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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页


  民国四君子,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已经收服了三个。江季正心里突然硌了一下:就是那个梁文虎,仗着自己远在西北,天高皇帝远的,老是摆出一副不偏不倚的冷面孔,除了几个兄弟,和谁都是不冷不热的。和自己从来也不私底下走动,一派清高孤傲的脾气。都说剿匪熬人,不如就让这个“冷面虎”去熬上一熬吧!
  
  东北的战事已经结束,以锦州为界,双方军队都在进行着撤退和接收的准备。江季正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南京官邸中又不时回荡起他那爽朗的笑声。
  黄子英推门进来,见委员长正和几个美国人相谈甚欢,转身就要走。
  江季正叫住了他,“子英啊,什么事?”
  黄子英为难的看了看那几位客人,“委员长,是……西北行营发来的电报。”
  “是梁司令的电报吧!”江季正笑道,显然心情不错,“这几位是夫人的朋友,不妨事的,你念吧!”
  黄子英紧张的一咧嘴,翻开夹子念道,“委座钧鉴,职梁文虎突发恶疾,需卧床休养,恐难当剿匪之重任,有负委座厚望……”边念着边去看江季正的脸色,果然,江季正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一寸寸的暗了下来。
  “突发恶疾?”江季正冷言道,“去电询问一下,是什么恶疾让我们武功了得年青力壮的梁司令竟要卧床休养?让中央医院派个医疗专家组去查查!”
  “是!”黄子英领了命,很快退了出去。
  
  梁文虎当然是装病。
  在这个微妙的当口,剿匪就是个烫手山芋,谁去谁挨骂。宣传舆论一向是赤色分子的拿手好戏,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深入浅出极具煽动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声对于一个地方长官来说是何等重要啊!他梁文虎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抗命,得罪的是委员长;如果遵命,得罪的是天下人。思虑再三,他终于决定沿用历朝历代大臣们在风云诡谲之时最惯用的伎俩——告假称病。
  听到委员长故作关心派遣专家组前来诊病的消息,梁文虎实在是郁闷至极:西北陆军医院的专家多的是,委员长分明是要探他的虚实嘛!不过,郁闷归郁闷,他却并不紧张,查不出来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只要他一口咬定身体不适,委员长也不能强逼着他去剿匪吧!最多是委员长心里结个疙瘩,吃个黄连亏,好在他梁文虎既不像天佑那样溜须拍马求腾达,也不像澜生那样爱折腾,更不比毅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保一方平安,不让西北军将士们做无谓的牺牲,再落个好口碑,他就心满意足了。
  专家组来的当天,梁文虎早早就躺在床上“候”着了。钱伯安顿了医生们在偏厅等候,先带进来一个护士量体温。
  “大爷。”钱伯轻声唤着,十年过去了,称呼也发生了变化,可是每当钱伯看着文虎,还是不自觉的想起当年离家出走时那个倔强的小爷,“护士小姐想给您量一□温。”
  梁文虎没有睁眼,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不用量他都知道,体温肯定是正常的。他闭着眼侧过身来,听见钱伯匆匆的脚步出门去,又听见护士小姐好象在一边悉悉梭梭翻找东西,估计是从医药箱里拿体温计。几声高跟鞋的脆响朝床边来,紧接着床铺轻微一动,眼缝里隐隐透着一片白。他心想,这个护士小姐真是不象话,怎么随随便便就坐到男病人的床边来了?眼睛却依然闭着,装出一副昏沉沉的样子。
  许久没有动静,那护士小姐好象至此没了下文,既不动也不说话。他有点不高兴,这算怎么个意思?装病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巴不得早早送走了这帮“钦差”,好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大白天的躺在床上, 浑身哪里都不得劲儿。
  突然,一只温润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他厌恶的一别头,避开了那股又暖又软的触觉,心里更加不悦,现在的姑娘,怎么都这么不懂矜持?身为医务工作者,举止却如此轻浮!他下意识的把身体往里侧,心里暗想这该不会是委员长使的什么“美人计”吧!
  轻轻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只听见一个甜美的女声,“我说梁司令,您躲什么呀?现在还有人追杀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抽空更新,时间可能不能保障,忙过考试应该可以如期更新的,谢谢还在关注的朋友们!
                  续上
  
  梁文虎心头一动,一睁眼却正迎上一对儿漆黑的大眼睛,那英挺不失秀气的剑眉,那微微上翘的倔强的嘴角,那似曾相识的面容,恍然令他想到了他那远在北平正心力交瘁的好兄弟。很多很多年以前,风雨交加的保定车站里,那个甜甜的童声遥遥传来:哥哥,你教我功夫吧,等我练好了,我给你剥核桃!
  文虎的眉峰动了几下,犹疑的看着那护士,难以置信的轻声说,“你是……云雁?”
  常云雁满足的笑了,“算梁司令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当年你和三哥骗得我好苦啊,我那一整个春节都没过好,老惦记着怕你被人追杀,你们这叫误人子弟!”说着还在文虎面前打了个响指。
  文虎立马皱起了眉头,“女孩子家,怎么学这个?”
  云雁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女孩子怎么了?要不是三哥当年拦我,我早就报考黄莆军校去了,说不定现在正和龙云将军他们一起,在锦州准备接收小鬼子的地盘呢!你们这些老古董,就知道重男轻女。”
  文虎无奈的笑道,“那你怎么和他们一起,给我这个老古董瞧病来了?”
  云雁抿嘴一笑,“我今年就要毕业了,在中央医院实习呢!我故意顶了护理班一个同学的名儿,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放心吧,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实习怎么还用假名儿?”文虎问道,“你哥知道吗?”
  云雁的大眼睛立刻像漏电的灯泡一样暗下去,“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才去顶替的别人。要是他知道了,又得嘱咐医院照顾我。我不想别人照顾,我想试试自己到底怎么样。他能照顾我一时,他还能照顾我一辈子?”
  文虎笑着摇头,“你们这个年纪啊,正是闹独立的时候。辉儿也是吵着嚷着要去德国历练,还说什么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们呀,都是自讨苦吃。”
  云雁不服气道,“你们当年还不是一样?三哥小时候老挨爹的打,现在教训起我和五哥来,也是一副家长面孔。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到教训别人的时候啊!”
  “等你哥给你找了婆家,生了孩子,你想教训哪个都行。”文虎话里一转道,“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要听你哥的教训。听我的话,这次回去后,和医院告个假,赶紧回学校去,别让你哥操心。”
  云雁连忙打哈哈转移了话题,“这个嘛,就不劳梁司令您操心了!我还是先给您量体温吧!”
  文虎把胳膊一伸,“量吧!”
  云雁狡黠的笑道,“您倒是不心虚,果然大将之风。”
  文虎含笑看着她,“我心虚什么?生病休息天经地义,何需遮掩?”
  云雁笑道,“姜还是老的辣,算我没说!”说着把体温计轻轻放到文虎的腋窝下,“例行公事问一句,您哪儿不舒服啊?”
  “我哪儿都不舒服。”文虎答道。
  云雁故意叹气,“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您哪儿都不舒服,这病可难瞧喽!”说着凑过来轻声道,“文虎哥,你是存心的吧!”
  文虎坦然道,“是病存心,不是我存心。”
  云雁笑道,“对对,当然是病存心了!咱对党国一片赤胆忠心,还能装病不成?”
  “你这个小鬼头!”文虎无奈的摇头。
  云雁吐吐舌头,伸手抽出体温计,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很快把水银球的一头捧到嘴边使劲呵着气,呵了半天又对着光看了一眼,才满足的笑道,“三十八度,刚刚好,您这气色,装个四十度的也不像啊!”
  
  专家组自然没能查出病因,只在病历上写下:低烧三十八度,病因不明。离开的时候,钱伯领着医生们出门,云雁好奇的跟在后头,东看看西瞅瞅,帅府长长短短的走廊,大大小小的院落都使她想起了在奉天的家,想起了热闹鼎盛的大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