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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早上在悠扬的晨钟声中醒来,梳洗完吃过早饭,换了身干净衣服,顾念带上昨晚买的瓜子,溜达着来到北巷口,找赖大叔他们几人,跟他们挤在一块,一边吃瓜子一边晒太阳,顺便打听一下潜在的病源情况,看有没有陆老六说得那样乐观。

    结果这几位大叔说的跟陆老六一样,甚至情况还要严重,而且他们也承认,昨天就是听到顾念自称学过医犹擅处理外伤,这才热心地给她介绍房子。

    “自从老万大夫不做疡医了,我们这的姑娘相公就可怜了,街上的混混们打架,上医馆还给治,姑娘相公受伤,只能自己上药,好得了就继续干活,好不了就从后门抬走,都不像以前那样爱惜了。”一位大叔嗑着瓜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说是这样说,可是,要受的伤重了,那医药费就贵了,拨拨算盘算一算,也许觉得还不如换新人划算呢。”顾念接道。

    “新人哪有那么容易换,虽说北巷的客人不挑,只是出个火,但若是个漂亮的,价钱也能抬高点不是。手下能赚钱的姑娘相公,真要伤了,能治还是舍得治的,以前是没疡医了,没法治,才不得不频繁更换新人。其实这更费钱费力,新来的还得花时间力气调教不是。”

    “呵呵,原来是这样的矛盾关系。”顾念眯起眼睛,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的缘故,心里飞速地盘算开来,在这里做疡医貌似是笔好买卖。

    玉府街是外地人落脚的第一站,这表示也是很多第一手消息的传播点,要找到杀了柳青泉一家的凶手,这里是首选驻地,何况还有现成的病源,都不用她天天挎着药箱上街溜达。

    顾念越想越觉得不妨租下陆老六的那个小院,行不行先租一个月试试。

    “如果我租下那个小院,开间医馆,能打出招牌么?不会被人找麻烦吧?尤其是不会被人揭发我吧?”

    大叔们咧着嘴大笑,“放一百二十个心,要是别人我们还不会这么说,但你若租的是陆老六的院子,被人揭发无证行医,只管去扇陆老六的脸。”

    “为什么?”

    “不管你租谁的屋子,只要你的招牌挂出来,混混们就不会找你麻烦,更不会找你要一个子儿的保护费,疡医难得,没人会跟自己过不去。而陆老六的一个最大优势是,他有一个近亲的堂兄弟,是这一片的巡街衙役,有他罩着,谁会跟你过不去呀,衙役都有被打破头的时候呢,要是到你医馆包扎,你不收钱就是了。”

    “哎呀,是这样呀,那我就有信心了,我是真怕医馆开得好好的,突然来一群官差,说我无证行医,关了我的门,缴了我的工具,把我驱逐出城。”安全问题无虞了,顾念越发觉得租住在这里是个不错的决定。

    “呐,租陆老六的屋子,有他兄弟照应着,一般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你要是医术真的过硬,医馆打出名气了,到那时再被人揭发有麻烦了,不用你急得团团转,自然会有人出面帮你摆平。就像老万大夫,他就是内外妇儿一把罩,在这几十年了,衙门里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火都要放把火,整肃社会风气,拿烟花巷开刀,他多少次被人找麻烦,招牌都换过好几块,最后还不都是不了了之了。”

    顾念觉得这话说得不错,“到底还是医术过硬才最安全。那么说,我还得备几份薄礼给那陆衙役和老万大夫。他们都喜欢什么呀?”

    “这个倒不着急,可以先备一份,陆老六肯定会给你引见他兄弟,送什么好你回头问问他就行了。老万大夫那里嘛,可以等你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再去拜见前辈,都是街坊邻居,托人先捎个口信,也算是你的礼数到了。”

    “行,照大叔们指点的办。今天真是谢谢几位大叔了,幸好有你们的指点,我初来乍到什么规矩都不懂,徒惹笑话也就罢了,懵懵懂懂得罪人就是罪过了。等我都安顿好了,一定要请几位大叔吃酒,时间地点你们定,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

    大叔们爽朗大笑,连声答应,愈发喜爱这个豪爽的小顾大夫。

    顾念拍拍屁股站起来,跟大叔们分手,回客栈休息。

    午饭后睡了个午觉,爬起来,穿戴整齐,带上足够的现金出门,慢悠悠地逛到三春集茶馆,里面坐满了人,正听说书人讲故事。

    顾念问了掌柜,掌柜让小二把陆老六从人堆里引出来。

    陆老六火眼金睛,一眼看到顾念挂在腰上的荷包鼓鼓囊囊,就知道买卖成了,一番寒暄之后,笑眯眯地当场借了掌柜的地盘,写了一份租房契约,茶馆掌柜做见证人,三方签字画押,顾念收好契约,付了一月的租金,从陆老六手上拿到了大门和所有房间的钥匙。

    “行了,顾小哥,你随时可以搬进去了,要买杂货直接出巷南头,那条古店街杂货铺子多,早市也在那里,采买很方便,你开医馆的一应用具在那一条街上都能置办齐全。等你都弄好了,得了闲了,再来找我,我引见我的兄弟给你认识,他是这条街面上的巡街衙役,有他照顾你,不怕任何人跟你捣蛋。要是你被人砸了医馆,直接来扇我的脸,我绝无二话。”

    “看六叔说的,街面上谁不知道您和您兄弟的关系,要这样都还有人来砸我的买卖,那就说明碰上大麻烦了呗,哪能单把气撒在您头上呢,这不冤枉受的嘛。”

    “小顾大夫年纪不大,挺会说话,不过也是这个理,碰到陆二哥都罩不住的事,那肯定又是衙门下的什么狗屁命令,那老万大夫不就这么被整好几回了么。”茶馆掌柜忍不住插了一嘴。

    “老万大夫也是租的六叔的院子?”顾念问道。

    “不是,他都干一辈子大夫了,赚的钱都够买几个院子做包租公了,那是他自己的院子,不过是他在这里做久了,大家都是熟人了,有事就互相照应一下。他这唯一的医馆要是不得不搬的话,就算附近街坊不在意,前面的烟花巷也不答应呐。”

    “自从老万大夫几年前不做疡医了,那北巷的日子可真不好过,现在总算好了,有小顾大夫了,北巷的姑娘相公不用受大罪了,这几年真是造孽哟,从后门抬走的早就数不清了。”掌柜说道。

    “掌柜的抬举了,我还不一定能胜任呢。”

    “哎,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开始胜任不了,天长日久之后,也一定能胜任了。北巷是用来赚钱的,南巷是用来拉关系的,跟那些楼坊的妈妈们搞好关系,要是碰到我那二哥罩不住的麻烦,赶紧找那些妈妈们,她们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陆老六又面授了一个机宜。

    顾念点头如捣蒜,牢牢记在心里。

    又聊了一会儿,打听到古店街几家价廉物美的铺子,顾念告辞,心满意足地回客栈休息,等着吃晚饭。

    次日大早上起来,梳洗完毕出门,特意穿过烟花后巷,到南边的古店街,这么早,只有零星几家铺子开了业,顾念跟着人流来到了早市上,看大妈大婶姑娘媳妇跟菜贩子讨价还价,摸一摸物价,顺便再吃个早饭。

    坐在粉摊前正就着包子吃猪血汤,街上突然有消息灵通人士边跑边喊,“柳大户家的棺材回来了”。

    “真可怜啊,一家二十来口,家主到仆人,全死了。”

    “听说柳家今年夏天有个孙女要出阁的。”

    “就是那家的闺女呀。”

    “那闺女许的谁家呀?”

    “聚兴顺镖局总镖头的大少爷,门当户对呀。”

    “这案子不好破吧?”

    “哪有那么容易呀,一个人证都没有,哪怕有一个人活着都好啊。”

    “活着也没用啊,别人都死了,就他一人活着,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惹嫌疑么,官府能不想么,是不是就你把歹人给引家去的?”

    “就是啊,就算活着,也得看到了凶手才行啊,可你都看到凶手了,那人家肯定也看到你了,又哪里会留你一个活口呢。大半夜的冲进家里,不就是要赶尽杀绝么。”

    百姓的各种议论立马就跟着涌现了。

    顾念手一哆嗦,半个包子掉在了地上,她呆望了一眼,抬起头,从盘子里拿一个新的继续啃。

    柳中贤古一虎程家秉三家人护送着棺材步行走进三江府城门,沿大道走回柳宅,尽最后一份心意。

    柳宅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棺材回来就办丧事,这几天还专门另备了四口新棺材给柳青泉一家四口。

    为了能顺利地让依兰李代桃僵不被人发现起疑,在出发上路前,柳中贤还让仵作重新给上了一遍防腐药剂,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希望到家接待亲朋吊唁时,遗体还能保持着一个相对完整的遗容。

    古一虎派了他的手下骑马去柳宅报信,当他们这一行人来到柳家街口外时,柳家集体出动,现任家主柳中贤的父亲领着老少爷们一起出来迎接回家的族人。

    街上有很多闲人赶去看热闹,顾念没动,她自顾自吃完早饭,继续在古店街来回溜达,买了几件扫帚撮箕抹布水桶和盆等物回新窝打扫卫生。

    屋子是新修整的,全面完工后有彻底地打扫过一遍,但放置了这么久,家具表面还是有了一层薄灰,顾念笨拙地从水井打了水,把主卧室的家具都仔细地抹了一遍,尤其是衣柜衣箱等物,擦拭完毕后都敞着晾干。

    然后,顾念锁了门,回客栈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