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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上班前,他突然说:“你的车钥匙给我”。莎拉蹙着眉从包里掏出钥匙给他。    他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放在她手里。“这些日子开我的车,空间大些、舒服些,也能给你更多保护。你用自动档就可以不用换档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换车。你的同事看见你开我的小车会怎么想?”她扬了扬细眉,给他钥匙。
    他大笑着说:“我会把它藏起来。”坐在奔驰的大车厢里,她谨慎驾驶,担心在光可鉴人的表面留下任何细微的刮痕。她习惯开着她的小zx冲进狭窄的停车位,在车流中像骑自行车那样钻空挡,但是开着罗蒙的车就享受不了这些乐趣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暑假结束了,德里克开始了新的学期,没有他的陪伴,时间像是凝固了。虽然她现在非常健康,伊斯特伍德医师对她的身体状况也很满意,但莎拉还是觉得身子太沉了。她只增加了十磅的体重,但是当这十磅肉集中在一个部位时,还是很壮观的。所以当医师要求她在生产前还需增重十磅时,莎拉难以置信地抗议:“我会连床都下不了的!我只能用手和膝盖爬着走了!鞋子铁定都穿不上了!”
    伊斯特伍德医师不为所动:“我早就听你说过了,换上易穿的平底鞋,让你丈夫帮你起床。”
    自从罗蒙回自己房间睡觉后,他从没见过她是如何挣扎着起床的,她现在总是小心地坐在椅子边缘,好让自己能够不落痕迹地起身。在浴缸里泡澡听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淋浴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她的身体要扭曲到惊人的程度才能做好像除腿毛或穿长筒袜之类棘手的麻烦。她叹息连连地看着肚子上紧绷的小山丘,再长个十磅也许应该没问题吧。那天晚上,莎拉忘了那个不向罗蒙提及任何有关宝宝的诺言,她向他抱怨:“你能相信吗?伊医生要我还要长十磅!我现在已经是大象了!我以后大概连路都走不了了。”
    他看着她,她声音里传递出来那种真心的忧伤深深震惊了他。她现在已经七个月了,黛安娜四个月的身子几乎就抵得上她现在的身子了。这是莎拉的第一胎,他惊讶的意识到,他在怀孕方面的经验比她要丰富得多。他也知道妇女在临盆前的害怕和不舒服,她的腰身会不停地膨胀。虽然当他看见她隆起的小肚子时,他真的很想放声大笑,但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这是一个小宝宝,他稍稍放了点心,肩上的担子也稍微轻了点。她好像被他遗弃了,他忆起当她患流感时是多么讨厌生病。她不能像怀孕前那样随心所欲地处理事情,她现在的身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她需要舒适;她需要他,就像她生病时需要他一样。
    他把她抱到腿上吻她,小心翼翼地不让胳膊碰到她的肚子;他把手放在她的膝上情不自禁地叹道:“你真美”。莎拉看起来容光焕发,充满光泽的发丝,宛如纯玉般晶莹的肌肤。他接着吻她,双手自发地覆在她丰满的胸部。她愉悦地低喃着,双唇为他轻启。她在他腿上如此地贴近他,这么的柔顺,令他战栗,他一遍遍地吻着她,解开她衣领的钮扣,搜寻她温暖的丝滑肌肤。即将哺育他的孩子的浑圆胸房此刻充盈着他的手心,顶端的花蕾因他的爱抚而坚挺。莎拉狂野地回吻他,双手深深没入他的发中。
    “我要爆炸了。”他分开两人的唇角,喃喃自语。伊医生没有要求莎拉禁欲,但她不想挑逗罗蒙和她做爱。他必须自己决定,这个念头让她有些害羞。她已不再苗条,行动笨拙迟缓,对他而言也许不再性感了。罗蒙解开她的罩衫,莎拉知道了他做了什么决定。她没有争议地接受,从他腿上滑下。
    “很抱歉我变成了一个爱抱怨的家伙,”她道歉着,突然她意识到她之前说的那些埋怨,她没有守约。他深不可测地看着她,莎拉心里一阵发寒。她对自己发誓,不管以后怎样,绝不再和他提一个字。当宝宝开始有劲地踢她,让她夜不成寐时,她默默承受。沉重的身子带来的肌肉疼痛和一切的不便她都忍受着,虽然这些看似永无解脱,但她知道只要再过几个星期它们就会结束。
    十月一号那天复诊时,伊斯特伍德医师要求她从现在起不许开车,多多休息。莎拉不得不告诉罗蒙,这些行之有效地让她暂停工作留在家里养胎。埃里卡、德里克还有那些老主顾们都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只有梅尔顿太太例外,大惊小怪地整日围着她转。玛茜每天都会上来好几次看看她。罗蒙现在天天晚上都会在家,莎拉知道他起码有好些个商宴要参加。当她问起时,他回说麦克斯替他去了。莎拉发现她总是昏昏欲睡,几乎都快忘了小店了。她博览群书想给宝宝起个响亮的名字,但她无法集中精力。她会在下午睡个大觉,因为宝宝似乎也选这个时候休息。到了晚上则是宝宝大闹天宫的时候。每个清醒的夜晚只有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陪着她,她不知道她留下他是否正确,这个念头时刻折磨着她。她不能忍受没有这个孩子,他是罗蒙的,是他们爱的结晶,即使他还没出生她已深爱着他,他是她的,她为自己强烈的占有欲震惊。孩子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延续。同样的,当罗蒙拒绝接受宝宝时她感到椎心刺痛。
    但是她所做的决定,即她只此一选,也可能伤害孩子的一生。她深知谁也不能减轻因罗蒙讨厌宝宝而给宝宝带来的痛苦,这些伤害会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部分。她能感知他的痛楚,那种深入骨髓,全然的绝望;她只要一想到将来会面对他冷漠空虚的双眼,泪水就无法遏制。她也将罗蒙逼到了角落,强迫他选择,是接受一个已经存在的孩子还是失去他妻子温暖的爱,虽然这份接受不久的爱对他而言还很脆弱。灾难让他的人生荒寂,他不想再去爱任何人;但他还是既惊讶又惊慌地接受了他们之间的爱。面对抉择时,即使负荷着巨大的情感伤痛他还是选择了莎拉。
      莎拉思绪翻腾,经常想着要不要把孩子送给别人。答案太过沉重,不管她怎么做总会有人受伤。如果她放弃孩子,有生之年失子之痛会一直纠缠着她。若留下它而导致罗蒙对她的爱最终因不堪重负而消逝的话,她又会不会怨恨宝宝呢?即使她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宝宝,她也总是胡思乱想。忽略那些即将面对、不知如何处理的难题,她只能过一天是一天,无法去想以后会怎样。她活在当下,她的意识和身体全神贯注于身体里的小宝贝的每个变化。以前她还能借助小店,忙于顾客,让自己充实。但现在的她只能一个人耗时间,除了瞎想什么也做不了。她很害怕。如果现在失去罗蒙她会怎样呢?她和他结婚,共同拥有一个小家已经是个奇迹。他若现在离开只会让她粉身碎骨。即使这样她却故意破坏她的婚姻。他已经开始疏远她,远离父亲的角色。他是好人,热切关注着她的舒适健康,但宝宝阻止了他们之间的亲昵,她害怕终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客气有礼的陌生人。她所熟悉的罗蒙是个没有耐心,充满活力的男人,主导一切。他勇于克服一切难题,所有的人只能屈服于他,没有人挑战这个惯例。他不是那种晚上回家后会事无钜细地追问她感觉如何的细心有礼、可以控制的男人。晚上大部分的时间他都选择忽略她。他的漠不关心导致他的疏远吗?还是即使她没有怀孕这个障碍他也不再接近她?孩子出生后他们只能相敬如宾吗?他还会让她用他的姓吗?
    莎拉很庆幸,她和玛茜要去上第一节自然分娩课的那天晚上罗蒙出差在外,她不需向他报备行踪。莎拉一直拖延着去上这些课,心底总是期盼着有一天罗蒙能决定陪她一起去,最后,时间迫使她做决定。如果她再不去上课,宝宝随时都会出生。她几乎时临近生产才去上课,身子已经很不方便了。罗蒙的缺席是一个无法言语的缺憾。玛茜是无可替代的朋友,上课的孕妇们的身边都有丈夫的陪伴,莎拉时不时总能遇到一些同情她的目光。上课让她在某个方面觉得好过一点:她即将临盆,她只有些微隆起的腹部让那些身形巨大的孕妇们羡慕不已。她宠溺地拍拍她未出生的宝宝,她喜欢他选择这种方式窝心地保护她。
    罗蒙隔天下午很早就到家了;他走进客厅时,莎拉正坐在那儿脚撑着咖啡桌,兴致勃勃地试着拼出一本字谜书上的每个谜语。他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放下公文包,开口问道:“昨天晚上我给你电话,你不在家。跑到哪去了?”莎拉震惊地抬眼看他,然后匆匆移开视线。她曾希望他不要疏远,不过一旦置身于他可以洞穿任何的人的凶猛眼神下,她顿时忘了她原先的渴望。他现在不再遥远,他是愤怒。他解开夹克外套,耸耸肩脱下来丢过沙发。接着他坐在她对面,手指耙了耙纠结的黑发。莎拉合上字谜书把它放在一边。她坦诚:“很抱歉没告诉你,但我不知如何开口,玛茜和我去医院上自然分娩课,她将做我的生产伴护。昨天晚上是第一节课。”
    他嘴角紧绷,“真高兴你没叫麦克斯陪你去。”
    她又在他眼中捕捉到些微难以言喻的闪烁,她以前也曾看过好几次。“罗蒙!”莎拉心底受到了伤害,她震怒地盯着他。
    他生硬地摆摆手,轻柔地发誓:“抱歉。见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期盼着这一切尽早结束。”他的手滑到颈子揉捏着那儿绷紧的肌肉。
    用心凝视着他,莎拉低语:“再过几个星期。”
    他重重地喘息着,“然后呢?”,罗蒙强健的胸膛拉扯着衬衣,脸上浮起严厉的纹路,紧抿双唇,直率地反问:“然后我又能拥有我的妻子吗?”
    “我知道你很难面对宝宝......”
    他尖锐地指控:“不,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你没有任何打算。当你下最后通牒时你表达地非常清楚:忍受他或离开。在你心中那个孩子永远比我重要。我这辈子最不想的就是这个,我想到过离开,但最后我还是决定随遇而安。现在我很享受和你共处的时光,但这很快就要结束了。当宝宝出生后,当我再次接近你,你务必当回我的妻子,这必须是排在第一位。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告诉我。”
      莎拉脸色发白静静坐着,迎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从来就只想做你的妻子。”
    “我不要他隔开我们。照顾好他,晚上我回家后,你的时间就是我的。我要你全部的关心,不许你因为他而跑来跑去。”
    “即使他生病受伤也不行吗?”他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吗?他真的希望她忽视自己的孩子吗?
    他退缩了一下,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一切。“不,当然不是那样。”他颤抖地看向她。“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只想要你,像从前那样要你,只有我们俩。我不要任何人闯入我们之间。”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她温柔的说着,她想用双臂抱着他,用她的爱让他安心,但她知道她的肚子会让他备感压力,他会再次退缩。不过她的眼睛一定泄露了她的所思所想,罗蒙走过来弯下腰,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吻她,不是那种简单的用唇碰一下她的脸颊或前额,这是一个深深的,亲密的爱人的吻。她温柔地接受,甚至害怕自己会回吻他,他握住她的下巴又一次吻她,享受着她给他的激情。
    “还要多久?”他抬起头抱怨着。“还有三周它就出生了,然后......还要六个星期。”他叹着气,“我生命重最漫长的九个星期。”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罗蒙需要紧急出差。他已经尽量减少商务旅行了,麦克斯经常会替他去,但这次麦克斯在东海岸处理洛杉矶的突发事件。艾安森就像一个统帅,排兵部署,罗蒙被派往加州。当他告诉她这个消息时,罗蒙注意到她脸上的失望。“这次出差不会太久,最多只要三天。宝宝还要两周才到预产期,我会天天给你电话的。”他试着安抚她。
    她坦诚:“我不担心宝宝,我会很想你!”
    他严肃地保证:“不会很久,我会鞭策每个人早点把这些麻烦处理好。”
    他紧拥着她,那么紧,她几乎窒息,这也是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做。无视她隆起的肚子,他饥渴地吻着她。他的双手罩住她丰满的胸部,抬起头,凝视着手心里成熟的曲线,惊叹道:“我都不知道,你比我想的还要丰满。”
    她偎着他,一抹温暖的绯红袭上脸颊。罗蒙宠溺地笑着吻她:“在你还没察觉我离开之前我就回来了。”
    那天深夜,后背的疼痛惊醒了莎拉,她清醒地躺了很久,疼痛有些减轻,她稍微松了口气。宝宝没事,她现在最好能熟睡一下。罗蒙离她这么远,宝宝可不要选这个时候出来啊。即使他不能陪她进手术室,不能在她分娩时提供任何帮助,那个时刻来临时她还是希望他在触手可及之处。她很担心临盆时的痛苦,如果条件允许,如果他们亲密无间她真希望可以像受惊的孩子那样躲在罗蒙的怀里。
    第二天下午她下腹部的疼痛又开始了。这不是那种刺痛,像是酸痛,又紧又绷的感觉。她叫来玛茜,又给伊斯特伍德医师打了电话,医师命令她立刻住院检查,不许她等到阵痛频繁的时候才去。莎拉随后又给远在洛杉矶的罗蒙打了电话,他不在酒店,她原也没指望他这个时候还在酒店。她给他留言,通知他自己即将分娩,住在什么医院。挂上电话,泪水滑落脸庞。她多么期盼罗蒙就在身边!莎拉擦去泪水轻抚着肚子对着宝宝喃喃自语:“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喽。”
    玛茜上来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梅尔顿太太搀扶着莎拉,他们一起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认莎拉即将分娩,一切都很正常。她只需等待。罗蒙坐在西岸区域经理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一系列的数字和统计表,他无法全心工作。钢笔轻敲着记事本,他真希望和莎拉一起待在家里,而不是在这儿耐心地寻找出错的麻烦。他比从前更惦记莎拉,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她这样坚决地要这个孩子,她精致优雅的外表下深藏着倔强。虽然她是贾贾斯廷和谢恩敬爱的莎拉阿姨,他还是想不出她当妈妈的样子。
    他想到他们的名字时畏缩了一下,他们的容貌从他眼前滑过,站在他和文件之间。爱笑而吵闹的小男孩,有着黛安娜明亮的蓝色眼眸和金棕色的头发。他是如此想念他们!他是如此深爱着他们,他知道他们在黛安娜身体里的每个阶段的变化。黛安娜怀着他们时身体几乎变得像一个圆桶,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无法起床甚至无法离开椅子。在怀孕后期,黛安娜夜里几乎每小时就要去一下浴室,很多时候,他担负着守卫的职责,在她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他帮她按摩背部,帮她穿鞋,在手术室里握紧她的手,在她生产时给她支持让她安心。但他一样也没有为莎拉做。想到这里,他变得僵硬。她的肚子没有黛安娜那么大,但他看见她小心地坐在椅子边缘,这样没有他帮助她也可以站起来。他把她一个人丢在床上应付背痛,不管她半夜经常要去浴室。她没要他帮助任何事,他觉得一阵刺痛,因为他清楚地让她知道,她不会得到他的任何援手,所以她也不会要求他。每一天她都需要帮助,但她从不说。她独自承担着怀孕的重负,她知道他不要她的孩子。
    他的额前渗出冷汗。不管他对宝宝的感觉如何,他应该在莎拉身边,帮她度过这些日子。这次分开,让他最终明白她为什么决心要拥有这个宝宝:因为她爱他,她也爱他的孩子。莎拉不能因不适而尖叫,不能向他提任何要求;她只是等待着,爱他,并且从不放弃这份爱。她体内那股温柔的力量让她这些年一直守着他,爱着他,同时还是黛安娜最好的朋友。她爱他的儿子,当他站在他们的墓旁时,她静静地在他身边,担心他活不下去。她拥有种种优点,但最甜美的一点就是她那永无止境、深不可测的爱,认识她的人都沉浸在这温柔的、闪闪发光的爱里。而他则在这份爱的中心。他怎能质疑它的价值?
    不假思索地,屈服于一种不可否认、难以名状的冲动,他抓起电话给她打电话。话筒里传来梅尔顿太太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发白地把话筒丢回去。他打开门朝着坐在座位上的秘书咆哮:“现在就给我订回达拉斯的机票,不管什么航班,只要是立刻起飞的就行。我妻子现在在手术室。”
    秘书听到他嘶哑的吼叫,深知分娩对任何女人而言是如此重要,赶紧握住电话帮他订座位。罗蒙把报告放入公文包里“砰”地合上。该死的,他应该陪着她,她提前两周生产,为什么事事都不顺心?伊斯特伍德医师曾警告过他生产时可能会有一些并发症。他对莎拉纤巧的骨盆也深有体会;每当他双手握住她的臀部和她做爱时,总是会折服于她的纤细精致。宝宝看起来不大,但会不会还是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他无法思考。
    他不知道秘书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他只能确认自己赶上了一小时内飞往达拉斯的航班。他没时间回酒店收拾行李,便吩咐秘书去做这些事。抓起公文包,粗略地谢过之后急忙离开。艾安森和Spencer-Nyle都得先等等,莎拉更重要。
    四个半小时过去了,飞机降落时耽误了点时间,真是一次漫长的飞行。经过和繁忙交通的一番较量,他终于到了医院。他大步迈向妇产科。莎拉迷迷糊糊地躺着,玛茜在一边小声地读着杂志。莎拉和孩子都被严密监控着,阵痛越来越频,时间却好似凝滞不前,什么也没发生。她们在一个私人病房,墙上挂着电视,晚上她们可以看看晚间新闻、电视剧。罗蒙应该早就给她回电话了,不过也许他被困在办公室没收到她的留言。再说他们之间还有两小时的时差。
    他走进病房,玛茜抬了抬头,眼睛立刻睁大,站起来问:“你从哪里赶过来的?”
    他坚毅的嘴角刹那间有些好笑地扭曲着:“洛杉矶,梅尔顿太太告诉我莎拉住院了,我就赶了第一班飞机回来。”
    莎拉睁开眼,昏沉沉地看着他,她倏地清醒:“罗蒙!你来了!”
    他握着她的手轻柔地说:“我在这。”
    “我往你的酒店打了电话,给你留了言。”
    “我知道。梅尔顿太太都告诉我了。我也和医师通过电话了。我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它提早了两周。不过还好她告诉我一切正常。”
    “我还没到时候,只是隐约有感觉了,但她坚决要我住院好密切观察。”
    他暗忖着,她看起来真美。浅金色的秀发简单地扎了个麻花辫。明亮闪烁、浅青色的双眸,嫣红的粉颊。穿着在家常穿的样式简单的睡衣,看起来只有十四岁,根本无法将她和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联系起来。
    他温柔地吻她。
    “既然你在这,我就去餐厅吃点东西。”玛茜开心的说道,很明显她要给他俩一些独处的时间。
    房间里只剩他俩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十指相扣。真希望宝宝已经出生了,这样就不用进手术室也不用理会分娩了。他不要她经受任何疼痛,即使是生孩子所必须的那些痛,他也不要她承担。
    最后他深呼吸了一下:“我不陪你分娩,但我会在一直等着你。”
    “只要知道你在这,我就很满足了。”她低语。她想宝宝应该和她想的一样。    生产时没遇到什么麻烦,十二小时之后她的女儿降生了。伊斯特伍德医师把小女娃放在莎拉怀里时嘀咕着:“哦,瞧瞧。她可真是个小甜心。”
    玛茜直率地说:“她像罗蒙。”
    她笑吟吟、热泪盈眶地注视着襁褓里的小家伙。“我发誓她一定有双黑眼睛。”
    莎拉把小家伙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她不再嚎啕大哭,好像有些筋疲力尽地躺在那儿沉沉入睡。罗蒙的女儿。她难以置信。不知为何,原先她还以为会是个小男孩。莎拉颤抖地轻抚着宝宝湿湿的黑色卷发,泪眼模糊。这是她所见过的最珍贵的珍宝。几个小时后莎拉醒来发现罗蒙静静的坐在床边,她睡得太沉了,只记得回病床时给了他一个微笑就酣睡过去。她悄悄地看着他看报。他一定很疲倦,触目的黑眼圈,他一定守了她一整夜。虽然他精神还不错,最好还是刮个胡子。刚当上妈妈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即使知道他不会去看女儿,她还是很想问问他。不过他在医院陪她已经给了她一个莫大惊喜。一个女孩儿的想法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他只知道如何跟粗野的小男孩玩耍。当圣诞节的脚步逼近时,他常常想起他的男孩们,另一个没有他们的圣诞节。这是他跟莎拉的第二个圣诞,但他发现痛苦几乎不见了,因为有她的关系。痛苦还是有,是那种萦绕在心头上、失落的感觉,但现在它变得可以忍受,他可以想起贾斯汀跟谢恩那些美好的时光,还有一起做过的可笑的事情。他对黛安娜仍有爱,但更多已是记忆里的爱。莎拉就像是他的礼物,他每每惊叹于他们之间强烈的激情,使得他跟黛安娜的关系相形失色,因为在莎拉温顺的光芒下,爱无形中已增加得那么多。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晚上,莎拉偎在他的肩膀上习惯的位置,“我明天就会回店里。”她若无其事地说道,黑暗里的声音显得柔媚。
    他很快扭开床边的台灯,一个跨身曲肘在她的上方处撑起自己,眉头蹙起。“医生同意吗?”他锐利地问道。    “当然,我今天做了检查,她说我的状况相当完美。”慢慢地,她扬起一抹蛊惑的微笑。看着他的脸因蒙上欲望而变得刚硬热切实在是件乐事。
    “那么,为什么还穿着睡衣上床?”
    “好让你脱掉它。”
    他照办。轻柔缓慢地,他撩拨她直到她的身体为他准备好,才来到她上方。他温柔地让自己炽热的欲望探入她的身体,湿润肿胀,等着他的地方。莎拉猛地吸气,不是痛楚,而是他们都等这天等了太久。她紧紧地攀住他,身体因难以承受的愉悦快感颤栗着。他的手在她因怀孕生产显出的新体态上游移、探索,亲密地爱抚她尤其丰满的雪乳。高潮迅速堆积直到她失去了跟现实间的最后一丝连系,猛然地被抛往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一个只有他存在的喜悦境地。
隔天早上,莎拉把丫头包得暖暖的带到店里,开始面对带着小孩上班的辛苦一天,她谨慎地别让自己太累,并提早回家,但这天还是把她们两个给累坏了。她把丫头给哄着小睡一会后,自己也累到爬回自己的床。只是小睡一会儿,她这样告诉自己。
    丫头烦噪的哭声惊醒她,她惊跳起来赶到婴儿房,外头昏暗的天色告诉自己睡过头了,而罗蒙随时都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丫头饿坏了,她等不得的。莎拉抱着她坐在摇椅上,将宝宝抱到自己胸前。
    她没听到罗蒙回来的声音,只是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她不安地望向门口。当她发现罗蒙就在那里时,她感到一阵虚软;他站在门口,并不踏进来,但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跟她怀里的宝宝。他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小丫头的头颅跟一只小小的,抓着莎拉胸房的手,罗蒙的脸庞掠过一阵抽搐的痛苦。不发一语地,他转身走开。
    莎拉颤抖地俯视着怀里的丫头,她知道她弄乱宝宝的生理时间了,她应该在喂她之前就帮她洗澡,因为现在是她睡觉的时间了,丫头不会喜欢被洗澡水给唤醒。如果宝宝决定要大声啼哭表示她的愤怒的话,她能怎么办?
    当她长得更大些,她的脾气就更像她爸爸,她有一种滑稽的固执,喜欢事情按她要的方式去走,差别只在于她不会说话。但总是会有哄她的方法。在现在一家人相处的情况还不算正常的情况下,她恐怕得一直烦恼这些琐事。为了安静,莎拉决定今晚不帮她洗澡了,她帮她换好小衣服,让她躺在小床上,希望她能在那长长的小睡之后还可以睡的着。
    “我今天下午小睡睡过头了,”当她走出婴儿房时,略微紧张地向罗蒙解释。
    他的肩膀绷着,但没有提到丫头,相反地他注意到她的样子。“回店里上班累坏你了是不是。”
    “嗯,而且好蠢,我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她有些气恼地说道,欣喜于那紧张的一刻已经过去。
    “你得重新适应它,而且我要你一步一步慢慢来,放轻松,”他说道,给了她一个问候吻。
    但是对莎拉来说,不可能轻松点。她很高兴可以再次投身在店里的日常工作里,她比她所想像的还怀念这些。
    她总是提早离开,赶在罗蒙回家前把丫头给照料好,但宝宝变得愈来愈活跃,她已经可以预见往后要哄她睡是愈来愈困难了。她每天醒着的时间愈来愈长,小手小脚精力充沛地舞动着。
    在特别累人的一天之后,莎拉头一沾枕就深深地熟睡了。罗蒙在她身边缓缓地放松,当他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时,他几乎就要睡着了。他的身躯变得僵硬,等着莎拉醒来去照料孩子。他无法忍受听见哭声,可莎拉仍在他身边熟睡着,她把自己给累惨了。
    他知道她终会听到哭声,起床去照料宝宝,但他不知道他能否忍受到那时。过一会后,他了解到他没办法。他伸手想把莎拉摇醒;然后某件事情阻止了他。或许是她安详的睡脸,也或许是他想起过去几年,半夜起身抚慰孩子们哭泣的岁月。不管是什么,他发现他已经离开床铺走到走廊上。
    他惊讶地发现到自己在发抖,冷汗沿着背脊流下。只是个婴儿。他这样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婴儿而己。
    他伸手推开那扇门,胸口紧缩,几乎无法呼吸。在婴儿床边有一个发出黄光的小夜灯插在电源插座上,这方便莎拉半夜过来照料,也让罗蒙一眼看见床上那个嚎啕大哭的小人儿。她挥舞着小拳头,手脚不停地飞踢着,尽她最大的努力嚎哭着。她已经习惯有人立刻满足她的需求;像现在这样的延迟不是她打算容忍的事。
    他咽了下口水,慢慢地走近小床。她这么小,脾气却大的可笑。一个小女孩......
    颤抖地,他伸手滑入婴儿的下方把她抱起来,惊讶于她这么轻的重量。小丫头又哭了一会,大手带给她的抚触告诉她自己并不孤独,在几声啜泣的打嗝之后,她平静了。熟悉的技巧自动回来,很快地,他没敢看她的脸蛋,迅速换好她的尿布,在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他正把她送回床上,并且猛然离开,几乎是丢下她。他看向她,僵直着身体,像被催眠了一样,她的眼睛正望着他,如此单纯无害的信任跟接受,让他几乎要高声痛苦的哭喊。
    那不公平。亲爱的上帝,那不公平。他已经尽力躲着她,不抱她,不看她;他拒绝了自己的孩子,但那对她好像没什么影响。她没有对陌生的手恐惧的尖叫。她只是自然地接受他,看着他,然后努力地控制一只小拳头好塞进自己渴望的小嘴。
    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他着迷地望着那一头深色的头发,近乎墨黑的眸色。他看的出来她的嘴就像莎拉,但其他的部份就像他自己女性的翻版。她是一部份的莎拉,一部份的自己。
    而他却想在这一切未开始前就毁了她。
    低沉粗砺的呜咽从他的嘴逸出。他再一次抱她在怀,曲着膝,伏在自己的小孩身上,罗蒙哭了。
    莎拉猛地醒来,知道有些不对劲了。她的手探着罗蒙的位置,只摸索到空空的枕头。她坐了起来,同时,一个古怪而陌生的声音传到她耳里,听上去不像是丫头的声音。她低声唤道“罗蒙?”
    没有任何回应。
    她迅速下床搭上睡袍,寻找他的身影。接着她再次听见一个哽咽,像是窒息的声音,她全身都凉了。声音从婴儿房里传出,是丫头!
    她的手覆上喉头,光着脚无声地沿着大厅往婴儿房飞奔而去,但很快地,一刹那的时间,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小丫头的声音。莎拉气息不匀地打住。难道是罗蒙?
    婴儿房的门是开启的,她无声地移动脚步好看进房里的情形。
    罗蒙正跪坐在地板上,而小丫头在他的怀抱里。他爱怜地把她抱在胸前,而那个粗砺哽咽的声音正来自他。
    莎拉几乎要爆出呜咽,她想走向他,圈住他,安抚他失去孩子的悲痛和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矛盾痛楚。但此刻是属于他跟他女儿的私密时刻。莎拉沿着来路回到床上。她安静地躺着,擦掉脸上湿漉漉的泪水。过了许久,罗蒙终于回到床上,轻手轻脚的滑进被子里。她知道他只是躺在那里,无法入睡,但她没有向他伸出她的手。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一场她帮不了的战争。
    隔天他并没向她提起这件事,但罗蒙身上却多了些平静的氛围,从未有过的平静感受。他离开前往办公室,而莎拉也把小丫头打扮好准备带去店里。她不能做什么,只是按以前的模式来过。
    德里克今天只上半天课,午餐后他来到店里,熟练地抱起小丫头,亲吻她羽绒般的脸颊。带着他惊人的直觉,他轻轻摇晃宝宝,眼睛却望向莎拉问道:“事情正在好转吗?”
    “嗯,我是这么以为,”她回应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起来的样子。”他温和地看着她微笑。“我知道他抵挡不了她太久。”
    或许德里克有什么内部消息,莎拉想着,她看他抱着莎拉在店里走动着,跟小丫头认真的交谈像是她能理解他的每句话,并且给她看看所有色彩明亮又吸引她目光的小东西。或许小丫头真能理解;麦克斯曾把德里克比做天使长。他或许不是天使,但他跟他们是同类的。
    莎拉没有做什么有违平常日子的举动;在罗蒙下班回到家时,丫头已经在她房里熟睡了。他们像往常一样吃晚餐,随意地交谈;他看报告时她则在一旁看书。在准备睡觉前看看丫头,然后打着呵欠,感激地爬上床。
    罗蒙从浴室出来,擦干他宽阔的肩膀。“接着,”他说道,把毛巾丢给她。 “帮我擦背。”他坐在床上,她擦干他潮湿的背,然后在他的脊骨上压上一个迅速的吻。将毛巾丢在地板上,他转身把她压向枕头。“我说不出我有多爱你。”他轻声地说道。
    “试试看。”她鼓励着。
    他笑出声,俯身以渐增的饥渴吻她。那晚他的做爱不可思议的甜美与热烈;他压抑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的需求得到满足后才允许自己高潮,然后紧紧抱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
    小丫头早早便醒,等着人喂她。在莎拉起身前,罗蒙已经下床。“待着,”他说。“我会把她抱来给你。”
    一会儿后他便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哭闹不休的婴孩。他把她交给莎拉时说道,“你都知道了,不是吗?你昨晚是醒着的。”
    “嗯,我知道。”她望着他,世界上全部的爱都在她眼里发光发亮。
    “你应该恨我,”他粗暴地说。“为了我想做的,你应该恨我。”
    “不,我绝不会。你受伤了,你只是想保护你自己。我能了解。”
    罗蒙在一旁看着,以一种令莎拉为之心碎的温柔神情望着她哺育宝宝。他十分轻柔地用一根手指头触碰小丫头的面颊。“她超过我应得的。我一直都有着第二个机会,不是吗?”
    不,不是第二个机会,是第二个奇迹。他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过日子,直到这份爱将生命重新灌注在他身上。过去他总是乘载着失去所爱的伤痛,但如今他能再度有意义的活下去。他可以重展笑颜,平静看待季节的流逝变化。他能看着他的孩子成长,享受她的笑声,她的天真跟热情,并且全心全意地钟爱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奇迹。
    他俯身慎重地亲吻莎拉,带着爱和激情。当丫头喝饱熟睡后,他要再次对他的妻子做爱,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她是他的第一个奇迹,把他重新带回阳光下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