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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

    “葛荣荼毒河北,万俟丑奴祸乱关中,此时此刻,胡氏竟然毒杀亲子,天下黎民更加堕入修罗地狱。”惠成本为宗室,与元诩有血缘至亲,口气露出对胡太后的不满。

    智仙神尼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女声,随着灰尘落尽,智仙神尼现出原形,竟是二十岁左右容颜无双的年轻女子。她禅坐入定之时,是身披法衣的落发尼姑,这时竟是束发披肩的俗家打扮,惠成师太露出惊愕表情:“你,你,竟然脱离佛门?”

    阿奢黎忽然露出少女般微笑:“既入世,则抱入世之心,何须介意装扮。何况,人家年龄本就不大。”

    惠成师太难以适应她如此巨大的转变:“可是,到底什么事情让你重新入世?”

    “自从大汉覆亡,魏蜀吴三国演义,晋室八王之乱,五胡入华,南北对峙,天下坠入三百年漫漫黑暗之中,苍生受难。”智仙神尼走到佛堂门口,眺望笼罩在夜色中的皇宫:“六镇叛乱于前,胡氏毒杀亲子于后,天下乱上加乱,英雄群起逐鹿,以猎天下,却有多少百姓将为沙场枯骨?”

    “可是,我们是出家人,又有什么办法?”惠成师太露出无奈神情。

    阿奢黎推门而出,扶起跪于地面的小尼姑,露出笑容,俯身在她轻轻道谢:“谢谢你每天为我打扫。”

    小尼姑跪倒,向智仙神尼的远去的背影口中不停:“菩萨显灵,菩萨显灵。”

    “我即已入世,便不需以智仙称呼,你叫人家智仙神尼,好像五六十岁的老尼姑,其实我今年才刚刚二十。”智仙神尼停住脚步,神情仿佛涉世未深的邻家女孩,与惠成师太并肩走向九层浮图。

    “善。”惠成师太才想起智仙的穿着打扮完全不似出家人,称呼智仙神尼确实不妥:“那应该如何称呼?”

    “叫我阿奢黎吧,我本般若寺的阿奢黎。”智仙神尼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

    阿奢黎踏上浮图木阶,默然不语,仿佛沉思惠成师太的问题,直到登上浮图顶端,浮云在脚下快速掠过,天下仿佛尽在脚下,回答道:“凶残暴虐帝王猎取天下,绝非苍生之幸,只有仁慈之主一统江山,终结三百年乱世,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惠成还是想不明白:“那,一统天下帝王将是什么人?是暴虐还是仁慈?”

    “此次入世,我将搜寻未来一统天下的帝王,亲自把他抚养成人。他将创建一个可与大汉比肩的辉煌灿烂的王朝;他将终结三百年的大黑暗,拯救苍生于水火,让百姓过上和平快乐的生活;他还将重振濒于毁灭的佛法,使得佛光永世照耀,滋养万物。”

    第一部分  三、百战校尉之二丈长槊

    杨忠斜靠城墙,左手拎着马鞭,嘴里叼着带着泥土香的草根,指挥两队相隔十步的士卒演练:“索虏持槊骑战,不善近身格斗,他们一但落马,我们就像切萝卜一样将他们砍翻。”

    左人城被葛荣军队攻破后,老侯将杨忠送到南方加入梁军。在这四年时间里,杨忠多次参与南北大战,从一个瘦高的少年成长为肩宽体阔的游骑校尉。梁军去年攻克涡阳,杨忠趁着没有仗打,带着手下五六十士卒在城北校场练兵。

    他的马鞭向空中一挥,啪地挽出鞭花,大声命令:“索虏进攻。”

    杨忠右侧的十名梁军士卒模拟魏军,手持一丈二尺长木棍模仿敌军长槊,列陈前行。对面的士卒竖起大盾组成盾墙,半人高盾牌正中镶嵌红铜狮子头,在阳光照耀下熠熠放光。杨忠大声指点左侧士卒:“大家记住与长槊格斗的要诀。先格挡,用盾牌挡开长槊,然后欺身,荡开长槊后顺槊杆向前冲,冲入半步以内,第三步就简单了,切萝卜,手起刀落,切头切腹切屁股随便。”

    杨忠话音未落,两队士卒相交,右侧“魏兵”手中的木棍齐刷刷攻来,左侧士卒用大盾罩住全身,看准木棍来势轻松荡开,揉身前行,举起木质大刀翻飞乱砍。一名瘦高精干的士卒突然捂着档部倒地,杨忠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就是这样。大眼,我让你切头切腹切屁股,你怎么切老马的小鸡鸡。”

    被杨忠叫做大眼的梁军士卒名叫宋景休,浙中东阳人,双眼大如灯笼,就得了这个绰号,他笑着答道:“老大,我想让索虏断子绝孙。”

    杨忠指着地上打滚的被宋景休砍倒的士卒:“好好,你小子好,就让胡人没子没孙。现在自己人练习,你也太狠了,去给他揉揉。”

    宋宋景休瞪大眼睛:“揉哪里?”

    杨忠呵呵笑着:“砍哪揉哪,揉其他地方管用吗?”

    宋景休手中环首刀拄地,大声回答:“拼得今天晚上做噩梦睡不着觉。来,老马,我给你揉揉。”

    马佛念和宋景休都是杨忠手下斥侯骑兵头目,三人在几次大战中一起从死人堆里摸爬出来,结成生死之交。马佛念从来不说自己来历,每到危急关头,总能够未卜先知般出谋划策,往往化解战场危局。他从不争功,战后将功劳推给杨忠,因此杨忠升至游骑校尉,他仍是一个普通士卒,让杨忠始终猜不透他参军的动机。

    宋景休摸向倒地的马佛念裤档,被一脚踢开。马佛念大喊:“你敢碰我,我剁了你。”

    两队士卒笑得东倒西歪,宋景休转向杨忠:“步战当然是刀盾这样的短兵有利,可是魏国骑兵纵马硬冲,我们阵形必乱,步兵就敌不过骑兵了。”

    杨忠手下士卒都参与了涡阳大战,尝过骑兵苦头,宋景休问到要害,大伙儿都安静地侧耳细听。杨忠手持马鞭,跳到高处:“大眼说的有理。不过,兵法相生相克,索虏骑兵并非不可克制,我们在涡阳练兵就是要克制魏国骑兵,我们首先要让他们从马上下来。”

    马佛念起身,拍掉身上尘土,右手摘掉头顶兜鍪,露出唇上两撇黑亮的胡须:“魏兵又不是咱们的儿子,不听话,偏不下来怎么办?”

    “挑下来。”杨忠马鞭指向校场武库:“去武库取长槊,试试咱们的新家伙。”

    一组士卒跑步去校场武库,转眼间扛出长槊,梁兵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长槊。槊杆长度足有两丈,像小树一般,枪尖硕大和小臂相仿,枪尖下面伸出巨大弯钩,在阳光下银光灿灿。杨忠抓起一只长槊在手中掂量:“我们就用这些长槊将契胡骑兵从马上挑下来。”

    宋景休手中长槊远远不及新兵器:“太长了吧?我手里这支长槊高我一头,这新家伙能顶上我两个。”

    杨忠左右各持两种长槊:“我们以往所用长槊为丈二,这新家伙是二丈,整整长出一个人的高度。”

    马佛念走到杨忠身边:“这新家伙与骑兵搏杀毫不吃亏,可是近战就盘舞不开了。”

    杨忠双手将长槊向空中一挺,模拟挑骑兵的姿势:“兵种相生相克,我们先练好新家伙,再练习关中侯设计的阵法,兵器与阵法攻杀配合,就能击败魏军骑兵。天子已经亲临涡阳,犒劳去年涡阳大捷,这几日就要大阅兵马,大家要加紧练习。”

    士卒交头接耳议论新的长槊,宋景休抓起一支:“皇上要亲自阅兵吗?”

    杨忠将长槊交还身边士卒:“关中侯指定我们,为皇帝演练相生相克阵法,我们这几日好好练习,不许到时出丑。”

    队形刚散,校场外传来马鞭声响,战马咆哮声中,一名斥侯骑兵飞奔而入。梁兵知道必有急事,纷纷闪开。马上斥侯骑兵遥遥禀告:“涡阳城下出现数百魏国骑兵,追逐十名骑兵护送的追锋车,正向城门奔驰。”

    追锋车必是魏国贵族所乘,杨忠招手唤来一名士卒,命他飞马去城中,通报关中侯陈庆之。杨忠随后跳上战马,将校场内士卒召集在一起,大声命令:“上马,去看看。”

    第一部分  3.2  涡阳之战

    涡阳处于南北对峙的边界战火频繁,钟楼位于四条大街交汇之处,可以望见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钟楼顶部悬挂一口大铜钟,百姓小民每日按照暮鼓晨钟作息。每逢战事,钟楼便成为主将调兵遣将的场所。今日,钟楼主殿四周挂起红彤彤灯笼,显示贵客临门。钟楼正殿第三层,关中侯陈庆之席地而坐,手持黑子,低头苦思冥想,他对面正是鹤发童颜的梁国天子萧衍。