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姜檀起身说去买单,陆槐在外面等着。
姜檀来到收银台前，问：“你好,请问一共多少钱？”
店员在电脑上看了看，又翻了下账单，说：“请问是36桌吗？”
“对。”
姜檀正准备掏钱包,就听到店员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姜檀再三确认，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陆槐还在等她，他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左手拎着购物袋，右脚曲起点地,就像正在拍时尚画报的模特，来往不少女生都盯着他看。
姜檀走近：“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的吗，怎么变成你买单了？”
“我不习惯让女人付钱。”
姜檀嗤笑了一声,偏偏陆槐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姜檀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现在的小孩已经这么臭屁了吗。
姜檀想起他的堂弟，今年春节出去吃饭，他一个还没收入来源的小屁孩总是争着抢着要买单,明明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就那么点。
姜檀笑着就想伸手去揉陆槐的头发，但陆槐长得实在太高了,她仅仅只能碰到他的头发丝，陆槐稍稍一侧身就躲开了。
“你干嘛？”陆槐问。
“想揉你的头发。”
“你太矮，摸不到。”
陆槐的六字真言差点让姜檀炸毛,她据理力争：“我168，哪里矮了！”
“矮。”
姜檀现在发现，陆槐说话真的很有噎死人的潜力。
礼物已经给到他，姜檀打算在商场里逛一会就回家。
“我去商场里面逛一会，你呢，你要回家了吗？”
陆槐摇头：“不回。”
陆槐说不回家，姜檀自动理解成他要陪她一起逛商场。
六点多，外面天已经半黑，商场里面还是灯火通明。
商场一楼的西南方向设了很大一片区域来当游戏厅，里面看起来很热闹，年轻人尤其多，有几对情侣正在夹娃娃，笑声很大，姜檀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陆槐顺着姜檀的目光看过去。
“你想玩？”
“不是，我随便看看。”姜檀摇头。
陆槐嗯了一声。
姜檀继续往前走，自言自语着什么，路过一家男装店，正想走进去看，突然发现陆槐怎么不见了。
人呢，去哪了？
“走丢了？”姜檀细声嘀咕。
她按原路返回，往刚才路过的商铺里看，走了好一会都没看到他，正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游戏厅里。
隔着透明的玻璃，陆槐正站在一个粉色的娃娃机前面，左手还拿着白色的购物袋，明明可以放在地上，却非要用手拿着，他右手操控着握杆，用力一按，娃娃机的爪子往下坠，游戏音效响起，他抓了个空。
他又往里投了一枚硬币。
第二次仍然失败。
第三次也是一样。
姜檀站在门口，看他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不知是第几次，娃娃机的爪子终于揪住了兔子玩偶的身体，正艰难地往出口挪。姜檀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如果爪子抓力不够，很容易就会掉下去，等于白费功夫。
下一秒，爪子松开，兔子刚好滚落在出口处，陆槐终于笑了，蹲下身把它捡起来，眉眼弯弯。
姜檀这才发现，陆槐笑的时候，右脸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帅气又可爱。
陆槐揪着兔子的耳朵走出门，见到姜檀时，眼里尽是意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
他敛住笑容，眼睛迅速移向别处：“你来多久了？”
“我……刚到。”姜檀决定还是保护一下他的自尊心。
陆槐抿了抿嘴，像是松了一口气，把那只可怜的兔子扔到姜檀怀里。
“给你，礼物。”
嗯？
原来是给她的。
姜檀把前后联想起来，突然有些感动。
“谢谢，这个兔子好可爱，我很喜欢。”
她用手捧着兔子的身体，仔细端详了一阵，又低头蹭了蹭兔子的脸，抬头看向陆槐时，眼底满满的喜悦。
陆槐嘴角上扬，轻轻嗯了一声。
陆槐手里还拿着不少硬币，姜檀指了指问：“可以把剩下的硬币给我吗？”
“伸手。”
姜檀把手摊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姜檀的手里盛满了硬币。
游戏厅里有好几个娃娃机，每个娃娃机里面的玩偶都不一样，姜檀在几个娃娃机前面转了一圈，下不定主意。
这些玩偶好像都挺可爱的。
“陆槐，你喜欢哪个啊，我给你夹。”
陆槐淡淡地说：“都不喜欢。”
姜檀被噎住：“……我给你夹那个胡萝卜怎么样，刚好我们一个是兔子，一个是萝卜。”
陆槐沉默了两秒，说：“幼稚。”
“……”
姜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说幼稚。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不和陆槐计较，往娃娃机里投了一枚硬币，然后上下摇动着握杆，猛地按下去。
游戏音效响起，果然没抓住。
看刚刚陆槐的操作，姜檀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抓住，她也不着急，但来来回回花了快十个硬币了还是没有动静，姜檀有点急了，尤其陆槐还在旁边看着。
姜檀投入第十枚硬币，大概是方向歪了，陆槐握住她的手往右边移了移，感受到陆槐手掌的温度，姜檀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陆槐就收回了手，姜檀没留意到他的耳后根已经红了。
只是这一次，依旧失败。
陆槐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堆硬币，可能是刚买的。
在投了第十五个硬币时，姜檀终于抓到了，她开心得差点跳了起来。
她蹲下身把东西从出口拿出来，塞到陆槐怀里。
一个身高188的俊朗少年，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胡萝卜玩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和平时陆槐的形象反差太大了，姜檀笑得直不起腰。
陆槐依旧是面无表情，旁边有不少女生都往这边看。
姜檀也留意到了，她笑着问：“陆槐，你抱着这个胡萝卜，我给你拍张照吧。”
“不。”
“就拍一张。”
“不行。”
陆槐态度太过强硬，姜檀只好作罢，她把手机递给陆槐，说：“那你帮我拍张照吧，拍好看点，我要发朋友圈的。”
陆槐迟疑了两秒接过手机，姜檀抱着陆槐送给她的小兔子面对着镜头。
咔嚓一声，姜檀还没开始做表情，照片就拍好了。
“我还没做动作呢。”
姜檀哭笑不得，走过来看照片，这绝对是她见过自己最一言难尽的一张照片，照片半糊，双目无神，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一六八的身高拍起来像一米五。姜檀怀疑他是不是第一次给女生拍照片。
“陆槐，你太高了，不要俯拍，显得我太矮了，你蹲一下。”
陆槐很听话地弯了一下腰。
姜檀这下准备好了，面对着镜头咧开嘴笑，兔子玩偶贴着脸。
陆槐看着手机里的姜檀，有一瞬间的恍惚。
“拍好了吗？”姜檀笑得快僵硬了。
陆槐这才回过神，按下快门。
这次的照片拍得挺好的，姜檀很满意，毕竟不能对直男的拍照技能有更高的要求。
她跟陆槐要了胡萝卜的玩偶，和兔子摆在一起，又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照，姜檀看了一眼时间。
“都七点多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呢，现在回去吗？”
“嗯。”
商场负一楼就是地铁，姜檀走到楼梯口和陆槐挥手：“那我先坐地铁回去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陆槐点头。
一直到姜檀消失在人群中，陆槐才往回走，司机还在停车场里等他，他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出来。
李叔已经在陆家做了六年的司机，他把车停在商场前面的空地上，很快，他就看到陆槐从大门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怀里还抱着一个……胡萝卜小玩偶。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陆槐已经拉开车门坐上来了。
李叔发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到陆槐把玩偶放在腿上，一会伸手揉着它的脸，一会揪着它头顶绿色的布条，嘴角一直弯着。
李叔也忍不住跟着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陆槐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也是，这样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到了家，陆槐从车上下来，新来的家政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他像没看到似的径自往楼上房间走。
关上房间的门，陆槐把胡萝卜玩偶放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一个纸盒子。盒子掀开，一双新的白色运动鞋摆在中央，陆槐呆呆地看了几眼，眼里闪烁着什么。他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穿上新的，一道一道地系上鞋带，又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
鞋子刚好是他的尺寸，他也不知道姜檀是怎么知道他穿43码的鞋子。
他用手机拍了一张鞋子的照片发给姜檀。
很快，姜檀就回复了过来：【穿起来真好看，你喜欢吗？】
陆槐下意识地在键盘上打了“喜欢”两个字，想了一会又删掉了，重新输入：
【还行。】
【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所以我就想着买双鞋子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可以拿更多奖项，最好可以摆满整整一个书架的奖杯，当然身体也要健健康康的，别再受伤了。】
陆槐看着这一段话，喉结动了动，眼眶有些发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他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编辑了好长一段话，不知怎么，又全部删掉了，只回了一个：
【嗯。】
洗完澡，陆槐躺在床上翻开朋友圈，发现姜檀发了一条朋友圈。
姜檀：
第一次夹娃娃的战利品，其实我还是很有天赋的，还有谢谢某人送的兔子，超可爱~
[图片][图片]
底下还有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他帮她拍的，第二张是两个玩偶的合影，一个兔子，一个胡萝卜。
陆槐把这两张图片都存了下来，设置成了手机的壁纸，临睡前他又看了一眼照片，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这一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