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视频还剩十分钟,景欢回到包厢时,这两人却还开着网页在看。
听见开门声，只戴着一边耳机的高自翔头也不回地说：“欢欢,最后两分钟了，真的！你先上号，我们马上来！”
向淮之扫了眼陆文浩的电脑屏幕，脚步微顿。
上面放着他们中午杀战神的视频。
向淮之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前的人。
这两个舍友知道他就是小甜景吗？
“滚,你们别来了，我跟别人玩。”景欢嫌弃道。
听出身后是两道脚步声，高自翔回过头，看清来人后一愣：“向学长……你怎么来了？也出来上网？”
“嗯,”向淮之收回视线,“方便多坐个人？”
没等他们回答,景欢已经坐到了座位上,并顺手帮他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向哥，坐这,别搭理他们。”
“当然方便，”陆文浩说,“学长,你一个人？路哥没出来？”
向淮之点头：“他有事。”
大周末的，路杭屁事没有。
只是在被窝里自闭罢了。
战斗视频播放完，陆文浩感慨道：“别人杀战神只需要六十分钟,我们杀战神,六十分钟灭队。”
“等你什么时候能跟这狐仙洞一样强,咱就不用灭队了。”高自翔凉凉地说，“别人的血池是cd技能，你的血池叫幸运礼物，吃到就是中大奖。”
陆文浩冷笑，反击道：“你连心向往之一半的输出都没，就想获得小甜景那样的专属血池？宁配吗？”
向淮之：“……”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景欢表情散漫，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仿佛他们说的与自己无关。
“行，那我不说小甜景……”高自翔余光扫到景欢，脱口道，“就说欢欢！你看欢欢多少年没玩九侠了，那天在网吧随便操作两下都比你强。”
陆文浩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高自翔如意。
“老子不跟你吵，”陆文浩关掉网页，才突然想起什么，“哎我去，忘记看那术士最后爆出什么神器了。”
“垃圾货，”高自翔道，“我上论坛看了，说是最普通的属性，那光还没紫装亮。”
陆文浩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景欢打开吃鸡，转头催道：“哥，你上号。”
这款大逃杀游戏这么火，向淮之自然也接触过。他凭着记忆输入账号密码，登录上游戏。
“等等，向学长。”陆文浩想起什么，探着身子笑眯眯道，“我听路哥说你九侠账号特牛逼，能不能趁这次机会，让我开开眼啊？”
向淮之语气自然：“账号已经卖掉了。”
陆文浩满脸遗憾：“这样……好吧。”
很快，四人进入了吃鸡的组队界面，景欢和向淮之都穿着游戏的初始衣服，身边两个人倒是花里胡哨，墨镜口罩围巾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怼。
向淮之：“我很久没玩了，有些手生。”
“没事，”景欢说，“我们都菜。”
向淮之原本还以为他是在谦虚，很快，他才发现这学弟是实诚。
刚落地半分钟，队里其他三人便在隔壁大厂被同一个玩家击倒了。
菜得真实。
向淮之无言，默默地装弹，把游戏切换成第一视角。
“啊啊啊！！”景欢气结，“我打了好几枪！你们两个在旁边观战吗？！”
陆文浩立刻反驳：“屁，那几枪明明是我打的！”
“是我好不好！”高自翔也不服，“我一管子弹都用完了，不可能一枪没中！”
争执了半天，还是没说明白那几枪到底谁打中的。
自己已经成了盒子，景欢忍不住往向淮之那头靠了靠。
见向淮之还在他们被击杀的区域晃悠，景欢忙说：“哥，你赶紧走，他们一整个队都落这了。”
向淮之“嗯”了声，却没要走的意思：“杀你们的人穿什么衣服？”
“白色！”
“浅灰色！”
“紫色！”
三人齐声应道。
向淮之：“……”
好，首先可以排除紫色。
景欢原本以为这局游戏已经结束了，心里盘算着下局要跳人少的区域，起码不会落地成盒。
却见向淮之抱着一把m762冲进大厂，半分钟内清掉了对方一整个队伍。
景欢：“……”
景欢：“？”
这就是你说的手生？
这局游戏结束，向淮之单枪匹马灭了两个队，加上遇到的散队，一人击杀了十二个人。
虽然没吃鸡，但完全不妨碍他成为312寝室全体人员心目中的大佬。
“我艹。”陆文浩回过神来，连称呼都变了，“向大神，你这也太牛逼了……比那些主播还牛逼！”
高自翔忙不迭点头：“就是，你刚刚还这么谦虚……”
向淮之点开他们的资料看了眼。
果然，分段很低。
向淮之委婉地说：“看你们的衣服，我还以为是高分局。”
景欢接他的话：“没想到只是两个花里胡哨的小菜比。”
陆文浩：“靠，你也没好到哪去！”
景欢扬起眉：“我不一样，我表里如一。”
“……”
向淮之不自觉挑起嘴角，笑了一下。
还挺自豪。
手机忽然振了振，向淮之拿起看了眼。
路杭：向向，你去个便利店怎么这么久，回来帮我带份酸辣粉吧qaq
向：自己订外卖。
路杭：别啊t.t，我懒得下楼拿了>.向：？
向：你用什么颜表情？
路杭：哦，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小景景发颜表情的，我愿意为了你改变自己。
向：自己买，我晚上才回去。
路杭：为什么，你要去哪0.0？
向：网吧。
路杭：？？
路杭：你跑去网吧干什么？我不够骚了？跟我一起在寝室打游戏不快乐？
向：是。
向：颜表情以后别发了，不适合你。
路杭：……
四人在网吧打了一下午，打上了瘾，就连晚饭都是订外卖送来的。
晚上九点，他们才意犹未尽地下机。
这么晚了，夜球自然也泡了汤。
秋天已经过去一半，天气渐渐变凉，陆文浩刚推开网吧的门，就被迎面拂来的凉风吹得一激灵。
他们四个除了景欢之外都穿的短袖，陆文浩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他妈冷了，我俩打算去吃点热的暖和暖和，”高自翔说，“你们去吗？”
景欢不大想去，他看了眼向淮之，对方也摇了摇头。
“那我和向哥走了。”景欢也觉得有些冷，他耸耸肩膀，“我顺便回家。”
待他们离开，向淮之才问：“你没住寝室？”
景欢摇头：“没，我在外面租房子。”
生活这么拮据，还租房子？
“学校老停水停电，不想住。”景欢说完，开玩笑地补了句，“而且陆文浩的袜子太臭，我没法待。”
向淮之想了想，明白了。
他们学校寝室环境虽说不错，但男生大多随意散漫，一星期清理一次寝室都算好的，蟑螂老鼠都是寝室常客了。
今天是周末，加上晚上天凉，通往后门的小路上没什么人，连小商贩都少了许多。
两个男生并肩走在路边，被路灯拖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又一阵凉风袭来，景欢下意识缩缩脖子，转头笑道：“没想到你吃鸡这么厉害，比陪玩还强。”
向淮之皱眉：“陪玩？”
“对，”景欢解释，“就是收费陪打游戏的。”
向淮之当然知道陪玩是什么，他只是疑惑：“你找过陪玩？”
“对啊，我经常找。”景欢说得坦荡，“因为我菜嘛。”
“……”
走了几步，向淮之才出声，不咸不淡地问：“你找男陪玩还是女陪玩？”
景欢想也没想便应：“肯定点男陪玩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向淮之转头看了他一眼，风把景欢前额的头发吹开，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更清爽了一些。
“不过我现在也没怎么找陪玩了，”景欢目视前方，“找陪玩不如直接上小延的车队，又稳又刺激。”
“小延？”
“对，星空tv的男主播，特别厉害，观众都叫他延延……他挺火的，你没听说过？”
“没有。”向淮之甚少看直播。
“他操作跟你一样牛逼。”景欢话里不自觉地抬高向淮之，“而且长得挺帅，就比你差一点。”
向淮之微微垂下眼皮：“是么。”
语气中带着无人察觉的微妙感。
“嗯，我给他刷过礼物，虽然就小几千块，在他那些土豪老板里压根排不上号，但他经常主动找我打游戏。”景欢朝他眨眨眼，“人缘好，没办法。”
“……”
就连对心向往之，也只是做了个价值三位数的烟花而已。
却给那个男主播刷了几千块的礼物？
半晌，向淮之才淡声问：“几千块，不心疼？”
景欢闲得慌，两只手不自觉前后瞎晃：“还好，我挺喜欢那主播的。”
身边静了片刻，才传来一句：“现在还喜欢？”
景欢脱口道：“喜欢啊。”就连平时下本无聊，他都会跑去看几眼打发时间。
向淮之眼皮轻轻跳了跳，神色微变。
好。
这人居然脚踏两条船。
那他为什么不去缠着那个男主播，而选择来找自己？
景欢感慨：“不过小延自从谈了恋爱后，就很少开播了。”
“……”
原来是别人名草有主了，才会盯上他。
向淮之后知后觉，他们现实中碰过这么多次面，景欢从来没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过“心向往之”这四个字。
唯一一次提起他，也只是一句“不怎么样的人”。
景欢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微微仰头看他：“哥？”
向淮之垂眼，敛住情绪：“嗯。”
“你刚刚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
“那怎么不理人？”
“没有，我在想，那个主播到底有多强。”强到就算有了恋人，都能让你念念不忘。
“其实还好，他比较安静，没其他陪玩那么啰唆。”景欢随意道，“但我还是更喜欢跟你一块玩，你要是个陪玩，我一定天天点你。”
向淮之说：“我不当陪玩。”
景欢点头：“我知道，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你要是想打，可以随时找我。”向淮之接道。
景欢笑了。
他掰扯这么久，可不就为了这一句吗！
“真的？可我这么菜，你跟我玩会不会不痛快。”
“不会，”向淮之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一点。”
“嗯？”
“跟我玩的时候，不能叫陪玩，主播也不行。”向淮之语气如常，“我不喜欢和陌生人玩游戏。”
景欢笑容愈大：“有你在，我还找什么陪玩啊。”
又来了。
花言巧语。
这时，景欢胡乱晃动的右手不小心蹭到他的，两人手背相触，发出一道轻微的摩擦声。
向淮之微滞，刚想把手往回收，手腕就被身边人牵了过去。
“哥，你手好冰啊。”景欢特别自然地用手掌包住他的手，“我给你暖暖。”
感觉到他手掌心的热度，向淮之喉咙一紧，想把手抽回来：“不用……”
“没事，我体质好，冬天手都是热的，陆文浩他们经常来我这取暖。”
景欢轻轻搓了两下他的手，抬眼，得意洋洋地问：“舒服吧？”
暖意从手指头一路蔓延，遍布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燥热起来。
向淮之看着他，静静感受着胸腔中异常的跳动频率，尽量让自己保持往常的语气，一张嘴，声音却比平时要沉得多。
“嗯，”他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