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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山女尸

    老李头打开红布包,里面是一截裹参用的树皮腰子,再把树皮腰子打开,里面赫然是根新鲜山参。

    看芦头须子,那参最多不过二年半,但不知为何参色黄里透着点点浅灰,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黄瘸子拿起那参在鼻下闻了一闻,叹息道:“这小棒槌不干净,老李啊老李,你真是老眼昏花了,再不收山,早晚把命搭上!”

    老李头一惊:“啊?不会吧,我也走山大半辈子了,怎么会……怎么会……”

    黄瘸子又问:“这棒槌你是从哪儿挖的?”

    老李头忙答:“就,就绳套子那边,你知道的,我腿脚不行了,不往深了去。”

    黄瘸子听完道:“你给我们爷俩找个铺盖,今晚就不回去了,天一亮你带我上山,那参坑里还有东西你没挖干净,所以才找上你家。”

    老李头连连点头,赶忙把去找被褥,把空闲的偏房腾出来给黄瘸子我俩住。

    回屋休息时,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问黄瘸子道:“叔儿,李家大娘嘴里跑出来那小黑玩意儿是啥?”

    “那是山里的老客儿。”黄瘸子随口道:“每年一到走山采参的时候,总会出点子这种事,怕是山里出了不平事,那些玩意儿跟着怨气下山蹚事儿来了。”

    黄瘸子这番话我听得一头雾水,可再要多问时,黄瘸子却已打起了呼噜来,我也只能睡下。

    毕竟太晚了,我俩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起来后早饭都没顾上吃,黄瘸子就叫老李头带着我们上山,并且要借用老李头那套走山挖参的家伙事儿。

    长白山脚土生土长的挖参人,都会有一套自己专属的家伙事儿,一共十二件东西,分别是棍钩剪、刀斧锯,绳签铲、腰蓑篼,在走山途中用于挖参、寻路、抵御野兽,甚至于必要时候保命。这套家伙事儿一般来自于师承或家传,在挖参人心中贵如性命,因此挖参行里的规矩是向不外借,借物就等于借命。

    可如今黄瘸子跟老李头借时,老李头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行头全亮了出来,这是参队老伙计间生死相托的信任。

    出发后,老李头带着我们从北坡进山,说是老李头带路,但上山的路显然黄瘸子要更熟悉,甚至对沿途每一处暗坑、每一处峭壁都了若指掌,即便如今已残了一条腿,仍是健步如飞,在山崖峭壁上如履平地。

    后来没过晌午,我们就进了老龙林,也就是老李头口中那片挖参的‘绳套子’。

    老龙林环抱北坡,是经由北坡进山挖参的必经之路,也是北坡一带许多挖参人的生财之所。

    因为老龙林里总会生些年头短的山参,例如三花马掌灯台子,虽极少见贵重的四五品叶,但也足够挖参人们养家活口,因此常被一些手艺不精的挖参人,戏称为‘上货点’。

    至于‘绳套子’这土名,来自于一个久远的前清传说。

    相传百年前清王朝颁布闭关禁令,封闭山海关,不准关内汉人出关,踏入有‘龙兴之地’一称的长白山境内一步,以免传说中这条背负大清国运的龙脉遭人破坏,而漫山遍野的人参正是灵气之根。

    但仍有无数穷苦百姓为谋生计,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潜出关外,进山盗采山参谋取私利,朝廷当然不会不管,就派出八旗重兵驻扎在山里巡逻,凡遇走山盗参者格杀勿论。

    这其中,有位驻扎在北坡的八旗将领名叫‘苏和泰’,此人在长白山一带颇有恶名。

    当时已经是清末,大清朝国本动摇根基不稳,不少关内人趁机如潮水般涌入关外,史称‘闯关东’。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奔着长白山人参来的,因此其中不少人后来私闯北坡时,都落在了苏和泰的手里。

    苏和泰倒是狠毒,将所有抓获的挖参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吊死在老龙林内,尸体悬于树上不管,以便警示旁人,久而久之,老龙林里吊得到处都是尸体,听老人说,那时候别说是山林里的虎狼,连山狍子和野鹿的眼珠子都是通红通红的,因为死人肉吃多了。

    尸体被野兽吃掉后,漫山遍野的树杈上只剩一条条垂下来的绳套子,甚至至今还在迎风飘摆,因此而得名。

    这是我第一次上山,一进到老龙林里只觉得后脊梁发寒,就好像无数双眼睛,不知从何处正悄悄盯着自己看,但显然黄瘸子和老李头早已适应,神情中看不出丝毫的不适,后来老李头带着我俩在林子里兜转了又两个多钟头,才把我们带到了他挖参的地方。

    那是老龙林靠近西北侧边缘的一块林间空场,还能看见地上挖完的参坑里插着一根木头棍,棍上绑着一条红布,坠着两枚铜钱。这是挖参人的老规矩,在老辈人心里人参是活物,人参既人身,一条参就是一条命,所以挖完参要留下两枚铜钱,这叫‘以钱换命’。

    黄瘸子蹲到参坑前,先用老李头的快当铲子铲了一锹坑里的土,捏在手里又搓又闻,仔细看,土里还混着一段段细小的参须子,却不是正常的黄色,而且略显发红。

    黄瘸子看了身旁老李头一眼,叹道:“你就是个老糊涂!这土里带血你也敢挖?当年我咋教你的?”

    这话把老李头吓的不轻,犹犹豫豫道:“当时天黑,我确实有点花了眼,再说现在走山的人比参还多,好不容易寻见一根,我总不能不要啊……”

    “你早晚死在贪字上!”

    说着话,黄瘸子又从背篼里掏出快当签子和铜剪刀,清亮的喊了一声‘棒槌’之后,开始小心翼翼配合铲子,沿参坑继续往下挖。

    又挖下二尺,泥土里掺杂的参须渐密,更红,又下一尺半,土下竟渐渐显出一抹焦黄。

    黄瘸子忙停了手,用快当签子小心轻拨,土下露出的竟是一张破草席的一角,又用剪刀将席子剪开,席子里,露出个年轻女人雪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