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已不是那个大爷


    那是一个深秋的凌晨,天有点冷了。大爷装了满满一三轮车的蔬菜,准备送往城里的批发市场。

      临行前,大娘还因为喝酒跟大爷吵了一架。大爷这个人,很强势,在家里说一不二。无论老婆还是孩子们,都没少受他的气,动不动就骂人,动不动就发火。大娘也是好意,说晚上要发菜,就别喝了。大爷不听话,非得喝,还把大娘臭骂了一顿,酒估计喝的不少,晕乎乎开着车往城里走。

      路上冷风嗖嗖,大爷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想这些年,确实不容易。三个闺女,一个儿子,今年也是75岁的老人了。按说也该享清福了。可是儿子无能啊,前后结了两次婚,真是让老父亲操碎了心。买房买车,娶妻生子,样样让大爷既花钱又操心。一直靠种菜供养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一直在啃老,看看别人家,儿子有能耐,闺女也孝顺,小日子那才真是让人羡慕啊。

      胡思乱想着来到了那个需要逆行一小段才能过去的路口,大爷心里一阵紧张。因为就是这个路口,三年前,大爷被撞了,折了五根肋骨,已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了,上次的旧伤一逢阴雨天还疼呢,这回再过这个路口小心点吧。看看前方好像没啥车,过!打定主意开始拐弯,眼看就要过去了,忽然,冲出一辆渣土车,坏了,完了!怎么这么快就来到眼前了,躲!还是晚了,也可以说还是早了,干嘛不等它过去再拐弯呢?

      接着,大爷直接被撞飞,当场身亡!

      消息传到家里,顿时乱成一团,哭声一片。大爷走了,这么突然,不能接受。虽然大爷平时强势不听劝,还骂人,但那也是家庭内部矛盾,也还是大娘的丈夫,孩子们的爹啊。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就这么走了,让活着的人怎么活呢?

      父亲知道亲哥哥被撞死了,很是悲伤,他们兄弟四个就剩下他自己了,忽然间父亲老了许多。

      人走了,留给后人的还应该有点思考吧。大爷这一生,一个字,累!出生在四十年代,经历过文革,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年代,经历过太多。为了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生了三个闺女后终于得到一个儿子,取名小宝。这孩子一出生家里就娇贵,常话说偏疼的果不甜,还真是说对了。这孩子学习不行,干活不灵,真是没少让家里人操心啊。到了结婚的年龄,也是发愁。都认为这孩子不机灵,没有大闺女愿意跟着。大爷只好用金钱开路,娶到了媳妇。婚后小两口也是不幸福,终有一天,媳妇受不了了,离他而去。好几年后,经过大爷的又一番努力,又给他找了一个媳妇。想着可以安稳过日子了,可没成想也是状况百出,儿媳妇说要在城里买房,大爷说应该,就把在村里的房子贱卖了,添点钱在城里买了房。又说要自己单干,买吊车,大爷说应该,就筹钱买了吊车。有房有事业了,可以好好干了吧。小宝这孩子却学了坏,天天跑歌厅,儿媳妇说要不是看着大爷两口子不容易,又得离婚。无奈,儿子不成器,老两口就得紧着忙活,种菜卖菜,卖菜种菜,挣几个钱就贴补儿子一家。

      大爷一死,终于可以歇歇了。

      人活一世到底为了什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为了自己还好说,得过且过,舒服就行,毕竟人生苦短,活一天少一天。但是,往往人不是为自己活着。其中,为了家人活着,特别是为了孩子活着,有责任有担当的活着这是最主要的一方面,中国人大抵都是如此吧。可有的人,人家就是为了自己活着,也不能说自私吧。

      有的人,没活明白,为了口气活着,就是怕别人看不起,因为斗气活着。这样的人最傻,我大爷之所以活的这么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如此吧。

      愿天堂里没有啃老,没有累活,没有该死的渣土车。

      大爷,一路走好!

      大爷已不是那个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