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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小丫头片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述卿高喝一声“卫兵!”两个士兵整齐的跑过来,立在门边。述卿指指顾云琪,“把她,关到军法处去!”
  士兵刚碰到顾云琪的肩膀,她就挣扎着叫喊起来,“常述卿,你这是造反你知道么!常副座知道了,你没有好果子吃的!东北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耍什么少爷脾气,你……你愚蠢至极!”
  顾云琪被拉走了,述卿一时立在桌边不知道干什么好。发了一小会呆,才抖着手捉起电话,颤巍巍的拨了几个号码,把耳朵紧贴在听筒上,“喂,是段主任吗?”电话那头传来了肯定的回答,他紧张得嗓子都变哑了,“天佑哥……计划……要提前了!”
  
  弟弟的信送到毅卿手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饭时间。南京的天已经尽黑,从客厅的大窗户看出去,紫金山下明明灭灭的点点灯火将夜幕晕染成了透着微光的深蓝。佣人送信进来的时候,筷子正摆到碗边,汤钵的盖子刚刚揭开,毅卿也正落座在餐桌的主位,还在用热毛巾擦着手。
  张淑云虽然和颜悦色的,但还是忍不住劝了句,“小弟的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吃了饭再看吧!”
  毅卿看着信封,眉头皱了起来,“他从不用西北行营的公文信封寄家信,这次怎么破例了?”说着放下毛巾,沿着封口撕开信封,将信纸拿出来展开。
  信纸上,是小弟熟悉的字迹:
  
  最敬爱的哥哥:
  我现在开始给你写信了,但这封信不能马上寄给你。
  
  毅卿笑哼了一句,“收都收到了,真是自相矛盾。”张淑云见他这样说,也凑近了来看。只见下面写着:
  
  这封信,是要留着将来作个伟大的纪念。要知道潼关城里,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正等待着我。如果这场战斗输了,那么也许我会死,也许跟着我的那帮兄弟也会死;可是哪怕有万分之一赢的希望,救的就是全中国!当然,如果我的死,能引出中国宣战的第一声号角,那么我的死,真是最最光荣的事情!到那时,我的这封信,会由我幸存的部下转交给你,你一定会哭,可是想到能挥师收回东北,你应该也是欢喜的吧!当然如果我没有死,那就更好了,我会像小时候一样蹲在你的脚边,笑着把信交给你。那时,你一面看信,我一面仰头看着你,一面解释这信里所说的紧张战斗,在孩童一样恬静的情绪里,回想每一个出生入死的场景,那真是比小说还要有趣呢!
  哥哥,让我再叫你一声哥哥。也许这只是最寻常的一句,又或者,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我再不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被耍弄。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如此反复,我真怕到了打鬼子的那一天,我的兄弟们,我们的东北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哥哥,其实你也想过这样做的对不对?可是你不能,所以你不能的事情,我来替你做。但是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那就是,如果我死了,等到东北收复的那一天,请你替我在父亲面前上一柱香,告诉他,他的小五儿,不是只会念书的书呆子,他是死在枪口下的,他用自己的身躯,做了抗日道上一块铺路石。
  哥哥,是暂别,或是永别,不得而知,就让我多叫你几声哥哥吧!
  
  你最爱的弟弟:述卿
  
  张淑云做梦一样的将目光从信上收回,正撞上丈夫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喃喃问道,“小弟写的这……什么意思?”
  毅卿只说了一句,“要出大事了!”就噌的站起身来,连外衣都没披,急急的往门外走,边走边大声喊道,“常三!快备车!”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初又有大考,更新不能保证,抽空赶出了一章,请大家包涵!
                  续上
  
  黄子英被几个卫兵粗暴的推进一个简陋的黑屋子。一刻钟以前,他被人拿枪顶着从香甜的被窝里拎了起来。起先他以为是赤党分子搞暴动,待看清才发现,抓他的士兵穿着一水儿东北军的军装。心凉了半截,魂儿却回来一半:常副座的队伍,总不至于草菅人命吧!
  “黄主任?”背后有人叫他。
  他从胸前的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上,这不回头不知道,一回头真是吓了一跳。借着墙上那一盏昏暗的马灯,几张铁床边排着一溜儿熟悉的面孔:于辞修、江效威、薛培民……所有随委座来潼关的中央大员们一个不落,全在这小黑屋里排排坐呢!
  黄子英叹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莫非要兵变了不成?”
  薛培民摇摇头,“如果是东北军的一部分搞哗变,倒不足为惧。怕就怕有人授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江效威脸色大变,“你是说常毅卿要夺权?那伯父他……”
  “委座的驻地是段天佑的人把守,应当可靠。”于辞修皱起眉头,“我看未必是常副座授意,甚至有可能,他也被蒙在鼓里。”
  黄子英点点头,“他要反的话,东北沦陷的时候早就反了,何苦等到今天。”
  江效威的脸色却依然阴沉,“如果等消息传到南京,他临时起意……”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于辞修摇头道,“有夫人在,他不忍心。”
  
  江季正听着窗外的枪声已经平息,慢慢的坐在了床边。他被锁在了屋子里,窗户和门外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门外传来皮靴的声音,到门口戛然而止,又过了好久,才传来开锁的声音。显然,来人在门边颇费了番踌躇。
  门开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眼前。江季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是你?”
  段天佑垂着眼睛走到江季正面前,倒头跪下冬冬冬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道,“姑父,我给您赔罪了。”说完立刻倒地又磕了三个,“委座,卑职冒犯了!”
  “你通共了?”江季正冷冷逼视着天佑。
  “我没有!”天佑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
  “那你想干什么?”
  “抗日!”天佑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调转枪口,一致对外!我们的德械装备,不是用来打同胞的!”
  “混帐!”江季正狠狠甩了天佑一记耳光,“什么同胞?那是匪!赤匪!”
  天佑用手擦去嘴边的血迹,“那边的意思是,如果委座同意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他们可以接受中央的改编,纳入国军战斗序列。”
  江季正冷冷的盯着他,“还说你不是通共?我看你已经是个赤色分子了!”
  天佑抿了抿嘴唇,垂着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一些做法上,想和委座商榷。”
  江季正走到窗边,眼睛直盯着黑压压的夜色,嘴里居然冷笑了一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我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你……”忽然又转身,“你是什么时候起,和那边联系上的?”
  “从……第三次围剿失败后开始的……”天佑把上半身全伏在了地上,“只要姑父答应抗日,我马上送您回南京!”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么?”江季正走到天佑身前,从余光看去,江季正的身体依然挺拔得纹丝不动。天佑听见委座威严而镇定的声音,“你现在回头还来的及,否则南京若是起了变故,就是亡国之祸!你是我的人,没有了我,还会有你吗?”
  “姑父教训的是,没有您,就没有我。”天佑的头慢慢抬了起来,“可是没有了你我,国家也还是现在的国家。”
  江季正犀利的眼光赫然盯住了天佑的脸,天佑从地上站了起来,冲江季正鞠了一躬,“姑父,您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了。日久生变,还请您三思。”说完笔挺的敬了个军礼,一转身出了门。
  哗啦啦一阵锁响,门又被大铁索封住了。
  江季正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门口,眼睛里闪着思索的精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段天佑不会有这样的魄力。常述卿虽然与那边关系甚密,但毕竟影响力有限。他到潼关不过几天,此番起事手段之快、狠、准决不是一个段天佑加一个毛孩子常述卿能办到的,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江季正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
  
  韩澜生开门看见毅卿很是一愣,“都这么晚了,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