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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莱特的落点似乎不大好,因为他半天都没有再站起来。突然,只见离铁桥只有几十码的火车上,另一个人也跳进了树林中。那人身材很高大,穿着棕色衣服。毫无疑问,那就是史可拉!邦德低声咒骂起来。莱特怎不在他头部加上一枪,把他结果掉呢?

    这下又有戏了,战斗还得继续下去!

    火车轰隆轰隆地驶上了铁桥。邦德看着它,心时纳闷,不知它什么时候才会停住。现在那三个黑社会头头怎么办呢?逃进山中?控制住火车,开到祁岛去,然后驾驶史可拉的游艇逃到古巴去?邦德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火车到了桥中间,车头忽然象一匹受惊的马一样腾空而起,同时传来一声巨响,铁路上闪起一团强烈的火光。桥从中间断裂了,破裂的火车从缺口一头栽进河中,溅起一阵象火山爆发般的水花。

    接着死一般的沉寂。在邦德身后,一只被吵醒的树蛙发出不耐烦的叫声,四只白鹭在火车坠下处盘旋,伸长颈子四处搜寻着什么。远远的高空中出现几个黑点,懒洋洋地越飞越近。兀鹫的第六感官使它们知道爆炸之后就能美美地吃一顿尸肉。太阳照在银色的铁路上。离邦德所躺之处几码之外,一群蝴蝶在阳光中一跳一跳的。邦德慢慢地站起来,赶开那些蝴蝶,缓缓地向桥那边走去。他想先看看莱特,然后再去捉那条漏网的大鱼。

    莱特躺在恶臭的泥泞中,左腿扭曲得非常厉害。邦德走过去,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先别吱声。他在莱特旁边跪下,低声说:“现在我没有办法帮你,朋友。我给你一颗子弹,你用牙咬着,也许能减轻一点痛苦。然后我把你搬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去。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我要去追那杀人恶魔,他在桥边跳下车来了。你当时怎么会认为他死了呢?”

    莱特呻吟一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后悔。“他全身是血!”他忍痛咬着牙低声说,“眼睛也闭上了,我以为他即使不死也会给炸死的。”他笑了笑,“这出戏导演得不错吧?”

    邦德竖起大拇指。“精彩了,河里的鳄鱼现在大概正在进餐。不过,那个假人还真让我难过了一阵子。是你放的吗?”

    “是的,对不起,是史可拉吩咐我放的。这样,我更有机会在桥上埋炸药了,我设想到你也会被骗住。”

    “我开始也很傻,”邦德说,“还以为他是昨天晚上把她抓到了。好了,你把这颗子弹咬着,这样容易忍痛。你尽量别动,一动你就会很痛的。来,我把你搬到树荫底下去。”邦德尽量轻轻地把他拖到树下一块没有水的地方。

    汗水象泉水般从莱特的脸上流下来。邦德让他靠在树根上。莱特呻吟一声,低垂着头。邦德看着他,觉得他也许晕过去还更好受些。他把莱特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放在莱特左手旁边,以防史可拉打败自己后,再来找莱特算帐。

    然后,邦德离开莱特,向桥那边爬去。

    这时是下午一点半,太阳很厉害地当头照着。邦德又饿又渴,肩上的伤随着他的脉搏在一跳一跳地痛。还要走一百码才能到达桥边。邦德左边的树丛较为疏落,黑色的泥泞干燥一些。但也有些软的地方。邦德竖起外衣的领子,以免白衬衫太醒目。他顺着铁路边走了二十码,然后向左进入树林。他觉得顺着有树根的地方走要安全些。至少,那样不会踩到枯枝枯叶,发出声响。他象个惊弓之鸟,时时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音。他的双眼紧紧地望着前面葱绿的树林。泥土上有许多蟹巢,有些地方还有被水鸟吃剩的蟹壳。这时,蚊子和苍蝇开始向他进攻了。他不敢去拍,怕发出声音,只能用手帕把它们轻轻捺死。不一会儿,他的手帕上沾满了蚊血和脸上的汗水。

    深入沼泽地二百码时,邦德忽然听到一声强忍着的咳嗽。

    第十五章 最后的挣扎

    咳嗽声好象是从河那边二十码外的地方传来的。邦德跪下一条腿,屏息静听。他等了约五分钟。没有再传来咳嗽声。他手脚并用地向前爬,把枪叼在嘴里,牙齿咬住枪柄。

    爬到一块干黑泥的空地上时,他一眼看见史可拉,连忙停下来,极力屏住呼吸。

    史可拉四仰八叉地躺着,背脊靠在一根树根上。他的帽子和领巾早已不知去向,西服的右边全部被鲜血染黑,上面爬满了昆虫,正贪婪地吸吮着。

    但他脸上那双眼睛却仍然很灵活,时刻警惕地向空地边缘察看。史可拉的双手搁在身边的树根上,他的枪不知放在何处。

    史可拉的脸忽然一转,定住了。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接着,空地边缘出现一个阴影,一条大蛇正慢慢靠近史可拉。

    邦德吃惊地看着,那是条大蟒蛇,长约五尺,无毒,可能是被血腥味引来的。邦德在想,不知史可拉是否也知道这蛇是无毒的呢?但很快他就有了答案。史可拉面无惧色,这表明他知道这蛇无毒。只见他的右手轻轻地沿着裤脚移动,翻起裤管,从他的靴管里取出一把尖刀。他把刀横在肚子上,等着,拳头并没有握紧,只是轻松、灵活地拿着刀子。蛇在史可拉的前面几码之外停下来,高高抬起头,最后打量他一眼。那分叉的舌头打探似地一吐一吐的,接着仍然高举着头,慢慢地向史可拉爬去。

    史可拉镇定自若,双眼机警地眯成一条线。那蛇爬到了他裤脚形成的阴影下了,又慢慢地移到他染满鲜血的衣服旁边。忽然,搁在史可拉身上的刀子蛇一般舞动起来,只见刀光一闪刀尖猛地插进蛇头正中的部分,把蛇紧紧钉在地面上。蛇身猛力地辗转扭动,缠住史可拉的手臂,又缠住树根,要找寻发力的地方。但它刚一缠紧,神经猛地一收缩,便又放松了。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大蛇渐渐无力,最后躺在那里不动不动。史可拉用手小心摸过蛇的全身。只有尾尖还摆了一下。史可拉拔出刀子,一下子便割下了蛇头,想一想,便往蟹洞边扔去。他等着,看有没有蟹出来吃。没有。尽管肉的香味是那么诱人,但由于不知是死是活,洞里的蟹一般好几个钟头也不敢爬向蛇头掉下的地方。

    邦德跪在树丛里仔细冷眼旁。从史可拉的动作和表情上看,他仍是一个很灵活的人。尤其捉蛇这一幕,更加说明他虽身受重伤,但仍然有很强的战斗力。所以他仍具有很大的危险性。

    史可拉把蛇杀死之后,身子移动了一下,又开始细细地观察周围的树林。

    当史可拉的目光毫不停顿地扫过邦德的藏身之处时,邦德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穿了一件暗色衣服,在烈日的阴影下,几乎和树木是同一颜色的。

    史可拉在感觉没有危险之后,便拿起那软绵绵的蛇身,放在肚子上,小心地剖开蛇的腹部,一直剖到肛门。然后他象外科医生做手术那样熟炼小心地把蛇皮从那红红的软肉上剥掉,然后把腹腔里不要的东西一块一块地丢到蟹洞边,每丢一次,他的脸上就稍稍显得不大高兴,因为并没有蟹从洞里钻出来接受他的赏踢。蛇宰好剥净之后,他又向周围的树林扫视了一遍,然后很小心用手捂着嘴咳嗽。他看看手心里咳出的红痰。他这样咳嗽,似乎并不费力,也没有什么痛苦。邦德猜子弹一定是打中了史可拉的右胸,差一点儿打中了肺。史可拉的体内正在出血。

    判定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后,史可拉便饿狼般大口咬着蛇肉吃了起来。

    邦德心想,如果他这时突然出现,史可拉定会象狗一样龇牙咧嘴,咆哮不已。于是他冷静地站起来,拿着枪,眼睛看着史可拉的双手,几步走到史可拉的面前。

    邦德猜错了。史可拉并没有咆哮,他几乎连头都没有抬,两手仍然抓着蛇,嚼着满口蛇肉说:“你走得真慢,要来一点肉尝尝吗?”

    “不了,谢谢。我吃蛇喜欢用牛油炸熟了再吃。你继续吃吧,我不喜欢看见你两只手空着。”

    史可拉鄙夷地歪歪嘴,又指指他那件血衣:“害怕一个要死的人吗?你们英国人真是个熊包。”

    “人都要死了,杀蛇的手脚倒挺灵活。你身上还有什么武器吗?”史可拉要伸手解开衣服,邦德急忙喝道:“慢一点,不准乱动。露出你的皮带和肩下,用手拍拍大腿的里外两边。我本应亲自动手,但我不想和那蛇同一下场。把刀子丢进树林里。丢那边,快。我今天手指不大听话,否则我早就扣扳机了。”

    史可拉手腕一动,把刀子抛向空中。银色的刀子好象车轮一般在阳光下打转,邦德连忙跳开。刀子正好插在邦德刚才所站的泥地上。史可拉哈哈笑起来,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的脸痛苦地变了形。他喷出一口红痰,但不是全红的。他的内伤大概也不太严重,也许只断了一两根肋骨吧,如果住院,顶多两个星期便可出来。

    史可拉完成邦德的吩咐后,一直注视着邦德,脸上仍然挂着那副冷酷而高傲的表情。他又拾回那条蛇,啃起来,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满意了吗?”

    “还好。”邦德蹲下来,枪在手里晃着,枪口指着他们两人中间的地面。

    “现在,我们谈谈吧。恐怕你活不了多久了,史可拉,你的气数已尽。你杀了我太多的朋友,我有权杀你,也打算杀你。但我会让你死个痛快。我绝对不会象你对马基逊那样对待你。记得吗?你把他的两膝和两肘都打断了,还让他爬着舔你的靴子。如此残无人道的事你还四处炫耀,话自然会传到我们的耳中。我当时就发誓要杀死你。说,你一生究竟杀过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