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下班时,已经过了十点。万恶的资本主义!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夜晚不怎么太平。
一出公司大门,我就不禁打了个寒颤。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雾气,使我产生了脚下踩的不是坚硬的水泥路,而是粘软的沼泽地的错觉。这种感觉很恶心,我抖了抖身子,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走过离车站不远的小巷,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小伙子,到这儿来。”
我一愣,下意识地站住,目光朝四周扫了一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巷子里的那位是在叫我?也不对啊,这都十点多了,在这种地方的也就只有乞丐了,这乞丐眼神还挺好啊!
除去时不时呼啸而过的车子,周围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我抿了抿嘴,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回家。
我抬起脚刚想离开,巷子里又传来一声——
“孙晟君,到这儿来。”
我瞬间遍体生寒,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也不管我如何惶恐难安,我的脚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巷子里头走去……
路边的老路灯一闪一闪的,许多小虫子扑棱棱地往灯泡上撞,看上去傻兮兮的。借着灯光我勉强能看清路。
地上黏糊糊的,又酸又甜腻的味道扑鼻而来,角落里时不时传来几阵“吱吱”声,那些小巧的灰毛动物跑动时,粉红色的小爪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格外清晰……
作为一个洁癖患者,我强忍着转身拔腿就跑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往更深处走去。回家一定要把这身衣服全都扔掉!
巷子不长,我很快就到了尽头。
最后那块地却是格外的干净,像是洗过一样,本是水泥地却硬是给磨得平平坦坦,都能反光似的。盯着这“一方净土”,我都不忍心走进去……
“你就站在那儿听我说吧。”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个人。
他靠在墙上,垂着脑袋,一条腿竖起,上面搭了只手,像在COS颓唐少年,身上安放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硕大的帽子几乎将他的脸全都挡住。
我不由得有些汗颜,这是哪家大少爷没事干溜出来玩儿?估计叫我对我的名字也是蒙的吧。
甩了甩手,我转身欲走,那人又再次开口:“孙晟君,你真的以为我叫对你的名字是猜的?”我头也不回:“不是猜的是什么,大少爷,你小说看多了吧。”
是的,我的母亲以前十分喜欢看那些小言情,与父亲结婚后也是没有戒掉。生了我以后就乐颠颠地照着小说文本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她倒是爽快了,可怜我一生都得背上这么个玛丽苏的名字……也许我应该感谢她没找个复姓的丈夫。
“嘿嘿嘿……我除了‘猜’到你的名字外,我还‘猜’到了你最近做了一个梦,关于一个女鬼的梦,需要我再详细说一遍吗?嗯,我也不想说,你应该还有印象。”
我转过身,冷冷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别这样,介绍一下,我叫……”“诶,打住打住!我现在暂时还不想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见他如此自来熟,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也许是见我的脸上有着毫无掩饰的不耐烦与隐忍,他闷笑了几声,接着说:“小伙子,你该不是真的认为你是在做梦吧?”我一愣:“不是做梦是什么?”他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看我,目光很是鄙视,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个白痴。
良久,他咂了咂嘴,说:“你傻吗?自己身上那么浓重的尸体味儿,脖子上那么多黑手印,还有脸上,手腕上,脚踝上,全都是。你就没感觉?”
我脸色一白,连忙拉起袖子去看自己的手腕。
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我又用手摸了摸,的确什么都没有。
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让我恼羞成怒,抬头瞪他,恶狠狠地说:“你骗我。”他一呆,随即又笑道:“瞧我,差点给忘了。你现在还没有解开封印,区区一个凡人,能看得见才怪。”我气结:“狗屁的封印!回去再想个好一点的玩笑。”
“诶,你别不信哪!我告诉你,我可是大天使,天上的神,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可以把灾难消除的,你也不想再做一次这种梦吧。”他见我几欲离开,急急开口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简单。我这有一些药粉和一条方牌项链,你得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这些怎么用。其实我的要求挺简单的……”
“多少钱?”我问。
“啧,别总是打断我的话啊。我又没说要你的钱,毕竟你是百年难遇的‘有缘人’。沾染了这些‘东西’还能完好无损的,你是头一个。怎么样,打个商量。”
我没有理他,一挥手,转身向巷子的出口走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
“老子不跟精神病打商量!”
“你还会再遇上她的!别走啊……!”
无视掉身后的声音,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这么蠢,和一个精神病扯了半天,也不知道……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啷呛,我似乎被什么力量推出了一个空间似的。
我回头一看——
背后空荡荡的一堵墙,伫立在黑暗之中,没有巷子……
我揉了揉眼,再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的确没有巷子……
我不由得汗毛倒竖,遍体生凉。既然墙上没有巷子,那我刚才在干什么?我是怎么进去的?我在和谁说话?
马路上,末班车呼啸而过,挂起一阵寒风。
我抹了把脸,冷静一下,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慌神吧,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
既然末班车已经走了,我就只好徒步回家,还好这个车站离家不是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