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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


    

    

    每当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许多车站、码头上,便看到一些打工仔、打工妹。这些人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多少专业特长,他们的工作场所大多是在砖厂或是建筑工地。每当我看到这些人群,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也是一个槐树花开的季节,伴随着一群打工仔,我来到了辽宁省锦州市太和区的一家乡办砖厂。这家砖厂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营盘乡北郊建材厂。这就给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家书的信封上多了几分勇敢和虚荣……

    我刚一到时,已经有不少“仔、妹”妹们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他们有的来自河南、河北、山东、天津等不同省市的农村。他们说,他们在外面已经闯荡好几年了,过了年,天暖和了,就跑出来了。

    我们的砖厂,背靠着一座大山,山的名字叫紫荆山。站在紫荆山上往下看,大烟囱一个接一个,架道一排挨着一排。我们工作的环境是有季节性的。在车间里工作的男女比例大多是:,女工一般在机台拉板,在架道码坯子,而男工则是推车。那一年,我是一个推车工。我们这些推车工在往返多米的跑道上每天能推多车,每车水坯是块,每块坯子的重量是斤,每车的工钱是毛分。每天早晨四点半到晚上八点半,中间要除去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有时候晚上还要加班。这就是我们的工时。

    这里的槐树花很多,雪白的槐树花纷纷扬扬地从紫荆山上飘落下来,落到山沟里、架道旁,落到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的身上,落到砖厂的角角落落,仿佛是一片片笼着轻纱的薄雾。雾里看花,又多了几分温馨、几分浪漫。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这些推车工把车推到架道,顾不上喘口气便要帮助她们码坯子,码完坯子之后,她们会帮我们推空车推到老远、老远……

    烈日炎炎的午后,我们便和“祥子”一样脱光啦膀子显示出男子汉的潇洒,渴了就到机台旁的大吊桶旁拧开龙头,驴一般的狂饮,随即便从背后流出汗水,一直流到裤子里,刚要擦上一把,回头一看,已经到了上车的次序。而那些妹子们则用头巾把脸盖得严严的,用口罩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机台拉板的女孩为了给码架的姐姐寄去问候,便在我们推的水坯车上插上花草或是写上几句问候的话语。有时也写上几句骂人的话“推车的是个大坏蛋。”我们便飞快地把这些问候送到“远方”……而我和那些妹子平时最多的要算是猜谜语:

    给爷爷送仙草——孙灵枝(芝)

    雨天没有闪电——雷  灵(零)

    雨天推车——路向滑(陆向华)

    花儿不落——谢永丽

    ……

    这些谜语有时急得她们团团转,一旦猜中了她们又兴奋地哈哈大笑。

    晚上下班以后,劳作一天的人们并不十分珍惜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反倒聚在一起,听他们好听的方言土语,听他们讲述天南海北的打工,听他们讲述关于婚姻、家庭乃至社会的故事,虽然不是很深刻,但也有她们独到的见解。夜深了,我们远望着家乡,点起了篝火,唱起了《十五的月亮》《望星空》《敖包相会》、《四季流浪》《星星点灯》……而我却爱唱那首《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了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啊……

    雨休的日子,是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的快乐时光。我们可以逛街,打扑克,喝酒。离家近的妹子便可以回家。我们还可以共同分享她们从家乡带回的特产,听他们讲述亲情离别的场景。在家里,见到熟人说句话都脸红的妹子,和我们在一起却亲如一家。打工仔为打工妹拎水买菜,打工妹给打工仔洗衣服那是常有的事。有的还处了对象,那一年,我们那家砖厂处成对象的有五六对。在我看来,这些要比农村“见面、换盅、结婚”那种简单的模式要好的多,至少他们有了感情基础……

    一转眼,一阵秋风掠过,一群大雁排字形在天空中唧唧喳喳地飞向南方。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若把心揉碎。平日里累得要哭,家想得要疯的妹子们,在砖厂附近的苹果、鸭梨、葡萄都已经熟透的季节,带着她们对家乡的眷恋,依依不舍地又各奔东西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城里的建筑行业依然火爆,砖厂里的噪音依旧隆隆作响,当年的打工仔有的成了倒插门的媳妇,有的打工妹也成了他乡的媳妇。曾历经沧桑,数度漂泊的我,在花开花落的日子里却有一种沉沉的思绪牵动着我那万般愁肠。夜已阑珊,稀落的星子在远方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