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让强仔受挫的是,直到他们从酒吧里走出来，陆槐的手机没有响过一次。
姜檀只字未提,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强仔越来越怀疑，姜檀到底有没有爱过陆槐。在他眼里，陆槐这么久以来,只是在演一场漫长而孤独的独角戏。从头到尾，只有陆槐一个人入戏了。
姜檀出差回来的那一天，正好是陆槐公布高考成绩的日子。
还未到时间，陆槐就已坐在电脑前等候，距离查询分数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不受控地加速,夏天室内明明开着空调却还是闷出了一身的汗。
时钟在运转，仿佛电影里的特写，嘀嗒一声,秒针准点归位，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用力一点——
看到分数的那一刻，一瞬光从窗外直直地照了进来，阴暗的房间恍若盛满了希望。
他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他终于难得露出了笑容。
姜檀要是知道，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拿起手机,第一个打给了姜檀，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他就像是一个考了满分的小孩，急匆匆地一路跑回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奖赏，哪怕只是她口中所说的一句话也好。
但是，漫长的忙音过后，没有人接。
过了五分钟，他又打了过去，仍然没有人接。
陆槐弓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头，漫长的等待稀释了这份浓烈的兴奋，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失望。
他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不接他的电话，在此时此刻。
一整个下午，陆槐都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就像是阴天里的一株植物。
到了傍晚，班群里已经炸开，那份优秀同学的名单已经传得到处都是，网上也全都是关于高考成绩的种种新闻，只要打开手机，都会知道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
陆槐一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只是唯独没有姜檀。
他还在等，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姜檀突然就冷淡了下来，以前那么关心他的姜檀，如今连他的高考成绩都不屑于知道了。
七点，陆槐又给姜檀打了电话，这回终于接通了，嘴角边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姜檀！”
“嗯，怎么？”
“怎么一直都不接我电话——”
“我刚醒，出差回来一直在睡觉，找我有什么事吗？”姜檀声音里还带着鼻音，大概是喉咙干，轻咳了两声。
原来她真的忘了……
陆槐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失望、不解、愤怒交杂在一起，他沉默了一会，说：“今天高考出成绩了。”
“那你考得怎么样？”姜檀随口问道，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陆槐被泼了一盆冷水：“我们见面聊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我现在不是很方便，电话里说吧，我听着。”
“有什么不方便的。”
姜檀不出声。
“你出差刚回来，难道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陆槐顿了顿，“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见我？”
认清这个事实后，陆槐觉得下午自己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奖赏？表扬？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是考了六十分还是六百分。
陆槐正想把电话挂了，就听到姜檀开口：“八点钟，云珠广场，我有话跟你说。”
——
姜檀去得早，七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到那了。
她站在喷泉前面的台阶上，看着路过的行人发呆，情侣走过时，她都忍不住要在他们身上停留多几秒。
这一愣就是一个小时，直到陆槐站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她说。
姜檀在心里算了算，她已经有快十天没有见到他了。
陆槐脸色并不好，低头嗯了一声。
姜檀问他：“你吃饭了么？”
对方摇头。
姜檀沉默了几秒，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那先去吃饭吧。”
陆槐没有理会，直奔答案而来：“你电话里说有话想和我说，你想说什么？”
至始至终他都绷着一张脸，就像广场上那尊雕塑，高高在上，神色疏离。
下午的事情让他难过了，姜檀知道。而事实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更难过。
她在电话里可以说得很绝情，但当陆槐真正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什么狠心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将所有真心都交付给她的男孩。
“怎么不说话？”陆槐追问。
在心快沉到谷底之时，姜檀的一句话把他从深渊里捞了出来。
姜檀把手里提的袋子递给他：“呐，去出差给你带的礼物。”
陆槐黯淡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刚想拿出来，姜檀就制止住他：“等回家再看。”
话音未落，姜檀就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拥抱，耳边是沙哑的男性嗓音——
“你还记得给我带礼物，是不是代表你还喜欢我？”
“……”
“是不是？”
“……”
“你还喜欢我对吗？”环住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姜檀一时五味杂陈，心底涌上酸涩，在夜色喧哗之中，闷闷地应了一声：“当然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槐心头的大石块终于落下，声音染上暖意。
“姜檀，我没有让你失望。”
“今天成绩出来，我考上t大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其实，从下午那通电话，姜檀多少已经猜测出来，她说：“你考了多少分？”
“645。”陆槐把各科成绩说了一下。
姜檀吓了一跳，她确实没想到陆槐考了那么高，她从陆槐的拥抱中挣脱出来：“陆槐，去北京吧，别抱t大了。”
按他现在的分数，有比t大更好的选择。
“我不去北京。”陆槐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我不要异地恋，离得太远，我见不到你。”
姜檀鼻子一酸，眼眶有点湿润。她心想，这傻小孩，她今天本来是过来和他分手的，他现在这样，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陆槐，你不要意气用事，你要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事关你的未来。”
路灯下，他的影子纤细又脆弱。
“我是不会去北京的，很早之前，我就说了，你才是我的未来，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考到现在的分数，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现在这个社会，原来还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前程都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姜檀知道，这辈子，她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了。
晚风温柔，霓虹灯闪烁，姜檀片刻间就有了决定：“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我最近升职了，我可能九月份会被分配到北京总部，我这几天就是一直在想要怎么和你说，我怕你生气——”
“你要去北京？”陆槐一愣。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好啊，那我就报考北京的学校。”陆槐突然就笑了，伸手去揉她的头，“姜檀，你要记着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要是去了北京，那我就报考北京的学校，我想每天都和你呆在一起，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和陆槐分开后，回去的路上姜檀心情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告诉她。
填报志愿那天，姜檀是看着陆槐把那几所高校的名字填上去才找借口离开的。
离开时，她在陆槐家门口愣了很久。她还记得她第一天来这给陆槐当家教的时候，他那一张傲慢中带着嫌恶的臭脸，他就那么高高在上地从楼上走下来，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姜檀难得弯起嘴角笑了笑。
——
陆槐被全国排名第三的g大金融系录取了。
姜檀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她高兴得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对比起她的激动，陆槐反倒语气平平，他好像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想起来就会心头一暖的事。
“我在你公司附近买了一个公寓，要不我们到时候就住在那吧，那儿离我学校也不远，到时候我下了课直接回家，早上起来我还可以给你煮早餐，你觉得呢……”说到最后，陆槐越说越小声，眼睛都不敢往她身上瞄。
“你会煮饭？”姜檀满脑问号。
“暂时不会，”陆槐对自己很有信心，“到时候就会了。”
姜檀声音里都带着笑，捉弄他：“陆槐，你这是想同居啊。”
脸颊一瞬间就红了，陆槐转过身装作没听到她说的话。
“原来你这几天就在想这个？”
“……嗯，想了一会。”
姜檀取笑他：“小小年纪，怎么天天就知道想这些，是不是强仔和江一舟他们又给你说什么了——”
“不可以想吗？”
姜檀被噎住，刚想着说什么话来反驳，只是话还没开口，陆槐突然靠了过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陆槐眼底带笑，在她嘴角亲了一口。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可以适当做一些成年人才可以做的事情。”
“比如？”
“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感情里，没有安全感的那一方总是会反复不断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