着镜中惺忪的眼偷偷想着。

    与唐穆森后来几日倒没有太多的交流。依然会在楼梯,客厅碰到,他有时会礼貌的朝她点头,有时则会毫无情绪地道声“你好”,想必是默默接受了杜醇在这里工作的事实。杜醇渐渐得放松起来,不再像见着老虎一样躲着他的视线,也会看着他,微笑点头,轻声说,“唐先生好。”

    与人交往,看着别人眼睛说话才算礼貌。这是林妈妈常常教育她们的话,她一直不敢忘记,所以也愿意相信,自己用诚意与人相处,他人亦会报之与同样的诚意。

    转眼周末来临,简单告诉唐夫人自己去向,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冲向唐家大门,英姿已经在附近,杜醇在跑出大门的霎那,激动得吹出口哨。笑着深吸口气,望向蓝天,朵朵白云漂浮其间,真是晴空万里。

    跑到路上东张西望得走了会,正在狐疑英姿怎么还没出现时,英姿的白色起亚已经进入自己的视线,杜醇高兴得忘形,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醇醇,这地方可真难找,东拐西转的,还要爬坡,我的小起亚哪爬得动啊。”英姿坐在车中,一身休闲服,显得干净利落。车才还没停下,刀子嘴已经动了起来。

    “爬不动也要爬,没见我等你等得望眼欲穿了吗?”杜醇也不是心软的人,她才不同情冰冷的小汽车。

    “哎,醇醇,你住的是哪户啊,这一带的人家都了不得的,随便一户人家拿出来抖一抖,都能上个报。”

    “那个,就是那个。”杜醇反身指指唐家的方向,“我也不知道他家的事情,只知道姓唐,不过人都很好。”只是除了一个。

    “姓唐?”英姿瞄一眼杜醇指的方向,脑子一片空白,“没印象,管它呢,花花世界我们来啦。”一声大叫,音响大开,英姿的零碎短发被风吹得跳起风魔舞,小起亚载着小仙女杜醇和彪悍女谢英姿向着大都市潇洒驶去。

    “所以说,这个该死的男人打了你。”英姿嘴巴还叼着半块肉,就这么直愣愣得问杜醇。此刻她们坐在环境优雅的烧烤店里,肉食动物英姿已经吃得大汗淋漓。

    杜醇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沉思片刻。说那姓唐的打人,似乎严重了些,她半夜三更下楼喝水,不知悉的他看在眼里,她可能就是鬼鬼祟祟了。可是说他没打人,她杜醇是真真切切人证物证俱在的受了伤,心灵的伤害更是不浅。想她杜醇前几日在人前的举动,好似一只无尾小猫。可见暴力是多么摧残人的东西了。

    “也不完全是。总之就是不太愉快。不过我已经没事了,总比跑到人家家里教书,遇上色狼要好吧。”杜醇自我安慰。

    “醇醇,我跟你说,咱们行得直,坐的正,咱才不怕他。他有钱人再拽,这理还是在的。他再跟你动粗,我找他评理去。把老娘逼急了,老娘上报揭发他。”英姿边嚼着肉,一边唾沫飞溅,“大不了我养你。我就说林阿姨太固执,偏要给你找个短活,本来你在我那住个一年半载的,我也好有个伴啊,我家猪头也开心啊。”

    猪头是英姿养的小狗,一只小狗被唤做猪,它只能怨自己遇人不淑了。杜醇当初听到英姿为咒骂总编,给自己的小狗取了这名时,笑得在床上打起滚来。

    “你放心。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说实在的,唐家上上下下的,对我都很好。”杜醇诚实说到,并不是单纯安慰英姿。

    “那就成。”

    这天,英姿带着杜醇去了几个颇好玩的地方。两人像是回到了十八岁,偷偷瞒着大人去了游戏机厅,手拉手穿过灯光路离的大厅,望着周围沉醉电子游戏中的稚气脸庞,不由得想起当时的自己,在一片震耳欲聋中,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恍如时光停滞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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