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武侠修真 > 江湖拆迁队 > 第187页

第187页

    清酒呼吸渐乱,耳朵烧的发痛,心也向浇了热油,放在火上炙烤。

    她想起当年救出鱼儿的场景。那样一个柔弱的小人,无依无靠,生命垂危,她便回忆起西湖上的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救下了她来。

    她与自己一样,有一样的遭遇,一样的仇恨,但也与自己不一样,自己用鲜血把身体染的一身脏污,这姑娘倔强顽强,生长在绝望中,却一直纯白洁净。

    那日崖下遇白虎,鱼儿说放了它,它还未做恶事,不要以未发生的事来判定现在要不要杀它。

    这句话她曾听到过,是苦缘大师说她的,很久之前,她在一叶和苦缘身前,便是这只‘白虎’。

    苦缘和一叶能宽恕她,甚至教养她,是因为他俩是圣人。

    鱼儿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正因为是普通人,说出这话来才在她心间更有份量,她仿若因这一句话释然了,说是得了救赎也不为过。

    也因此,她看她便觉得不同,她决心要守着这团纯白的光,让她安然成长,不愿这世间的丑恶污浊了她。

    她想着鱼儿是另一个自己,自己有太多缺憾和悔恨,所以至少让鱼儿得到完满。

    注视太多,瞧过她太多可爱之处,这份决心便慢慢发了酵,变了质。她想要独占,想要她来填满自己人生的空缺。

    只是这人间悲欢离合,自己永远不受天道眷顾,悲离占了多半,只能一人孤零零来去。

    她对鱼儿是有欲望的,以前可以将这份欲望压在仇恨和年龄下,如今也能用寿命压住这份欲望。

    但理由太过脆薄,敌不过欲望的浓烈,一经鱼儿不要命的挑拨,欲望便蓬勃而出。

    屋内灯火摇曳,绮景春香,莺莺软语。

    夜色正浓,外头一朵开的红艳的朱槿与夜风缠绵,被吹落枝头。金屋香暖,夜露凝集,也如烘了的蜜,又暖又黏。

    东方泛白,众人捂着宿醉疼裂的头从花田回来。莫问气他们喝酒不唤她,只把厌离拉了回来,其余众人都在花田躺了一夜。

    君姒雪一回房,见隔壁鱼儿的房里开着,没有人,走到莫问房里问道:“鱼儿去哪了,怎么这么早房里就没有人。”

    莫问顺口答道:“她在清酒房里睡呢。”

    君姒雪昨夜喝多了,早晨醒来脑子还有些懵,顺着复述了一句:“哦,鱼儿在清酒房里睡呢。”

    顿了片刻,蓦地瞪着眸子,厉声高叫道:“什么!鱼儿在她房里睡!”

    莫问被她这一叫吓得打碎了手上的药罐:“你,你小声点。”

    君姒雪红着眼,气呼呼的往清酒住房走:“我找她去!”

    莫问连忙跟了上去,早有花莲几个人听到君姒雪的叫喊,心里疑惑,出来一看君姒雪往清酒房前走,立刻明白。

    花莲忙走来拦在君姒雪跟前,假作两声咳嗽,说道:“君二小姐,她们还在睡,你现在过去成什么样子!”

    君姒雪想到什么,脸上连耳朵红了一片,对花莲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算计我三妹!”

    花莲皱眉:“这是什么话!”

    君姒雪道:“把我们都灌醉了,又让清酒喝了酒,好让她趁醉,趁醉行事!”

    花莲好笑道:“便是如此,也该是把鱼儿灌醉才对,再说了,本来也是让清酒说出真心话,现在这般反而更进了一步……咳咳,或许有些不合礼节,但你想想,鱼儿如果不答应,她也下不了手是不是。”

    君姒雪更怒了,她直喝:“你什么意思。”

    阳春过来帮口,安抚道:“二小姐,莫吵,莫吵,既然同睡一屋,两人算是和好了,这总得来说不是坏事。”

    君姒雪冷哼一声:“若清酒醒来不认怎么办!”

    唐麟趾不耐烦道:“这也得她们醒来再说嘛!”

    君姒雪没了话,齐天柱过来劝众人散了,先回去歇息,一行人虽往屋里走,眼睛仍是好奇的不住瞄着清酒那屋子。

    君姒雪往回走了两步,不放心,叫了君即墨和君宿月两个过来,让他们守在门外。

    及至天边大亮,众人抵不过宿醉,在房里又睡了过去。君即墨和君宿月喝了两碗醒酒汤,精神的多,在清酒屋外站得笔直。

    门从里被打开,清酒披着外衫走了出来,她长发未束,直垂至腰后。

    君即墨和君宿月走下来,一左一右拦着:“清酒姑娘醒了,清酒姑娘要去哪里?”

    清酒道:“我出去走走。”

    清酒越过他们,走出了院子。他们跟了上去,说道:“我们陪姑娘一起。”

    清酒停步侧身,向他们道:“让我一人静一静,我不会逃走。”

    君即墨和君宿月本一见清酒神色,话在口边也说不出来了,点了点头,让清酒一人走了。

    清酒一直往前,越过花田,转过楼阁,前面是一片树林,走出树林之后便是一池泉水。

    泉水泠泠,青翠环绕。清酒坐到池边岩石上,这里静的很,鸟鸣声让这里显得更空寂,她知道此处只有她一人。

    她坐了好久,低声道:“爹,娘,姑姑,我有家人了。”

    她两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但我只能陪她这样短的时间。”

    “我舍不得她。”

    她压抑的低泣。一只青鸟落在岩石边,侧扬起头看了清酒一眼,低头啄食,它不能懂得人类的哀伤。

    清酒回去时,鱼儿正疯找她,见她回来,不管不顾,冲上来一把抱住她:“你去了哪里!”

    “我只是出去走走。”清酒低头一看,鱼儿赤着脚,她道:“怎么鞋也不穿。”

    鱼儿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鼻梁:“我醒来不见你,我以为我又在做梦,都是梦。”

    鱼儿还没能挣脱虚幻与现实的枷锁,她一双眼睛湿红,抱着清酒时仍止不住颤抖。

    君姒雪朝清酒投来责备的眼神,只鱼儿在这,她不好发作。她一早听到动静醒来,便帮着找清酒。

    清酒半搂半抱将鱼儿带回了她房中,给她擦了脚,穿上鞋子,又新取了一套衣服给她,昨日那套衣服是不能穿了。

    鱼儿穿好了衣裳,便赖在清酒身上,抱着她,还是心有余悸,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昨日喝了些酒,今日起床有些头疼,所以出去走走。”清酒拉她起身,说道:“来,过来,我给你梳头。”

    鱼儿坐到了妆镜前。清酒拿起木梳给她梳发。鱼儿长发柔顺,一梳到尾,她在镜中见了,按着清酒的节奏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清酒心里一疼,笑道:“你我哪来的儿孙满堂。”

    鱼儿不以为意,说道:“是个吉利话。”

    清酒替她梳好了发,拿出了一枚木簪给鱼儿带上。鱼儿碰了碰,清酒道:“别动,碰乱了。”

    鱼儿道:“瞧着有些眼熟。”

    “是么?”

    这正是乌金城内,鱼儿看上的那簪子,她看破不说破。

    鱼儿忽然想起一事,拿起妆台上的一只盒子,揭开盒盖递到清酒面前,说道:“你瞧。”

    盒中躺着一节树枝,清酒道:“这是香樟枝罢……”她见得多了,因而能辨出来,一念闪过,她想起花莲提过的,鱼儿在蔺宅摘下的一段香樟枝。

    鱼儿手里端着盒子,坐着仰头望清酒,说道:“这是在你家院子里摘的,我将地契买了过来,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就将那宅子修葺改建一番好不好。花莲说这虚怀谷里花田草药好,我们带些回去,在后花园里种下,等到以后草药长好,还可用来给莫问炼药。我们总共也没有几人,也不知厌离他们愿不愿跟我们一起住,若是一起,要不了几间房,空起来的可给厌离做道场,可给麟趾做铸造炉……”

    清酒不说话,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鱼儿握住她的手,温柔呢喃:“清酒,你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