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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嗔痴蛊

    次日一早,喜欢窝在归谦肩窝处安心睡觉的小锦儿逐渐醒了过来,又蹦又跳的咕咕咕地叫,晃头晃脑地想叫醒身边还在熟睡的人。

    通灵性的小鸟似乎想起了眼前主人半夜都还是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模样,蓦地不再叫了,只安静地蹭了蹭归谦温软的脸颊。

    但闹腾的小鸟还是让他从睡梦中醒来,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先是确认身边装着那封掌门密信的包袱还在,剑也在,才起床穿衣洗漱。

    昨日云夏归谦各自回房之后,叶清枫和萧郁离聊了许久。

    把脉之时,叶清枫眉头越皱越深。

    叶清枫神色严肃地朝萧郁离施礼道:“尊者,清枫才学识浅,只能替门主带来压制您毒素的丹药,算清枫多嘴……”

    萧郁离淡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淡:“知道多嘴,便不必再说。”

    叶清枫噎了一下,早知道尊者脾气不好,原本他还不想来。

    要不是门主再三嘱托,身边没有一个师兄敢来触霉头,他又自信满满……

    叶清枫越想越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尊者这次的情况,也实在很危险。

    他体内平白无故长成的蛊,实在太过于凶险。

    嗔痴蛊,为世间罕见之毒,乃覆盖全身穴脉,可令中毒者百毒不侵。

    然若中毒者性情大变,遇大喜大悲大怒大怨之事,其毒发作,日夜折磨。

    平日化作藤蔓状印于身体之上,发作时逐渐蔓延,附着血脉。

    与其相配之毒,乃问世蛊。

    中此蛊者不可动情,不可动心,不可动妄念,能令人身心俱静,摒弃杂事。

    然若中蛊者动情动心动不可动之念,则要受撕心裂肺之苦,走火入魔,难以解脱。

    平日化作一朵花的图腾落于身体之上,发作时怒而绽放,牵扯心脉。

    世人有道:嗔痴成引,问世断情,喜怒不止,花开不败。

    就是这样两种可怖的毒,落在萧郁离身上整整两年,无人可解。

    医者仁心,光是想象就感叹不已,这让叶清枫怎么能不怒不气愤?!

    好在萧郁离本性清冷,无大怒大怨,未曾毒发过。

    倘若只当是纹至身体的样式,还真是难以想象这是两样毒。

    因此萧郁离从来无怨怼,他从没当这是什么累赘,只坦然受之。

    可叶清枫却觉得这毒下的极其狠毒,简直像是给萧郁离量身定做一般——

    从不生怒从不动情的人,一旦遭受世间多少不平事,就要承受比别人重千斤的疼痛与苦难——凭什么呢?!

    “您不该下山来的。”

    叶清枫忍不住道,身为医者的他却无能为力,转过头去不再看萧郁离。

    萧郁离却声音清淡道:“总不能因为这蛊,一辈子不下山。”

    想要下山做的事,很多事。

    还有,还有他的私心……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执着吧。

    执着到飞蛾扑火,也想一试。

    思来想去,萧郁离才意识到自己下山以来思虑过重,过于多愁善感了。

    也难怪之前众位天恒山门主不让他下山——

    倘若有异样,常年困于山中事务的掌门说什么也要把他带回去。

    萧郁离边想边推开窗,他刚见过远处人来人往的街市,目光几度流转,便落到了客栈前那一抹月白身上。

    那自然是惯常易容的华未央了。

    只见她悠哉悠哉地在摆着些陶件物什等有趣玩意的摊位前来回观赏,像是看什么都好奇、见什么都喜欢。

    无所事事地游历人间似的,自在又逍遥。

    她手里似是还有一只小灯笼挂饰,看不出是什么,隐约像只锦鲤。

    大白天的——她也还是要玩。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玩呢?

    若是要说心里话,过去的萧郁离当然是有些动容的。

    他不能动杂念,也不敢随意投入感情,唯有修习得以慰籍。

    正常人,普通人的一生,大都是好好地放肆一把——见什么都欣喜、看什么都欢乐,大笑一场,不枉此生。

    再说吧。

    萧郁离边想边摇头,收回了目光刚走出门去——

    迎面便见云夏跟归谦二人,竟都在这时碰上,于是都齐齐去吃早饭,顺道商议接下来要做什么。

    再过七日,便到灵翠山比试的日子了,客栈来往的客人越发多了起来。

    从名门正派,到无名小卒,都能见到。

    有人成群结伴,也有人独自来往,大多都是想夺得头筹博出名声者,也有来凑凑热闹的,三教九流比比皆是。

    云夏暗自观察,不见寒山阁和墨家的人。

    按照规则,每门每派或个人都需比五局胜三局,方可夺得最终试剑会的资格。

    而听说这两派都还未比完,应是还要比这场的。

    果然,听叶清枫说,这两派已在别的酒楼住下了。

    大概是经过先前的事,两家离的甚远,唯恐避之不及。

    “这寒山阁的顾清风依旧被人称道,这点事瞒不了的。”

    归谦道,“不过比起他,还有几个更加夺人瞩目。”

    “谁啊?”云夏问道。

    “还能是谁,无非是麓山学院那几位,六大家族的子弟,也都备受关注。”

    归谦解答道:“哦还有,据说还有东瀛人来着,只不过不常来成姜,故而也不稀奇。”

    云夏是从未下山的,这些人听着都耳生,也不作他想。

    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去打擂比武,她便只连连点头。

    华未央倒都知道是些什么人,称得上是故友。

    但她想也应该与他们没有交集,见面了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平淡应下。

    叶清枫借着劲说了些俗世里奇闻异事,说到上头时口中有一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额,这位曾经的大周帝师,和那位的关系匪浅吧……

    只是归谦不知他什么想法,懵懂又自然地问出那个名字:“那,那位小郡主,华未央,可真的也会来么?”

    她好奇地看向叶清枫,叶清枫却不想在萧郁离面前过多提及,故作冷淡道:“我不知。”

    突然断了话题,云夏一叹,也不强求回应,只是觉得可惜——

    她在山上常听归谦提起华未央,又常在听说书、闲聊时遇到不少逗趣的流言,着实好奇。

    可如今归谦早已不再提了,想来也是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