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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柿子红


    

      

       霜降前后,天气渐冷,柿子熟透。大多集中连片盛产,像密密麻麻的灯笼,张挂光秃秃的树枝。登高远眺崇山峻岭,只剩这一种水果了,在寒风里鲜艳夺目。我一见如故,猛想起大姥,苦命的女人。

       她生在民国,没读过书,被称睁眼瞎,双脚裹小。祖父母家境不错,她却嫁穷乡僻壤。大姑爷因病早逝,留下独子,她守寡近八十载,贫困而终。由于行走不便,自从坐轿离去,她极少回娘家。但她无怨无悔,常派表兄探望。儿时,每逢农历七月,我随家人去祝寿。虽值酷暑,长途跋涉,饥渴难当,可走亲串戚,总是乐意的,毫不感觉累。临近陡山麓,地名核桃塆,有大块柿子树,郁郁葱葱,特别惹人喜爱。我盯住青果,垂涎欲滴。旁人催促,又爬坡上坎。山巅缺水,稻田枯黄,毗邻一座竹院,茅屋狗叫声起。主人出门,热情迎接。吃过午饭,迅速告辞,再路过柿子林,我仍留恋不舍。直至一年十月,表兄拜访父母,即大舅大舅妈,捎带明亮红果,我才品尝味道,清香四溢,沁人心脾,甘甜爽口,圆润化渣。从此,柿子和大姥紧相关联,成为童年的美好记忆。

       在大姥家,我还认知番茄和苦瓜,前者酸甜能解渴,后者苦涩有营养,皆属耐旱的夏季蔬菜,不过广泛移栽,就不足为奇了。唯有柿子,生长高山,我住低坝,孤陋寡闻。表兄曾指我看荒郊野外,悬崖峭壁也有柿子,他说谁都不敢攀越采摘,仅供鸟雀啄食不止。柿子和大山密不可分,而产地群众生活困难,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山货并不值钱,因为路途遥远,长期交通落后,一般自产自销。即使柿子卖不脱吃不完的,也只好日晒雨淋掉地腐烂。然而,与大姥一样的农民何其多,他们如同柿子和星星点灯,分布高寒山区,终究忍饥挨饿。表兄去铁峰山大垭口煤矿挖煤,不幸患矽肺病,更未改变母子凄凉死亡的厄运。亲戚援助,朋友解囊,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有通过国家脱贫攻坚,这些地方才旧貌换新颜,真正实现两不愁三保障。

       如今柿子红透,物联网手段齐用,各方大力推介,不仅运销畅达,还添靓丽风景线,助推乡村旅游。大姥、表兄生前所在的上塆村已成观光、拍摄者的热门打卡地,倘若在天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啊,柿子,你见证多少人间沧桑。我们对视,默默无语,内心翻江倒海,似打翻五味瓶。初冬,你如约而至,启开馨香的心扉,天使的笑容满面,我侧耳细听深山呼唤,没有了叹息。

       那熟悉而陌生的土地,那漫长而峥嵘的岁月,那淳朴而挚爱的情谊,那刻骨而铭心的往事,我只愿向你诉说。当你红得发紫时,千万别忘怀贫贱,这就是我的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