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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


  “没错,河南确实再合适不过了。”述卿也若有所思的点头,“进可图长江以南,退可守黄河以北。爹守着关外和半个华北,和张炳昌前后夹击,连马玉沣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错嘛,还知道战略位置的重要性。”毅卿赞许的拍着弟弟的肩,脸上还是难掩失落,“夫地势者,兵之助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难得小时候逼你背的诸葛兵法还没忘。”
  “那时候你天天逼我背兵法,背会一篇就给我讲个故事,什么马谡失街亭啦,夏侯渊兵围兴国城啦,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述卿自豪的扬起头,又忍笑道,“不过我用你给我讲的这些故事糊弄了不少人,特别是女孩子,都对我崇拜的五体投地,夸我不愧为将门之后。”
  毅卿看着弟弟意气风发的样子取笑道,“这些女孩子里头,也包括邹家二小姐吧!”
  述卿顿时缩了回去,小声回答,“这些故事可糊弄不了她,人家书架上军事书籍一摞摞的。”
  “看不出来这个邹小姐还是个穆桂英呢!”毅卿和弟弟逗着嘴,烦心事暂时也抛在了一边,“穆桂英配的可是顶天立地的杨宗保,像你这么动不动就哭鼻子,还是找个潇湘妃子比较合的来。”
  “哥你又取笑我!”述卿不高兴的甩下脸,“你老说我性子弱不够刚强,那是没到时候。如果真像杨宗保一样遇到辽兵入侵,我也未必会输给他!”
  毅卿正伸手去哄不服气的弟弟,管家常三急步过来,“三少爷,北平段天佑公子的信。”
  “那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怎么又找上门来了?”述卿对那天大都会里段天佑误认他为小娈童的事耿耿于怀,鄙夷的说道,“和这种人做朋友,哥你也不嫌掉价!”
  毅卿接过信,示意常三退下,皱着眉教育弟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你怎么还是对天佑这么反感?”
  “那你给我找一个不反感他的理由啊?”述卿理直气壮的反驳,“成天出入声色场所,不学无术,就知道玩女人。说他是浪荡子难道还冤枉了他不成?”
  “你啊,总是看见点皮毛就把人一棍子打死!”毅卿摇摇头,“我只跟你说一件事,你对天佑的看法就会有所改观。”
  “难不成他还做过什么功在千秋的好事?”述卿反问道,脸上一副任你说破大天我也不信的神气。
  毅卿瞥了弟弟一眼,“又唱高调!功在千秋要留待后人去评,岂是你我现在就能下定论的?”见弟弟没有反驳,又接着说,“不过我要和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名彪青史的丰功伟绩,而是天佑在德国念书时的一件小事,俗话说一叶知秋,看人也是这样。”
  述卿等着哥哥的下文,眼睛里的抗拒在悄悄减淡。
  “天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他就读的航空学校里很歧视中国学生。有不少中国留学生都羞于告诉别人自己的国籍,有的甚至冒充日本人以避免被人看不起。天佑看不过去,想要长长中国学生的志气。你猜他是怎么做的?”毅卿见弟弟茫然的摇头,笑着搂了他的肩膀道,“当时中国学生的体质都比较弱,航空学校对学生体质要求很高,中国学生几乎没等上飞机就全数被淘汰,只能去地勤学院和雷达学院,被外国人取笑作‘东亚病夫’。天佑下定决心后就每天练习长跑,他从小身体底子不错,也喜欢运动,练了一年后有了不少进步。他就想在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上给中国人争口气,结果他去报名时,却得到通知,由于中国学生体育素质太差,被取消了参赛资格。”
  “岂有此理!这也太过分了!国家羸弱连留学生都要受欺负!”述卿不知不觉的已经把自己代入到那个情境里去了。
  毅卿拍拍性急的弟弟的后脑勺,“后来天佑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花了一笔钱贿赂报名处的老师,让他以日本学生的身份参加。”
  “那不是帮日本学生争名次去了么!”述卿急的睁大了眼睛。
  “天佑可没这么傻。他做了一件背后印有大大的中国字样的背心,比赛那天穿在运动服里面。后来他跑了个第二,这已经是那个学校有史以来黄种人取得的最好成绩。天佑在一片日本学生的喝彩中登上领奖台,等到挂奖牌的时候,他一把甩掉身上的运动服,背后大大的中国字样把全场都震惊了。就在日本学生目瞪口呆的时候,中国学生已经激动的冲上去把天佑抛了起来,中国学生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后来,他又以合格的成绩从飞行学院顺利毕业,成为这所淘汰率达六成的航校里第一个成功拿到毕业证书的中国人,再一次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看不出来他也有这样的血气。”述卿感慨着,又追问,“那他现在怎么成了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是这副样子,恐怕这辈子都改不掉了。”毅卿指着信封上“毅卿兄台启”这几个飘逸有余骨劲不足的行书道,“字如其人,天佑就是这么个轻飘飘玩世不恭的性子。也难怪大都会那天你会生气,我头一次在德国见到他时听到那声油腔滑调的‘大美人儿’,差点和他动了手。不过现在听着也习惯了。”
  述卿扑哧笑出声来,“哥,我真佩服你的肚量,他臊你这么多年你也不恼!”
  “你要是和天佑处上一阵就知道了,他就是块甩不掉嚼不烂的饴糖,你硬他软,你软他更软,你想跺脚走人,他一准还能粘上你,所以啊,和他根本生不起气来。”毅卿边说边撕开信封,看了个开头惊奇道,“嘿,这回里头也这么规矩的叫我毅卿兄……”话未说完,脸色突然大变。
  “怎么了哥?”述卿见哥哥神情不对,也紧张起来。
  毅卿拧着眉头把信看完,垂下手呆站了半天,述卿心里忐忑,又不好去抢哥哥手里的信,忍不住催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毅卿仰头闭上眼睛,很快又低头用手揉摁着太阳穴,声音和将雪的天气一样低沉,“文虎造了他大哥的反,率部东进了!”
  
                  续上
  在毅卿接到信的时候,段天佑已经坐在离帅府不远的茶楼里了。文虎率部出走的当夜,他正在梁大帅的客厅里和这位西北王商量父亲提出的常、段、韩、梁扇形联合防线的主张。才谈到一半,一个军官进来和大帅耳语了几句,梁成虎脸色骤变,匆匆起身出去了。一开始他也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左等右等都不见梁大帅回来,最后等来了个副官,抱歉的说帅府出了点家事,约他改日再谈。他闲着无聊,便去文虎的驻地找老朋友玩,不料到了那里才发现,营地里已经空空如也,连枪械库都敞着门,夜风吹过空荡荡的仓库发出一阵阵的呜咽。直到路过的老百姓说看见文虎的部队前半夜就往东去了,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梁大帅急匆匆赶去处理的家事,竟然就是文虎的叛逃!
  段天佑想到这儿,顿时觉得杯中上好的龙井也是索然无味。他着急的盯着大西楼的方向,盼着毅卿快点看完信,赶紧上这里来找他。文虎率部东进,紧邻着的就是东北军龙云部的地盘,他要让毅卿去截住文虎。只要文虎回头,那就如梁大帅说的,不过是家事而已。他频频捋袖子,腕上那块瑞士名表却不肯合作的走得慢吞吞,他皱着眉赌气似的重重拍了表盘一下,时间紧迫,毅卿可得赶在文虎进入其他东北军将领的防区前将其截住呀!不然的话,即便梁大帅那边封锁消息,文虎叛逃的事一样会传到北平,几个当爹的大帅一干涉,事情就不仅仅是家事这么简单了。段天佑心烦的吁了口气,就算他们四个“君子”关系再铁,在父亲们的眼里也是毫无份量的,老帅们绝对不会因为小辈们的交情而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得利的机会。
  段天佑正心烦意乱的玩着手里的飞行镜,冷不防被人一把夺了去,抬眼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大美人儿!你可来了!”
  毅卿穿着厚厚的皮褛子,脸上还带着伤痛未愈的苍白,述卿在一旁小心的搀扶着哥哥,听见这没正经的称呼又白了段天佑一眼。
  段天佑自然没心思理会述卿的白眼,抓住毅卿的手火急火燎的问,“和龙云打过招呼了么?你让他先稳住文虎,免的事态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