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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纪纲查案

    黄俨走了,朱棣的气却没有消,单手摸着额头,撑在书桌上,他很无奈。

    让锦衣卫彻查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但现在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主子——”

    殿外传来求见声,听声音是司礼监太监曾翔。

    “让他进来!”朱棣吩咐伺候的小太监。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三角眼,脸上光洁无毛,连个眉毛都没有的消瘦太监走进来跪下,手里呈着一本奏章,“主子,刚刚收到北 京行在刚刚发来的八百里加急。”

    朱棣一惊,立马坐直了身子,“是瓦剌进犯?”

    “回主子,不是。”曾翔道。

    朱棣松了口气,他对北元极为敏感,只要不是他们,什么都好说。

    其实他也不想想,他和他老子太祖朱元璋都把北元打的在地上使劲摩擦,分裂成了鞑靼和瓦剌了,他们跑都跑不赢,哪里还顾得上主动进犯?

    朱棣盯着曾翔,面色不善,“今日不是你当值,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应该是先呈递给黄俨,而你却专挑黄俨走了才进来,到底是何用心?!”

    这一刻,英明神武,什么都没怕过的朱棣突然有一种危机感,身边的大臣什么时候这么难对付了?看来是得杀一杀他们的锐气了。

    本来将案子交给纪纲处理,多少都是带有点冲动,朱棣冷静下来后,也觉得是有些唐突了,但现在,他觉得让锦衣卫查一查也是好的。

    曾翔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主子,奴婢有内情禀告。”

    “说!”

    “奴婢斗胆请主子秉退左右!”

    朱棣一愣,心说你能有多大的事,还需要朕秉退左右?但还是答应了他,“好吧,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朕无情!”

    “是!”

    等朱棣喝退了伺候的左右宫女太监,曾翔这才神秘兮兮道,“主子,这本奏疏上说北 京行在......”

    ......

    汤府。

    黄俨和汤宗来到门口,两人正准备上轿入宫,黄俨突然问道,“汤大人怎么不问问咱家,之前皇上和郑大人、陈大人都说了什么?”

    汤宗笑道,“黄公公,我若是问了,就是让黄公公难做,若是不问,只是我自个心里疑惑罢了。”

    “哈哈哈.......”黄俨哈哈大笑,“咱家就喜欢与汤大人这样的实诚人说话。”他盯着汤宗,“郑大人是一身冷汗出来的,陈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出来的。”

    他知道只这一句,汤宗就会明白武英殿的情况,在去皇宫的路上,他会好好揣摩怎么回话的。

    “多谢黄公公。”汤宗感谢,他确实明白了,而且早就明白了。

    “汤大人,咱家可不是来听你说谢谢的,奉天殿的案子总得有人替皇上分忧。”黄俨道。

    汤宗知道他是担心朱棣,而不是自己,“汤某明白。”

    两人上了轿子,刚走到半路,汤宗还在琢磨如何回话,却被匆匆赶来的曾翔拦住了。

    他对两人拱拱手,“干爹,汤大人,皇上说,今天时辰不早了,汤大人就不用进宫了。”

    黄俨奇怪,“曾翔,主子明明是让我来唤汤大人,怎么突然就不去了呢?”

    曾翔看了看汤宗道,“干爹,汤大人,你们放心,主子万岁爷没事,只是......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黄俨道,“主子的事情,若是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了,藏在自个心坎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刚收到北 京行在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说是那里发生了鼠疫。”

    “啊?!”

    汤宗和黄俨对视一眼,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干爹,汤大人,你们也不用着急,皇上爱民如子,已经吩咐下去了,太医院的六个御医,五个已经连夜上路赶去北 京行在了,生药库也在准备草药,明个早上就能出发。”

    “真是多事之秋呀。”

    震惊过后,黄俨感叹一声,对汤宗道,“汤大人,既然如此,那您就直接回府去吧,咱家也回宫伺候皇上了。”

    “好吧,黄公公,曾公公慢走。”

    汤宗看着他们离开,心说牛胃残片的事情只能再等等了。

    第二天。

    北 京行在发生鼠疫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现在的京师和将来的京师同时发生大事,这种不祥之兆本应是搅动人心的大事,但是现在却都没有人关心了,因为京师一件更贴近官员百姓的事情发生了。

    从一大早开始,大街上的官兵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整座京师更是被裹得密不透风,气氛紧张的不得了,锦衣卫全体出动,挨家挨户搜查闲杂人等,连京城官员的家里都不放过。

    整座京师鸡飞狗跳,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所有人都只敢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纪纲身穿四兽麒麟服,腰跨绣春刀,骑着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穿街过巷,亲自带着一队人马专门往四品以上的官员家里去。

    但此时的汤宗可顾不上这些,有陈瑛在,督察院御史的弹劾奏章自然没有来,但太子和汉王已经知道了审讯的结果,派人过来严厉训斥,他正忙着应付回话。

    可临到午时,汤府管家汤福着急跑进来禀告,“老爷,不好了,锦衣卫朝咱们这里来了。”

    “大人的府上锦衣卫也敢来?!”

    正和汤宗说话的车在行闻言一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外走。

    “在行!”

    汤宗吓了一跳,赶忙叫住他,训斥道,“遇事要沉稳,不要意气用事,你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差点掉了脑袋的?”

    车在行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在汤府两年,性子已经被汤宗磨砺地长进了许多,但遇到急事,他情急之下,本性还是会暴露无遗,尤其是现在如同自己父亲的汤宗遇到危险。

    “可是大人,那些锦衣卫......”

    “我是大理寺卿,大明朝堂九卿之一,天子脚下,锦衣卫也不能太过放肆,你不用管,也不要说话。”汤宗训斥。

    “是,大人。”车在行只能点头。

    汤宗转头问管家汤福,“是锦衣卫谁带队?”

    “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亲自来了。”汤福道。

    汤宗冷笑,“倒是很给面子。”

    他当先走出房门,来到前院,正好见纪纲进门,他连马都没有下,依旧神气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几十个锦衣卫官兵。

    “汤大人,别来无恙啊。”

    见汤宗出来,纪纲笑着道,说完环顾院落,“来呀,给我搜,闲杂人等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纪纲只是意思的问候了一下,可汤宗这位朝廷三品大员还未回话,他直接就开始吩咐爪牙搜家了,到处乱翻,丫鬟、管家一个不放过,仔细盘查。

    这就有些过分了,车在行气不过,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上前一步,可刚要说话,就被汤宗拦住,“没事,让他们搜。”

    “老爷,老爷,这是,这是怎么了......”

    被惊动的夫人陈氏在两个丫鬟搀下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哭了起来,差点昏厥过去。

    汤宗被数次下狱,这种怕人的景象已经经历多次,但陈氏从未习惯过,对她来讲,每次都是噩梦。

    汤宗皱眉,对车在行道,“在行,你扶夫人进去休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大人,我......”车在行犹豫,担心他真的被锦衣卫抓走,不肯挪脚。

    “快去!”汤宗怒斥,车在行只好去了。

    回过头,汤宗看到坐在马上的纪纲紧紧盯着车在行的背影,面色不善,他心中一紧,立刻打岔,“纪指挥使,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纪纲看向汤宗,哈哈一笑,“汤大人,皇上嫌你们三法司办事不力,奉天殿刺驾案现在全权由我锦衣卫接管,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汤宗问道,“就算锦衣卫接管,怎么能跑到我一个大理寺卿的府上?”

    “汤大人!”纪纲闻言语气不善起来,“您老可千万不要老是用大理寺卿的名头压我,莫说你是个正三品,就是三公王爷,触犯了皇上,我锦衣卫也能抓,我纪纲只认皇上,不认旁人,奉天殿的案子,你和郑大人,陈大人审了十天,审了个贡品故障,意外所致?这个结果连我都不答应,皇上能答应吗?本指挥使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们三个是在故意包庇嫌犯,所以......”

    他说到这里,哈哈一笑,“所以得麻烦汤大人陪我前往北镇抚司诏狱一趟,你放心,郑大人,陈大人已经在里面了。”

    汤宗闻言,也不再多说,也没话可说,因为这纪纲压根就不讲理,“好吧,你们把我抓去诏狱吧。”

    “好,汤大人好说话就成,就怕陈大人那样的,非得让我来硬的。”

    正好这时锦衣卫官兵回禀说没有查到可疑之人,纪纲笑着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下巴扬起,指了指汤宗。

    这群锦衣卫爪牙立刻会意,驾着刀就要过去抓汤宗。

    “嗯?”纪纲鼻子一哼,“汤大人这么配合,你们怎么忍心用刀?”

    “是!”

    锦衣卫官兵赶忙收起了刀,汤宗轻蔑的看了纪纲一眼,大步走在了头前。

    “站住,你们想把我家大人怎么样?!”

    突然,车在行冲了出来,大声喊道。

    汤宗首先吓了一跳,回头见他赤手空拳,没带武器,这才放下心来,“在行,回去!夫人怎么样了?”

    “大人,夫人伤心过度,昏过去了。”

    汤宗闻言一阵揪心,却也只能吩咐,“好生照料,不要跟来。”

    说完怕再生是非,就当先走了出去。

    “大人!”车在行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去,可还没到门口,一把闪闪发光的绣春刀便突然架在了他脖子上。

    纪纲笑眯眯地看着他,“年轻人嘛,火气大点正常,本指挥使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的事我就当没看见,可你若是出了这道门,那可就是妨碍办案了,本指挥使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和奉天殿刺驾案有关。”

    车在行恼怒,瞪着纪纲,拳头紧捏,“这也有关,那也有关,你到底想把我家大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本指挥使在刑部大堂外边干晒了十天太阳,怎么着也得让汤大人也尝尝滋味,哈哈哈......”

    纪纲还刀入鞘,哈哈大笑着骑着马就要转头出去,可他忘了门廊太低,差点被碰了脑门,恼怒之下,还在门廊上砍了一刀,这才扬长而去。

    都说锦衣卫行事如疯狗串门,在朝廷三品大员的家就这样,简直是嚣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