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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依嫚气白了脸。她僵挺的姿势使人有种错觉以为她有六尺高。苏珊抿紧嘴,神情若定的直视着她。

  “苏珊,你疯啦?”依嫚大叫,“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快要什么都没有了吗?”

  “不,我看不出来!克德除了威胁说要提出告诉,说要地皮承租权外,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我告诉过他,而他也等着地质报告,所以,依嫚,别把他再当恶人看!”

  “你不像我那么了解他!”依嫚蓦地意识到她是用吼,立刻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看他表面,那你就错得很厉害。我知道他正在打主意,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我就可以有个谱。你可以做却不做,反而倒向他,替他说话,忘了你是从何处来!”

  “我爱他。”苏珊静静的说。

  “你——你什么?”依嫚的眼睛好象要掉出来,“——斯顿怎么办?我以为——”

  “我是‘爱’斯顿。我爱他如朋友,如文斯的兄弟。但克德……”苏珊低吟着思索措词,“但克德让我整个人又活过来,使我有了生活的目标和乐趣。”

  “苏珊,你的脑筋都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以为他除了带你上床,会带给你别的,那你是在作梦!等他厌倦了你,他会头也不回的把你抛弃,而你会面对的是所有人的讪笑嘲讽,你会永远洗刷不掉‘克德的弃妇’这个笑名。”

  “同样的,我要是听你的话刺探克德的计划,结果还是一样。我不愿做的,依嫚,即使我会失去我所有的,我也不会虚情假意刺探克德。再说,我不认为他真有意想做什么。如果他真有想要的东西,那也只是石油的开采权而已。”

  “你不是唯一牵涉在内、唯一冒险的人!还有我跟斯顿,我们就要失去我们所有的,难道这对你一点也不具意义?”

  “当然有,我只是不认为他是你们的威胁。”

  “苏珊!”依嫚闭上眼摇着头,好象不相信苏珊竟然盲目至此,“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盲目到这个地步!你爱他?好,那就爱吧!如果你一定要爱的话,但别笨到信任他,别投注太多!”

  苏珊的脸开始变白,“我必须,我爱他爱得不得不信任他。我用我的整个生命信任他、爱他。”

  “我想,这大概是你最后的决定了。”依嫚冷笑,“他的床上功夫一定不得了,才能让你神魂颠倒到背弃爱你的人,即使明知他能给你的也只有性!”

  苏珊觉得她的脚在发软,依嫚的声音变得好远好远。警觉到她就要昏倒,她紧紧抓住一张椅子坐下。她料到依嫚会来,但她实在没有想到依嫚会用这么尖酸苛薄的话来指责她。更令她难以招架的是,她完全了解依嫚的立场,明白她的心境。她认定克德想报复她,她害怕,害怕的想保护自己,更绝望的想伤害任何一个阻挡她的人。

  依嫚瞪视苏珊毫无血色的脸。她的脸孔慢慢扭曲,泪仓猝的涌向她灰眼里,她迅速眨去。黑依嫚是不能哭的,她是黑家的栋梁,决不能软弱!她走向餐厅洗手台拿过几张纸巾,然后走近苏珊,拥着她用冰凉的纸巾替她擦脸、擦额头。

  “对不起。”依嫚的声音开始时还很稳定,但立刻颤声很快出现。依嫚是从不道歉的,“我的天,他使我们自相残杀。”

  湿凉的纸巾拭去了昏眩,却拭不去苏珊心底的痛楚。她好想跑去找克德,好想投进他的怀抱,让他坚实的臂膀、温暖的亲吻,挡去外界的诘难,吻走她的痛苦。但仅仅几个小时的缱绻,并不代表她就可以受他的保护,能把她的烦恼往他肩上抛,虽然烦恼的主因都在他。

  “我没有背弃你或者是斯顿,”苏珊的手在桌上纠结,指关节因使劲而发白,“我只是不能做那些违反我所信仰的事。所以,请你不要逼我选择,因为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爱你们每一个。”

  依嫚轻轻碰了苏珊低垂的头一下,“我只能希望克德对你也有同样感情,能不伤害你。但我不相信他会如此。我并不要夹在中间,可是现在的情况好象已经是这样了。苏珊,他是那种会摧毁所有挡他路的人。”

  “那是一个我得冒的险。”苏珊低语。她已经面对爱上他所需面临的危险了,还有什么她不能面对的?

  第二天早晨,她像往常一样上教堂。依嫚坐在她旁边,可是苏珊感觉得出来,她和她一样——眼睛虽望着牧师在布道,心却别有所思。斯顿的眼圈黑了一大半,人也好象瘦了许多,但他依然扮着笑脸和人打招呼。依嫚告诉他昨晚她们的对话了?不像是。依嫚向来骄傲,不会找人分担她的忧愁,更不会找她的儿子。

  苏珊回掉依嫚的晚餐邀请,回家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餐点吃。她做针线、看书,外表似乎很平静;耳朵却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八点一过,她告诉自己克德今晚不会来了。

  日子一下子像阴雨天一样的难捱。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由等待变得不安而多疑。如果周末那一天对他有一点点的意义,他为什么不再来找她?是不是那对他而言是……投怀送抱一个普通的……关系而已?她打电话问电话公司克德的号码,但他并没有登记。苏珊的脸变得和斯顿一样的苍白、疲惫又了无生气。

  星期四下午,苏珊再也忍耐不住驾车直驱欢乐湾。门是锁着的。她自窗外望进去,里面没有脏碟子、没有凌乱、随便扔的衣服,没有灯,什么都没有。他走了?不再回来了?

  苏珊无力的抵在门板上,泪水纷纷夺眶而出。她后悔!她后悔只跟他相处一天,而不是两天、三天或是更多!她想他的笑、他的吻、他的陪伴。她想看他的睡脸、想看他每天清晨在她身旁苏醒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连走也不告诉她一声?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不告诉她!她曾要他别告诉她任何事!苏珊的眼睛惊愕的睁大。克德的离开会跟斯顿有关?她了解他多少?她相信他是不是相信错了?

  隔天,斯顿疲累万状的晃进她的办公室,投进她办公桌旁的沙发里,“我做到了。”他的声音空洞、衰竭,“我已到了极限,而克德也得到他每一分积欠的钱了。”

  望着他的黑眼眶,苏珊有说不出的同情,“该让我出点力——”

  “甜心,我心领。”他缓缓挤出一丝微笑,“不是你做的,当然不该由你来赔。现在,债还清了,如果你不想把土地租给他就不必租给他。连本带利,我是还他的一清二楚。”

  “我真希望你们能握手言和,毕竟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何必为了陈年往事把一个好好的家,弄得凄风惨雨的?”她苦心的劝。

  “我们之间的仇恨太深。从小我们就处不来,吉秋婷是个导火线。对他,现在这事依然是最重要的。而在我——”他伸长了腿交叠,“只要你对他保持兴趣,我就永远有恨他的理由。”

  “不要,斯顿。”她涨红脸,“别,求你。不要再增加仇恨,我受不了把自己联想成被你们两个争抢的骨头。”

  “可是,是根多甜、多美的骨头呀!”他捉弄,眼睛闪起光芒。

  苏珊有点惊奇的发现斯顿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英俊帅气的男人。他优雅古典的长相和气势,几乎不属于现代,可是却非常适合他的职业。斯顿有冷静、清晰的头脑,但缺少克德能在恶劣环境求生存的无情与狠劲。

  光芒在他的眼中迅速褪去,“你……常和他见面?”他的声音有想掩饰却掩饰不了的感情。

  苏珊先是一惊然后一震,“没有,不常见。”

  前后才见面几次?苏珊痛苦的自问。短短的几个礼拜,前后八次会面,便把她的世界做了彻底的改变。

  斯顿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开口道,“我要他知道我不欠他了。要是你见着他,替我说一声,好吗?”

  “如果见着的话。”苏珊答应道,“我并不知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斯顿坐挺了身。“他走了?”

  “我不知道。这一个礼拜我都没看见他,他也不在木屋。”

  “他要不是走了,就是在进行下一步打击我的步骤。”斯顿喃喃自语,“要是有他消息,告诉我一声,好吗?”他若有所思的走出她办公室。

  苏珊才把车子开上车道,倾盆大雨忽忽急下。当她冲进门,全身湿淋淋的像刚从水中捞出似的,接过爱梅手里拿着的一块干毛巾。等她脱下湿透的鞋子,用毛巾揉搓头发,雨又像来时一样的突然停了,只剩下地上、树梢盈盈点点的水滩和水珠晶晶闪烁。不仅仅是骤雨急停,连满天的乌云也一扫而空,亮丽的阳光俯照了一地。

  苏珊可怜兮兮的瞟了爱梅一眼,“如果我在车里多待个十秒我也不会淋得像落汤鸡。”

  爱梅噗哧而笑,“如果你要一目了然,没有惊奇效果的天气,那你可以搬到亚利桑那去住。上楼去把衣服换掉,晚饭很快就好。”

  十五分钟后苏珊下楼,孤伶伶的坐上摆着精致饭菜的餐桌。爱梅不满的望了望她孤独的身影,砰地放下长汤匙,双手忽地叉上腰间。

  “你干么每天晚上一个人吃饭,而不让那个鬼克德带你出去?”

  苏珊的脸一下飞红了。支吾了好半天,她终于说,“他是醉倒在沙发过了一夜,但这并不表示他有兴趣——”

  “胡说八道!”爱梅鲁莽的打断她,“我有眼睛,我看得见他那天早上看你的眼神,也看得见你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天早饭后,他跟你上楼后可是好一阵子才下楼走的。所以别想骗我!”

  苏珊盯着桌面,呐呐的、无助的承认,“他不在木屋,也没打电话给我,他甚至不告诉我他要离开,也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他会回来。”爱梅哼声,“他并不习惯跟人报告,不过,如果他真的想永远不回来,他会告诉你的。”

  “你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爱梅望着那一张急切的脸,不由放柔了声音,“你吃饭,我会说给你听的。”

  苏珊顺从的吃炖胡萝卜和焖羊肉,这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

  爱梅在她对面坐下,“他还是个孩子时,我就很疼爱他。”爱梅的思绪飘回到二十年前,“他很顽皮、很活泼、很开朗。在我家的时候,他似乎比较能够放松自己。他跟那些他父母指望他结交的人合不来,事实上是他对这里完全不适合。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变得比他的本性更加放浪形骸、不拘礼节。他头脑好、风头健、很受女孩子青睐。连高年级的女学生都倒追他。我现在回想起来,他一定非常厌倦,任何事对他来得都太容易了——或许该说他使任何事物都轻易屈服在他魅力下。什么事也难不倒他,我从没见过这么受上天眷宠的人。”

  苏珊听呆了。原来克德是这样长大的!好的家世背景,拥有特权的阶级:英俊、有才华、能力强再加上与生俱来的迷人个性,他是天之骄子,既不受限制,也限制不了他追求更高一层的东西。他既向自己挑战,也向人生挑战。他一关一关的闯,直到他的家庭再也接受不了他好强的性子,把他驱逐出家门。

  离家的骄子在没有了金钱和权势的庇护,开始倍尝人间的残酷一面。或许他现在是有钱了,也或许他的生活改善了许多,但他再也不是过去的他了。在他的感觉里,仍是处处陷阱、处处危机,他随时保持着最高的警觉看他周围的人事。当她想到他身上的伤痕,她的心都扭曲了。

  “每个人都把他当野生动物看,他们为什么怕他?”苏珊痛苦的说。

  “因为他们不了解他。因为他和他们不一样。有些人怕火,有些人则认为火很美。但他们都抱持着同样的态度——敬而远之。”

  爱梅的比喻恰当极了。克德就像是一把火、一束光,既美丽也危险。苏珊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瞪着爱梅说,“我爱他。”

  爱梅难过的点点头,“我知道,孩子,我知道。你准备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不是吗?只能……爱他,并祈祷一切顺利。”

  有谁曾真正捉住过火、光?他走了。他走后,一秒像一小时;一小时像一生;一天像永远。书、花、刺绣、忙碌,没有一样能平复她深处的撕裂感。她想的只有克德、克德、还是克德。

  如果他在就好了!只要有他在,她就不用管天会荒地会老,不用担心斯顿、不必烦恼依嫚。在他的怀里,什么对她都不再重要、无所谓了。她愿意把自己赔上,只因为她爱他,毫无保留、完完全全的爱他。

  她睡得很不安稳,午夜才过,她又被窗外的暴风雨吵醒,她静静聆听沙哑轰隆的雷鸣和时而迸发的闪电,最后决定扭开收音机,听听天气报告。苏珊刚打开床头灯,急促的敲门声立刻响起。她蹙着眉凝神细听,它果然又砰砰响起。她飞快的跳下床,抓了睡袍就往楼下冲。

  “谁?”她靠近门时问,“什么事?”

  “只有一件事,”一个深沉的笑声回道,“就是这个门不好,把你关在那边,把我挡在这边。”

  “克德!”她心跳的拉开门栓打开门。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可是他的眼睛比天际的闪电还要光亮。清新的雨味,灵巧的随着他溜进屋。他的领带松松的绕在他脖子上,衬衫敞开到腰际,西装外套把他衬托的更加野性。

  “你去哪里了?”想也没想的,她抓住他的袖子问,“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我一直担心——”她惊慌失措的望着他发呆。天!她说了什么呀!

  “哇唔!”他低哼,“不问问题的,记得吗?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不告诉你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又会走。”他雪白的牙齿笑的好开心,好象在享受某种情绪,“我喜欢暴风雨。”他靠近她,手攫住她腰后立刻带入怀中,“喜欢做爱的时候有雨。”

  她没办法呼吸,头开始昏眩,不得不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支撑,“我正想打开收音机听天气报告。”

  他把她揽的更紧,笑的也更加开心,“暴风雨,有转变成强风的可能。哦,管那做什么?”

  他闪亮的眼睛不知有什么魔力,就是影响她呼吸,“你……你什么时侯回来的……”她改抓住他手臂,因为她的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地面,“或许我不应该问?”

  “今晚。我开车回来,我想,好累呀!能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多好!然后我又想,如果跟你一起一定更好。所以,我就来了。”

  她仔细的打量他,“你看起来不累呀!”而且,是一点也没有累的样子。他看起来好象被暴风狂雨急雷充足了电,而且正在传电给她。

  “二级风哪!”

  他的吻不带一点犹豫,直接而长久的搜索她的反应。她抓着他手臂的手不知怎么回事的跑到他肩膀,最后圈住他的脖子。他抱起她走向楼上。他没有腾手去关灯,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

  他把她抱进卧室,放她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则懒懒的扯下领带,抛到一张椅子上。第二件上椅的是他的外套,接着是衬衫。当他踢掉鞋子,弯身脱袜子时,她的呼吸更是不畅。但她的手却伸向睡袍的系带,解开系带,脱下了外袍,折叠的放到椅子上。她可以感觉到克德炽烈的眸光正在燃烧她这浅粉色的睡衣和她若隐若现的躯体。

  当他脱下长裤和蓝底白边的慢跑式短裤,像座古代漂亮而又有权势的神祇走向她时,她心跳急剧的脱掉睡衣,手伸向床头灯。他抱起她放到床上。

  “不要关。这个礼拜我就一直想,现在我不会遗漏你任何一部分。”他发现她又脸红了。真迷人!

  他像从没跟她做过爱似的探索她每一部份,好象他从未在一个日光下的日子,和她共度了大半天。当她以为他就要激发她更多的快感,他停了下来摸索他的长裤,然后苏珊知道他找的是什么。他是在负保护她的责任。

  许久之后,他叹息的小心翻落到她一边。苏珊柔柔的碰了碰他,“那……说不定不需要。”她小声的说,“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怀孕。文斯跟我从没有使用任何的避孕措施,可是我一直没有怀孕。我……不稳定。”

  他闭上眼,松弛的一手枕到脑后,咧着嘴笑道,“那不怎么保险。我有种感觉,世上能使你怀孕的男人,只有我一个。上个礼拜,我们是冒了一次险,但从现在起,我们都要小心。”他张开眼锐利的眼神好象两根图钉把她钉住,“你一知道就要告诉我是不是有中奖。”

  “好。”

  躺在床上,感觉他温热的躯体,谈这么亲密的事,似乎再自然不过。她把脸颊贴靠在他胸膛,轻轻摩擦着,感觉他的胸毛和她的睫毛相摩触的感觉。

  他睡着了,但当暴风雨转剧时,他醒了。当闪电击中一棵树,树倒地的砰然声响起时,苏珊惊坐起。在她来不及发出惊叫声,克德把她重新拉倒回床上。

  “要去哪?”他嘲弄道。

  “树——”她才说了一个字,灯就熄了。

  “见鬼了!”一道闪光钻入室内,照着他坐起的身子,“手电筒和收音机在哪里?”

  “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有一只手电筒。”她拉起被单阻挡凉意,“收音机在楼下小客厅。”

  “电晶体的?”

  “嗯。”

  她侧耳倾听他摸索床头柜,打开抽屉的声音。当摸索的声音静止,手电筒的光线立刻为黑暗带来一束光明。

  “我去拿收音机,坐好,别乱跑。”

  她好笑的屈起膝盖,下巴搁到膝盖上。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她不在床上,还能上哪儿?

  窗外的雷电风雨强大的吓人。她一向不怕暴风雨,她只担心屋子周围那些老树。要是有哪一棵倒了,一定会压倒屋顶和墙。

  克德拿着收音机回到房间,转到本地电台后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熄灭手电筒,回到床上,拉着苏珊倒在他身上。

  音乐过后,播音员的声音很快响起,“暴风雨的警报已经解除了。我猜咱们在气象台的工作人员,可能忙的没空拨个三、两秒看看窗外。虽然狂风暴雨很骇人,但事实上没有什么灾害报告进来,如果情况改变,我们会很快报告给诸位——”

  克德伸长了手臂关掉收音机,“过去了。”他喃喃低语。

  苏珊注意到闪电果然气势没有先前骇人,雷声也愈来愈远。灯突然亮了,刺激他们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

  克德大笑的起身,一面拿衣服,一面说,“我本来打算陪你到电力恢复,而现在电力恢复了。”

  迷乱的,她也坐起身。直到他穿上长裤,她才找到舌头,“你——要走了?不留下来?”

  他瞥了她一眼。眼睛浮起突然的冷漠和疏远,“不。”

  “可是,可是——这么晚了,何必开车回去欢乐湾——”

  “三个理由。”他急促的打断她,“第一,我喜欢一个人睡。第二,我真的想睡一觉,而跟你在一起根本不可能睡的了。第三,我躺在你沙发过夜是一回事,发现我躺在你床上过夜,爱梅不吓昏、气死才怪!”

  冰凉澈骨的寒意,冷得她胸口发疼。可是,她看的出来他又在封闭自己了。她努力的挤出笑脸,用轻松戏谑的语调说,“担心你的名誉呀?放心,我保证我会发誓说是我引诱你的。”

  他笑了。他在床沿坐下,捧着她脸低语,“别闹了。”

  他的眉峰开始凝聚。虽然她竭力掩饰,如果他没有靠的那么近,或许会被她瞒过。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她眼中的痛苦却清晰可见。他并不习惯向别人表明自己,交待他的动机、想法。但多年来的第一次,他发现他想向她解释。

  “苏珊,我不习惯跟人一起睡。长久以来我一直防卫着。做爱后,我或许会瞌睡一下,但绝睡不沉,我的某一部分,总是保持警戒。而我今晚真的需要睡一觉……明晚我们一起吃晚饭……该说今晚,七点半?”

  “好,我会准备好等你。”

  克德眨眨眼,“如果你衣服没穿好,我不会介意的。”

  苏珊咬着唇,看着他穿好衣服。当他抓起外套,弯身亲吻她时,苏珊绝望的搂住他脖子。

  克德迟疑了一下。她就像甫出爱琴海的维纳斯,娇柔而又温暖。长排的黑睫毛下,那泓迷迷濛濛的蓝水,是那么的醉人。他情不自禁的深深、重重的吻她,爱抚她赤裸滑腻的肌肤。尽管他疲惫不堪,他的身体仍顽固的坚硬起来。

  “你要害死我了。”他粗暴的抛下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苏珊跪在床上,直到大门传来砰合声,才颓然的跌坐下来。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就要留下来,重新回到床上。可是她更明白,那不是因为他相信她,也不是因为他觉得他可以睡在她旁边,而是因为他身体的欲求。苏珊很清楚,如果她愿意的话,他还是会留下来,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比那个多得多。她要他的爱,要他的信任。

  虎是万兽之王,是最美、最令人敬畏的野兽。它是独立的,它单独猎狩、单独睡——除了交配时节,才允许雌虎接近它。一旦完事,它会吼着回到它孤独的世界。克德就像只体态完美的老虎,甚至连个性也像老虎。他谁也不信任。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困难的男人?为什么不爱上一个更懂得体贴、更平凡的人?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特质,那就不会是克德,而她也会在许久以前就爱上斯顿了。

  她酸楚的瞪着天花板。她有点瞧不起自己,在克德来说,他只是为了性才来找她。等他满足后,他便拍拍屁股走了。可是,另一面她也有一点点高兴他找的是她,而不是别的女人。她告诉自己,他来找她就表示他对她有比欲望更多的一些情怀,而就算没有,只要他来找她,她就还有希望。

  苏珊环视这间曾是充满文斯影子的卧室。

  文斯!她眨眨眼,又摔摔头,想回想文斯的脸。可是,那个影像拒绝从模糊状态走向清晰。喔!文斯!我是爱你的!是你教我认识爱,如何接受爱,也教我如何去爱。

  回答她呐喊的是一室的冷清和点点滴滴的雨声。苏珊游魂似的离开卧室,走下楼梯到小客厅。她自书架的一角抽出一本小相簿,心里哀哀的想着,上次看这本相簿时,还是在四年前。

  凝视着文斯的相片,她感叹他看起来是多么的年轻,又是多么的活生生——在相纸上。熟悉的戏谑眼神,微微昂起来的笑脸,是个典型的黑家男人表情。看着他,苏珊几乎可以看见克德以前的样子——还没有经历风霜苦雨的样子。

  “我爱你的,”她对文斯的笑靥低语,“如果你仍活着,仍陪着我,我会永远永远永远爱你的。”

  可是,文斯没有。而她的心已经被克德悄悄的偷走了。

  慢慢的,苏珊合上相簿把它放回原处。缓缓的,她一步步上楼,回到她空无一人的冷清卧室,然后徐徐的躺回床上。

  不知多久后,身体的异样把她游散的思绪一下子集中起来。而后,她哭了。当泪水溢出眼睛时,她才了解到她有多失望,又有多希望能拥有克德的小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