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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二天中午,顾念从义庄回到家里,今天义庄收到了两具冻死的可怜尸体,使得她不得不推迟了下班时间,今晚上要把验尸记录和报告都赶出来。

    吃午饭时,哑姑拿来纸笔,用手写的方式,告诉顾念昨晚上医治的那个董公子,他派了家仆来买胶布,哑姑架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给了对方一大张,收了两百文钱,她不清楚这胶布的成本,也不知卖得是贵是贱。

    顾念却是笑得端不住碗,那样一大张胶布,可以剪三四十根胶带,而她一次性调制的胶水,能制作二十张大胶布,卖五十文一张她都有很大的利润,哑姑居然开价二百文,嗯,有奸商潜质。

    “哑姑,要是再有人上门买胶布,就照今天这个价钱卖,二百文,一文不少,不二价,嫌贵找别家。”

    哑姑眯着眼睛,笑着点头。

    当天下午,顾念治疗了一个因为爬桌子而不小心被一大碗开水烫伤的调皮孩子,还好天冷衣服穿得多,开水也不是刚烧开的沸水,紧急处理一番后抹上烫伤药就无大碍,叮嘱了家长一些注意事项,病人付钱回家。

    在井边洗了手,顾念往厨房走,想烤烤火暖暖手,顺便喝点热开水。

    院门外忽然停了一辆蓝布蓬车,车夫是个中年人,他急匆匆走进来,见着顾念就问,“顾大夫在哪?”

    “我就是,你哪受伤了?”顾念搓着冰冷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对方,看他的衣着料子,不像是这周边的居民,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

    “不是我受伤,是我家老太太明天上午要见你,我家公子叫我来嘱咐你几句,到时别乱说话。”

    “啥意思?你家老太太谁呀,我该认识啊?”对方的口气让顾念有点不爽。

    那车夫急了眼,拔高了音量,“城里董大户家,你没听说过啊?昨晚你医治的病人就是我家公子。”

    顾念张了张嘴,记忆仓库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生锈的碎片,模模糊糊地拼出了个大概印象,柳依依生前对三江城里门当户对的大户家族印象中,只对自己父母这一房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比较熟悉,其它的一概不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啊,董大户,做船运的董大户家,原来昨天那位是董老爷唯一的公子?哎呀,何其有幸,能给董公子缝合伤口。不知小公子今日可好?伤口还疼不疼?有换过药吗?”

    “我家公子伤势稳定,但我家老太太对他受伤感到很生气,要见一见为他治疗的大夫,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哟,老太太真心疼孙少爷,可我这样的身份,在老太太跟前,未免有失礼仪,这不太好吧?”

    “是啊,我家公子当然知道不好,所以才没跟老太太和太太说是烟花北巷的顾大夫医治的,而是找的和安堂宋大夫的小徒弟顾念治的伤。”

    顾念脑门青筋突地一跳,她突然明白先前要她说话当心是什么意思了,“和安堂?宋记和安堂?哪位宋大夫?大大夫二大夫还是三大夫?”

    “城里还能有别家的和安堂?当然是宋心鸿宋大大夫。”车夫瞪着眼睛,一副“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表情。

    顾念频频点头,“那是那是,董大户家的专用大夫,当然是宋大大夫的嫡系最好。”

    “你全部明白就最好了,明天上午在家等着,我会来接你。记住了,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许吐露。让你做宋大夫的便宜徒弟,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顾念恭敬地作揖,抬起头来又换成了一脸难色,“可我明天上午没空哎,上午的时间我要在义庄干活。今天收了两具尸,明天我要把记录交上去。”

    车夫顿时嫌恶地后退了一大步,“你不是这里的大夫吗?怎么跟义庄还有关系?”

    顾念故作为难状地摊开双手,“就因为我是这里的大夫,所以才要接这份差事,还得干好几个月呢。就不能请宋大夫帮忙在老太太面前圆一圆场?我这样的身份,要是去了不就污了府上贵气了么。”

    “你昨晚上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在义庄干活?!要是我家公子染到了你身上的晦气可怎么是好!”

    “那你还在这里跟我废话,还不赶紧回家让你家公子洗个除秽澡?他可受了伤哦,污秽之气最喜欢这种人了,有空子可钻啊。”

    车夫脸色都变了,转身撒腿跑出门外,跳上车子,赶紧走人。

    顾念不甚在意地走进厨房给自己找点暖和东西吃。

    当天晚饭后,顾念在药房整理药材,等哑姑忙完家务帮她誊抄验尸记录,廖诚拍开了院门,来找顾念。

    “咦?诚伯?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刚和万大夫喝完酒?到屋里坐,屋里暖和。”顾念从药房出来,热情地领了廖诚走进正房厅堂。

    “特意来找你的。”廖诚踏进屋里,在客首坐了。

    “怎么?是我哪里做错事了?文书写错了?”顾念一阵紧张,以为工作失误要挨骂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事,是关于你昨晚医治的那个病人的事。”

    “董大户家的公子?诚伯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他们居然找上你了?”顾念大惊。

    廖诚刚要张嘴,哑姑进来上了两杯红枣甜茶,又把火盆往他们二人跟前推了推,另加了几块炭,让屋里更暖和些。

    廖诚端着茶杯歇了歇,感觉到手脚都回暖了,他才继续往下说。

    “你昨天医治的董公子是董大户家唯一的公子,他上头四个姐姐,就这一个嫡公子,打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娇生惯养,打个喷嚏老太太都要担心得一天问五六七八遍,昨晚脑袋上开个口子回家,听说家里为此闹得一晚上鸡飞狗跳。”

    顾念想象着那混乱场景,想笑又使劲忍着,一脸正经的表情,“今天上午,董公子派了人来买我的胶布,下午又有他们家的家仆来,要我明天上午去董家见老太太,说是临时挂宋大大夫徒弟的头衔,可他听到我明天要去义庄,就吓跑了。不知诚伯又是怎么和他们有联系的?”

    廖诚轻笑几声,抿了口热茶,“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你是仵作,才来找我的,不然我也没机会跟董大户家扯上关系啊。初听到这一消息,我还给吓了好大一跳呢,以为耳力不行,听错了。”

    “这是怎么了?非得去见老太太不可?可我只听说过宋记和安堂的名气,三位宋大夫谁是谁我都没见过啊,明天一见面,岂不穿帮?”

    “就是怕这个,才让我来帮你套词呢,明天上午这一趟,你是非去不可,没得推辞,董公子和宋大大夫那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无论如何要把老太太哄好了。”

    “可我挂着宋大夫徒弟的头衔,老太太肯定要问一些日常琐事啊,谁帮我打圆场?”

    “明天会有宋大夫的儿子宋亦柏陪你一起去见老太太,他会帮你打圆场,你自己也放机灵些,你明天要先赶去和安堂总号,先跟宋公子会合,再跟公子一道去董家见老太太,宋公子会告诉你到时该说的话,你也跟他谈一谈你那胶布的事。”

    “胶布?”顾念眨眨眼,一脸后悔,“早知道我就用绷带给他捆几层了。”

    “嗐,用都用了,现在讲这个还有什么用。听说你那胶布倒是有意思,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那来找我的董家家仆说,大概过程是今早来给董公子换药的大夫,用绷带换掉了胶布,老太太的丫环在一旁看着,发现不对,回禀了老太太,那大夫就被叫去问话,只好说手上的胶布正好用完了,老太太就不高兴,让人速去和安堂取来搁家里下次换药用。”

    “所以,我这上午才有人跑来买胶布,就是为了这事。”

    “两相结合,可能整个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董老太太是家里的老祖宗,谁都不敢拂她的意思。”

    “董家下人做事蛮机灵的嘛,知道和安堂只是个托词,往我这跑。”

    “董公子可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纨绔子弟,他可是董家庞大家业的继承人,别小瞧了他。”

    “那么说,也就是因为那胶布,所以宋大夫才同意让我做他一天的挂名徒弟,去哄老太太开心?”

    “唔,可能有这方面的缘故。老太太溺爱孙子,人之常情,你就陪着演出戏,有了这一日之缘,说不定日后还有你的好处。”

    “那我明天医馆岂不要歇业一天?上午在董家,下午还要去义庄呢。你跟财叔说了我明天上午不能去么?”

    “我跟马三说了,他家离我家很近,我就是在他家坐了坐,才这会儿来你这里。歇业的事嘛,你就当休息一天吧,明天北巷的人都会知道你去董宅了,他们不会见怪的,没准儿你的生意还会更好。”

    “嘿嘿,这也许就是我的好处哦。”

    “谁说不是呢。”

    “唔,那我明天还要带药箱出门。”

    “把该带的都带着,谁知道会不会要你给董公子换药呢,有宋公子在旁边照应,你自己再随机应变,应该很快你就能完事回来了。”

    顾念仍有些不安地捏捏后颈,“我只是担心老太太会问到我家居何处家中还有几口人这种事,叫我怎么回答。难道告诉她,我住在烟花后巷?对面就是南巷各家妓院的后门,所以我才能在董公子受伤的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廖诚为难地皱了皱眉,“老太太八成是会这么问的,这个你明天和宋公子商量商量吧,看看他能编什么托词帮你蒙混过去。”

    顾念点点头,这只能指望那位宋公子了。

    廖诚拍拍腿,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就回去了。要是手头上宽裕,明天多带几张胶布,这是跟和安堂搭上关系的好机会,能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的任何机会都别放过,你真想跟老万一样,在这里干一辈子大夫?”

    顾念跟着站起来,低眉顺眼地欠了欠身,“是。谨记诚伯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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