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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页

    “喂,你撑住,别死啊!”

    唐麟趾将人背在背上,麻利的割了周玄禹的脑袋,跃上院墙。

    这时那妇人才想起来要叫人:“来人呐!杀人了!”

    唐麟趾一着急起来,更加不辨东西,施展着轻功,在屋顶上飞跃,才出了宅子,又幸巧遇到打更的更夫,捉了让其带着到了客栈。

    那小二见她两人一身血迹,还不敢留,被唐麟趾亮着刀子逼着开了一间上房。

    唐麟趾将她抱到床上,解了她的上衣,看过一番,也不知伤没伤到腑脏,点了她的穴道止血,又取了自己的金疮药敷在她伤口止血,撕了床单,给她包扎。

    做完一切,见清酒脸色苍白,一探鼻息,气息微弱。

    唐麟趾一急,拍了拍她的脸,说道:“你醒醒,醒醒,你可别死了!”

    “喂!”

    “我都还不知道你叫啥子!”

    清酒咳嗽两声,微睁了眼,幽幽道:“别拍了,不死也被你拍死了。”

    唐麟趾松了一口气,坐在踏脚板上:“没死就好,明早医馆开门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你认得路么?”

    “我只是路痴,又不是傻子,我不会找人问么!”

    “也是。”

    “喂,我还不晓得你名,你叫啥子?”

    清酒望着头顶乳白的床帐,看的眼花,阖上了眸子,好久轻声答了一句:“清酒。”

    “我们也算是同过生死了,这次多亏了你帮忙,清酒,我记住你了。”

    清酒没有说话,唐麟趾也安静了下来,屋里静了片刻,唐麟趾又开口道:“清酒,我听说你们鬼门里有个鬼见愁。”

    “我也听说你们唐门里有个轻斥侯。”

    唐麟趾哼了一声,说道:“就是个糟老头子。”

    她回过头,向清酒道:“我跟你说……”

    窗筛月影,时明时暗,唐麟趾与清酒说了许多,大都是她在讲,她是第一次与别的宗门的人交流,甚至和这人共生死了,她觉得与这人脾性挺投的,不禁多话了些。

    一直说到半夜,清酒撑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翌日,唐麟趾出门去请大夫,没去多久,清酒就醒了。

    坐起身来,听到屋外有人走过,脚步纷杂,好似有三四人。

    有人说道:“清潮师姐,这一次师兄生辰,你可备好礼物了?”

    清酒一怔,不及穿鞋,提了剑走到门边。

    站在门前,她又犹疑了,或许只是同名……

    此时另有一道声音说道:“我忧思它事,倒将这事给忘却了,也不知现在备礼来不来得及。”

    清酒推了门出去,只见左边过道上一行七弦宫门人走远,中间那一人湖绿长裙,姿态娴雅。

    清酒拔了剑,剑锋一挑,使了一招蔺家的剑法,朝她后心攻去。

    清酒番外(六)

    这剑离那人不过一步之遥,  那人侧过身子,  转动玉箫,  封住剑锋来路。

    清酒得以看到她的侧颜。她眉眼清俊,  有几分熟悉。

    清酒剑动灵活,顺着玉箫游走,  刺她手腕。

    那女人见到这一招,  大为震惊,瞪着清酒,忘了躲闪。

    她身旁三名七弦宫门人出手迅疾,  一人击开清酒长剑,另两人左右进攻,  将清酒一掌打到在地。

    那女人回过神来,  立即叫道:“不可伤她!”

    三人已夺了清酒的剑,将她压制在地上。

    一人厉声责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师姐!”

    那女人三步并两步走,到清酒跟前,急问道:“你怎会使这剑法!”

    清酒本就有伤在身,  动手之际,  伤口便裂开了,又中了一掌,倒地之后,  气力不支,脑中眩晕。

    她听到那女人问这话,已确定她就是蔺清潮,  索性不再支撑,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在客栈之中。

    橙黄的光从窗子里射到床榻上,带着余晖最后的温度,院子里树叶飒飒,屋子中飘着淡淡的草药味,时间似乎在此处停止。

    她睁开眼时,蔺清潮便坐在床榻旁,对着她娘给她的那手帕垂泪。

    蔺清潮很伤心,她眉间凄婉悲痛之意,清酒经历过,因而感同身受。

    她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了那艘船上,她唤她娘,闭着眼,祈求着再睁眼时,她娘能醒过来……

    她开口唤道:“姑姑。”

    蔺清潮沉浸在悲痛之中,清酒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才发现她醒了。

    蔺清潮回头看她时,眼中还有泪水,她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像怕碰碎了她,呢喃着:“你眼睛像她……”

    她好像不能够承受这悲伤,偏过头泪又落下,抹去泪痕,收敛了情绪,才回头向清酒笑道:“肆儿,我虽没见过你,但大哥和……和你娘的书信中经常提起你……”

    清酒望着她,端详她的容貌。

    这么多年,她爹的容貌在她脑海里已经开始模糊了,所以她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蔺清潮与她爹很像。但细想起来,她爹神色姿容要更沉毅威严些;她这姑姑却要清逸许多,还有一股女儿家少有的潇洒气。

    她听蔺清潮言词,与她爹并无嫌隙,幼时她爹提起这位姑姑也是很亲和,却不知为何这许多年,不曾见她回过一次蔺家。

    “肆儿,当年小人奸诈,使计害了蔺家,我不信蔺家无一人幸存,四处寻觅,却一无所获。老天垂怜,让你安然无恙,又让你我相见。”蔺清潮将她抱入怀里:“这些年苦了你了。”

    清酒抓住她背后的衣裳:“姑姑。”她眼中酸楚,却哭不出来。

    不知什么东西将她心底与家人重逢的喜悦压住了。

    “从今以后有姑姑在,姑姑会保护好你。”

    清酒其实并未做好与蔺清潮相认之后的打算。

    她出任务后就可以出鬼门随意走动,其实有机会去扬州找蔺清潮。

    她没有去,一是因为她心中报仇为首要,二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蔺清潮。

    经过家中大变,她孤零零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突然出现在一个人陌生人面前叫她姑姑,她自己尴尬,想必那人也会尴尬。其实说到底,还是近乡情怯。

    现在与她相认,是因为人就在她跟前了,她一时冲动,终究是想见见她。

    清酒虽没有做打算,蔺清潮却替她打算了。

    蔺清潮要将她带回七弦宫去。

    清酒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正无头绪,便顺了蔺清潮,答应跟她回七弦宫,顺带她记得琴鬼就是出身七弦宫,也正好过去看看她师父之前的师门是个什么样子。

    蔺清潮因见她受了极重的伤,又问起这伤从何处来的,问她逃离那灾难后,去了哪里。

    清酒含糊其辞,不愿说出鬼门的事,对这伤的来历自也遮遮掩掩。

    蔺清潮明白初时相见,这孩子不可能便全身心信任依赖。清酒不愿说,她便也不问了。

    清酒伤好些之后,蔺清潮便启程,带着她去了扬州。

    扬州离杭州不远,气候也是一样。夏初之际,下雨过后,街上会有薄薄的白雾,她恍惚觉得是回了杭州。

    她们赶回来时,正是七弦宫宫主的生辰,七弦宫不喜热闹,但仍旧有不少人来庆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笑着送礼而来,七弦宫也不好赶了出去,少不得张罗宴席。

    七弦宫上下都忙得焦头烂额,清酒以为蔺清潮安排好她也会去帮忙,谁知蔺清潮不喜应酬,跑到给她安排的厢房里躲懒,也趁势与她叙叙家常。

    她觉得相比于她爹和她二叔的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她这姑姑要任性许多,可能是身为家中小女儿的缘故。

    直到晚间宴席开了,蔺清潮才带她入席。

    蔺清潮坐在她身旁,给她夹菜。清酒碗里堆得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