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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天在下雨》


    1

     刚才没有一点征兆的天开始有些牛毛细雨散散扬扬。飘落的雨在走廊外的沙地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坑,于是,一块有一块沙黝暗起来。

    雨是没有回忆,回忆却是有味道的 ,有了回忆,这雨也下的有些苦涩起来。炳根的心随着雨势不断的抽搐起来。以至于手上的烟头烧着手指,才猛然慌不迭拍打起来,飞舞双手犹如跳舞般展开翅膀。

    定定神,炳根咬了咬牙,又冒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底下,用两根手指捻动着,鼻子里顿时闻着烟草熟悉的香醇,心却早就飞到了楼下,楼下那片场地灯光还是暗着的。抬起头,大哥家的三楼依稀透出了灯光,挪动的脚步突然“咣当”一声:是自己的自行车碰着了楼前花坛上一个铁桶瓶盖。炳根不禁寒蝉一下,虽然还不到冬天,夜晚的秋风有一阵没一阵的扫在脸上。自己彷佛就是那个被碰倒的盖子,没用的时候随手扔了,要用了那才发现。

    炳根是有些后悔来这一趟。沿着高低不平的老街檐奔到大马路口,对面有一排高矮的彩钢板搭乘的铺子。未等进入其中一间,飘来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撞击着耳朵的鼓膜,深深疼,这样直着嗓门简直是在喊了,听到这样声音一般的感觉是皱起眉头,收敛听觉。

    天还蒙蒙亮,街道上空荡荡的,早起的人们还没有几个。街口的公共厕所急冲冲几个老年人提溜着痰盂。实际上光线还是有些暗,泛白的天空还是只是微微亮的鱼肚白。

    炳根的大哥阿雄正滋遛滋遛吮吸这一根羊骨,油花抹的满脸油光锃亮,气死风灯大光线下掩映着泛出红光。一瞬间,你会迅速想到某个电视场景经典仪式。

    炳根迅速的锁定了目标。

    2

    靠着几块搭角的青砖,几张简易四方翻桌支在那里。方桌的木条纹上有些黑色污泥,看上去一层腻腻,已经被袖口铺平了。

     “豆腐阿雄”,街上的人都这样叫。只不过老一辈的人当面叫,小一辈的偷偷背后嚼。阿雄的生意自然是做的是豆腐。老板老板听起来都是一般大,只有一间门面豆腐作坊也就谈不上如何的身家。这里的的人管一早起来就去吃羊肉烧酒叫“早老酒”。除了阿雄能坚持下来也没有几个。只有老板娘见他常常早早占据了座位,颇为顺眼,于是,偶尔多了些散碎的熟羊“下水”会给阿雄多添点彩头。阿雄招呼大家一时兴起便会唾沫星子乱飞:“早老酒早老酒一顿不吃要生病。喝起来那管天昏地黑,亲娘老子也喊不听。”这吃早酒的当口,在一众酒友面前摆一下老板的架势,阿雄轻快了不少。做得自然是有面子的事情。街边这间羊肉铺的桌子上每天都支起了这样一副筷子。半天的好时光就这样消停打磨过去了。

      老板娘阿花姐敞着嗓子招呼着进进出出的人们,身上肉像五花肉的膘一层一层往上加,跑在几张桌子的间隔,不禁使人怀疑会碰翻某一张桌子。当然油水不会集中在一个地方,总爱支援地方。单就剩余的一些油水,偏偏奇怪的是都长在脸上了,左右两面都是鼓出的肉圆,一眼看去红彤彤的。

    一边和几张桌子上的熟客点头打招呼,一边从窄窄的通道里侧过去,心不在焉的炳根终于越过阿花姐的身旁挤到了阿雄的桌旁。阿雄却没有抬眼看看,依旧眯起来眼睛“吱”的一声啜了一口酒,筷头上戳着一块缺了一边的羊肉,机械的嚼动着嘴。一些油水顺着嘴唇渗到了脸上。

      说起来排行第三的炳根一直有些畏惧这个大哥。炳雄的大名早已被大部分人忘记。大家只记得街面上为外来妹主持公道抢摊位,逆战一挑三的英雄好汉事迹。一场“战斗”“豆腐阿雄”名号也挣下的,当然也成就了婚姻。只是那豆腐铺子也挣不了钱发不了财,也就每天使唤个维持。人穷志短,唯有早早逃避完事。炳根出现的身影其实阿雄早就落在眼里。

      “没什么好事。”心里的念头一旦泛起,就在也压不下去。除了钱和老娘,炳根是不会来找他的。现在年关还没有到,炳根的出现总是有些疑问的。

      炳根看着阿雄,心里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该来地也会来。就算当初畏惧的心理着实逼迫了下自己,如今虽也怨不得,不说自己就白跑一趟。何必起这么早呢?也只有这时的阿雄会发发“豪言壮语”。当然某些行为也许是个笑柄。但成为笑柄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阿雄虹吸一口碗里的绍兴黄酒,颇为恣意吹了吹,再喝上一口,一双筷子慢条斯理拨拉着面前那叠羊肝,想是要挑出块合适的。

      “我要修一下房子。

      “修就修吧,又不是啥难事!”

      “那不是给妈要外面借房子住么。”

      阿雄的筷子猛地一下戳在一块羊肝上停住了,食物被如此大力量便有些碎开了。

      不是炳根期待的那句话。连眼神也没有。阿雄面无标签的抹了下眼角的眼屎。

      “问过春英了?”

      “得问问妈啊。”

      自言自语的话,炳根所有的说辞一下子停在了半空楼阁。他知道阿雄会往下说什么,也知道再说下去,阿雄的唾沫星子和长篇大论国家大事要劈头盖脸。阿雄意思是没意见。没意见其实是最大的意见。租房钱谁出?怎么出?又不是一时半活儿,这些都是麻烦的事。

    阿雄的老板名号对于羊肉馆里不熟悉的很多人是个威慑,对于炳根却是如此刺耳,也许做老板除了名号还需要点别的,否则老板那就是豆瓣酱,街面上的人都这样说。阿雄不就是个空壳子么,兜里的钱加起来也只有一百多,那也是每天早上料钱。当初讨的就是外来的媳妇。结婚开始已然和老母不对付了。日子长了,也知道吃早酒的阿雄是烧钱的货,早早就做了防备。话是不能当饭吃,说话和做事也许就像一张纸的两个面,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空白也罢,吹牛也罢,涂满了也不能当事。这些年炳根从左邻右舍听到的不再是阿雄的英雄壮举,而是豪言壮语之后的这也不寻常,那也招人言语的浪子之举。不外乎大手大脚,老人们颇为合适的称之“脱底棺材”,要不是几个儿女早熟帮衬,怕是没有这份闲情吃上羊肉烧酒。炳根是有些头疼的。

      “问老娘?”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滑动只有几秒钟,就像一阵风唰的过去了。问了也白问,人老成精,儿子女儿一碗水,老人落的装糊涂,装不了糊涂也迷糊。炳根不是一次二次中招了,老娘搬来时就说住三个月,住来住去,张口就夸炳根夫妻孝顺,孝顺挂在嘴上往外吹气,隔壁楼的邻居都知道这里有个孝子,怂恿居委会来发张“五好家庭”。一张奖状几分钱,挂在墙上,炳根那时就想:看来这就是命,该自己做孝子。阿雄这类匪帮自小就不是这样的命。

    放亮的天空中云层还是很厚,不过光线。透过店铺的隔窗放了进来 ,有些晃眼。炳根侧了侧脸,略微眯起了眼睛。谈不下去了!知道谈不下去还是要谈。不谈怎么做下呢。昨晚老婆菊英已经再三商量,反复讨论的结果。老娘借出去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呢?走一步算一步,想想阿雄说词冠冕堂皇的也不无对错。那就先去问一声吧。当然这问一声还是要这里先问阿雄的。刚打定主意。阿雄已经在招呼老板娘:拿个杯子给我兄弟,吃点酒再走吧······。

      “不吃不吃,你吃吧。”

      炳根还没起身,阿雄的眼光已经牢牢锁定眼前一块羊肉,筷子的精细动作慢慢点点。吃相阿雄一直是不讲究的。阿雄也是个有自尊心的人,只是人家看不出,面上乌七八糟,一到场面上,阿雄不想被这个兄弟比下去,矮上三分的感觉绝对不想有。不过有时听到别人传来夸奖炳根的孝心的话,总是心里有些吃醋。自己也能高能大,老娘打小就另当别论,

      老娘是有退休工资,一旦要说让她搬出来,想到不是钱,而是是不是以后不回这里住!那是等于撅了她的根,断然是要牢牢抓牢现在的。无视的钱款出不出无所谓,儿子们也不敢贪墨她的钱。毕竟这样的骂名总是要被邻里指指点点的。

      炳根还是先去问二姐的。二姐是乡校做老师的。

    3

    转转身的这时间,街面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道路的两侧卖菜的、早起的,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汽车多了起来。人车混行,喇叭声、吆喝声在拥挤的道路上此起彼伏。有几个包着蓝布花头巾的老婆婆熟练的招呼着人们.

    “弟弟啊,买点菜啊!”炳根已经无心,三步并着两步往前走。这事不能再拖了。自己和换房的人早就拷(敲)定了时间,再拖无异于黄了。走过阿雄的小铺面,却看到大嫂还在案板上忙碌着。眼神却没半分浪费。

    “炳根,拿几块豆腐回去。” 瞟到炳根。

    “阿嫂,我先去二姐那里”忙不迭的打着招呼,脚下却没有停。

    望着炳根的背影,阿雄嫂陆桂华是有无限遐想的,她知道炳根这么早出门必定是去找阿雄的,因为阿雄只有这个时间最为准时出现,炳根来找不外乎那些,本来是拿点给老人用用是没啥的,只是自家男人不争气,要是多给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至于自己送到炳根房子里,她也不愿意。自己是外来妹,连带女儿不待见,想想就心酸,一样的儿女,炳根家养的婆婆就千万恩宠。每次自己提着东西过去,婆婆拒人千里的目光几次杀伤力无以伦比,自那时起,她的脚步越来越嗫诺。离开这么近去的反而越来越少。对于卢桂华有时候真是难以选择,去和不去都是难题。

    刚刚结婚的时候,老镇上人们总是想看笑话,细心地人们看到这个外来媳妇总是和阿雄在周末提着礼品去炳根的房子里看老人。街面上人没看到她笑过。于是慢慢传闻,毕竟本地排外的情绪还是有基础的。到婆婆发出不好的信息,作实了这一事实。其实,她也想弄明白到底是为了啥,从隔壁邻居到炳根家里的,一个一个打听,答案都是模糊的,只是每次出份子钱总是少不了。卢桂华开始愤怒了,每天拎着一只鞋臭骂阿雄,一点一点,直到阿雄身上只有一百元。动一动账目总要等她拍板。

    4

    路的尽头有座大水泥桥,一艘机帆船正发出震耳的一阵轰鸣,飞速的船尾划出一大片水的波纹。一些树枝和垃圾的被一下子冲到了桥的岸边,一荡一荡,水一下子浑浊起来,在明年的光线下折射出出不透明的褐色。

    桥对岸的学校已经在放学生进去了。二姐家就在那片家属楼里。炳根的二姐春英正准备出门,上班快要到点了。兄弟赶着这点过来,春英以为出现大事。看看又不像,若是有事早就打电话过来了。看来还是有些麻烦。

    春英对待炳根一直很不错。炳根到现在还记得。他刚上学那会儿,每天姐姐会变戏法一样变出吃食,以至于他每天最期盼的是放学碰到姐姐。长大一些才知道那是二姐省下的早饭钱。想想也是那时父母咋有多余的钱给他们呢。供他们倆读书还不容易。阿雄还因为捞不到直接去做了小工。

    春英从心底里是有些区别对待炳根夫妻的。自己一直忙,忙就没心思搞这东西。家里的公公婆婆就一滩事。能过则过吧。炳根的想法由来已久,春英不是不知道,还不是炳根媳妇心里不满,老娘住在那里得了便宜不知多少。只是自己不愿意细算,自己的兄弟自己知道老实,老娘在那里十几年总是放心周到。能将就就将就吧。现在变来变去,怕是要出意外,和谐和谐不就是不动弹么。说就让他说吧,急的话现在也没用。

    炳根彻底放松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的把想好的话直接说给了春英。没想到春英批头:没意见!你做吧。”

      没意见?炳根心里说.”“没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做完了你们都有意见。”

      春英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直接塞给炳根,“给妈买点吃的,我赶着上班,有事再说!”说完急匆匆走了。

    望着远去的背影,炳根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怎么了。所有的感觉就像这河里的水一下子浑浊起来。

    5

    炳根绕了一圈,蹑手蹑脚打开了门,

    果然,背对门的人却没有听到开门声一样。依旧佝偻着背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视线全然停留在摞着一叠五颜六色的裁纸。靠窗贴着墙纸的桌子上抹的干干净净,对面窗玻璃有些明晃晃的反射,炳根甚至可以看到玻璃里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光。只是老光眼镜的镜片一荡一荡,晃的有些一阵炫光。

    炳根定了定神,眼光迅速地瞟到红蓝纸边的一组洗发膏,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超市。每天这个时间,炳根妈王根娣总是面对着一堆超市的广告纸,不厌其烦,炳根却是真得很讨厌。从报箱每天撕扯出一大堆宣传广告纸。用阿雄的话:都是没用的垃圾。炳根每次倒垃圾时都要全部团起来扔了。可是用不了几天,王根娣就又堆成了桌上厚厚的一打。花花绿绿看得人也眼花缭乱。炳根发现自己大概已经麻木了。麻木的就想骂人。可王根娣却不这么看,便宜货不是人人可以占,下得了功夫才可以有收获。几十年纺织五十四厂的挡车女工接线头的生活养成她水磨功夫的信心。不就浪费点时间么。翻来覆去地一遍一遍看,一张纸一张纸铺平了,还要拿水笔做上记号,留个每日一剂。没几天便又叠起来成了整齐的一摞。炳根的老婆曾经暗自肚子里计较:上班那时怕还没现在积极吧。不管是积极还是落后,王根娣这样的整理不知不觉做了好多时间,记不起是何时何年开始的。炳根自从王根娣从报箱把这些东西搬进来,心里就一通窝心,他很讨厌家里有这么多的垃圾。这些广告纸就是一堆比卫生纸便宜不少的垃圾。王根娣喜欢“哗啦哗啦”翻出声音,炳根却烦的东张西望,可是屋子里没有能和他交流的东西。眼光被声音惊动,不由自主停留在纸上那瓶洗发水上。他的心一紧一悸生生地痛了起来。也许换房叫王根娣搬出去住,不单单是老婆的想法,也是他这么多天说不出口的目的。

    眼前的老人依旧不紧不慢摆放着手中的东西。只有偶尔花白的头发遮掩了老光眼镜,才用手指撩拨一下,顺势老花眼镜推了推。

    王根娣依旧专心致志翻着这一堆东西,彷佛屋子里没有炳根这个人进来,半晌摘下老花镜,叹了口气,

    “农工商的大米只有红利卡便宜啊”

    “明天得排队去买鸡蛋,买2斤送三个!”

      望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炳根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母亲对他正在叮嘱:去了学校,自己别冻着了,冷了,手套就放在衣服口袋里。突然间有点怪怪的感觉,一些潮湿的东西涌了上来。眼睛顿时有些模糊。

    王根娣做这类事一贯慢悠悠。习以为常的用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又开始认真翻了起来。翻过一张就在上面用水笔勾画着,翻了几页,忽又放了回去,那一堆纸再也没有黏在一起。抽出一张和手里这一张放在一起。用笔在上面画了个记号。搁下笔,又在没有翻过的那一叠拿了一张看下去,忽又急急在原来那一叠纸里找寻起来。进入屋子的感觉炳根一直没有变,不知从何时起,一眼看去,马上就想到隔壁初三的孩子做作业的样子,没有一丝杂念的凝神屏气。炳根一时间也憋住了呼吸,似乎有很多的力量使得他无法挣脱。也许自己就该如此爆发一下。可是这个屋子似乎再也没给他机会。他要呼吸的新鲜空气也不行。要知道,刚才和阿雄说话时也有这个感觉。也许这时的眼里的压力还要大。看来是要要问问母亲。

     “说和不说”如今都是炳根心里的手心手背。一个自感卑劣的想法要几十个念头用来压制,说出来了,不过是心上的伤口拉上一道口子,至于流血不流血那是不知道了,只是那痛感怕到那时候过也过不去。人没事去做啥自伤的动作。炳根甚至有让王根娣打一顿的想法,就像三十年前逃学的那一次。阿雄面前刚才没开口的事,现在也没法开口,这时也就活生生咽了下去。

    阿雄的话也许没感情,但也许有道理。搪塞人的话总是说的又漂亮又顺溜。刚才又浮现在眼前:不是还没问过妈么!急啥!

    真是个做生意的!炳根有些忿忿。不过,似乎应该问问王根娣的想法。该来的重要来的,既然已经打算,该出场总要出场。是结子总归是要拿出来解的。

    “明天你去一趟农工商。”

    “哎”········,炳根本能胡乱的答应着。

      被广告纸晃了眼的炳根忽然想到了什么。“明天再去找阿雄!”

    6

    永新实际上对老爹炳根一直以来嗤之以鼻。大事办得像小事,小事又办得像大事,做事想得太多就会手忙脚乱,胆子也就越来越小。最后,却担得最重的一个。伯伯和阿姑书读得多,文化程度高有时就显出好处了,每次说话光鲜还不吃亏。不要看这次老头子又没得啥结果。结果---结果要结了才有果,没结算啥,永新新房怎么办?答应女方倒是响亮的很 :  

    “没问题”。

    “老爹的问题来了”,永新重重搁了碗。

    “吃完了?

    “饱了!”

    每次看到永新吸烟。炳根总要冲动地试想一百种方法,哪怕把他腌了咸菜贩卖,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种想法,永新都不会睬。剁了几下脚,左手冒出包香烟,用力一甩出,凑过去,凑过嘴里叼出一根,点燃猛吸了几口。永新烟瘾大,要抽”三五”之类的香烟,冲劲就是这样吸出来。

    “小赤佬,只晓得抽抽抽。”望着儿子两侧理发推子趟得贼平的寸头脑袋,炳根有些悻悻然。

    菊英眯着眼看着这对父子,她知道炳根想要对儿子教育几句的。今天,炳根却没有照常的出声音,不禁有些诧异看着丈夫。晚饭的这一道风景本来就是这家饭桌结束的大菜。一个要说,一个任你说,说着说着就开骂了。以此以前每次幕布拉上总是以儿子甩手走了结束。然后,炳根也只好冲她撕扯几下。

    “铜佃没赚几个,香烟倒是叼起!”

    “那你冲他去说啊。”这话顶得炳根没脾气。

    当然,没用没招也是要说的,日子一长不说那还不塌了房子。对于败家子不管,自己就不是当老爹的。永新初起禁止是一种责任,责任一旦提上心,久而久之就成了每天的一件任务。每每永新享用“饭后一支烟”美妙时,时不时不和谐的插播。本来是的一家人好好地说上一段暖心的话,却变得不咸不淡的沉默起来。口中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菊英常常跟炳根讲:你们家都是一个种,你妈和阿哥是最最聪明。以不变应万变!任凭风雨起,独坐钓鱼台。就炳根学不来。难道是是育音堂抱养的?这个问题炳根不是没想过,小学一年级就想过问过,不过被人当笑话。“戆大---戆大”被小学同学呼唤几个学期。想想自己也是真的傻。白天忙活一天一点结果也没有。也许?自己也许真的像菊英讲的没用。

    永新要装修新房不用说炳根一万个支持,毕竟是人生大事情,做得正。但说过来,自己实力有限买新房不可能,自家这几间私房翻建一下就得了。当然再见女方家长前,炳根打死也不会往外吐,就是怕儿子嘴快告诉女友。否则脸皮带肉都没了。炳根是升级要做公公,人前脸面那总还是要的。

    炳根目光一直看着碗里的筷子和白米饭,筷子伸了两下停在那里,嚼得也慢了下来。春英责怪的眼神看着他,“想啥?”一下子把炳根拉回到了眼前。自己胡思乱想的年纪早就过去了。没做好的事也许再去一次也就赶上趟了。

      

    屋子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煤气灶上正烧着的水壶已经“突突”顶着盖子,炳根一愣神,刚才还没听到。等到菊英的惊叫声,恍然跑过去关了火,手放在水壶拎手上又开始迟疑起来。也许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菊英眼睛飘来跑去就是不明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这些琐碎的家务似乎已经飘然远去。

    当初关于王根娣跟那个儿子住的家庭会议上,炳根一句话也没挣扎,阿哥阿姐说的唾沫星子乱飞,他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习惯的摸出香烟放在鼻息前面不断翻转,结果的事毋容置疑,当然勇敢地挑担上肩,阿雄和春英自然是好话累话做足了功夫。只不过事后,遇上王根娣有个发烧上医院之类的事情,不是来匆匆跑一趟,就是塞点钱给炳根,总之事情要人去做的,炳根蛮忙,他们更忙。炳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菊英自打进这个门,甜酸苦辣,看得多尝的多,总是辣过酸过。炳根那是无数次痛到肉里教训得到的必然结果。

          门口突然飘起一阵乌云,雨就这样稀里哗啦下了起来,河道里泛起的涟漪,炳根蹲在河岸边了很久很久,全然不顾雨飘到身上,直到脚有些麻木痛了起来,才忙不迭站了起来,该去买报纸了,晚报王根娣每天要看的,也许那上面有些喜人的信息。莫名地拍了拍身上,也许脚还有点麻,炳根一摇一摆往前走,湿漉漉的地面上只留下一深一浅两行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