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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页


                  续上
  常复林面色铁青的回来了,松井正雄马上换了一口地道的中文,“老兄,刚才商议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只要打跑了北伐军,煤矿的事好说!”常复林爽快的答应道,“过两天我差人列几个大矿出来,给松井兄送去!不过有言在先,你也知道的,我常复林从来不会签那些破纸片,咱们口头约定,战后兑现!”
  中村义男和松井正雄嘀咕了几句日语,毅卿听的大概意思是没有合同怕他反悔什么的。松井正雄也用日语回答说是军部也不希望签合同,怕落了把柄在国联手里惹麻烦,有辽东二十万精锐关东军坐镇,量常复林也不敢造次。
  常复林冷眼看两人嘀嘀咕咕,自己一句听不懂,使劲咳嗽了一声,松井正雄笑着回过脸来,“那就一言为定,老兄务必信守诺言才好!”
  松井正雄和中村义男互相让着走了,常复林狠狠的朝门口啐了一口,破口大骂,“松井你他妈的混蛋!老子最讨厌被人掐着脖子要好处,敢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惹毛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奉天的日本侨民给屠了,所有男女老小鬼子,一个别想活!”说着把烟嘴一把摔在地上,“说我常复林言而无信,老子就言而无信到底了!”
  常复林骂完解了气,才想起屏风后的儿子来,走过去一看,毅卿正坐靠在屏风脚上,满脸是泪,一手捂着的嘴里发出隐忍的呜咽,肩膀还在不自觉的发抖。
  “老子还没开审呢!瞧你这点出息!没用的怂包!”常复林以为儿子是害怕责罚才痛哭流涕,虽然心里诧异,嘴上却早骂出来了。
  毅卿泣不成声,“文虎他……他被那几个日本人给……给作践了!”
  常复林的脸色顿暗,浓眉紧绞,“我早说他们干不出什么好事!一帮龌龊东西!”看看哭的抽噎的儿子,抬手使劲掴了下后脑勺,“把马尿收了!上外头跪好!老子有话问你!”
  毅卿此时早已顾不上顶嘴了,失魂落魄的走到厅中跪下,眼泪还是不住的流。
  常复林看着儿子叹口气,“哭吧哭吧!我知道你和梁文虎要好,也实在是可惜了那孩子。”
  毅卿的眼泪越发泉涌般的滚落。
  常复林接着道,“刚才你也听见了,日本人还是不依不饶的伸手要煤矿,如今南方有北伐军,辽东有关东军,临时政府内部也勾心斗角的不是一条心,统统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爹这把骨头撑到如今容易吗!刚才杨槐林报告说,福建的秦凤成已经北上讨伐韩继中,咱们又多了一条战线!偏你还来添乱!”
  毅卿跪着不言声。
  常复林无奈的叹气,“爹知道那天当着松井和福元的面打你,你抹不开面子。可你当真以为爹想这么打你呀?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先稳住他们,万一关东军趁咱们入关打仗的当口,往背后捅一刀,那咱们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一走,张炳昌嚷嚷着要退亲去联合段纪文。你知道爹有多被动!幸亏淑云识大体,把她爹给劝了回来,不然的话,临时政府更成他段某人的一言堂了!”常复林看了一眼儿子,难得的伸手替他抹去下巴上挂着的泪珠,“张炳昌和杨槐林要去闹孙重山的灵柩,爹没拦着,不是爹心狠,而是爹知道,只要他们去闹,儿子就能回来了。”
  毅卿惊的抬头看父亲,好一计“引蛇出洞”啊!他果然乖乖束手就擒,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当年你娘找人给你算过命,说你是个风筝命,得有人把着线才能飞的高飞的远。爹也想好好把着你这根线,可是如今这大风大浪的天气,爹真怕把不住你呀!”常复林黯然神伤,“你这倔强的性子,受了委屈就一走了之。你也不想想,如今这样的世道,哪里还有比家更稳妥的去处!在家爹打你骂你,可心里是疼你的,哪有老子愿意见儿子受罪的?爹也是没办法啊!可到了外头,人前对你装笑脸的,人后保不准就要了你的命呀!梁文虎的事你也知道伤心,可见世道险恶。你以为段天佑将你藏起来爹不知道?爹只是不想惊动段纪文,万一他知道我要将你抓回来,索性支使他那个头脑单纯的儿子把你弄去了合肥怎么办?到时候爹就只能听由他段某人编派了!”
  毅卿又是一惊,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一层,不过既然父亲能支使张炳昌占了罗平镇,那段主席自然也能抓了常家少爷作为要挟。
  “段纪文以为北平是他的地盘,我不敢乱来,以为你就乖乖的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个儿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还是主动跑回我身边来了。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常复林走到毅卿身边,手按着儿子的肩膀,“段天佑没什么心眼,他老爹可不是吃素的。他风雪天飞来奉天接你回去,没有他爹的默许,谁给他把北平西郊机场的冰都铲了?又上哪里找的德国大夫给你治伤?”
  毅卿只觉丝丝凉意透骨,清风小班那些看似温馨的日子竟也有着如此不堪的内幕。如果天佑知道自己的古道热肠被父亲用作对付朋友的工具,不知道该多伤心。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早跟你说过,乱世里能混出点名堂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常复林蹲下来,两手搭着儿子的双肩,“你全身而退,段纪文一定后悔莫及。不过爹的另一块心头肉还在北平,他一定正虎视眈眈呢!”
  毅卿顿时抓住了父亲的手,“小弟!小弟他在《星岛日报》北平办事处!”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一天更两章的,可惜偶是上班族,工作又忙……哎!
                  二十一
  常复林的人还没到北平,段纪文就派人去了《星岛日报》北平办事处,借口抓逃犯企图扣押述卿。好在约翰森消息灵通,先一步把述卿藏进了租界,这才化险为夷。段纪文不敢去租界抓人,便调了三个警备队在租界边上设了关卡,加强了过往行人的排查。述卿只好暂时藏在约翰森的英国朋友鲁道夫家。常复林派去的人见此状况,只得无功而返。
  段天佑因为述卿的事被父亲关了禁闭,尽管着急冒火却也有心无力。偏偏这时澜生打来电话:文虎不辞而别了!天佑一时急火攻心,竟大病了一场。段纪文守在儿子床边喂药喂水,体贴照顾之极,嘴上却毫不放松的不许天佑出门。天佑赌气不吃药,端上来立马打翻,结果段纪文每见儿子拒吃一次,就把煎药的下人打顿板子。天佑听着那鬼哭狼嚎的惨叫,只得乖乖就范。
  秦凤成北上山东,韩澜生被父亲的加急电报招回济南商量应对之策。江季正的黄莆军还在湖北与张炳昌的部队隔江对峙,梁成虎和马玉沣在晋绥边境摩擦不断,大有一触即发开打的架势。而广西刘子昂的部队也已经逼近安徽,段纪文急调华北皖军的四个师南下增援老巢,常复林却趁北平兵力空虚一举控制了京畿,险些把段纪文挤兑得没了立足之地。整个中原和华北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热腾腾行军的部队,老百姓只能凭着经过家门口的部队装束来判断自己的家乡现在是归哪位长官管辖,今天一片蓝军装,明天又是一片黄军装,今天蓝军装和黄军装拍膀子坐在一起喝酒,明天又枪炮横飞的打个你死我活,平头百姓有时就闹不清了,又见他们白吃白喝明抢强夺的德行都差不多,也懒得去区分番号。不过,挂着青天白日旗的学生娃娃军老百姓是欢迎的,他们有礼貌不胡来,白净的年轻脸蛋让乡亲们想起自家还在学堂念书的孩子。有时候老乡们见娃娃们饿了,就往他们手里塞馍馍,娃娃兵们笑着道一声谢谢老乡们心里就十分受用。
  北平已成了东北军的地盘,段纪文虽然名义上还是临时政府的主席,实际上却不得不看常复林的脸色行事。述卿依然躲在租界里不出来,常复林派人请了四趟都被约翰森挡了回去,气的常大帅直骂当年刘玄德也不过是三顾茅庐,自己的这个犟种儿子却比诸葛孔明摆的谱还大。
  今天天气不错,述卿正坐在鲁道夫家的大窗台上晒着太阳看报纸。暖暖的光线带着青草的芬芳在字里行间跳跃,窗外已是初夏的葱翠景象。述卿抹抹额头上的微汗,熊熊燃烧的战火仿佛把北平六月的天气煽得比往年都要燥热,述卿出神的看着院子里盛放的蝴蝶兰和带着醺醉红色的小玫瑰,突然想起大西楼后池的荷花该开了吧?哥哥小时候最喜欢带着他坐在荷花池边背书,揪个嫩莲蓬下来,背会一篇就喂他吃一颗莲子,那清新鲜美的味道他到如今都还记忆犹新。有时候哥哥挨了爹的打,或者被其他兄弟欺负了,也会跑到荷花池边一个人发呆,不出声也不流泪,经常都是小尾巴般跟过来的他看见哥哥的伤,小嘴一咧哭得歇过气去,最后还得让满身伤痕的哥哥哄着背了他回去。想着想着,述卿不觉伤感起来,不知道奉天现在的天气怎么样,哥哥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闲情依着窗台看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