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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页

    帐篷内一片空白,并没有父亲的身影,强烈的思念揪住了小猴子的心肺,他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踏上回家的路途。第二天日出时分,小猴子爬到金山巅峰,俯瞰森林和河流,大声喊道:“我要走了,再见,我的突厥朋友们,祝你们好远。”

    此时,突厥人还处在最原始的阶段,在大漠西边的金山银水间逐水草畜牧,最重要的工作只是为统治草原的柔然锻造铁器。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命运,更没有取代匈奴建立起席卷大漠的强大骑兵,他们弱小得不懂得反抗,还不知道富庶的中原城市,突厥铁骑更没有侵入繁华的中原腹地。

    小猴子调头转向东南,那是左人城的方向,笑容浮现脸上:“爹爹、刘离、杨忠,你们好吗?我要回家了。

    小猴子转向东方,沐浴在金色光辉中:“高大哥和好看的小歌,你们到哪里了?”

    此时此刻的洛阳,霞披凤冠的尔朱歌缓慢走下追锋车,踏上皇家步辇,面前是她躲也躲不掉的皇宫高墙,逃也逃不掉的宿命。契胡骑兵队伍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追锋车中横穿草原和戈壁,到达怀朔镇。尔朱歌本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一天深夜,追锋车突然启动,她却无法推车车门,她哭,她喊,她绝食,却没有人搭理。三天之后,追锋车终于停止前进,车门打开,她轻轻叹气一声,抬头望向黑沉天空,高耸的永宁寺塔冰冷地俯视她的面孔,远处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院。尔朱歌只能迫使自己忘记草原上自由的生活,大漠、戈壁、沙兔和那个难以忘记的汉人。步辇移动,她缓慢地被笼罩在宫殿的阴影之内。

    第一部分  2.9  喋血皇宫

    元诩,我的夫君,他统御天下十三年,却仍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皇帝,他有一副苍白的面孔和英挺的身材。我入宫的时候,他告诉我,根据《周礼》记载,天子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妃、八十一御妻。孝文帝改定内官,设左右昭仪、三夫人、九嫔、世妃和御女等,嫔分上下,淑妃、淑媛和淑仪为上三嫔,位比三公,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和充华为下三嫔,位比六卿。我为元诩之嫔,处于第四级,比起那些啃树皮求生的流民,我已经十分知足。

    当我这样向元诩说的时候,他却误解了我的意思,立即拧起眉头。过了很久,他突然向我保证:“这有什么难的,只要那件事做成了,就封你为淑妃。”

    天呢,他近来常来来陪我,竟是为了那件事?我刚入宫时,元诩为我神魂颠倒,可我却没有一丝笑容,更没有心情去博取他的欢心,我不能,也做不到,刚刚脱离贺六浑的怀抱,就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胸膛,我轻轻将他推开。元诩不知道这一切,我和贺六浑在金山银水的故事,他肯定认为,我既然她的嫔妃,他就理所当然的宠幸我,哪怕我左躲右闪,我泪水盈眶,他都以为是情窦未开的女孩子的正常反应。

    元诩对我还算温存,只是没有太大的耐心,我既然不给他好的脸色,也不陪他唱歌饮酒作乐,宫中自然有其他的嫔妃愿意千方百计博取他的欢心。于是,在最初的宠爱之后,他离开了我。可是,最近一个月,元诩忽然改变态度,几乎天天向我这里跑。我喜欢声乐,他便陪我听遍宫中所有乐曲,看完所有舞蹈。

    终于有一天,我终于知道元诩改变的原因,因为他想让我写一封信给我的父亲,我却劝他打消这个主意:“皇帝,太后是你的亲生之母,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放心吧。”

    元诩误解了我,以为我推脱,立即许愿:“如果你还不满意,事成之后,我封你为皇后。”

    我目光跃动,直视元诩重复我刚才说过的话:“陛下,你误会了,我只是不相信太后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

    “哼,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元诩提起自己的生母,眼中竟冒出怒火:“她身为皇太后,不守妇道,竟将中书舍人郑俨和徐纥引入后宫,轮流侍寝。”

    雄才大略的孝文帝元宏病死后,次子元恪继位。皇后不曾生育,元恪便立充华嫔所生的儿子元诩为太子。按照祖制,凡为皇帝生下太子的嫔妃一律处死,以免以皇太后的身份干预朝政,因此后宫的嫔妃只求生公主,而不愿生太子,甚至宁肯终生不育。先帝为感谢胡充华,下令革除杀太子生母的旧制,并且封胡充华为贵嫔。先帝病逝,元诩即位,年仅六岁,尊生母胡贵嫔为皇太后,以元诩年幼为由,胡太后临朝听政。胡太后聪明机智,喜爱读书写作,善射,射箭能射中针孔。朝廷一切政务都亲手批阅处理,她执政不久,她便开始恣意放纵,大肆挥霍,政事松驰,终于激起六镇叛乱。入朝官员,无人敢禀报实情,都异口同声劝慰:那仅是小股盗贼,无需圣虑。对于胡太后的秽乱后宫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相信真有其事,我不相信的是另外一件事:“陛下,太后或许私事不检,却绝不会谋害自己亲生之子。”

    胡太后生下元诩,先帝元恪知道深宫禁忌,担心儿子有事,另择良善之人妥善照看,禁止生母探访。胡太后不能亲自养育元诩。可能是这个原因,母子的关系并不和睦,不过我仍不相信母亲能够谋害其亲生之子。

    元诩靠在我的肩膀,面色血红,他平日面色苍白,即便饮酒过量,也不改其色,今天与往日十分不同。他似乎急于得到我的亲笔书信,连忙解释:“胡氏已经动手了,支持我的大臣不是不是赐死,就是罢官,我不能坐以待毙。”

    “哦,是吗?”也许我深居宫中,不了解宫廷斗争内情,元诩竟然称呼生母为胡氏,显见双方已经水火不容。元诩在朝中势力被母亲连根拔起,唯一可以依靠只有身为肆州刺史,手握重兵的父亲,便天天到我这里来,让我写信给我父亲出兵洛阳:“可是,如果调遣我爹爹入京勤王,会不会彻底把事情做绝,失去挽回的余地?”

    “哼,胡氏已经把事做绝,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已经下诏到秀容草原,密令你父入京勤王。只要大军攻入洛阳,我就册封你为淑妃。”元诩提起母亲满脸恨色,胡太后自知所作所为不够谨慎,担心左右向元诩汇报,找各种借口除去元诩身边的亲信之人,竭力阻塞视听。元诩得知母后的丑行,决心笼络亲信大臣,迫使胡太后交出大权,亲理国政,从此母子二人的隔阂越来越深。元诩看我脸色不好,随即安慰我:“不过,你别担心,她毕竟是我的生母,年纪也大了,应该在后宫享受清福。我今年十九,正应该挺身而出,担负起天下的重任。”

    元诩说话之间,胸口不停起伏,脸色由红转黑,我不由得担心他的身体:“陛下,你喝多了吗?为什么脸色如此可怕。”

    “潘妃产女,今晚满月,胡氏在后宫设宴。我本不想去,却拗不过她。哼,有什么好怕的,我是皇帝,难道她敢谋害我不成?”

    “你饮酒了吗?”他脸色越来越差,竟然由黑转青。

    “我本不想饮,却拗不过她,仅饮一杯。”元诩仍不自知,冷哼之间嘴角已带血丝。

    “御医,快,快请御医。”虎毒不食子,在这个可怕的宫廷,人竟不如禽兽,元诩没有猜错,胡氏已经对他下了毒手。

    我心脏恐怖跳动的声音,想必元诩也能听见,他紧皱眉头,似乎感受到腹中的疼痛,用手一抹嘴角,黑紫色的血液在他指尖迅即凝固,成为黑痂。

    元诩目光慌乱,饱含不解:“我怎么了?我为什么流血?啊!我的肚子!”

    元诩惊呼一声,鲜血如同泉涌,从嘴角、眼睛和耳朵中涌出,她趴在我的胸口,喘气声音仿佛雷鸣。宫女们慌作一团,四处奔走,御医噔噔小跑而来,扑通跪倒在元诩面前,急急掰开元诩的嘴角,探入银针,一道黑线顺着雪亮银针向上游走。

    银针刚刚出口,元诩睁开右眼,眼中布满血丝:“御医,怎么了?中毒?”

    御医勉强挤出笑容,拱手禀报:“无妨,陛下照顾潘妃,劳累过度,休息一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