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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老沮纵横

    向联合      说来好笑,我虽然很早就接触过有关的文字资料,但它的感性图像却是多年前从一部推理电影《  尼罗河上的惨案》  中初次获得的。烈日下成排的公羊石雕、让人晕眩的石柱阵、石柱阵顶端神秘的落石?  ?  一如今置身其间,立即觉得不管哪?  部电影在这里拍摄,都.是一种过度的奢侈,甚至是一种罪过。

    任何一个石柱只要单独出现在世界某个地方,都会成为万人瞻仰的擎天柱。我们试了一下,需要有十二个人伸直双手拉在一起,才能把一个柱子围住,而这样的柱子在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刁司、的森林。

    每个石柱上都刻满了象形文字,这种象形文字与中国的象形文字有很大差别,全是一个个具体物象,鸟、虫、鱼、人,十分写实,但把这些少心人都能辨识的图像连在一起,却谁也不知意义。这是一种把世间万物召唤在一起进行神秘吟唱的话语系统,古埃及人驱使这种话语系统爬_L  石柱,试图与上天沟通。

    但是在我看来,石柱本身就是人类的象征。.人类也来自于泥土,不知什么时候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直逼苍弯,只是有太多的疑难、太多的敬畏需要向上天呈送,于是立了一柱又一柱,每柱都承载着巨量的信息站立在朝阳夕晖之中。

    与它们相比,希腊、罗马的那些廊柱都嫌小了,更不待说中国的殿柱、庙柱。

    史载,三千多年前,每一个法老上任,都要到太阳神庙来朝拜,然后毕其一生,在这里留下自己的拓建。如此代代相续,太阳神庙的修建过程延续了一千多年。

    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这是南北埃及的朝圣地,鼎盛时期仅庙中祭祀的人数就超过三万。

    一个令人奇怪的现象是,修建过程这么长,前期和晚期却没有明显区别,中间似乎并未出现过破旧立新式的大进化。

    这正反映了埃及古文明的整体风貌:一来就成熟,临走还是它。这种不让我们了解生长过程的机体,让人害怕。

    下午在尼罗河荡舟,许戈辉来回凝视着两岸的古迹

    再过一千年,我们今天的文明也会有人来如此瞻仰吗?我诊纷踏准,除非遭遇巨大灾祸。

    今天文明的最高原则是方便,使天下的一切变得易于把握和理解,这种方便原则与伟大原则处处相背,人类不可能为了伟大而舍弃力便。因此,这些占迹的魅力,水远不会被新的东西所替代。

    但是正因为如此,人类和古迹会遇到双向的悲枪:人类因无所敬仰而浅薄,古迹则因身后空虚而孤单。忽然想起昨天傍晚离开帝王谷时在田野中见到的两尊塑像。高大而破残地坐着,高大得让人白卑,破残得面目全非,居然坐着,就像实在累坏了的老祖父,而坐的姿势却还保持端庄。

    它们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它们,留下了有关当时世界上最豪华的都城底比斯的记忆。

    我似乎听到两尊石像在喃喃而语:'他们者肺龙了…  …  '据说这两尊石像雕的是一个人,阿蒙霍特帕(  Amonhotep  )四世,但欧洲人却把它们叫做门农(  Memnon  )。门农在每天日出时分会说话,近似竖琴和琵琶弦断的声音。说话时,眼中还会涌出泪滴。后来罗马人前来整修了一次,门农就不再说话,只会流泪。专家们说,石像发音是因为风人洞穴,每天流泪是露水所积,一修,把洞穴堵住了,也就没有声音了。不管怎么解释,只会流泪,不再说话的巨大石像是感人的。

    一宿任这夜它们见过太多,要说的也只是'他们都走了'句。因此干脆老泪纵横,不再说什么。

    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五日,卢克索E  咖1110  南民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