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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螺打蟹


    你知道客家话中“摸螺打蟹”是什么意思吗?过去于耕为正业重农思想,而摸螺打蟹就是不务正业,亦有游手好闲的意思。

      可我们小时候,却把“摸螺打蟹”之摸石螺当作趣事而乐此不疲。

      恢复高考之前,我们的学业负担不重,上学不过是认几个字,学几套算术题而已。农村的孩子都是困不住的,在村屋里上蹿下跳,在田地里疯野,在池塘里翻腾,爬树捣鸟窝,钓青蛙捉小鱼,凡此种种,无所不作。

      暑假时,天气炎热,去池塘摸石螺,可以解暑,可以收获,算是一举多得,最是讨孩子们的喜欢。

      石螺,壳硬,其外壳呈深绿色、暗黑或黄色,形略长也有椭圆形的,体形比田螺小,多附在水中石头等硬物上,加之螺壳坚硬,故称石螺。

      石螺是生长在池塘、河底淤泥中的一种“软体动物”,有蜗牛一样的壳,螺旋形的身体,头部有薄薄的盖子,把身体与外界隔开。它们要在水里巴着一件东西才能蠕动,一堵墙壁一根木桩哪怕是一片菜叶甚至是同伴的身体,都是它们依附前行的路,不能像鱼一样自由地游水。它们既抱团又单独行动,各自为阵,互不干涉,露出两条触须缓慢蠕动,而一旦水纹有波动,它们就迅速地把盖子闭上,全身缩到壳里面去。待一会儿风吹草动平静之后,才试探着重新钻出来爬行。

      石螺通常把池塘边的石缝作为栖息地,还有周围的石壁、木桩处也会爬满石螺,一抓就有三五个的。所以,摸石螺最好的去处是村前屋后的池塘。

      我们的池塘大多是漏斗型的,池塘边四周比较浅,中间比较深,是比较适合孩子们游水的。

      三伏天下池塘摸石螺是件很幸福快乐的事情。下午两三点,太阳如火炉,没有一丝风,热得知了都懒得多哼一声,没有空调和风扇,昏昏欲睡也难于抵挡热浪的折磨,午休根本睡不着,身上的毛孔就像一个个小泉眼,不停地往外冒汗。这时候,消暑最好的地方就是池塘了。

      约上几个小伙伴,大家各自带上一个木脸盆,来到池塘边,脱了上衣,只穿着一条裤衩就下水了。水上面是温热的,下面却是清凉的,在水里感觉就是舒服的。

      池塘边水不深,恰好齐腰。透过清澈见底的水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池塘底部的泥面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石螺,就像是夏夜的满天星斗。

      下得水来,半截身子缩在水里,脸盆漂浮在水面上不让它漂远。孩子们先扫荡泥面的石螺,再沿着池塘边摸索。池塘边的石缝里也爬满了石螺,伸手进去,一掏就是一大把,大致挑选一下,小的放回池塘,大的放进脸盆里。

      池塘的鱼见有人来,总会躲得远远的,一旦碰上了,就会惊恐地跳出水面快速逃离。

      池塘里有河蚌,有时在石缝里也能摸到河蚌,给人惊喜。而河蚌大多是躲在池塘中间的淤泥里,要潜入水底方能摸到。摸了一会石螺,我们也爱到池塘中间去抓河蚌。我们不停地用脚踩进软软的淤泥里,探寻硬硬的河蚌。踩到了,原地站住,潜进水里,从脚底下把河蚌挖出来。

      河蚌一般都有巴掌大,有的有两个巴掌合在一起那么大,抓在手里沉甸甸的。每次抓到河蚌,都是一种意外收获,那份惊喜和成就感,与河蚌大小成正比,都远比摸石螺强多了。

      那时候,我们非常憧憬从大河蚌中找到珍珠,发一笔横财,可抓过不少的大河蚌,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珍珠。听过河蚌姑娘为年轻人煮饭的故事,我们也傻傻地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变成现实。

      沿着池塘边摸一圈,也就差不多有半脸盆了,算得上是满满的收获了。孩子们把脸盆捧上岸边,就开始了水里游泳嬉戏了,这时迟来的伙伴便加入战团来玩水了。

      水玩够了。这个时候,天气也不那么热了,于是浮出水,爬上岸,端着盆,满载而归。十只手指头都是爬满了纹痕,嘴唇已经变成了苍白。

      摸回去的石螺和河蚌,大人不会像现在这样炒来吃,让一家大小一边潇洒地吮吸着石螺肉细细品尝,一边悠闲地聊天,那时还没有用多余的食油来奢侈,更不能为了这一餐的慷慨而让更多的平常变得寒碜,所以通常都是挑出石螺肉炒来做菜。

      用井水把石螺和河蚌冲洗干净,泡上一晚,再洗干净,倒进锅里,煮到水开。在高温下,石螺和河蚌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露出白晃晃的肉。

      石螺肉是用缝纫针来挑的,这个活大多数是女孩子的。煮开了的石螺,粘着肉的那层薄薄的盖子会自动脱落,用尖尖的针刺进肉里,顺着石螺的方向就能完整地把肉挑出来,而心急的话,肉就会断了,留个尾巴在壳里。河蚌肉直接就可以掰下来,比石螺肉大了不少。

      用咸菜或者酒糟炒石螺肉,那是上好的菜,一家老小都抢着吃。

      看到孩子们给家里献上的一道美食,大人会对孩子夸奖一番,但提醒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准单独行动。其实,孩子们也不敢单独去池塘摸石螺,都害怕池塘里有水鬼,有伴胆子才大,也怕遇到蛇。

      尝到甜头的孩子们则更加卖力了,隔三差五又去池塘扫荡。

      生产队时期,每个生产队都有几口鱼塘,孩子们在这里摸石螺,本队的人见了都不会说什么。可是这样经常扫荡的话,石螺是长不来的。孩子们都会估摸着时间再去,不然,只摸到一点点是不过瘾的。

      轮番摸完本队鱼塘的石螺,有时就难免摸过了界,去了邻屋的鱼塘,这样就会遭人驱赶的。

      邻屋的鱼塘石螺特别多,大概是他们孩子少来光顾吧。我们偷偷去了一两回,收获颇丰的。

      他们管理鱼塘的大叔大概是怕我们惊扰了他养的鱼吧,或者担心我们捉了他的鱼。有一次,在我们摸石螺摸得正欢的时候,他竟然把我们放在岸上的衣服悄悄地掳走,待我们发现后,小伙伴们连忙上岸,光着上身去追他。我们百般讨饶,把摸好的石螺乖乖地倒回池塘里,保证再也不来了,大叔才给回我们衣服。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去造次了。

      眨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摸石螺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如今,还是原来的池塘,池塘的石螺依然在蠕动,可再也没有孩子们去打扰了。如今的孩子,哪怕是农村的孩子,都是大人的金菠萝,大人再也不允许孩子们去冒险,现在的孩子再也无法经历我们的童年乐趣了。

      人们生活富足,大人小孩都没有了摸石螺的雅兴,想吃石螺的话,拿钱买就是,而且剪掉石螺尖端处炒来吃,吮吸石螺肉变成人们生活常有的潇洒。

      是呀,童年趣事总令人回味,时常拿来咀嚼一番也是韵味无穷。池塘里的欢愉也久久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不能忘怀,总想再来一次“摸螺打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